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蕩漾,白色的瓷磚池岸,藍瓦瓦的一池碧水。隨著一陣“撲通、撲通”的聲音,——南華高中高二年紀的女孩們猶如美人魚似地紛紛躍入遊泳池中。


    夏天終於到了,而大家盼望已久的遊泳課也終於開始了。


    泳池一邊,叢容、胖胖等幾名“旱鴨子”仍在練習著基本動作。邊踢腿彎腰,穿著保守黑色泳衣的叢容邊抱怨著:“可惡!今年再學不會遊泳,暑假又不能去海邊玩了。”胖胖倒是處之泰然,居然還笑得出來:“嘻嘻,我的浮力大,不會遊也能漂著。”看來人胖還真是有些好處的,叢容心想著。但是她看了胖胖被鮮紅泳衣襯得分外耀眼的皮肉一眼後,又否決了自己剛才的想法——學不會遊泳沒關係,身材可是事關終身的大事啊!


    然而,身為優等生,從來都是十項全能又身兼學生會數職的叢容,竟然不會遊泳,這可真是奇恥大辱。不行,說什麽今天也得把憋氣學會。在對自己說了n次“我一定能學會”之後,叢容緊閉眼睛表情痛苦英雄就義般把腦袋紮進水裏練憋氣。


    正在這時,朱麗麗居然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地衝進了遊泳館,還向池中的女生們扯著嗓門大叫:“特大喜訊——‘open’帥哥凱旋啦!!!!”頓時引起了遊泳池中一片驚濤駭浪。


    在可怕的騷亂中,池中的女孩們呼啦啦尖叫著擁上岸,浪花濺起千層高,轉眼間所有的人就跟著朱麗麗全跑光了。


    池水恢複平靜後,可憐的叢容這才爬出來,她已經狼狽不堪地被嗆了一肚子水。


    諾大的遊泳館,如今就剩體育老師和她兩個人了。叢容剛想歎口氣,就聽見那新來的女老師興奮地說道:“哈,我很看好葉峰和楚天歌呀!”


    叢容的心情隻有五個字可以形容:怎麽會這樣……


    在校園的另一頭,早已炸開了鍋。蓋世愛、cookie如同眾星捧月似地被同學們包圍著,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昨天喋血四雄鬥臭氧的“超級戰役”。


    在人群的外圍,朱麗麗痛心疾首著自己昨天的失職:那麽大的事,那麽熱鬧的場麵,怎麽可以沒有她的出席呢?尤其是酷哥葉峰、帥哥楚天哥哪個都不缺,惟獨缺了她這個超級“楚葉迷”……這,這簡直是不可原諒!


    “於是,臭氧他們對我的景仰之情就如同滔滔江水……”蓋世愛還在天花亂墜地說著,唾沫星子四濺。


    而在眾人的身後,朱麗麗下定了決心,她要——主動出擊,設計一個更大事件!


    當然,昨天的“大事”,梅君嚴在第一時間就向冷老師報道了。他神情亢奮、手舞足蹈、連比帶劃,哇哩哇啦地說道:“臭氧那些人根本就不是‘open’的對手,楚天歌一上台就把他們全給鎮住了,更別說,我們還有葉峰呢……”


    他隻顧興奮地說著,卻沒看到冷老師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和手上緊緊握著的那張紙。紙上的大字是:關於首屆高校音樂節音樂大獎賽通知。


    冷老師心目中的音樂大賽和“open”昨晚的“音樂決鬥”可是兩回事。南華高中得過數、理、化乃至衛生、勞動等各個獎項,唯有文娛項目的得獎曆史是一片空白。冷老師的雄心壯誌是讓南華成為十項全能,沒有任何方麵的缺陷。然而眼下,她唯一的指望“open”樂隊竟然和外麵的烏合之眾差點打架鬥毆,還來些不三不四的……那個詞怎麽說來著……“秀”,真是丟人啊!


    終於,“砰!!”的一聲,冷老師拍案大怒:“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他們!”


    梅君嚴還在這個時候不識相地多嘴多舌:“咦?您聽完我對昨晚決鬥的匯報,怎麽沒有欣慰地笑啊?”


