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被哭的心煩,又掐了小四兒一把。這回他哭得更厲害了。她再掐,他越哭得響。


    這落在溫爹溫媽的眼裏,就像是真把小四兒投井了一樣。


    溫爹嘴裏直呼著孽債孽債。一邊心急火燎地開箱子拿錢。箱子一打開,正好有兩張一百,嶄新的。他憤憤不已地丟在桌上。


    溫如玉丟開懷裏的小四兒,拿住那兩百塊錢。小四兒邁著小短腿躲到了溫媽身後抽噎,溫爹沒顧慮了,再加上小四兒哭得他心疼,一手重新抓起掃帚,另一隻拽住溫如玉,眼看著就抽到她背上。


    溫如玉不閃不避,就覺得被抓的有點兒疼。


    “溫家的,人家祁總又來給你們送錢了。還不快出來。”村主任站在門口大聲喊。


    溫爹下意識看了一眼掛著的表。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慈父的模樣。祁總是溫如玉六歲起聽到的人物。每年今天早上的八點半,都會上門,穿著幹淨的衣裳,明亮的皮鞋,說話溫聲和氣,笑起來就讓溫如玉心跳不已。


    隻有當著祁總的麵前,溫爹才會對她比對小四兒還好。祁總是專門給村裏孩子多的人家發錢,尤其是女孩兒多的,他每次都說有錢了就不要偏向,女孩兒要細著養。


    這天溫如玉記得特清楚,所以才敢挑這天跟溫爹叫板。


    祁總跟之前的每年一樣把錢發了,囑咐了溫爹兩句,就打算走了。溫如玉把目光從祁總的頭頂上收回來,什麽都沒有,村主任也是。


    眼看著祁總就要走了,她心裏急,不管不顧地撲過去:“祁……總,我爹說讓我出門打工,我自己害怕出遠門。可是家裏又離不開我爹,您能不能帶我去城裏?”


    溫如玉用眼睛盯著溫爹,然後又瞟了眼她的胳膊,那兒的淤青可是正觸目驚心。


    溫爹算得清帳,這會兒要是戳破了,那就啥都沒了。一年的吃穿都是從這兒來的,沒了三丫還有大丫二丫的。


    溫如玉就這樣去了城裏。車水馬龍讓她眼花,卻不害怕,反而生出隱隱的興奮。她渾身是傷,路上坐車的時候不免碰到,即便她再掩飾,祁總也覺出不對。擼開袖子,看見上麵的傷痕,他哪裏還不清楚。


    於是溫如玉跟著他幹了。當著公司的小打雜。偶爾還會去祁總家裏吃飯,祁總的老婆溫柔賢惠,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他們有一個女兒,每次見到她都笑得一臉單純可愛。溫如玉看著高興,發自真心的疼愛她。


    每次從祁總家裏回來,都會下意識地在宿舍的鏡子前照一照。跟剛到城裏的時候一樣,幹癟癟的。


    後來她才知道隻有別人吃了她做的飯,別人的腦袋上才會有氣泡,知道人心裏想什麽。她住的是單人宿舍,沒地方請人吃飯。就隻好把飯碼在飯盒裏,帶給別人。這樣一來,可謂是一帆風順。


    又過了幾年。


    她接著自修了專科學曆,雖然不算什麽,但好歹能讓祁總看在情麵上用她了。


    公司年會上酒醉,祁總送溫如玉回家。剛進門就被抱住了。溫如玉覺得渾身酥麻,祁總明明什麽都沒做,隻是擁著她,就激動得渾身發顫。祁總在她耳後輕輕舔舐,溫柔的像一股清泉。


    溫如玉覺得自己像塊易碎的水晶一樣被嗬護著。


    她轉過頭想要回應,卻對上祁總的雙眼。他跟他女兒的眼睛很像,明亮又深邃。她的心瞬間跌入穀底。


    溫如玉推開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祁總,您該回家了。”


    祁總一愣,低聲說了句抱歉。他走了出去關上門,溫如玉打開燈,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再幹癟癟,膚色白皙,腰身細,豐滿的胸口,一雙細長的腿。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


    第二天她辭了職,祁總愣了,就跟她第一次撲過去讓他帶她去城裏一樣,愣住了。他煩躁地吸煙:“你想好了?”


    “嗯。”


    她手裏有了些積蓄,暫時沒工作餓不死。溫如玉想辦法跟證劵公司的一個男人搭上線,請他吃了頓飯。然後開了個戶頭買股票,掙了不少。


    房子有了,錢有了。回家準備把大姐二姐接過來,可她們隻有苦笑:“我這麽多孩子,我走了,她們咋辦?三丫你有出息,以後好好過,忘了大姐二姐吧。”


    溫如玉缺愛,所以她找男人符合長得帥,愛她這兩點就好。經曆過不少男人,可是後來氣泡上顯示的心思,讓她看著眼疼。


    找到李遇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隻在一開始做飯,等確定了他的心意後就不再做了。可是最近李遇不對勁,溫如玉從小就敏感,李遇掩飾的再好,她都能覺察出來。


    她看著對麵自以為占住理得李遇,他見溫如玉不說話了,語氣和緩道:“別鬧了,除了我,誰還能對你這麽好?”


