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邱打那天起,家裏的活兒都搶著往身上攬。薛娘不同意,他也不當麵跟她強。每次趁著她午睡的時候,就把活兒都給幹了。為了這個,薛娘身上犯懶想往床上躺時,都得先把家裏收拾一遍。季邱見原來的那招行不通,就每天天不亮時起床。


    薛娘一睜眼,就見桌上擺著飯菜,還都是熱的。把她醒來的時間掐算的特準。薛娘坐在床上愣神,哭出來的心都有。


    夜裏,屋外狂風作響,雪花簌簌的下。薛娘用鉤子撥弄幾下爐子,回到炕上裹著被子,倒了杯熱茶捧在掌心,覺得犯困了喝一口。


    兩隻眼睛在黑暗中無神地瞪著。


    突然一陣細微的聲音響起,這是木板床特有的。薛娘看過去,季邱蓋著被子背對她,露出一截裏衣,睡得很安穩。


    她輕聲:“季邱。”


    “嗯。”聲音透著清醒。


    薛娘仰頭,把手裏的茶放炕桌上,裹著被子在炕上打滾,帶著哭腔直喊係統爸爸。這種目標簡直太揪心了,連個踏實覺都不讓人睡。


    係統語重心長:“天將降大任於你,少睡點兒覺怕啥。”


    薛娘這幾天是真的憋屈。季邱這樣她看著不舒服,還不能打不能罵,係統說柳如夕的人設應該很讚成季邱的做法,所以她隻能暗戳戳的搶在他前麵幹活兒。


    係統問:“他做事情減輕你的負擔,你怎麽還不樂意?”


    薛娘:“廢話,他才多大的人?天天這樣兒,累病了怎麽辦,還不是我照顧他。”


    係統納悶:“他累病?季邱除了命慘點兒,身體一直都很好,怎麽可能會累病。”


    這句話把薛娘點明白了,不由暗罵自己笨。一時之間,心裏透亮了一大半兒。抱著被子發愣,茶喝多了,這會兒想睡也睡不著。


    第二天一大早,倆人同時從床上爬起來。互相看對方,都頂著黑眼圈。薛娘打著哈欠道:“以後你想幹活兒就去吧,但是有一點,不能再天不亮就起床,會長不高。”


    這麽折騰下去,都睡不好覺,索性隨他去。


    之後季邱每天都興衝衝的,也不知道在高興什麽。


    轉眼,大年三十到了。


    薛娘把早就準備好的年貨拿出來。豬肉買了二十斤,割下來一塊做紅燒肉,還有幾斤排骨也一並燉了。前幾日又去河邊撈了幾條魚,殺了兩條,一條清蒸,一條紅燒。


    黃嬸子送來些豆腐,白嫩嫩的。薛娘把它切成塊,配著蔥下鍋炒,最後一勾芡,清淡又香滑。還有些花生,提前一天煮好,用鹽水泡著。大年夜裏正好剝著吃。桌上擺好之前買的糖。


    做飯的時候,佐料碗碟,都要從櫥櫃裏拿。季邱偏要幫忙,站在小板凳上用手夠。薛娘還沒說什麽,他就懊惱地低下頭,喪氣地說:“我會長高的。”


    薛娘笑著嗯了一聲。然後係統就告訴她好感度五十五了。


    大過年的這麽嚇人真的好麽。


    她跟季邱倆人吃了個肚圓,桌上的菜竟然沒剩下多少。倆人也不說洗碗了,都往炕上一趟,聽著別人家放鞭炮的聲音,心裏舒坦的很。


    到了子時,鞭炮聲突然密集起來,這個夜裏亮如白晝。


    季邱側身躺在炕上,臉朝著薛娘,倆人的目光恰好撞在一起,外麵鞭炮正盛,照亮他的笑容:“我終於又大了一歲。”


