玄天一臉錯愕,伸手在她腦門上叩了一下,“你這腦袋瓜裏裝的是什麽?這麽久了,就不能學聰明一點嗎?”


    “啊,那,那你到底是什麽人?”不是說傳送陣已經關閉了嗎?為什麽他卻可以在兩個大陸間穿棱。葉山山摸著頭,忽然眼睛一亮。


    “你,你在有天秘境裏找到的殘片,是不是就是來往兩個大陸的上古傳送陣。”上古傳送陣因為蘊含著上界仙人的氣息,根本不是下界的修士可以毀掉的,所以他們哪怕被分成幾塊,仍然不能被毀掉,最終被玄天收集到一起。


    這樣的話,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心中大喜的葉山山,眨著眼睛看著玄天,目光清澈透明的就象早晨掛在玫瑰花瓣上的露水,微微嘟起的嘴,就象玫瑰花最嬌豔的花苞。


    玄天甩甩頭,“為什麽非要回去呢,冥月大陸不好嗎?這裏有你們煉丹師渴望的無數的天材地寶,這裏的靈氣也很充裕,你完全可以在這裏修煉。”


    葉山山對著手指,“若是修煉,這裏比鳳天大陸更好,可是,我要把父親的骨灰安葬到母親的墳墓旁。我還有一個夥伴,他叫龍雨上,我答應了幫他一個忙,可是還沒有做到。還有易左之,他把我弄丟了,他的師兄和師姐,或者師門也許會找他的麻煩。”


    “用不了幾百年,他們就會把你忘的幹幹淨淨,如果有緣自然可以在上界團圓。至於你父親的骨灰,人都死了,還在乎這些?修道之人,心中豈可掛滿俗務。”


    “可是……”葉山山發現,她似乎沒法反駁。


    “這裏雖然很好,比鳳天大陸還要好,可是,我想回去。”沒什麽理由鳳天大陸有她熟悉的朋友,有她出生的地方,她未完成的承諾,就算什麽都沒有,她想回去就是最好的理由。


    “我可以送你回去,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玄天意外的好說話,這讓葉山山完全沒有想到。


    “什麽事?如果太難我不一定能做到。”如果玄天都做不到,葉山山不覺得自己就能做到。


    “找到冥月皇宮被盜走的秘寶。”


    玄天看葉山山的眼睛越瞪越圓,不由好笑道:“怎麽,這麽快就打聽到了。”


    “你到底是誰?”葉山山反而更好奇他的身份。


    “你不用管我是誰,隻需要立下誓言,我送你回鳳天大陸,你就幫我拿回冥月大陸的秘寶。”


    “你是她的兒子,是冥月的王子。”葉山山眼睛一亮,看到玄天的眸色一暗,趕緊閉上了嘴。


    “不過,我不知道她是什麽人?又在什麽地方,最關鍵的是,憑我現在的實力,肯定不可能鬥得過她。”葉山山趕緊轉移話題,心想,你自己去鳳天大陸這麽多次,不也什麽都沒找到嗎?


    “她現在是車櫻離,如果車櫻離閉了關,那她就是舞彩衣。”


    葉山山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不管是車櫻離還是舞彩衣,都不象是能打傷冥月的王,然後從這裏逃走的厲害人物。


    見她不說話,還用看傻子的眼光看著自己,玄天抬頭看看月亮,再低頭看她,“我以為,你看到洛飛嫣閉關的地方,應該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洛飛嫣是車櫻離的師傅,閉關之處被視為禁地,結果被葉山山闖入,隻看到了一地飛灰,早已魂消魄散。


    “她臨走時雖然擊傷了我父親,但冥月的王有靈物護體,被反彈後她也傷的不輕。逃回鳳天大陸,她為了壓製傷勢,不得不將自己的修為控製到元嬰。可是就算這樣,*也承受不了,所以她選擇了奪舍。一旦肉身快要突破元嬰,她便假借閉關,奪自己徒弟的肉身為已用。”


    葉山山聽了,不由打了一個寒戰,如此循環往複,她這麽多年,天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難怪天元宗的人說玄女峰挑關門弟子最為挑剔,長相身材天賦道心都要是上上之選。敢情這不是挑徒弟,是替自己挑奪舍的對象啊。


    “天元宗的人,居然一直沒有發現。”葉山山按住突突亂跳的心口,不敢想像這當中有多少無辜的冤魂。


    “她並不是一直藏身天元宗,從洛飛嫣那個時候,才入天元宗,到現在自然沒人發現。”玄天背著手,低頭去看葉山山蹙眉的模樣,忽然一笑。


    “你笑什麽?”葉山山茫然的抬頭。


    就看腳邊一隻雪白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想往玄天的身上跳。玄天手掌一翻,小兔子已經被他托入掌心。