    午餐時間到了。食堂裏,同學們排著隊,手拿托盤領取午餐。今天輪到叢容、朱麗麗和胖胖為大家盛菜。朱麗麗東張西望,心思完全不在為同學服務上。輪到眼鏡了,他指著餐櫃說:“朱麗麗,我要炸雞腿……喂,我要雞腿耶……我要……”好不容易朱麗麗才回過神來,卻又是凶巴巴的:“戴個眼鏡拖鼻涕!長得一點不帥還好意思點菜!!”


    “我……我沒拖鼻涕呀!”眼鏡萬分委屈。


    朱麗麗突然又神經兮兮起來:“噓——來啦!”


    胖胖好奇地問:“什麽來了?”


    “我聽到帥哥的腳步聲正向我走來!”


    眼鏡望向門口:“是向食堂走來吧……”


    在射進餐廳的明亮陽光映襯下,葉峰欣長的身影在門口出現。


    餐廳裏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用崇敬的目光向門口張望,不少人嘴裏還含著飯菜呢。


    餐廳裏異樣的氣氛讓葉峰微感詫異,正在愣神中,一隻十指纖長的大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楚天歌調侃的聲音響起:“喂,你總這麽礙事兒嗎?”


    葉峰憤然回頭,後麵又有三個人進餐廳,是蓋世愛、cookie和領頭的英俊瀟灑楚天歌。


    “open”樂隊的四位少年全都站在餐廳門口。同學們突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聲:“‘open’!‘open’!‘open’!……”


    葉峰、楚天歌和cookie都沒料到這個場麵,隻有蓋世愛得意洋樣:“這,就是一夜成名的滋味兒!”他拿出一杆大號簽字筆,“嘿嘿,有先見之明的我已經苦練簽名一通宵了!”他嘻皮笑臉迎上一步,準備大過簽名癮,“弟弟妹妹們,領取本歌星的簽名要守秩序喲……”


    話未說完,隻聽“呼啦——”一聲,蓋世愛被蜂擁而來的同學踩在腳下。同學們把楚天歌和葉峰團團圍住,煙塵遮閉,尖叫聲刺耳:“葉峰,給我簽個名吧!楚天歌,我簽個名吧!葉峰!!楚天歌!!……”


    在歡呼聲、敲桌子、敲金屬盤等等聲音中,叢容的製止聲顯得那麽的無助:“你們快吃飯呀,你們都回來呀,你們別上桌子呀,你們別呀……”


    當冷老師終於趕到食堂的時候,那裏已經是空空蕩蕩的了,隻有叢容一個人在收拾著殘局。冷老師看著眼前的一切:餐廳像是遭到轟炸似的一片狼籍,餐盤餐具丟得到處都是,飯菜也撒著桌子上、地上,桌椅零亂不堪。“究竟發生了什事?”片刻之後,她冷冷地發了話。


    “……”叢容想訴說一番,可話到嘴邊,她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來了。以前碰到這種情況,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告訴老師,可現在她要是說了,也許冷老師就會解散樂隊。可能嗎?為了“open”,自己竟然有了這麽大的變化……


    “哼,肯定又是那群問題學生幹的好事!”無需叢容回答,冷老師已有了答案。她惱怒地大跨步走出食堂,不忘對迎麵興衝衝地跑過來的朱麗麗狠狠地瞪上兩眼。


    冷老師那殺得死人的目光對朱麗麗毫無影響。朱麗麗的大臉盤紅彤彤的,處於神經亢奮狀態。她奇怪地打量著叢容:“嗯,是有些呆頭呆腦……不過,也許還有用處。”


    叢容詫異地:“用什麽?”


    “我的才能在於:就算熱鬧沒我事,我也能沒事找事——”朱麗麗得意洋洋,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一通,然後突然拉住叢容的胳膊,“走啦!”