    薛娘突然有些恍惚,像是看見丁文淵鮮衣怒馬時的樣子。


    心下沉沉,新年已過。季邱上學的事,薛娘已經都打點好,就差去私塾拜師了。她沒有再去賣涼粉,讓係統開了下金手指,上山找了些名貴藥材,去藥店賣了換錢。藥店裏的老大夫,看著那藥材都不舍得放下,接連問薛娘是怎麽得到的。


    薛娘隻說是守著山,為了換錢上山采的,運氣好。


    老大夫感歎再三。


    豈料,薛娘拉著季邱去私塾的時候,先生拒收了。白花花的銀子放在眼前也不動心。薛娘陪著說軟話,先生不耐煩地道出了緣由。因知曉季邱的娘不檢點,家風如此不堪,哪能收他做學生。


    薛娘當時一聽就惱了:“大人犯錯,與孩子何幹。再說別人的家事,何須你一個先生多言?你若是這麽想,真就迂腐到家了。以後莫要再說你是清高,真正清高的人還怕你汙了他的名聲。”


    季邱一路上不說話,薛娘邊走路邊想辦法。琢磨著要不要再賣些藥材去另一家私塾看看。正想著,就聽見責罵聲。


    薛娘往那兒一看,一個書童模樣打扮的小孩子,拿著書站在牆根挨罵。責罵他的人是個成年男子:“這篇方子你都背多長時間了,還背不下來。今兒要是還不成,就待在醫館不許回家,一直待到背會為止。”


    抬頭一看,沉藥齋。正是薛娘賣藥材的那家店。她停住腳,心下思緒幾轉,看了看季邱。


    季邱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發怔地看過去。薛娘正上下打量著他,過了半晌點點頭,帶著他進醫館去了。


    說明來意,老大夫看了看季邱,忽而笑道:“這孩子我見過,上回來這兒拿藥,可把我那小童氣著了。”


    薛娘猜想是她得風寒那回,正要說話,就聽老大夫答應收季邱為徒。她連忙謝過,讓季邱行拜師禮。


    老大夫說薛娘拿來的藥,能治不少人,是有價無市,隻是店裏能拿的錢有限,給的錢實在是不多。他該謝謝薛娘慷慨才是。又說季邱這孩子機靈,他看著喜歡。


    薛娘剛回到家關上院門,就見季邱跟發了瘋一樣踢柴火垛。她嚇了一跳,大聲嗬斥道:“你發什麽瘋!那個滿身都是迂腐氣教書匠的幾句話,就讓你成了這樣,怎麽這麽沒出息!”


    季邱轉過身,咬牙瞪目地朝她走來,怒吼:“誰讓你進山的!誰讓你進山的!”


    薛娘就是怕他對山裏有陰影,特意瞞著他。方才在藥店裏提到,見他沒反應,薛娘還暗暗鬆了口氣。哪想到是等著在家算賬。


    她歎氣:“我這不是好好的麽,開學的日子近了,總要把學費湊齊。”


    季邱更氣憤,整個人發抖:“書讀不讀有什麽重要的,為了錢你就進山,你不要命了!”


    薛娘見季邱如此激動,隻好把他摟到懷裏,輕輕拍著,在耳邊安撫道:“不怕不怕,我在這兒呢,什麽事兒都沒有。”她感覺到季邱緊繃發顫的身體,在不斷的安慰中慢慢放鬆下來。


    季邱把臉埋在薛娘的頸間,把她抱得緊緊的。她忽然感覺到一陣濡濕,和耳邊輕微的嗚咽聲。


    光陰轉瞬即逝,十年後。


    醫館的老大夫頭發已然全白,眼睛卻有神的很。問診了幾個病人漸感體力不支,喚了在櫃上抓藥的人來。他身材修長,麵容如玉,行為舉止溫和有禮,那雙眼睛卻帶著傲氣。


    病人說笑道:“季大夫醫術好,長得也好。像這樣兒的人,真是不多見。”


    季邱診脈畢,提筆開了副藥方,說了說病情,讓病人去櫃上抓藥。老大夫在一旁看著,滿意點頭。外麵落日染紅了一大片雲,季邱收拾好東西,與老大夫道別。邊兒上圓臉的洪棋見狀道:“一到點兒就往家走,不知道的以為你家裏藏著寶貝,急著回去看著呢。”


