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飲店裏,叢容一個人正坐在裏麵邊喝冷飲邊看書,忽然,朱麗麗大呼小叫地跑了進來。


    “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朱麗麗絕望地說著,一坐下就那過叢容的橙汁大喝一氣。


    “怎麽了?你寫給南模校草的情書退回來了?你的最愛男影星宣布結婚了?還是……”


    “親愛的,超出你的想象!‘open’的全部家當都被查封了!”


    叢容一下子驚呆了。


    “不信你去看!”二話不說,朱麗麗拖起叢容就往外跑。


    音樂教室門外,一把大鎖顯眼的掛在大門上,將門牢牢地鎖住。不但如此,還十字交叉貼著封條。


    叢容氣喘籲籲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怎麽會這樣……


    叢容又迷惑又煩悶。“open”接下來會怎麽樣?真的就這麽解散了嗎?


    “叢容!”


    有誰喊了她一聲,聲音是從後麵傳來的。叢容轉身看去,卻意外地看見麥雲潔腳踏旱冰鞋,站在樹影光斑中,美麗又自信。


    “我要向你宣布一件事。”


    朱麗麗奇怪地看看macookieie,再看向叢容。


    叢容詫異地:“向我?”


    “知道嗎?”麥雲潔眼睛盯著叢容的眼睛,“我已經把你列為……”


    朱麗麗插嘴道:“好朋友?”


    macookieie自信地笑了:“我的競爭對手!”


    說完,她轉身滑動旱冰走了。留下完全不明所以的叢容:“她說的什麽呀?”


    朱麗麗倒有很好的評論:“噢,內憂外患!”


    鋼琴聲,彈的是蕭邦的小夜曲。楚大師坐在客廳的三角鋼琴前彈奏,流暢抒情的音樂和他的心情卻正好相反。


    楚天歌端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象一尊石雕。


    楚母從廚房端出盛著精致茶具的托盤,擔心地看看父子兩人。


    鋼琴聲停住,楚大師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你,想明白了嗎?”


    楚天歌低聲地:“明白了——我沒有錯。”


    “這就是你的態度?”低沉的聲音明顯地凸現了怒氣,楚母忙輕輕拍了拍楚大師的肩膀。


    楚大師咳嗽了一聲:“關於今天發生的事,我不想再提是對是錯,就當是小孩子胡鬧。”


    “天歌,我們知道你每天練琴很悶,可是要想成功的話隻有苦練。”楚母溫婉地說著。


    楚大師有力的聲音卻一再強調著:“所以不管你有什麽想法,忘掉它,腦子裏隻能有鋼琴,鋼琴,鋼琴!”


    “不!”天歌攔在父親麵前,態度激動而堅決:“爸爸,你什麽時候也能聽我說一句。從小到大,你們一直告訴我要這樣做要那樣做,你們從來沒有問過我自己想怎麽樣……”


    “天歌,爸媽是為你好。”做母親的柔聲勸道。


    “當然是為我好!我從生下那一天的使命就是要優秀,從3歲起就明白自己要做鋼琴家。爸,媽,你們的理由永遠崇高又無私,我沒話反駁。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為我安排的人生不是我想要的!”


    楚大師震怒了:“你想要的人生是什麽?是隨便在街上找個人來冒充父親,還是抱著吉他,做沒前途的三流搖滾樂手?”


    “不是……”天歌大聲地說,“我隻做一流的搖滾樂手,成為一流的音樂人,有屬於自己的一流的人生!”


    精致的茶杯,熱氣嫋嫋。楚母適時地端起一杯茶送到丈夫手中,也送到了兒子手中:“瞧你們倆,吵得那麽大聲,鄰居還以為出什麽大事呢。”


    楚父不接茶,楚母硬塞在他手中,然後她坐到天歌身邊,親熱地摟住他:“乖寶貝,聽話,喔……


    天歌使勁地掙開母親的懷抱,抗議著:“都說了100遍了,別這麽叫我!”


    “爸爸是關心你嘛。考音樂學院是你的人生大目標,爸爸不希望有任何事來幹擾你。”


    楚大師悶悶地道:“為了這次考試,我們準備了多少年。如果不是你考音樂附中失敗——”


    楚母著急地打斷他:“以前的事不要提了,誰沒有失手的時候。我們天歌一定行的,對吧?”