    音樂教室裏從來沒這麽熱鬧過。幾乎南華高中所有的同學都擠在這裏,嘰嘰喳喳吵成一片。一塊臨時支起的黑板上一左一右寫著楚天歌和葉峰的名字,標題是“最佳音樂表現帥哥”。這場選拔賽中,朱麗麗擔任自封的主持人,眼鏡負責唱票:“楚天歌……葉峰……葉峰……楚天歌……”隨著葉峰和楚天哥大名此起彼落,黑板上葉、楚的名字下不斷地被劃上“正”字。


    “非常音樂,非常帥哥!”朱麗麗一付“chalv”主持人派頭,操著話筒擺起甫士,“後偶象時代誰起絕對風雲,極速狂飆誰是獨領風騷之絕音魔琴。南華高中的‘楚迷’和‘葉迷’期待已久的時刻到了!”


    “楚天歌!!葉峰!!楚天歌!!葉峰!!……”音樂教室中響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聲浪。


    這個場麵的主角之一——楚天歌,正站在音樂教室的一角。“天歌,我現在有一點覺得……我要為音樂發狂啦。”站在他身邊的cookie說道。


    楚天歌會心一笑。他微微閉上眼,周圍的喧鬧即刻消失了,有一匹白馬的羽翼隱隱約約地從他眼前劃過,帶著他的理想和自由高飛。可是,他隨即又睜開眼睛看向教室的另一角落——姿態懶散,表情冷漠的葉峰無聊地靠牆站著。


    眼鏡仍在大聲地念著:“葉峰……葉峰……楚天歌……”


    黑板上的“正”字仍節節攀升,不相上下。


    而朱麗麗也仍然激動亢奮地主持著:“哇,兩大帥哥的支持率不相上下!多年來困擾我的難題再一次擺在麵前——究竟該愛他們哪一個呢???”


    葉峰的眼睛掠過喧鬧的人群,聚焦在黑板旁邊被朱麗麗硬拉來做“禮儀小姐”的叢容身上——她才是使葉峰仍站在這鬧劇現場的理由。


    眼鏡停止了唱票,開始統計得票率了。已經到達最緊張的階段,楚天歌和葉峰的名字下麵都密密麻麻地畫滿正字。朱麗麗亢奮緊張得一塌糊塗。


    終於眼鏡得出了結論:“朱麗麗,經過統計,兩個人的票數一樣多耶。”


    “什麽?”


    “所有人的票都唱過了呀,”眼鏡展示著已經清空的票箱,“……喏,還有一張廢票,寫了兩個名字。”


    他打開一張票,上麵寫著楚和葉兩個字,還畫有大大的紅心。


    朱麗麗憤怒地大喊:“你竟敢把我拉拉隊隊長神聖的一票不計算在內!!”


    “一票兩投就算廢票!”眼鏡義正詞嚴地說道。


    但是葉峰和楚天歌不分勝負的話,這次的比賽不就白比了嗎,再說自己也不就始終不能定下一個心中最愛了嗎?一想到這兒,朱麗麗就著急。但是情急也能生智,她想起了一個人。


    “叢容!!”朱麗麗大吼一聲,嚇了大夥一跳,她飛身抓住了“禮儀小姐”的肩膀,“哎呀叢容,就差你一票了,快投吧!”


    叢容不情願地:“可是……”可是不管她願不願意,紙和筆已經硬生生地塞到她手中。


    楚天歌和葉峰這時候都有些許緊張,他們關注著叢容的這一票。葉峰在心中默念著:叢容……你會把這一票投給我嗎?


    叢容猶豫著,提筆卻難寫下。


    楚天歌和葉峰緊張地看著她,同學們的喊聲此起彼伏:“楚天歌……葉峰……楚天歌……葉峰……”


    終於叢容下定決心,一揮而就:“ok啦!”


    隨著叢容的大筆一揮,葉峰的心跳加速了,他慢慢地直起了身——究竟叢容會選誰呢?