    季邱朝他的方向看一眼,洪棋嚇得往老大夫身後躲,沒想到他居然笑著點頭:“是有寶貝得回去看著。”


    洪棋見他走遠,才從老大夫背後出來,嘴裏嘟囔:“季邱今兒是怎麽了。”


    老大夫數落他:“自打你倆初次見麵,你就去招他,季邱都不理你。後來他跟你成了師兄弟,你還招他,被收拾多少回都不長記性。”


    洪棋鬱悶地撓頭。


    薛娘正在廚房裏忙活,前幾日讓季邱磨了點兒米粉,打算今兒做粉蒸肉。米飯已經煮好,盛到小鍋裏放著。空出來的灶用來炒菜。剛做好燒茄子,季邱就進門回來了。


    聞見飯菜香,他皺著眉進廚房,看見薛娘正不停地翻鍋鏟。他洗幹淨手,從薛娘手裏接過來,讓她去歇著:“怎麽又做飯了,不是說好我從醫館回來做麽。”


    薛娘搬了板凳坐在旁邊:“我這不是發饞了,想試試新法子做肉吃麽。”


    季邱這才笑了,回頭看她,眼裏滿是溫柔:“那你說給我,我來動手做。”


    這些年季邱在醫館做學徒,因為那裏都是學徒忙前忙後,每月會發幾吊錢當做貼補家用。這樣一來,家裏省著些花,也夠過日子了。後來季邱出師,留在醫館坐診,掙的錢也多了起來。


    薛娘道:“我有手有腳,又不是不能做事,哪能天天都讓你來。”


    季邱斂了笑容,發現鹽罐子裏空了,對薛娘道:“沒鹽了,我昨天買了一罐放櫥櫃裏了,你拿過來。”


    薛娘站起來去拿,打開櫥櫃找:“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見。”


    季邱扭頭看她的背影,喉頭一動,眼神移到凳子上定住,又垂下眼。薛娘找到鹽了,拿著罐子轉身想要遞給季邱,卻沒注意腳下被凳子絆住,往前撲去。


    季邱立刻伸手接住她,抱了個滿懷。


    薛娘身子溫軟,鼻尖縈繞著她的味道,季邱抱在懷裏心神一陣恍惚。唯恐她羞惱,便等她站穩了放開手,又湊過去看她有沒有傷著。薛娘低頭整理衣服,皺著眉嫌季邱多事,這哪裏能傷著。


    季邱不與她爭辯,見她往廚房外麵走,說道:“馬上要吃飯了,你跑哪兒去。”


    薛娘轉身撂下一句話:“等你喂我。”還能去哪兒,這話就多餘問。


    若不是她說話的語氣透著不高興,季邱還真打算按她說的辦。拿盤子把菜盛好,米飯把碗裝得滿滿的。


    薛娘幫著支好桌子,倆人麵對麵坐著吃飯。她剛要動筷子,就見季邱夾起塊兒肉伸到她嘴邊。他眼裏帶笑,眉毛向上一挑。


    薛娘瞪他一眼,季邱乖乖地把筷子拿回去,低頭吃飯。過了會兒,薛娘覺得吃飽了,準備拿勺子盛湯,就聽他嘟囔一句:“不是你說要我喂的麽。”


    這種人真是被打死都不冤。


    這些年她跟季邱的位置不知不覺調換過來,他變得尤為強勢,而且麵兒上聽話的很,勁兒全使在暗處,薛娘就弄不懂,她這麽沒心眼兒的人,是怎麽把季邱給教成這樣的。人生贏家這項任務已經達成,相對他以前四處找食兒吃的樣子,如今成了眾人稱讚的大夫,已是不易。


    好感度上漲為百分之九十,薛娘有一段時間跟季邱相處,滿腦子就想著怎麽對他冷淡些。可畢竟相處許久,不到兩三句話就又熱乎起來。後來見季邱並無異樣的舉動,她也就安慰著自個兒不去在意。