    一雙又黑又圓的大眼睛,加上粉紅的鼻頭,蹲坐在玄天的手掌上,看著葉山山。葉山山歪頭,它也歪頭,葉山山笑,它竟然也咧開了嘴笑。


    “讓它送你出去,三天後,我會去找你,送你離開。”玄天手一鬆,小兔子跳到了葉山山的手上。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秘寶到底長什麽樣子。你現在修為這麽高,明明比我更容易拿到。”


    “她是上界遺族,對於冥月大陸的人來說,她是天生的克星。”玄天沒有看她,反而看著天邊永遠都掛著的一輪黃色的月亮。


    難道就不克我?葉山山很想問。


    “你來冥月大陸,不就是想拿這個嗎?”玄天甩出一個玉簡,直接飛到了葉山山的手中。


    這是……葉山山把玉簡放到額頭,用神識一掃,是劍訣。她還沒反應過來,意識之中那柄金色小劍發出歡暢的嗡鳴聲。


    難怪它把自己推入了傳送陣,原來,是為了劍訣而來,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是與它相配的劍訣。可是奇怪,母親從秘境裏帶出來的劍訣給了師門,最後傳給影峰,難道和這柄金色小劍並不相配?


    有了劍訣,她開始考慮要將一直溫養的劍胚打造成真正的靈劍。


    “我答應你去對付車櫻離,替你奪回秘寶,可你也要再幫我一個忙。”


    “這些材料準備齊全,我自會替你煉劍。”玄天又甩了一個玉簡過來,葉山山打開一掃,上頭記載的全是各種材料。


    “好。”不管他是不是善廣尊者,隻要他答應下來,葉山山相信以此人的修為,必是說到做到。


    拿著玄天替自己煉製的萬脈靈劍的劍身,體內的金色劍靈的劍胚歡呼一聲衝入其中,發出喜悅的叮咚之聲。


    萬脈靈劍共有九重天,一重是單劍,二重是雙劍,三重是四劍,四重就是十六劍,練到最後一重,萬劍齊發,遮天蔽日滿目流光劍影,同級之人,無一合之力。


    葉山山通過皇宮內的傳送陣回到鳳天大陸,看到自己腳下的陣法,這才發現,正是自己從有天秘境裏尋到的陣法殘片。


    正準備拿出飛行法寶去找最近的市集,就發現附近有許多的修煉者出沒。


    她掏出靈石瞄準修為不高的散修一打聽,才知道此處竟然有寶物現世。這些人趕到此處,都是為了寶物而來。


    既然趕上了,那就看看吧,葉山山是這麽想的。


    葉山山拿出地圖,輕“咦”一聲,這裏似乎離龍馬寺不遠,也不知道龍雨上如何了,雖然有他跟在自己身邊時,覺得十分嫌棄,但許久未見,又希望他能一切平安。罷了,等法寶出世便去尋一尋龍雨上吧,可別被一群禿驢給修理了。


    看這些人在山野漫無目的尋找,她幹脆找了個地方設下禁製自行修煉,如果外頭有什麽動靜,她再跟著湊湊熱鬧。


    她沉浸在劍訣中,一晃二個月過去。


    聽到外頭的動靜,她散開禁製,才知最深處的山穀裏,傳出龍吟。


    傳說中,隻有神級法寶才現世才會出現的虎嘯龍吟,整個鳳天大陸沸騰了,之前還不屑一顧的老祖級人物,紛紛從閉關處走出來。若是天下還有什麽能看入他們眼中的,自然是這等神級的法寶。


    葉山山知道他們這些低級修煉者全都淪為了陪襯,可是守到此時,大家哪裏願意在最後關頭離去。哪怕得不到,看一眼也是好的。更何況,要是萬一有哪個運氣呢,這世上的事,誰知道呢。


    不過幾日,她就看到了天元宗弟子的身影。


    不知易左之怎麽樣了,有沒有安全離開秘境,葉山山想上前相認,又想到自己煉丹師的身份,默默易了容,佩戴一塊遮掩身份的法寶,就是天元宗的掌門親至,也不可能發現她就是葉山山。


    既然不想回天元宗,就幹脆不要再相認吧。


    鳳天大陸數得著的門派,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都聚集到了此處。每日龍吟不斷,可山穀雲霧繚繞,就是元嬰期的修士都無法突破其中。看樣子,隻能等寶物自己現世,現在還急不得。