    “哇!決定命運的時刻到啦!!!”朱麗麗激動地伸過手去想要接過那張票的時候,突然——另一隻手先她奪過了那張選票。


    “冷老師!”叢容驚叫一聲。喧鬧的教室刹那間安靜了下來。


    冷老師鐵青著臉:“你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說罷,她撕碎了選票,將碎片往空中一撒。


    看著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白色碎紙片,葉峰忽然有種感覺——也許,他和叢容之間的故事將一直會是一個懸念。


    午後的蟬聲綿綿不絕,令人困倦。在今天的午休時間,校園裏有著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氣氛,那就是——安靜。沒有人玩籃球,沒有人踢足球,沒有人在走廊裏吵吵鬧鬧地追來打去,也沒有人三五成群地聚眾聊天。


    ——也許,所有人的好心情都不約而同地隨著那紛紛飄落的碎紙片而消失無蹤了吧。


    不過,不是常有文學作品這樣描寫嗎——“在平靜的海麵下,卻掩藏著洶湧的暗潮”。那麽,在南華高中的校園裏,也正有“暗潮”(其實說“明潮”也可以)洶湧澎湃著呢。


    “open”樂隊的每個成員——楚天歌、葉峰、蓋世愛、cookie和梅君嚴——毫無例外地在操場大看台上站成一排。


    蓋世愛打個大哈欠:“啊——無聊!”


    “我可是第一次被老師訓導耶,這種感覺好奇怪!”cookie說道。


    “有什麽奇怪的,”蓋世愛見怪不怪地,“當了‘open’一員,這種事少不了!”


    “可是,為什麽要在這個地方批評我們呢?”


    “這是尊敬的冷老師出於愛護公物的考慮。”旁邊響起梅君嚴崇敬的聲音。


    cookie撓了撓腦袋:“我還是不懂耶……”


    “這還不簡單?冷老師不想再震碎教導處的第一百零n塊玻璃窗了。”蓋世愛說道。


    他們幾個齊刷刷地望向看台最高處,一個身影焦燥地在那兒走來走去——看得出冷老師在克製情緒,整理思路。她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嘴裏自言自語:“克製!克製!他們還是孩子……我要改變教育方式,用愛護的,和藹可親的……


    終於,她一聲咳嗽,站在了“open”們的身後。堆起比生氣的樣子更難看的生硬的笑容,本著“以德服人”的決心,冷老師對大家說道:“同學們,曾經我也和你們一樣年輕……


    可是,五個男孩的反應卻完全不是她想象那樣的感動不已兼流下慚愧的眼淚,而是個個受不了地就差做出嘔吐、窒息、扯頭發……的動作。


    更有甚者是,有人還冷冷地奉送了她一句:“拜托!還是來常規的吧!”——這人正是楚天歌。


    如同火山爆發,冷老師的脾氣終於爆跳如雷,披頭蓋臉地罵將起來,而不再考慮什麽“克製”、“愛護”、“和藹可親”、“以德服人”了。


    好不容易冷老師長篇訓話完畢,累得氣喘籲籲的。該做總結性發言了。


    “哼,我不指望你們能一下子改變。但是,你們好好想想老師的話,老師的苦口婆心,都是為你們的成長……”


    有一隻手小心地拉拉冷老師的衣袖,是梅君嚴。


    梅君嚴提醒道:“冷老師……”


    “我不累!才說了三個小時不到,想當年……”


    “可是他們已經幕間休息了。”梅君嚴怯怯地說著,還向旁邊努了努嘴。


    冷老師定睛一看,果然楚天歌、葉峰、蓋世愛和cookie已經仰著臥著睡倒一片了,不但如此,居然還打著大呼嚕。


    冷老師還在冒著煙的火山口就像被淋了一場雨一樣,不但涼了半截,還讓她忽然悲從中來,眼淚在眼圈裏打起轉兒:“他們……他們……怎麽可以這麽不尊重別人的勞動!”


    刑滿釋放。楚天歌、蓋世愛、cookie三人手插在兜裏,晃晃悠悠地走下大看台。葉峰在他們後麵走著,和他人保持一段距離。走到一半,楚天歌忽然停住了腳步。


    “葉峰?”