    楚天歌沉默著,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神情出人意料地平靜。


    “爸爸,媽媽,如果我告訴你們,考場上那次失敗,是我故意的。”


    “啊?!”


    對父母來講,這句話無異於當頭一棒。母親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地上。


    愣了半天,楚大師語氣沉重地警告兒子:“希望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麽。”


    楚母知道丈夫這話的分量,吃驚地看看丈夫,再看看兒子。


    楚天歌緊繃著嘴唇,目光絕決:“我明白——我再也不彈鋼琴了。


    楚大師驚得呼地站起來:“你說什麽?!”


    “我—再—也—不—彈—鋼—琴—了!”


    鴿子盤旋飛過天空,鴿哨嗡鳴。吊車旋臂橫空而行,正在建設中的建築物如同黑黝黝的鋼鐵怪物。陽光,照耀。


    清晨,叢容和朱麗麗一起走向校門。包打聽朱麗麗一路喋喋不休:“楚天歌不來上課了,據我調查,他老爸向學校遞了病假條。楚大帥哥見不著麵,葉大帥哥酷得話都不說。‘open’樂隊……喔,應該說前‘open’樂隊的狀態,就像我那次等了一晚上沒得到小室簽名一個樣——打擊太沉重了!”


    叢容歎了口氣:“是啊。”


    “唉,都是冷老師惹的禍!”


    “可是……咦,有我的信。


    叢容從傳達室裏取出信,一邊拆著一邊出來。朱麗麗湊上腦袋。


    “會不會是情書啊?”朱麗麗滿腦子就是這個。


    “——是請柬。”


    朱麗麗就差合身撲上了:“是誰?什麽事?”


    叢容看著設計別致漂亮的請柬:“是‘hay女生’她們,請我參加她們的慶祝party……奇怪!”


    植物課,黑板上老師正寫著板書,底下靜悄悄的,同學們都很認真的作著筆記。


    楚天歌的座位是空的。隔著不遠,蓋世愛的桌上放著兩封請柬,其中一封寫著楚天歌的字樣。阿蓋趴在桌上,流著口水看自己那份請柬:“舞會!舞會!看我一顯絕世舞蹈!豔遇!豔遇!雙琪雙琦左擁又抱!”


    終於下課了,蓋世愛第一個衝出去,跑到高一那邊一把揪出了cookie.“天歌的請柬要不要給他送去?”cookie研究著請柬道。


    “當然啦,天歌要是不在的話,那就太可惜了!”


    “那他會不會去呢?”


    “我會做最後一搏的。”阿蓋誌在必得。


    熱鬧的音樂從女子中學的排練廳裏傳了出來。這裏現在真是亂得可以:大廳就象戰場,各種東西堆得亂七八糟,剛才那些女學生忙著張燈結彩。雙胞胎姐妹站在在中央指手畫腳。


    “抬高一點,這樣怎麽行?還不夠!”


    “這扇玻璃怎麽還沒擦幹淨,我不是說過要絕對一塵不染的嗎?”


    “哎呀,這條橫幅怎麽可以這樣掛?歪過來一點!”


    “你有沒有審美品味啊?當然要直一點!”


    “歪一點!”


    “直一點!”


    ……


    排練廳的大玻璃窗前,麥雲潔坐在窗台上,愣愣地看著窗外,對周圍的喧鬧充耳不聞。陽光落在她的頭上、肩上,格外好看。


    陽光正好,南華校園裏的草坪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學生。


    叢容背靠著一棵大樹,正在認認真真的背英文單詞:“prefer,prefer,contact,contact……”


    一陣微風刮來,一葉樹葉飄落在叢容書上,打斷了叢容。


    不遠處有兩個女孩正起勁地說著。


    “秋天終於到了。”


    “是啊,戀愛的季節,好想做一些浪漫的事。”


    叢容聽兩人的談話入神了,請柬從書中滑落,她撿起來——浪漫?我從來不知道是一種什麽感覺?又是一陣微風,叢容不由閉上眼睛,聽憑自己的頭發在微風中飄拂。想象中眼前仿佛出現了柳絮紛飛、花朵漫天的景象,自己穿著漂亮的禮服翩翩起舞,一個人影漸漸由遠及近,轉過臉來,竟是葉峰。


    ——怎麽會是他?