    薛娘在等害季邱的人出現。


    抓鬼,打人。


    原以為這樣過下去,能平靜的扛到她走的那天。卻沒想到又有媒婆來家敲門了。來得正巧,媒婆前腳剛甩著花手絹進門,季邱後腳就從醫館回來。


    大哥夫婦倆走了後,又來過兩次都被擋回去了。後來日子長了,他們也就不再打這主意。但薛娘卻越長越豔麗,十年來半點不見老,還多了絲風情。季邱又當著大夫,治病救人,名聲漸漸好轉,連帶著薛娘的處境也變好,上門說親的人一個接一個。


    薛娘沒打算讓媒婆進門,可後來一想,這地方沒幾個媒婆,若都得罪光了,等她走了之後,季邱無父無母,誰給他說親去。


    季邱一看見媒婆,臉就黑了。直接讓她出去,絲毫不講究情麵。這些年他被老大夫教的十分知禮,若不然村民也不會態度轉變如此大。猛不丁這樣,媒婆臉上掛不住,啐了他一口:“把媒婆往外趕,自斷姻緣路,真沒見過這樣的蠢人。”


    媒婆出了院門,季邱去把門鎖住,拿了掃帚把她待過的地方掃一遍。


    薛娘見他揚的到處是灰塵,心裏忍著氣說道:“你鬧什麽脾氣,還當自己是小娃子等我哄你?”


    季邱悶聲不吭,仍在掃地。


    薛娘走過去從他手裏奪掃帚:“你長這麽大,但凡遇著事兒都得我哄你。如今你十八歲,早可以娶妻生子,卻還這般,真是沒出息。”


    季邱手停住,抬眼看她,目光裏的情意全都暴露出來,自嘲一笑,掃帚落地,抓著她的肩膀:“到底是誰不知道我已經長大了?”


    薛娘避開目光。


    “你又躲!這些年來,我暗示了多少次對你的情意,你卻隻當我是你的家人。可我不是,打一開始我就說我不是!”


    薛娘對上他的眼神:“你與我生活這麽多年,若不是把你當家人,難道當成漢子養麽?齷齪!”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季邱被打得側過臉,又追著她的眼神道:“為何不行?從洗碗掃地到掙錢養家,我哪樣差了?我怕你傷著凍著,在醫館的時候心心念念全是你。這麽些年,我們過得不是也挺好嗎?為什麽不能把我當漢子養?”


    薛娘氣得讓他滾,把木床上的被褥扔到他身上。


    季邱把被褥放回床上,看著薛娘道:“你做夢。”


    薛娘還真沒做夢,當天季邱給她做好飯,就拿著鋪蓋卷出門了,說是去醫館住。薛娘對著一桌子菜哪裏還有胃口,心裏慌得很。


    係統說她作。


    薛娘:“我作?這人設不這樣表現,難道我這就撲他懷裏從了?”你不電死我才怪。


    係統沉默了會兒,道:“現在別,過段日子了再從。”


    薛娘:“……啥?”


    係統解釋:“柳如夕也起過改嫁的心思,之所以一直不嫁是被他人的言語傷著了。這會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她肯定不能錯過。”


    薛娘被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憋了一句:“……他才十八。”


    係統:“哦,這個身體二十八,很老?”


    薛娘無話可說。


    就這麽一連過了許多日,季邱每到飯點兒就回來做飯,還做得尤為豐盛。他一口都不吃,態度還很溫和,軟言軟語的,薛娘硬挺著不理他,他也不在意,怕多待惹薛娘厭煩,匆匆地走了。


    然後薛娘發現自個兒瘦了。


    一天夜裏,她突然夢見丁文淵,他懷裏抱著沒了呼吸的她,痛不欲生。薛娘心被揪著,走過去一看,卻發現變成了季邱的臉。


    瞬間從夢裏驚醒,胸口上下起伏。


    卻又聽見院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正對著她屋裏的窗戶。薛娘眉頭一皺,凝神聽了一會兒,悄悄起身在屋裏尋了個趁手的家夥。


    快速打開屋門,狠狠朝縮在窗底下的人打過去,連著揮了好幾下,薛娘才覺得心裏痛快些:“偷東西偷到我家了,也不打聽打聽我是受欺負的人麽!”