    “幹嘛?”葉峰也停了下來。


    “可別忘了我們的排練!”楚天歌語氣雖然平淡,態度卻是誠懇的,“我現在覺得,把樂隊辦好是真的,別的也許都可以放在一邊。”


    葉峰的心裏有一些感動,他愣了片刻,剛要開口說話……


    “楚天歌,等等!”身後傳來了梅君嚴的聲音,“冷老師讓你去她辦公室一下。”


    ——冷老師辦公室。


    窗戶上,一隻蒼蠅嗡嗡地撞擊著玻璃,想飛出去,卻找不到出路。冷老師抱著胳膊向著窗外,麵無表情地盯著那隻蒼蠅。


    楚天歌手裏拿著那份“關於首屆高校音樂節音樂大獎賽通知”。看畢,他抬起頭:“音樂節?……大獎賽?……”


    冷老師並沒有回頭:“嗯,這是全市範圍的音樂比賽,各高中、中專以自願報名的形式參加。”


    天歌忽然想起了麥雲潔,如果真的是全市範圍……那……macookieie她一定會……


    “楚天歌!”冷老師的一聲爆喝打斷了天歌的遐想,她嚴肅地盯著天歌,“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可以讓你們報名參賽,也可以不讓。關鍵是……


    “我明白——關鍵看我們的表現。”天歌很拎得清地接口道。


    冷老師就是要等著他這樣表態,微微點了點頭。


    天歌挺起胸,充滿著自信:“我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天歌離開後,冷老師再次站在窗戶前思索著:這些孩子自己是找不到方向的,他們需要師長的引導……


    那隻糊塗蒼蠅仍就在玻璃上亂撞,找不到出路。看著那隻蒼蠅,冷老師想著:不管怎樣,作為老師,我都應該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來。


    她打開了窗戶,那隻掙紮了半天也找不到出路的蒼蠅拖著興奮的嗡嗡聲,飛向外麵的自由天地。


    音樂教室中,依然是一片零亂的樣子。地上的碎紙片被從窗外竄進來的風弄得四處飄落。


    葉峰隨手掩上門,急急地搜集著那些被冷老師撕開的小碎片。經過地毯式的搜查之後,地上就像是被掃過了一樣幹淨。接著葉峰進行下一道工序——把碎紙片拚湊起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經過了冷老師的盛怒,那些紙片小的程度就跟粉碎機粉碎出來的沒什麽兩樣。


    終於,就快還原成那張選票原來模樣了——而叢容的選擇也將大白於天下了!楚天歌or葉峰,她選的究竟是誰呢?葉峰顫抖著手放下最後一張紙片,就在這時——音樂教室的門外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說天歌,你真打算這麽幹?”


    說話的是蓋世愛,楚天歌自然也來了。


    他們是此時葉峰最不想見的人,他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屏住氣,皺起了眉頭。


    天歌和蓋世愛在音樂教室門前的台階上坐下。楚天歌表情平靜,蓋世愛搭拉著臉,老大不樂意的樣子。


    “ofcause!”天歌說道。


    蓋世愛有些不高興:“怎麽說我都覺得給冷老師寫檢查,大大沒麵子!”


    天歌膝蓋上放著份剛剛寫好的檢查,一邊查看著,一邊不時提筆添加改動些字句。蓋世愛連連搖著頭:“唉,不懂不懂。這種投降搖小白旗的事兒,不像你天歌的風格。”


    “我知道我在幹什麽。”天歌回答道。


    葉峰在門內聽著他們兩人的談話,鄙夷地哼了一聲。他決定繼續眼前的工作,在逐漸加快的心跳聲中,葉峰慢慢地放下了那最後一張碎片,拚圖終於完成了,而叢容的選擇也觸目驚心地展示在了他的眼前——“楚天歌”。


    仿佛被當頭擊了一棒,葉峰愣住了,一時間,就連心跳也似乎停止了。


    坐在門外,天歌向蓋世愛解釋著:“我要為樂隊爭取參賽機會。隻要有機會,我就決不會放過。”


    “ok,ok,反正我也不拒絕多一次機會出風頭。”蓋世愛隻要一想到自己以後在舞台上風光無限的模樣,什麽事他都答應。


    天歌舉起寫好的檢查,非常滿意:“嗯,有這個東東,冷老師就能讓”open“報名了。”


    “唔,”蓋世愛還是有些猶豫,“這事兒要是讓葉峰知道了,你我一世英名……”


    天歌不在意地一笑:“他?誰在乎!”