    大家有的是時間,大型門派已經搶占有利的地形,安營紮寨。小門小派隻好往後挪,散修就隻能遠遠看著了,離得近一點,都會被各個門派的人攔下。


    每日小衝突不斷,新仇的舊恨的,於是大門派又立下規矩,為了不耽誤寶物現世,尋仇了斷的,可以挑戰,去挑戰台一決勝負生死匆論。若是私下尋事,引發恐慌或是亂子,殺無赦。


    葉山山這張易過容的臉,相貌平平,誰也不認識,自然沒人找她的麻煩。


    她日日守在挑戰台上,觀看別人的實戰,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跳上挑戰台,她不由抿嘴一笑。


    易左之還是蓄著他標誌性的大胡子,若說以前好鬥的易左之是個武瘋子,見誰都想打一架,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使不完的力氣。現在的易左之,就象一口內斂的深井,水麵無波無瀾,卻能在人毫無防備之下,一口將你吞下。


    他的修為又精進了,葉山山能感覺的出來,他的修為不僅精進了,氣質也有了極大的變化。


    看他將台上的人虐的死去活來,葉山山悶笑不已。


    贏了,而且贏的毫無懸念,若是以前的易左之,必會得意的拱手,可是現在,就象沒有看到台下的觀眾一般,跳下挑戰台,越過他們而去。


    “易左之這是怎麽了?”有觀戰者十分熟悉易左之,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你不知道,去年他們從秘境出來,他負責保護的一個煉丹師不見了,他被師門處罰,從那以後整個人就變了。”


    什麽處罰能讓人變成這樣,葉山山不信,說話的人也不信,嗤之以鼻道:“我看他這模樣是把魂都丟了,什麽處罰能丟了魂,那個煉丹師,一定是個美人兒吧。”


    周圍一陣哄笑,忽然,易左之去而複返,一指嗤笑之人,“天元宗易左之討教一二。”


    被討教之人立刻白了臉,他哪裏是易左之的對手,可是看他那張陰鬱的臉,幽深的快要溢出冰涼之意的眼神,被討教之人張了張嘴,幾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已經被人推上了挑戰台。


    結果毫無意外,但易左之並沒痛下殺手,隻指向他,“若是再讓我聽到……”


    “在下知錯,一定不敢再背後胡亂議論。”


    易左之再次飄然遠去,這一回,大家閉緊了嘴巴,沒人敢再多說一個字。


    他這是……葉山山有一絲恍惚,心中好似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有一絲熱流湧出,讓充滿了感動。


    但感動也僅僅是感動,葉山山越發覺得,她不露麵的決定是對的。就讓易左之忘了她,當她死在秘境裏了吧。


    龍吟之聲突起,密集的好似下了一場流星雨,聲音越來越大,其中挾帶著雷霆之意,天空出現九道金色天雷,轟然而下。


    不少低階的修士被龍吟聲入耳,意誌海立刻受到重創,輕者抱頭痛呼,重者倒地口吐白沫。隻有葉山山站在一堆人當中,一絲反應都沒有。當她看到數十道神識呼嘯而來,暗叫不好,立刻倒地抽搐。


    葉山山假意昏迷,實則聽著龍吟之聲,從心底綻開一抹微笑。


    龍吟就是龍語,隻是鳳天大陸無人聽得懂龍語,而葉山山卻聽到龍雨上的嚎叫,“痛死爺爺我了,爺爺蛻個皮也來這麽多人圍觀,看個屁。來幾個小美人兒讓爺爺看看,啊啊啊……”


    葉山山聽著他的大喊大叫,幾乎要笑破了肚皮。


    “爺爺要出山了,你們這些修士,給老子滾開。”


    又是一陣密集的龍吟,這一回,連元嬰修士都快要抗不住了。


    葉山山暗叫不好,急忙在意識海裏找到之間隔絕的溝通。


    “龍雨上,是我,你千萬不要出來,外頭有許多修為極高的修士,你還想像以前被關到秘境裏,還要被大卸八塊嗎?”


