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唐若修了姚棠的噬魂術,前後的事情的脈絡便接上了:冀唐圈養食魂獸,食魂獸食人魂後進階成噬魂妖,冀唐再取噬魂妖的丹元。那些被噬魂妖吃了魂的人成了死屍,為解決那些人屍,再養食屍獸,等食屍獸進階成食屍妖時,再取食屍妖內丹。


    賀嫣臉上一陣濃重的厭惡,說不定那冀唐本人修噬魂術亦噬了人魂,要用食屍獸處理那些無辜凡人的屍體!養了噬魂妖還養食屍獸,環環相扣,滴水不漏,一整條黑心產業鏈!


    若非秦烽一直緊跟,修真界不知要被蒙在鼓裏多久,一直把冀唐當首仙尊主膜拜,卻不知自己拜的是吃人的惡魔。


    賀嫣思路飛快,條理清晰,捋明白後他氣勢洶洶地瞪著眼,臉上隱隱有戾氣。


    杭澈輕輕握過賀嫣的手,安撫道:“幹係全在鳳鳴尊?”


    賀嫣點點頭,把思路說了出來。


    杭澈聽後卻不是乍一聽的震驚,而是斂眉沉色,不掩厭惡之色。


    卻是解驚雁先說話:“樓蘭君說冀家獵邪祟,長安衛皆不插手,又是何意?”


    道出的是問句,其實他聽完小師兄的分析,心中那個隱隱的擔憂已坐實大半,多問這一句,無非是要給自己來個幹脆。


    自己從小帶大的小師弟,賀嫣能不知道解驚雁在想什麽?他察覺出小師弟的危險的焦慮情緒,喉嚨滾了滾,後麵的分析有點不忍出口。


    無良穀雖名聲不好卻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無良子也不是無惡不做的大魔頭。雖然無良子從前教訓過不少人,但從未沾過人命。


    在賀嫣四師姐弟心中,無良穀其實更像是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四人從小與生靈和諧,那些傷天害理的事,無良穀還真沒做過。


    若是嚴朔參與冀唐之事,那嚴朔的問題便不隻是陰險狡詐人品不好……事關正邪善惡,便是大是大非問題。


    若是嚴朔也摻和進那些勾當,且不說無良子會不會接納嚴朔,便是小師弟自己,也會接受不了。


    就像傷口要及早處理,等蝕骨化血之後難以救治一樣,賀嫣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他的小師弟也不是色令智昏之人。


    有些話,即使賀嫣這個小師兄不說,小師弟自己也會想明白,如果在早期需要那麽一個揮刀之人,賀嫣想,我便來做那個不討喜的白臉吧。


    他嚴肅地看著自己的小師弟道:“樓蘭君的意思大概是說冀家和嚴朔有勾結。”


    見解驚雁麵色微微一沉,賀嫣到底有些於心不忍,又見小師弟沒有抗拒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他像拿手術刀的醫生,果斷下刀——把上次嚴朔出現在冀夫人之死事上的猜測說了。


    “嚴朔不早不晚出現,二話不說搶走冀唐隻差收入囊中的五隻噬魂妖的丹元,那些丹元何其珍貴,冀唐卻能忍氣吞聲;而且若嚴朔沒有適時出現,隻怕上回冀唐也不好善了。冀嚴兩人恐怕有不可告人的勾兌。”


    解驚雁沉默聽著,麵容緊崩,目光凝在牆上某一處,呼吸沉重,顯然正在努力克製情緒。


    解驚雁從小到大從未如此過,賀嫣一眼就明白,知道小師弟此裏內心的憤慨與抉擇。


    他停了話,心疼地望著自己的小師弟。


    杭澈雖不知內情,但見賀嫣一臉凝重,便默契地斂眸默坐不語,卻未像從前那樣走遠。


    解驚雁對杭澈這個姑爺接受程度一直走在賀嫣前麵,賀嫣對杭澈沒好臉色時,解驚雁已經十分乖巧地叫上了小師哥;如今見小師兄對小師哥言談舉止間流露的親密,解驚雁又十分自覺地接受了這個現實,把小師哥在心中的位置又拔高了,接納了小師哥聽他心事。


    他有些沉重地道:“小師兄,若那些傷天害理之事是真的,嚴……”


    說到嚴字時,到底沒辦法開口說出那些肮髒的事,言語間也失了那股少年桀驁的義正辭嚴,聲音低了下去,別開臉,憤怒不語地盯著地麵。


    杭澈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麵有不忍。


    “你是指嚴朔和冀唐勾結在一起做那些事麽?”賀嫣歎息一聲音,有些無可奈何地道,“不一定。”


    賀嫣和解驚雁都不是自欺欺人之人,有些話難聽背後的事實也肮髒,但總要有人來掀開那層遮醜布。


    賀嫣道接著道:“不過,也不排除這種可能。眼下比較可能的是嚴朔手上有冀唐的把柄。若僅於此,又有不通,無法解釋上回嚴朔為何出麵替冀唐掩飾,也無法解釋嚴朔為何獨獨不搶冀家獵的丹元。”


    賀嫣頓了頓,等小師弟接上思路,見小師弟目光似有所悟,他便一口氣把後麵的猜測都說了:


    “冀嚴二人背後要有怎樣的利益交換,才能讓長安衛偏幫冀家,不怕冀家一家獨大後難以控製麽?”