    叢容羞得滿臉紅暈,暗罵自己,你都在想些什麽?她睜開眼,忽然發現自己麵對著一雙豆眼,不由嚇了一大跳。叢容連忙頭向後傾,拉開一段距離,才看清麵前是朱麗麗的大臉盤。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又怎麽啦!”叢容打算重新拿起英文書。


    “知道晚上的party是怎麽回事嗎?”朱麗麗故作神秘地把嘴巴湊進叢容的耳朵:“那是她們的鴻門宴!”(“她們總不見會吃殺人吧!”叢容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再說,我又不去!”


    朱麗麗的眼睛瞪得溜圓:“不去?為什麽不去?”


    “我找了老半天,衣櫥裏一件參加舞會的衣服都沒有……也許我當乖乖女的時間確實太長了!”


    “叢容同學,你不能總考慮自己呀。”朱麗麗嚴肅地道:“今晚他們預謀搶奪我校著名的校草楚帥哥和葉帥哥,那個妖豔隊長到底黑手伸向誰,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你無聊我不管,我可不要和你一起無聊!”叢容有些生氣了。


    朱麗麗卻理直氣壯地道:“你是南華高中的首席校花,保護本校男生不受誘惑,防止珍貴的校草流失,有當仁不讓的責任!”突然,她的臉方向正確地轉向了草地對麵的小徑,“有帥哥!”


    果然,葉峰歪挎著書包,滑著旱冰,正往教學樓行進,一邊還不住地打哈欠。


    “哇,是葉峰!”朱麗麗忙推著叢容:“快去,讓他邀請你參加今晚的party!先套住一棵草再說——快去跟他說嘛!”


    叢容抗議:“為什麽你們老把我們扯在一塊兒,我們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真糊塗還是假糊塗?整個南華高中葉峰最在乎的就是你了。”朱麗麗大叫,眼看葉峰就快溜過去了。


    叢容傻住了:“你……你說什麽呀?”


    “傻子都看得出來!”麗麗說著,一把將驚呆的叢容向外推出去。


    叢容跌跌撞撞地之向小徑那兒衝過去,正好和措不及防的葉峰撞在了一起。


    幸好葉峰的滑術高超,穩穩地停住了,還接住了叢容的腰。叢容抬起頭來,還想著方才麗麗的話,一臉迷惑地看著葉峰,葉峰的臉上卻泛起笑意……


    忽然,叢容的臉紅了,忙推開葉峰。


    “沒事吧,你?”耳邊傳來葉峰低沉的聲音。


    叢容仰起頭,望著麵前很近很近的冷峻中不乏溫柔的臉。風吹過,葉峰額前的長發不經意地掠過叢容的麵頰。


    “今天晚上,我知道這座城市哪裏有party,”葉峰慢慢地說,這些字句他已經對自己練習了很多遍了,“願意做我的舞伴嗎?”


    不知為什麽,叢容忽然叫了起來:“你別搞錯了!女中的舞會我根本就不想參加,更不要跟你一起去!還有啦,學校裏不許滑旱冰!不許遲到早退,不許……”


    更突然地,葉峰雙手扳住叢容的肩,打斷她的叫喊,語氣不容商量:“就這樣定了,今晚7點,我來接你。”


    葉峰說完轉身就走,丟下叢容呆呆地定在哪兒,反應不過來。


    葉峰頭也不回地接著在甩下一句:“準時下樓喔,我不耐煩等人的!”


    夜空中,最後一絲彩霞已經褪去,天空由晚霞紅色漸漸變成了藍灰色。


    天歌坐在父親書房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天色,不時咳嗽兩聲。書房中是難得的零亂。沙發上攤著散亂的醫學書籍,茶幾上亂七八糟地放著藥瓶藥罐。


    楚大師站在書櫃旁,突然一聲大叫:“找到了,找到了,《實用醫學大全》,我說咱家有吧!”


    這時門外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楚母幾乎是小跑著進門:“我又找了些藥,天歌,你吃吃看!”


    天歌慢慢抬起頭來:“你們不用給我查什麽書,我也不想吃什麽藥,隻要把那封邀請信給我就可以了。”


    天歌父母都停止了動作。楚母和楚大師對視一眼:“我看你身體不好,就……把信扔垃圾桶了。”


    “你馬上就要出國了,再和同學們見麵又何必呢。”楚大師開口道:“你自己不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回到樓上自己的屋中,天歌靜靜地站在窗邊,手中握著有很多摺皺的請柬。音樂節比賽那天時的嘈雜聲音又回到了耳邊:“hay女生”大放異彩,而“open”卻得到了全場最低分。


    天歌將手中的請柬扔到了書桌上,邊上就是國外名校介紹。天歌正準備拉上窗簾走開,卻忽然看見了什麽。他再把窗簾拉開,又推開窗。


    窗外是寂靜的街道。就在這條街的馬路上,有人用白色的粉筆,在整條街上寫著eon,letsgo!