    “山山,你怎麽現在才找我。”龍雨上回音,因為他們的契約關係,可以直接用意識溝通,而不用擔心被人聽到。隻是龍雨上蟄伏期間,意識斷開,葉山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離開鳳天大陸的關係,這會兒才尋到契機重新聯係上。


    “你聽我說,你看沒看到天元宗的人,其中有一個女修,對,就是最美的那個,不不,不是年輕小的,是年紀稍大一點的元嬰修士。胡說八道什麽,不是要你把她怎麽樣,而是……”


    “居然讓我陷害美人兒,這事我做不出來。”龍雨上居然拒絕。


    葉山山氣急,“美人兒,這是蛇蠍美人兒知不知道……”


    幹脆將她的過往說出來,龍雨上聽了居然興奮道:“這樣的美人兒,豈不是正適合我。”


    媽的,簡直是死性不改。葉山山氣急,“行,你趕緊娶了她,給你生個龍子,然後被她一巴掌拍死好了。”


    龍雨上沉默半響,“算了,這種好事,我還是留給別人吧。”


    所有的修士都看到了此生最壯觀的場景,一道絢麗的七彩光芒從山穀衝天而起,幾乎照亮了半個天邊。就連太陽也無法爭輝,退避到一旁。


    而就在此時,山穀中一條迷你的小龍跳躍出來,四處橫衝直撞,最後一頭闖入天元宗的陣地,霞光一閃,沒入一位女修的體內。


    眾人驚呼,這也太快了吧,都沒爭沒搶,寶物竟然自行認主。


    而被寶物認主的自然是車櫻離,她一臉狂喜,心道果真是不虛此行。她幾乎用了幾千年的時間破解她無法活過元嬰期的問題,而現在有了神級的寶物,也許就是一個契機,恢複她全盛時期的最好的契機。


    天元宗的長老護住弟子,立刻跳下飛行法寶離開。


    其他宗派的人,或是咬牙或是猶豫,不知自己該追還是不該追。


    幾個隱居的老祖級人物,沒有門派所累,已然悄然綴上,準備伺機奪寶。


    不少散修,自持有著不錯的法寶護身,或是運氣不錯的,都悄悄跟上,心想,就算搶不到神級法寶,趁他們開打,撿個漏還是可以的吧。


    葉山山等到人散的差不多了,輕聲召喚之下,一條如同霧狀的身影才飄飄然落到葉山山身邊,附身在她的肩頭,不多時,一條金色小龍的印記烙到了葉山山的肩膀上,鮮豔的就象是活物一般。


    “走吧。”葉山山不再理會這些人,隻身離去。


    一路上,龍雨上喋喋不休的告訴她,自己在龍馬寺有多英勇,如何如何大戰八方,最後搶回自己的身軀。靈魂與肉身分離的太久,而他的肉身還被佛寶煉製過,再行融入,費了他極大的功夫。


    而這段時間的沉睡,讓他們失去了聯係,一直到他重新蘇醒。


    “你就吹吧,龍馬寺的佛法正好克你的魔性,你還大戰八方呢,我看是磕頭痛哭流涕,引得出家人慈悲為懷,把身軀還給你了吧。不然你就是拿什麽東西和他們換了,什麽東西,龍血還是龍丹。”


    “呸。”龍雨上的確是拿東西和龍馬寺交換取回了身軀,所以他不想理葉山山了,改而嫌棄上了她的易容。


    “你易容也可以變成美人兒的,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吃得下飯。”


    “閉嘴。”葉山山粗暴的打斷他。


    龍雨上半響沒有說話,最後實在憋不住,小心翼翼道:“我們去哪兒?”


    “去看看那位車櫻離老前輩的下場吧。”葉山山坐著飛行法寶,不緊不慢的往天元宗去。路上不斷有消息傳來,比如天元宗派了許多長老去接應,又比如,一個隱居的修士對悍然對天元宗出手,等等,不一而足。


    車櫻離自然被保護的很好,她隻自己知道的意識海裏多了一條金光燦燦的小龍,別的一無所知。她一動念想察看一番,就有數道神識朝她籠罩過來。她知道這些都是族裏的長老,不乏一直閉關,因為寶物現世的消息才出關的老怪物。


    這些人哪裏會管寶物認不認主,隻要車櫻離沒有將寶物煉化,他們就能搶奪。就算將寶物煉化,他們一樣能殺人奪寶,抹去車櫻離留下的一切印記。


    車櫻離蹙緊眉頭,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天元宗了。一旦回去,她就再無機會逃離。


    這件寶物,她非要不可。


    想到這裏,她低下頭,盡量收斂自己的氣息,減少存在感。


    她已經時元嬰修士,一旦大圓滿觸動道心,便要晉階,而一旦晉階就是她的死期。她原以為,自己又隻能奪舍。可現在出現了一絲契機,意識海裏的金色小龍,充滿了遠古的氣息,極有可能永遠解決這個問題,她怎麽會不博。