    “砰!!”的一聲,天歌話音剛落,音樂教室的門被從裏踢開,葉峰怒衝衝走出來。門外的兩人都是一愣,不由地站了起來。


    瞪了天歌和阿蓋一眼,葉峰狠狠地扔下一句:“別讓我惡心!!”說罷,他大踏步而去,還狠狠地撞了楚天歌肩膀一下。


    好半天,蓋世愛才反應過來,衝著葉峰的背影大喊道:“喂喂,有種的別跑!看我們家天歌不收拾你!……


    楚天歌皺起了眉頭,再看看手中的檢查,忽然不痛快起來。


    與此同時,朱麗麗在大叫著:“楚天歌?你選的是楚天歌??why???”


    叢容淡淡地說:“有什麽為什麽的,我又沒多想。”


    “不對不對,怎麽說你跟葉峰都有點關係密切。你應該選他才對……”


    “誰跟他有關係了?!”叢容看看四周,還好現在教室裏沒幾個人,“誰願意理他呀?”


    朱麗麗搖著頭,一付不相信的樣子:“嘖嘖嘖……”


    叢容噘起嘴來:“嘖什麽嘛,人家又沒有說假話……”


    她有些生氣地不想理朱麗麗了。轉頭,叢容看向窗外,有白雲慢慢地飄過藍天。說真的,為什麽選楚天歌而不選葉峰,其中的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真的是因為天歌比葉峰好嗎?叢容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葉峰從來都是最棒的。那麽,是為了什麽?是不想讓葉峰太過得意?還是,不想讓人家看出來自己對葉峰有偏心……呸,呸,什麽偏心,應該是討厭才對吧!


    陽光給白雲鑲上一道金邊,風輕柔地吹進了教室。朱麗麗還在嚷嚷著什麽,然而,此時的叢容卻一句也沒有聽到。


    安靜的銀行營業大廳,大理石地麵光滑如鏡。櫃台前,銀行小姐將一疊美元遞出櫃台。


    “請您點好。”銀行小姐用悅耳而又職業化的聲音說道。


    “謝謝。”接過那疊美鈔的是cookie.cookie收好錢,轉過身來。鄰家小女孩喵喵正在沙發上乖乖地坐著等他,兩條腿晃晃著,模樣十分可愛。


    在傍晚的夕陽下,cookie牽著喵喵的手,兩個人一邊吃著冰激淋,一邊在樹影斑駁的街上慢慢走著。


    “cookie哥哥,你媽咪和爸爸不來看你嗎?”喵喵小心地舔了一口手上的冰激淋。


    cookie大大地咬下一口:“他們忙呀。”


    “所以他們給你寄錢來,要哥哥自己照顧自己。”


    “是啊,我能照顧自己,”cookie說著得意地笑起來,“——還能照顧喵喵呢。”


    喵喵開心地笑了。


    他們正走過臨街的一家樂器行,櫥窗裏擺著一套閃閃發光的架子鼓。cookie的腳步停住了,看著那套架子鼓,眼睛直放光。


    看看櫥窗裏的鼓,再看看cookie,喵喵問道:“大哥哥,你什麽時候能當上一流鼓手呀?”


    “快了,我已經找到好老師了。”cookie的眼睛終於從架子鼓上收回來,開心地在喵喵的臉上摸了一下,“今天我就要拜師學藝啦!”


    市中心的商業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不斷地從沐浴在夕陽中的玻璃唱片小店外走過。


    店裏的唱機裏播放著流行舞曲,冬冬戴著立體聲耳機,麻利地整理唱片、記帳、擦拭貨架。


    一抬頭,她看見cookie不知何時站在貨架後麵,望著自己嘻嘻地笑。


    冬冬也報以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我家裏很亂的,”cookie有些不好意思地請冬冬進房,一邊開著燈,一邊地幫冬冬放下書包,“你可不要笑話我。”


    冬冬打量著這個空闊的大公寓:“嗬,你這裏夠大的。”


    cookie看了看周圍:“還好啊。爸爸媽媽一年隻回來幾次,他們很忙的。”


    “就你一個人住?”