    那人卻笑了:“嗯,你不是。”


    分明是季邱的聲音,薛娘這才卸下防備借著昏暗的月光,瞧見他模糊的麵容。她鬆口氣道:“你大半夜回家不進來,在窗戶底下蹲著做什麽?”


    季邱看她,沒說話,眼裏透露出一絲期待。


    話一出口,薛娘才覺出不對。他倆正鬧矛盾呢,應該冷言冷語才是。打算要說些話補救,就聽他道:“我走了,你回房睡覺吧。”


    薛娘把他叫住,問:“你這是第幾次在這兒蹲著了?”


    季邱不說話。見薛娘一直盯著他才道:“打從走的那天起,就開始了。”沒忍住又道,“你怎麽一點兒都沒聽見,要真是賊……”


    薛娘瞪他,季邱停住話。


    她瞧著他身上的浮土,伸手拍了拍:“大晚上的回什麽醫館,不怕吵到旁人。”轉身進了房裏,門沒有關上。


    季邱眼睛一亮,跟著進去。


    薛娘在櫃子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床被子,連帶褥子也不見了。季邱站在一邊兒等著她。忽然薛娘扭頭看他,當天他走的時候,包袱鼓鼓囊囊的,那時候也沒心思在意,這會兒想來尤為怪異,他又沒帶走一件衣服,都是回來換洗。


    季邱一臉無辜:“一時忘了沒想起來。醫館比較冷,多帶兩床被褥。”


    薛娘關上櫃子門,脫鞋躺到炕上:“你還是睡牆角去吧。”


    過了半晌,季邱上炕掀開薛娘的被子,猶豫地蓋到身上。試探著去摟她,薛娘身子一僵,季邱前胸貼後背的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頸間,沉沉睡去。


    次日一大早,薛娘這麽多年頭一次沒吃上做好的飯菜。她睡醒了,季邱還在睡著。薛娘打量著他,麵容柔和,鼻梁高挺,唯獨那雙眼睛,一睜開全是占有欲。


    季邱睫毛一顫,薛娘趕緊閉眼。他睡眼惺忪,看著懷裏的薛娘,不由傻傻笑出來。輕手輕腳地從炕上下來,去廚房生火做吃的。


    薛娘見他走了後也下炕洗漱,折騰了半天,飯菜做好。


    倆人都沒提昨晚的事兒,季邱一早上都笑眯眯的,薛娘差點以為他傻了。就單純睡了一晚,也能興奮成這樣。


    醫館裏的人也覺出他的不對勁兒。洪棋不管怎麽招他,他都一臉笑容,什麽也不在意。弄得洪棋垂頭喪氣,提不起精神。


    今兒有個來問診的,尤為怪異。問哪兒不舒服,他也不說,隻讓季邱診脈就是。季邱今天好脾氣的應了,卻發現一切正常,無不同之處。照實說了,那人也不驚訝,隻點點頭,扔下一錠銀子走了。


    醫館裏的人皆稱今兒這日子太不正常了。


    季邱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回家的時候專門跑到糕點鋪買了一些點心,特意挑了些甜的,想著薛娘應該愛吃。走到半路上,覺得身後不對勁兒,像是有人跟著。


    他裝作沒察覺,手裏拿好給家裏買的菜刀,揭開包著菜刀的紙,走到拐角處躲著,看跟他的人到底是誰。沒想到那人絲毫不怵,走到他麵前,大大方方看著季邱。


    正是白天診脈的人。


    那人牽起一絲笑,手在季邱眼前一抹,眼睛跟著閉上,再睜開時,眼神呆滯又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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