    “戚長老,有人布下七殺陣,攻過來了。”天元宗的弟子給飛行法寶上修為最高的長老稟告道。


    “七殺陣,哼,那些邪修,也敢肖想神級寶物,作夢。”戚長老一甩袖子,看著自己的弟子,弟子會意立刻點頭,他會一步不離的盯著車櫻離,神識一直籠罩在她頭頂,絕不會手軟。


    戚長老放心了,踏出飛行法寶,踩在雲端猶如謫仙臨世,神采非凡。


    飛行法寶外,烏雲滾滾,並非天象而是七殺陣的由來。七殺陣由七位邪修共同組成,陣法每晉級一次,就要多數十萬的亡魂。


    肉眼所見的烏雲,都是由亡魂所化,無比的恐怖陰森。普通人哪怕靠近一點,也會立刻身死,就是修士,如同道心不穩被這烏雲鑽入體內,極易形成心魔,最終化為邪魔入了邪道。


    戚長老一見此陣,冷哼一聲,法寶一出,白光彌漫,滾滾烏雲立刻消散了許多,顏色也變淡了。


    “嗬嗬……”一聲極細小的聲音傳來,可是卻偏能放大到每個人的耳邊,聽的一清二楚。


    “莫如是。”戚長老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終於顯露出緊張的神色。這人就算在邪修裏,也是無人敢惹的存在。


    早在數千年前不見蹤影,許多人都以為她渡劫未過,早已灰飛煙滅,沒有想到,竟然還活著。數千年不見,她神鬼莫測的手段,她的修為,看樣子又精進不少。這回,大概是打著主意用神級寶物煉製法寶,助她抗過天劫。


    “戚長亭,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還是個人物。”莫如是陰測測的聲音仿佛圍著他打轉,戚長亭的神識卻無法鎖定她。


    四周滾滾而來的已經不在是烏雲,而墨黑發臭的腥雲,戚長亭知道自己恐怕難逃一劫,大喝一聲,“走。”


    硬生生將坐滿了天元宗弟子的飛行法寶推出腥雲所在的範圍,莫如是輕嗬一聲,手指一勾,就見車櫻離破船而出,自動飛了回來。


    莫如是心裏輕咦,知道自己的手段就算將人帶出來,也不會這般輕鬆,顯然此人極是配合。


    戚長亭卻不知道這中間關節,隻道莫如是現在的修為已經精進至此,他臉色一片青灰,充滿了絕望。


    綴天元宗身後的人很多,但不管散修邪修還是大門派,看到七殺陣也許還無所謂,但聽到莫如是的聲音,俱都一震,心裏再升不起來與之對抗的念頭。


    車櫻離飛快的用傳音秘術與莫如是交流,他們飛快的達成共識,莫如是很寬慰的笑了,這麽識趣的後輩,越來越少了,不錯,當真是不錯。


    就在此時,變像突生,車櫻離意識海裏乖順的小龍忽然暴躁起來,目露金光,龍身狂泄出大量的真元。


    車櫻離大驚,若是別的修士,肯定甘之如飴,但是她不行,她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絕不能再進一步。


    可是意識海裏的小龍哪裏會那麽容易被她擺脫,真元外泄直接導入她的元嬰之中。隻見車櫻離的元嬰見風就長,立刻變大了一圈。


    車櫻離瘋狂的想要壓下這一切,但是遲了。


    她的修為立刻就要突破,天上雷雲滾滾,其他人都不以為意,隻道她好運,有莫如是在此,區區突破元嬰的雷劫,肯定幫她給擋下來。


    就連莫如是也是這麽以為的,她雖然很奇怪車櫻離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晉階,但也沒有多想,因為有些時候晉階是自己無法控製的。


    車櫻離絕望了,她知道自己無法晉階,而天上降下的雷劫絕不是一般修士可以承受的,這是冥月大陸皇族的詛咒,名為寂滅。


    戚長老命令天元宗的飛行法寶即刻駛離,上頭載的都是天元宗未來的中堅力量,絕不可有失。


    他麵色凝重,看著莫如是手裏的車櫻離,看她臉上瘋狂的掙紮之意,隻當她是想掙脫莫如是的掌控,心裏最後一點對她的懷疑也打消了。


    陰錯陽差之下,誰也沒想到躲避,天空的雷劫聚集,一些自忖實力不濟的修士跑的飛快。隻有實力超過元嬰的修士,隻當雷劫傷不了他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一道一道的天雷,最終變成一片漆黑。有人這才覺得不對,哪有雷劫是黑色的,這不合常理。這個時候想躲開,卻發現自己根本走不出這片雷區。