    站在窗邊,天歌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鍾聲在城市的上空回蕩。城中萬家燈火,車燈如流星般疾閃。


    鍾聲響了一下,兩下,三下……鍾聲響了最後一下——7∶00到了。


    叢容樓下空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隻有路燈的燈光冷清地照射在地上。


    葉峰孤零零地靠門外的牆上,看看腕上的表又已經10分鍾過去了。原來乖乖女、優等生也會遲到的。看來,從現在起,我要好好做下規矩,免得將來約會時老要我傻等。葉峰美滋滋地還想到了將來。


    有聲音傳來。葉峰期待地看向周圍。


    樹影中冒出一個腦袋,葉峰正欲迎上前去,卻突然發現那並不是叢容,而是朱麗麗!


    朱麗麗咧開了大嘴:“是他,是葉峰!姑娘們,上!”


    “忽啦”一聲,樹叢中一下子冒出一大群女孩。一見這陣勢,葉峰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朱麗麗竟然還會臉紅:“葉峰,我們一起去party吧!”


    “叢容呢?”葉峰慌張地四下裏亂看。


    “她呀,早就自己去了!”


    叢容站在排練廳門口。明亮的排練廳中已是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叢容的眼光掠過眾人,不可避免地落在了party中最引人注目的以“hay女生”成員們為主的人群身上,而這群人中又以明豔照人的麥雲潔最為突出。


    眼尖的雙胞胎早已看見叢容了,連忙叫著麥雲潔:“嗨,macookieie!”“又有客人來了!”


    麥雲潔轉頭,看見了茫然地站在門口的叢容。


    一時間,叢容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辦。正在這時,一張明亮的笑臉迎到了她的眼前:“一個人來的?”


    “嗯。”


    麥雲潔笑了,拉起叢容的手:“來,我帶你好好玩玩!”她帶著叢容,向人群中走去,“這兒是我們的排練廳,本來不想在這裏辦party的,但我們又一想,為什麽不呢?這個排練廳陪著我們度過了那麽多排練的日日夜夜,它也是我們得獎的功臣呢!”


    在能說會道的麥雲潔身邊,叢容一時竟找不出什麽話來說。而麥雲潔仍在談笑風生地介紹著:“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還有一個大功臣。”


    叢容好奇地:“是誰?”


    “你一會兒就能看見他了。”


    叢容東張西望的,她的注意力停留在一個正對著排練廳鏡子左照右照的男人身上。這個人仿佛對自己上了摩絲的發型不大滿意,伸手去捋捋頭發,卻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撞翻了左邊一人手中正在喝的可樂,而那瓶可樂又倒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捋完頭發,這人又掏出手帕,小心地在臉上擦著,而他的手肘又打在了右邊一人的臉上,這人向後一閃,撞上了另一個人。


    照鏡子的人始終不知道在他周圍的混亂,他終於對鏡中的自己滿意了,正要再看最後一眼,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郎大哥!”


    照鏡子的人回過身來,笑容滿麵地對著麥雲潔。


    “嗨,macookieie!”


    叢容楞楞地看著這為“郎大哥”。


    麥雲潔把叢容拉上前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


    “我想起來了,”叢容忽然喊出聲來,“你就是他!”


    麥雲潔和郎大哥驚訝地看著叢容。


    叢容對著“郎大哥”:“‘這才是真正的音樂!’——這句話是你喊的!”


    晚會的cd音響被人放進了一張唱片,雙胞胎拉過了麥克風:desandgentlemen……”“讓我們開始我們的舞會吧!”


    隨著她們的話音,熱門的舞曲音樂響了起來。


    舞池中,男孩女孩們盡情地跳起舞來:矮小的梅君嚴被那個高壯女生甩來甩去;而蓋世愛的情形也和梅君嚴差不多,不過是被兩個女孩——大雙小雙推來搡去;令阿蓋猶為惱火的是:此時,cookie卻顯出一流舞技,和冬冬跳著,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舞池邊,叢容叫出了聲:“什麽,你就是‘happy女生’的指導老師?”