    “我已經習慣了耶。”


    “那你可以經常帶女孩子來玩囉。”冬冬笑笑地看著cookie.cookie很認真地說:“你是第一個來這裏玩的女孩子,”他看著冬冬,“no.1!”


    冬冬倒有點不好意思了:“你說要給我看好東西,在哪兒?”


    “就在那兒!”cookie指著通往陽台的大落地窗,那兒有大窗簾嚴嚴實實地遮著。


    “唰——”cookie一把拉開窗簾,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套亮光閃閃的架子鼓,已在大陽台上安裝就位。


    一時間,冬冬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後,才發出了聲音:“哇!是鼓耶!”


    cookie得意地說著:“我終於有自己的鼓了!”


    冬冬看看鼓,又看看cookie:“你可是夠奢侈的呀你!”


    cookie撓了撓頭:“……這個月我準備吃泡麵過活了。”他凝視著冬冬,認真地說,“冬冬,我要你做我的老師呢!你能答應我嗎?”


    冬冬眼睛看著地上,半天沒說話。cookie不覺有些緊張起來。終於,冬冬抬起頭來:“你可是夠奢侈的呀你!”


    cookie有些不明白,他看向冬冬,接觸到她調皮的眼神,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對麵的陽台上,喵喵踩著凳子,下巴支在陽台的石頭欄杆上,看著cookie家的陽台。雖然聽不到什麽,但她能看見冬冬握著鼓捶,手中做著動作,給站在一旁的cookie講解。cookie臉上是茅塞頓開的興奮。


    喵喵笑容滿麵。她喜歡cookie哥哥,也喜歡新來的小姐姐。


    天上,星光滿天。然而,在同樣的星空下,並不是每個人都感覺幸福的。


    葉峰踏著旱冰鞋,高速滑入小巷,懷著一肚子悶氣,向公寓樓的消防鐵梯滑去。


    忽然,一隻不知是什麽的小動物從他麵前橫躥過去,還發出一聲怪叫。葉峰措不及防,旱冰鞋磕到廢磚上,極為狼狽地一頭栽進紙箱垃圾中。在罵了一聲“shit!!”之後,葉峰氣急敗壞地坐了起來,尋找那讓他摔個屁股敦的罪魁禍首。


    看到了,那小動物隱在陰暗中,發出一陣陣“忽——忽——忽——”的聲音,似乎還挺得意呢。


    葉峰大怒,爬起來就追。小動物卻靈活得很,在小巷裏東躥西躥,還專往黑影、垃圾桶等地方鑽。它的動作和發出的聲音也是怪怪的,貓不像貓,狗不像狗。


    終於,葉峰飛身一躍,一把抓住它的後腿,小動物發出淒厲尖叫,聲音真有點駭人。葉峰使勁將它從黑影中拖出來:“你給我出來!出來……”


    出來了,舉在葉峰手中的竟是一隻粉嘟嘟的小豬,個頭比貓大不了多少。


    小豬這會兒也不叫了,咕嚕咕嚕地,像是在衝葉峰壞笑呢。


    地板上的盤子裏,盛著一盤牛奶。


    冰箱門開著,昏黃的光線泄出。葉峰坐在地上,背靠冰箱門,就著手中的紙盒喝冰牛奶。


    冰箱裏,小豬一頭紮在裏麵不出來,哼哼唧唧地找好吃的吃,粉色的小屁股上,尾巴動個不停,對地板上給它準備的牛奶睬都不睬。


    葉峰無可奈何地苦笑著:“真有你的,倒是挺自來熟的嘛。”


    小豬鑽出來,粘了一頭一嘴的食物殘渣,舒服又開心。當然,葉峰冰箱被它可禍害得夠嗆。


    葉峰沉思地:“既然你這麽討厭,幹脆叫你‘優等生’得了。”


    有了名字的“優等生”在屋裏搜尋著,叼著垂下來的被單,將床上的枕頭被子什麽的都拖下來,拱了拱,覺得夠舒服了,臥在葉峰的枕頭上馬上入睡,竟然還發出了“呼——呼——”的呼嚕聲。


    葉峰愛憐地望著小豬,摸了摸它那軟而稀的毛,喃喃自語著:“‘優等生’……你要把我折磨到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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