    一道一道的寂滅之雷轟然落下,何謂寂滅,寂滅降臨,一切化為寂寞的虛無,消滅的幹幹淨淨。


    葉山山正坐在修煉者聚集的茶館裏,聽著上頭的人講的唾沫直飛。


    “隻見一片黑色的雷雲將整片區域罩的密密實實,滾滾雷聲敲擊在人心上,好多不在這片區域的人,無非是離得近了一點,都吐出心口精血。那身在其中之人,可以想見,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然後呢,然後呢。”


    眾人都在追問。


    “雷劫過後……”說話的人語氣不再輕佻,反而變得無比沉重,“什麽都沒有,一片焦土。”


    “那,那些人呢。”有人驚叫起來,雷劫之中,共有二十七位老祖級的人物。


    包括千年未出的老怪物莫如是,竟然全都變成了一片焦土,連魂魄都沒有逃出來嗎?


    “沒有人,什麽都沒有。”說話的人雙手一攤,眼光裏露出深深的恐懼。哪怕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哪怕他已經活著回來了,心頭的恐懼仍揮之不去,想必在他的一生當中,這種恐懼會一直跟著他,成為他心頭無法揮去的心魔。


    聽眾皆盡沉默,二十幾位老祖級的修士隕落,幾乎可以改變鳳天大陸的局勢。其中最明智的就數天元宗的戚長老,雖然隕落,但他下令讓天元宗的飛行法寶駛離,是他作出的最正確的決定。


    葉山山就坐在角落裏,任誰也想不到,始作俑者竟然就在他們當中,還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托著腮正和龍雨上用意識交流,而從外人的眼光來看,就是個有些木呆的普通修士。


    “你一招真厲害,不過人都死了,你還去天元宗幹什麽?”


    “我答應了玄天要把車櫻離偷冥月皇室的重寶拿回來。”


    龍雨上半天沒有吭聲,最後才長長的“哦”了一句。


    葉山山有些奇怪道:“你以前是不是認識玄天。”


    “誰說的,我才不認識他這個老狐狸,呃……”


    聽到葉山山的笑聲,龍雨上知道自己露了餡,惱羞成怒道:“笑什麽笑,離那個老狐狸遠一點,小心被他一個手指頭彈死。”


    “你跟他能有什麽仇,我以為你隻是跟有天大帝有仇而已。”葉山山其實早就發現了,龍雨上和自己聊的好好的,遇上玄天的時候,他立刻閉了嘴。按理說,他們在意識裏交流,是不用怕任何人聽到的,可他就是不肯開口。


    而且事後,龍雨上也絕對不會主動提起玄天一個字。這對於一個話嘮,看到一個長的漂亮些的普通人也要評頭論足一番的話嘮來說,實在是有些反常。


    “難道,他就是有天大帝。”忽然靈光一閃,葉山山瞪大了眼睛,龍雨上到底是上界神龍,偶爾在下界遇到一個不敵還能理解,一個二個的冒出來,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哼哼。”龍雨上沒有回答,但他哼唧兩聲,其實就算是最好的回答了。


    “我還以為他是善廣尊者。”想到煉器的能力,葉山山有些糊塗了。


    “善廣尊者,呸,一個欺世盜名的賊而已。”龍雨上不知想到了什麽,呸呸吐了幾口,讓葉山山大奇,一定要讓她說出個理由來。


    “原來,善廣尊者假意和有天大帝結交,騙有天大帝為他煉器,並拿這些當成自己煉的,從而闖出了名頭。”葉山山聽了龍雨上的話,不由腦補出一出,年輕時的玄天,為了尋找母親和找回冥月大陸被盜的重寶進入鳳天大陸,從而結識善廣尊者,一片真心卻是一場騙局的大戲來。


    兩個人說說笑笑,一路上倒也不寂寞,進入天元宗卻有些難度。


    葉山山想了想,捏碎一張傳音符,幾乎是瞬間,就看到飛撲而來的易左之。


    他東張西望,一臉期待又一臉緊張,卻壓根沒有看葉山山一眼,顯然,他不認為召喚自己的會是眼前這個人。


    “請問,你是易左之嗎?”