    郎大哥謙虛地一笑:“老師談不上,不過就是教了她們一些基本的樂理知識而已。”


    “不止一些吧,女子樂隊這次得獎一定就是你的功勞!”


    郎大哥正色道:“說實話,‘happy女生’的得獎完全是靠她們自己。一支樂隊靠的是堅持不懈的努力和團結一致的精神,沒有這些,就算有再深的音樂功底也不會得到成功。”


    叢容沉思著:“堅持不懈、團結一致……我想,‘open’也許缺的就是這些吧。”


    他們並沒有看到麥雲潔隔著眾人,在舞池的另一端注意著他倆。


    麥雲潔轉過眼,無意中接觸到正在跳舞的雙胞胎投來的狡黠的眼光,不覺微微一笑。


    她再度看了看排練廳的大鍾,時間正走向八點。麥雲潔焦急地看了看排練廳門外黑沉沉的夜色,沒有人來。


    麥雲潔正要轉過頭去,忽然仿佛聽到了什麽聲音,是從外麵的夜色中傳來的。


    葉峰推著因不堪重負而“英勇就義”的自行車慢慢地走來,車上坐了一大堆以朱麗麗為首的女生,嘰嘰喳喳地好不興奮。


    “啊,好美的月亮,好美的星星……這個美好的夜晚我永遠不會忘記!”


    “我也是!”


    “但願這個夜晚永遠不要結束,但願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真難以相信,這些富有詩意的話竟然都是從朱麗麗口中說出來的。


    葉峰停下了腳步,不耐煩地道:“到了,你們下車吧。”


    站在排練廳門口的麥雲潔看見了葉峰,忙欣喜地迎了上來:“葉峰!”


    葉峰也要向前走去,卻發現自己仍把著那輛破車,他正不知怎麽處理,已走到排練廳門口的朱麗麗又回過了頭來,大聲地道:“葉峰,你不要怪我們哦,這可是叢容叫你送我們的!”


    葉峰憤憤地把自行車扔在了地上。而與此同時,正快步向他走來的macookieie一聽這話,也頓住了腳步。停了一下,她依然迎向了葉峰。


    “……我還當你不來了呢。”


    “你們的慶功宴我怎麽會不來呢?”


    “你也沒錯過什麽,舞會才剛開始呢。”


    macookieie邊說著話,邊把葉峰拉進了排練廳。


    葉峰向廳中掃了一眼,忽然停住了腳步。麥雲潔感覺到了葉峰的異常,順著他的眼光看去。


    在排練廳的另一頭,叢容仍和郎大哥坐在一起,竊竊私語,正談得不亦樂乎。


    葉峰不知道的是叢容和郎大哥談著的是樂隊的事。


    “‘open’是我所見過的最富有激情和才華的樂隊——”郎大哥富有感情地說著,“這讓我真正地感到了震動”。


    叢容驚喜地:“真的?你真的是這麽認為的?”


    “更讓我激動的是在他們音樂中所表現出來的生命力,這正是我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的東西:陽光、希望、理想……”郎大歌搜尋著能夠表達的語言。


    “可惜……”叢容沮喪了起來。


    “可惜什麽?”


    “可惜‘open’已經解散了,是被學校要求解散的。”


    郎大哥大吃一驚:“是這樣……”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道,“不過,不要緊……”


    叢容正抬起頭,她看見了什麽,忽然雙眼驚訝地睜大了。


    郎大哥繼續說著:“告訴你一個秘密,很快我就要……”


    叢容驚叫出聲:“葉峰!”


    郎大哥抬起頭來,他看到的是一個大大的拳頭,和拳頭後葉峰憤怒的臉。


    隨著一片尖叫聲,整個女中排練廳亂成一團。


    待一切安靜下來後,隻見葉峰仍舊怒容滿麵,正在喘著氣。


    叢容和他麵麵相對,看上去也火冒三丈。


    郎大哥被朱麗麗等女孩圍著,心疼的女孩們為他擦臉、抹汗、壓驚——其實由於有了叢容攔著,他並沒有挨到幾下子。


    叢容怒氣衝衝地開了口:“你憑什麽亂打人?你以為你是誰?土匪還是惡霸?你受過教育吧,你是文明人吧!郎大哥沒招你,沒惹你,你發什麽瘋?”