    “長安衛行走修真界四十九年,又何曾真的挾製住四家中的任何一家?四家不過是看在天子顏麵不與長安使一般見識,否則任何一家都能把長安衛那種半修真的隊伍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為何嚴朔要有此舉?”


    “控製一家容易,還是控製四家容易?”


    “我猜嚴朔是想扶持冀家,削弱三家。”


    說完他征詢地望向杭澈,兩人彼此點頭。


    賀嫣取出秦烽寫的那封紙符,抹去隱字符,見其上剛勁的一行字——冀嚴聯合,削三家。


    三方意見一致。


    賀嫣將紙符遞給小師弟,解驚雁一眼掃過,撚指焚了紙符,臉上陰晴不定。


    賀嫣深深地凝視著自己的小師弟,“你是擔心他手上沾人命,再入不得仙道麽?”


    賀嫣走過去,拍了拍自家小師弟的肩,“隻怕冀唐再壞,也不及嚴朔險惡,冀嚴二人若真有勾結,結盟決不可能長久,總有一方吃掉另一方之時,嚴朔就算此時手上不沾人命,日後呢?”


    “你可知,嚴朔這條路一旦開頭,便沒有回頭。要麽他被冀家吃掉,要麽他把冀家吃掉,前者他手上幹淨卻會沒命,後者他有命在卻手上不幹淨,你想要哪種?”


    “小師弟,你還要娶他嗎?”


    解驚雁的臉色經曆陰晴,最後停在一串電閃雷鳴後的烏雲密布。


    賀嫣安靜地等自家小師弟的決定。


    良久,解驚雁那黑臉顯出一絲無措。


    賀嫣心底一涼。


    便聽解驚雁道:“小師兄,我不能看他一路壞下去。”


    果然他的小師弟還是做了這樣的選擇,賀嫣想,姓嚴的真是下了一步好棋,無良穀都被他綁架上了。


    賀嫣嚴肅再問:“你果真還要娶他?”


    解驚雁無措地望著自己的小師兄,片刻掙紮,終於垂頭喪氣道:“是。”


    語氣卻是十分肯定。


    盡管有心理準備,賀嫣還是心驚,如此一來,主動權全在嚴朔那裏,隻看那姓嚴的嫁不嫁了。


    到這份上,看在小師弟的麵上,賀嫣連去打嚴朔一通都不可以,就像被嚴朔扼了咽喉。


    而無良穀可不是如此容易挾製的,賀嫣已有對策,寬慰地朝自己小師弟笑了笑:“要不要小師兄幫你一起把嚴朔綁了,鎖到無良穀去?”


    為今之計,小師弟最初的想法,反而是最簡單的方法。


    解驚雁一梗脖子:“綁他?我一個人就夠了。”


    你看,無良穀的人,隨便一個放出去,都不是外人可以隨意染指的,賀嫣讚許地一把摟住了小師弟。


    杭澈目光從賀嫣那摟人的手上掃過,似乎想到了某人方才指天對日保證的話,無可奈何地偏頭,望著窗外。


    也就我相信了你的鬼話。


    樓蘭君遞來的兩條信息,不止麵上兩層意思。


    賀嫣意識到了,他看眼杭澈,見杭澈點頭,便確認了推斷,他道:“削三家,首當其衝便是秦家。”


    冀秦兩家地理毗鄰,是最容易下手之地,再看冀家獵隊冒進秦地,便可勘見冀唐狼牙所向。


    其次是尹家。


    最後才是杭家。


    賀嫣看向杭澈,見杭澈穩坐不動,便少了大半擔憂。


    那邊解驚雁問:“那嚴朔如今是在秦地活動?”


    賀嫣道:“想必是。”


    解驚雁提劍便想走,賀嫣攔下道:“小師弟莫急,我還有事囑咐你。”


    此事有關樓蘭君,卻可能也會牽扯上無良穀,隻是可能,尚無定論,還需解驚雁去秦家取一樣東西。


    賀嫣難得猶豫,卻對此事一時不知如何說起。


    賀嫣其實一直都在揣摩秦烽死咬冀家不放的原因,從秦家雁門尊與冀唐的交情來看,秦烽沒有必要針對冀家到這種地步。


    實在是太奇怪了。


    他想過各種可能,最後結合無良穀記載裏暗指雁門尊與樓蘭君堂兄弟間有隙,秦烽針對冀家的原因很可能便在那“隙”上。


    那隙從何而來?隻是單純的堂兄弟間的博弈?不至於,秦家曆代兄弟還算和睦,從未有哪位輔君像樓蘭君這樣常年不歸本家。


    那“隙”之源到底在何處?賀嫣想到的是秦家那位在出嫁前夕莫名早喪的長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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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接著往下看送的三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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