    “你是誰,你怎麽會有葉山山的東西,她在什麽地方,還活著,是,東西還在,她一定活著是不是?”易左之抓住葉山山的手,語速快的像飛一樣。


    葉山山甩手站得遠一些了,歪頭看他道:“我是葉山山的師妹,她被傳送陣送入時空亂流,幸好捏碎了師父給她的法寶,及時獲救。但是她受創嚴重,修為下降的厲害,師父不許她出門。可能近百年內,她都沒法再出門了。”


    易左之用手按著胸口,按下心潮的悸動。她活著,她真的還活著,易左之覺得這是他這輩子聽到的,最動聽的話了。


    “師姐讓我給你傳個話,順便讓我幫她取一些留在天元宗的東西。”


    易左之不疑有他,直接帶她到了葉山山所住的地方。而周於飛見了她也十分熱情,言語中卻試探她的煉丹能力如何。


    葉山山倒也釋然,人嘛,來來去去,還是自己最重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看開些吧。


    “我,我可沒有師姐的天賦,不然也不會讓我出來打雜了。”葉山山裝出一副對什麽都好奇的模樣,指著遠處的山□□:“唉呀,那裏就是師姐常提到的地方吧,她說坐在樹梢上可以看到整片山穀最美的景色。”


    “你喜歡便多住幾日吧。”周於飛是個人精,自然是馬上應道。


    “多謝多謝,我難得出來一趟,正想到處看看,能在天元宗裏住上幾天,真是難得。”葉山山趕緊道謝。


    期間易左之多有打探,似乎想上師門去親眼看看葉山山。


    “我們的師門所在之地,師父是不讓說的。你不用白費功夫了,就是師姐在,她也不敢說的。”壓根就是沒有的地方,當然誰也不敢說。


    易左之失望而去,到了入夜時分,葉山山拿出一件鬥蓬穿上,直接上了玄女峰。


    短短時間內,車櫻離的東西應該還在。


    這件鬥蓬,能隱去他的身形,就連神識也探查不到。她順利走到玄女峰的峰頂,看到了車櫻離的房間,不用推門而入,因為房門洞開,裏頭燈火通明。


    幾個親傳弟子坐在房內,都在爭吵著怎麽分師父留下的遺產比較公平。


    “吵什麽吵,師父從頭到尾隻認定了我是她的真傳弟子,理當由我繼承她的衣缽。”舞彩衣一如昨日般張狂。


    “哼,我看你是被師父慣壞了,沒有尊卑大小。”一人上前,“啪”給了舞彩衣一個巴掌,舞彩衣這才憶起,自己的張狂和囂張全是因為有師父在後頭撐腰,師父沒了,人人都可以欺負她,因為她的實力最弱。


    葉山山懶得看戲,隻在房間裏四處察看,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一張畫上。這張畫乍看沒什麽出奇的地方,可是葉山山卻看的出來,畫上所畫的內容,是冥月大陸特有的植物。


    一般人隻會當這是畫畫之人隨手描繪,或是他沒有見過的植物,隻有去過冥月大陸的人才知道,畫上所畫直指冥月大陸。


    難怪玄天說她隻要看到,必會認得,原來這件皇室重寶,表現在外的形態和冥月大陸有關。


    隻需等他們離開,自己取了畫就走便是。


    葉山山幹脆坐在畫前等候,卻發現他們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竟然打算今天晚上就要分出個結果。


    好吧,鬥蓬是有時效的,你們耗,但是我耗不起。


    葉山山趁他們的目光沒有注意到畫上,一把取下畫卷就想塞入懷中。


    “什麽人?”叱罵之下,葉山山取畫的行為還是被他們看到。


    叱罵之人修為猶在葉山山之上,說話間,手已經伸了過來,一把抓住畫卷,卻慘叫一聲,畫卷發出絲絲黑色的光芒,直接燙傷了她的手。


    葉山山趁此機會,將畫卷往鬥蓬裏一塞,在鬥蓬的時效未過之時,快速溜出天元宗的山門。


    偷畫一事鬧提沸沸揚揚,而當天進天元宗,卻在半夜獨自溜走的葉山山嫌疑最大。


    易左之不肯相信,“葉山山的師妹,怎麽可能會來偷畫,她一定是有急事,這才來不及通知我們下的山。”


    “這裏頭應該有些誤會,這副畫車長老掛了多少年了,沒人知道是件法寶,葉山山的師妹又怎麽會知道。再說葉山山的師門什麽靈藥煉不出來,真想要這副畫,拿丹藥來,難道你們還不換不成。”周於飛的話,倒是讓許多質疑的聲音消停了下來,還真是這樣,拿出元嬰期修士心動的靈藥,這副畫就算是件空間法寶,也能換了。


    車櫻離不過是個元嬰修士,大半法寶靈石都隨身攜帶,一並消失在雷劫之下。留下的東西幾個弟子吵吵嚷嚷還沒分出個所以然,這副畫最多也不過就是件空間法寶了。


    “那也應該找到她問個究竟。”玄女峰的人,還是不依不饒。


    “我去。”易左之聽他們吵來吵去,隻覺得頭痛,“我讓她發下毒咒,然後跟葉山山的師門徹底鬧掰,你們高興了吧。”