    葉峰沉著聲憋著氣:“我雖然沒什麽了不起,但我不是膽小鬼!”


    他說完轉身就走,徑直走向排練廳的大門猛地打開了排練廳的門。


    站在排練廳門外的竟然是楚天歌!


    一時間,誰也來不及說什麽話,無論是平時最多嘴多舌的蓋世愛、聰明大方的麥雲潔、老實巴交的cookie,還是葉峰和楚天歌自己。


    楚天歌和葉峰二人相對無語,葉峰冷冷地看著天歌。半晌,天歌終於微微一笑,開口想對葉峰說些什麽,話還來不及出口,就被一邊大呼小叫的蓋世愛和cookie打斷了。


    “天……天歌,你終於來啦!”


    蓋世愛興奮地一拳打在楚天歌身上,打得他一個踉蹌,“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果然不出我所料!”


    楚天歌笑著和蓋世愛、cookie你捶我打了一陣,又看向葉峰,剛想說什麽,再度被打斷,蓋世愛攬住了他往前走去,俯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就知道你這重色輕友的家夥,要不是macookieie的party,你都不會出門呢!”


    聽了這話,天歌抬眼向前望去,麥雲潔正含笑站在他的麵前:“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party!”


    “我來是想祝賀你們得了音樂節大獎……”


    “謝謝!”


    楚天歌一時好像很難開口:“還有……”


    對這種無聊對白不感興趣的葉峰轉身繼續向門口走去。


    天歌終於說出了口:“還有……我是來告別的。”


    一聽這話,麥雲潔、蓋世愛、cookie等人都大吃一驚,葉峰的腳步也停住了。


    蓋世愛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告別?天歌,你這是什麽意思?”


    cookie急道:“你……你不參加我們樂隊了嗎?”


    “我……”天歌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口:“我就要去英國了!”


    麥雲潔詫異地:“你要出國?”


    “是的……”


    “我知道了,”蓋世愛自作聰明地,“你是想出去散散心,過一、兩個月就回來了,是不是?”


    “不!”天歌不情願地吐出這個字,“我出去不是為了散心,是去……讀書。”


    麥雲潔仍站在天歌麵前,一句話也不說,楚天歌隻有繼續往下說,“是這樣的,我父母就要出國演出,他們到時帶我一起去,為我在英國物色一所好學校,然後……”


    麥雲潔麵無表情地打斷了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很難說,可能一兩年,也可能十來年才能回來。”


    “那……我們的樂隊怎麽辦呢?”


    蓋世愛的問題使天歌一時之間不知怎麽回答才好,他轉頭看向門邊的葉峰。


    葉峰一直沒有走,停在那裏聽楚天歌的講話。他看見天歌投向他的目光,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抬腳便走。


    楚天歌喊住了他:“葉峰!”


    葉峰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過身來。


    天歌走到葉峰身後,葉峰仍然沒有回過身來。


    “有些話雖然我一直沒有說出口,但它們已憋在我心裏很久了。”天歌真誠地道,“你在音樂上真的很有天賦,我希望你不要浪費了,繼續努力……我們的樂隊,要是仍有可能的話,就……全靠你了!”


    葉峰轉過身來,直視天歌,冷冷地開口:“我對你的希望是——教訓別人之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排練廳,把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校園中仍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芒是從排練廳中透出來的。


    排練廳射出的燈光在葉峰的身前投下了長長的陰影。


    葉峰向前走著,停住了腳步——地上躺著他的自行車。


    狠狠地踢了自行車一腳,葉峰將雙手叉在褲袋中,繼續向前走。


    對著已經關上的大門,楚天歌氣得雙目冒火。他回過身,這才發現自己距離屋子裏的人們都好遠。每個人都看著他,不說話。生平第一次,楚天歌覺得不自在起來。


    楚天歌勉強地笑著:“怎麽大家都不說話了呢?”


    仍是沒有人說話。


    楚天歌看向蓋世愛,蓋世愛卻轉移開了視線。


    “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國,可是這並不是我自己的意思,是我父母,他們認為我……”意識到大家並不想聽他解釋什麽,天歌停住了話頭,尷尬地道,“……那好吧,希望你們能夠繼續玩得開心,……我……我就先走了。”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蓋世愛衝口而出:“天歌!”


    天歌急速回身,滿懷希望地:“什麽?”


    蓋世愛頓了頓,呐呐地道:“噢,再見!”