    “不可。”藥峰的長老狠狠瞪了玄女峰的幾位弟子一眼,不悅道:“一件空間法寶而已,再說你們這麽多人,讓人從眼皮子底下把畫偷走,還好意思到處吵嚷,玄女峰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左之不用去了,你若出門遊曆,尋訪一下葉山山的師門,若是能找到,好生求見,一定要維護好關係。”藥峰的長老給這件事情定下了結果。


    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吩咐易左之,葉山山傷重都不忘派人來通知易左之,可見兩人之間關係非比尋常。若是能促成這一對,有個煉丹師為天元宗所用,該是多好的事。至於空間法寶,那算是個什麽東西。


    易左之不想呆在師門,很快下山去外頭遊曆。


    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天虹門,打聽到了葉山山母親的墓地,摘了一大捧的鮮花去掃墓。因為葉山山說她一直覺得母親還活著,所以從來不帶元寶蠟燭去見母親,而是每回都捧一大束鮮花,讓母親聞聞鮮花的香氣。


    易左之看到墓碑時,整個人僵住了,墓碑一看就是新製的,用上好的白玉製成。上頭用手指直接寫下兩個人的名字,這是一座合墓。而上頭的字跡,他知道,那是葉山山所寫。


    而墓碑前,一大束正在綻放的鮮花,散發出陣陣花香。


    易左之放下花,四下張望,卻什麽都沒有。


    原來,真的是你。


    易左之明白了,沒有什麽葉山山的師妹,根本就是易容之後的葉山山。


    會易容再去天元宗,是不想再呆在天元宗煉丹吧。那麽那副畫,會不會從一開始她就是為了那副畫而來的,易左之已經無從得知了。


    他隻知道,自己滿心苦澀,心頭一片灰暗。


    “你傷了別人的心知不知道。”龍雨在意識裏教訓她。


    “不然呢,反正不可能,就幹脆不要挑明吧。”葉山山沒有半點傷害別人的自覺,她取了法寶正在等待玄天。


    不過有件事,她很想知道,為什麽法寶上會發出黑色的光芒,看樣子傷的那人極深,但自己卻沒有問題。


    玄天如約而至,聽後淡然一笑,“因為你也是上界遺族,這件法寶不會攻擊上界之人,包括你們遺族。”


    “上界遺族,我?”葉山山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是這樣的身份。


    玄天點頭,“當初上界三支遺族共同看守著大羅金仙的洞府,結果洞府還是被盜,大羅金仙一怒之下,將這三支遺族發配到下界。你應該就是其中一支,隻是時間太久太久,你和車櫻離的那兩支,都已經沒落。你若能飛升,想必還能在上界尋到你的族人。”


    “你是有天大帝。”葉山山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玄天點頭,“那條小蛇終於跟你說實話了。”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龍雨上的存在。


    聽到對方說他小蛇,龍雨上藏身在葉山山的肩膀上,隻敢腹誹卻不敢吐露一句。


    “五百年內飛升仙界的話,也許,你會發現自己意識裏那顆血滴的作用。”


    “啊……”自己的秘密一個又一個的被對方識破,葉山山有一種在對方眼裏衣不蔽體的驚慌感。


    “五百年內飛升仙界,那麽,我會在仙界等你。”玄天看著她,微微一笑。


    “這,這算什麽,是約定嗎?”葉山山不敢深想,隻能硬著頭皮問道。


    “是約定。”玄天伸出手,在葉山山的頭頂輕拍,隨後,就見空間撕裂,他消失其中。


    五百年後,某座山峰的山頂上,一層層的七彩雷劫幾乎要將整座山峰籠罩住。一條金色巨龍翻騰其中,將天上的雷劫吞入腹中。


    雷劫落下之前,金色巨龍化為一道亮光落在了雷劫之下女修的肩膀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過後,天地間一聲清鳴,天地法則開始扭曲,極遠極遠的修士都有感應。


    “有人飛升成功了。”


    “還是個女修。”


    天元宗某處閉關的洞府裏,易左之睜開眼,“比我快,好,咱們上界再見。”


    葉山山站在仙界之門的門口,遲遲沒有挪動腳步。隻見眼前一花,一人身穿黑色鑲著金邊的長袍,出現在她的麵前。


    龍雨上則是一聲龍吟,飛身撲往龍穴。


    “我來了。”葉山山把手放到他的手裏。


    玄天輕輕握住,“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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