    天歌失望了,終於步出大門。


    夜空中繁星似錦。城市的夜景就如天上的星空,林立的霓虹、星星點點的燈光以及川流不息的車燈將夜晚的城市點綴得分外美麗。


    楚天歌俯身靠在天橋的欄杆上,滿心惆悵地看著前方,毫不理會被夜風吹亂了的頭發。


    一個人靜靜地來到了他的身後,天歌仿佛感到了什麽,回過頭來,麥雲潔正站在他的身後。她的臉在陰影之中,天歌一時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看見麥雲潔追他到這兒,天歌又驚又喜:“macookieie!”


    麥雲潔沒有說話,天歌向她跨近了一步:“你一直跟著我?”


    麥雲潔移動了一下,她的臉不再有陰影,出乎天歌意料的,麥雲潔竟然滿臉怒容,雙目隱含怒火。她開口便是質問:“你怎麽可以這樣!”


    楚天歌被說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怎麽可以怎樣?是說我出國嗎?”


    麥雲潔怒氣衝衝地:“你怎麽可以這樣不執著?對音樂不執著?”


    楚天歌瞪大了眼睛,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說放棄就放棄,你……你還是個男人嗎?”她說著向天歌逼近一步,天歌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怒氣衝天的麥雲潔向楚天歌步步緊逼,天歌隨之步步後退。


    “知道我最討厭什麽人嗎?就是那些說得比唱得好聽,不知道什麽叫有頭有尾,什麽叫持之以恒,隻知道白日做夢,卻從不會去執著的實現夢想的人!”


    天歌已靠在天橋的欄杆上,退無可退。


    麥雲潔繼續說著:“遇上困難了怎麽樣,沒得獎又怎麽樣,就算是解散了又算得了什麽呢?隻要人還在,夢想還在,解散了一樣還能夠再成立嘛!為什麽動不動就說要退出,動不動就說要出國?”


    楚天歌不再看著麥雲潔,轉過頭去,看著橋下的車來車往。


    “我們hay女生成立的時候也遇上過好多困難,甚至也解散過,可我們發現,無論怎樣,我們都熱愛音樂,熱愛唱歌,所以我們仍然走到了一起。你呢?你真的要放棄了嗎?就為了這麽一點挫折真的要一走了之扔下不管了嗎?要不是你鋼琴彈得那麽好,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音樂!”


    楚天歌呆呆地凝望遠方,終於開口了,語氣竟是平淡的:“鋼琴彈得好怎麽樣?鍵盤彈得好又怎麽樣?”


    麥雲潔驚訝的向天歌望去。


    “鋼琴彈得好,是因為我是音樂家的兒子,不得不比別人出色;而鍵盤彈得好,更隻是因為我有鋼琴的基礎。”[他轉過身來看著麥雲潔,聲音中有了真正的苦惱,“我……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鋼琴和那該死的鍵盤。自從小時候被父母逼著練琴,我就再也沒有喜歡過鋼琴了,雖然我能比任何人都彈得熟練、順暢,但是……我沒有激情,沒有熱情,”他舉起了雙手仔細地看著,“我的這雙手,隻是在重複著機械的動作而已!”


    星光下,天歌的雙手顯得修長而有藝術家氣質,他慢慢地握緊了右手,猛然捶在欄杆上。他的頭也隨之低了下去。


    “那你……你又為什麽要成立樂隊呢?”麥雲潔問道。


    “是為了好玩,給無聊的生活加點刺激,做一些出風頭的事……”


    麥雲潔的大眼睛看著天歌:“隻有這些嗎?”


    楚天歌仍低著頭:“……不是!”


    “……”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他慢慢抬起頭,轉過來直視麥雲潔,“那是因為——你!”


    麥雲潔雙目圓睜,大驚失色。


    楚天歌和麥雲潔二人麵麵相對,站在無人的天橋上,星光灑在地上,投下二人長長的身影。忽然她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天歌看著macookieie的背影,大聲地說道:“我所做的這一切:成立樂隊、編曲、練琴、參加比賽……都是為了想引起你的注意……因為……”


    麥雲潔仍向前走著,頭也不回。


    “因為……”天歌大聲地,“我喜歡你呀!”


    麥雲潔站住了,終於回過身來,眼中含淚:“抱歉,我從不接受——失敗者的愛!”


    說完,麥雲潔回過身去,走出了楚天歌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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