    “我沒做過。”溫如玉承了祁總不少恩惠,也動過心思,可剛要出格她就辭職了。所以她心裏沒愧,要不然她現在也不會麵對這個傻叉。


    她指著臥室:“滾吧,把你行李收拾收拾。”,說完她就背對著李遇,看著他太惡心了。


    聽見走動的聲音,大概是去收拾東西了,她突然肚子一痛,低頭看到了腹部的刀尖。


    臥槽,她當時瞎了眼啊。


    ****


    瀚州三月,煙雨中都泛著媚意。青石路上,一頂大紅轎子被轎夫抬得穩穩當當。小麥色的臂膀隆起結實的肌肉,汗津津的。


    路邊賣吃食的一早兒就開始準備了,那口大鍋裏咕嘟咕嘟熬著大骨湯,王大娘往粗瓷碗裏盛著湯,望一眼遠遠就看見的紅色大轎子。


    正扶著碗小口喝湯的劉秀才,跟著王大娘看過去,咂摸了幾口湯的味道,搖著頭吹氣:“到底是不一樣啊,虞家在朝為官,他家大兒子那般資質都能娶上溫家小姐。”


    正說著接親隊就走到了前麵那段路,一股脂粉香直入心肺,正喝著湯的客人撂下碗,伸長脖子朝那層紅色薄紗裏麵瞅。忽然一隻嫩白的手挑起紗幔,又把那似藕一般白的胳膊露了出來。


    隻見那女子一手半掀開蓋頭,即便隔著有些遠,也能感受到豔若桃李的風姿。眉眼間波光流轉,越過輕巧的屋簷,看著像畫裏的天,接著小販的叫賣聲讓她的目光停留在早點攤。


    胭脂點唇,貝齒輕咬。女子堪堪低頭,似是有說不完的苦愁。書生看得眼都直了,心道這等妙人兒那溫老爺竟舍得嫁給虞家。正惋惜著,忽見那美人兒竟咬牙切齒,一臉凶惡。一把扯了蓋頭,扔在轎中。紗幔也放了下來,被風吹了幾下,歸於平靜。


    這…他眼睛出毛病了?扭頭看看其他吃早飯的人,也是一臉茫然。原來是這位小姐的腦子有問題啊,配了虞家公子也不算吃虧。隻是可惜了那張臉。


    旁人怎麽想,溫如玉自然是不知道。她現在就是一個大寫的懵逼加臥槽。


    被人捅了一刀世界就變樣兒了。要不是天這麽藍,就是把她購物車全清了,她也是不會信的。


    溫如玉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臨死的人碰到了穿越,相當於天上掉了餡兒餅。可她心裏還憋著火,占理得事兒都沒討著好,還被人捅了。


    可憐她沒來往的家人,連朋友都各自在忙,就她一個閑人。估計等她被毀屍滅跡了才會有人意識到她失蹤了。那個時候,姓李的怕是早賣了房子,卷著她的錢跑了。


    想到這兒溫如玉就恨得咬牙切齒。這又碰見了她人生中第二大玄幻之事。一時緩不過來,也是正常。


    溫如玉扯著喜服寬大的袖子,看了看轎內。紅綢吊頂,紗幔為簾。一對對兒戲水鴛鴦用金線繡在紅布上。她摸了摸發飾,簪花雕刻的細膩又精致,衝著壓在脖子上的分量,應該是挺值錢的。


    原主是個富貴人家,肯定沒跑了。隻是不知道要嫁給的是個什麽人。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震耳欲聾,越來越近。轎子停下,聽見有人吆喝:“新娘子出轎門!”


    溫如玉連忙將丟在一邊的紅蓋頭重新蓋在頭上。雙腳卻不知道這會兒該不該出去,生怕禮數出了差錯。一隻細嫩的手掀開轎簾,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請新娘下轎。”轎外的聲音讓溫如玉安了心。扶著那隻手起身,走到了外麵。她直挺著腰板,故意小步小步的往前蹭。手突然被掐了一下,一點兒沒留情。


    溫如玉下意識就想反手掄一個巴掌,強忍著作罷。約莫著是嫌棄她走得慢,加快了速度。又被掐了一下,更狠。


    她抓住那隻扶她的手,五個手指掐進皮肉。那人也沒敢吭聲,想反過來掐溫如玉,奈何她的手被抓住了。隻好老實了許多,沒敢再找事兒。


    溫如玉沒等到拜堂,直接就送入了洞房。門一關,丫鬟婆子喜娘一大堆全走了。就留她自己傻愣愣地靠著門。


    這是成親麽,婆家給她來下馬威也不該不顧禮數的,除非人的腦子不夠數。再次把蓋頭拽下,


    屋裏窗戶上掛著紅綢,太陽照進來,將紅色暈染的無處不在。桌布是繡著合歡花的上等布。兩柄雕著連尾魚的紅燭還未點燃。該有的酒壺糕點,一並放在桌上。


    溫如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她搖搖腦袋,首飾真是一點兒沒摻假,剛這麽會兒她就覺得累。掀開遮住臥房的幔簾,走進臥室。


    她是真的懵了。入眼是大片的白,桌布都是白色。家具不似外麵刷了一層紅漆,都是沉悶的黑色。桌上隻有一隻茶壺,三個小茶杯。隻有床幔是淡淡的翠竹色。


    溫如玉扭頭看看背後的大紅幔簾,再看看身處的地方。身上突然發冷,毛毛的。


    等等,床幔是放下來的。


    也就是說……她腳步輕輕地走近,一點點掀開床幔。


    一隻手,修長又消瘦。白色的袖子卷起露出胳膊,壓在淡藍色的錦被上。溫如玉手頓了頓,一把掀開。


    正對上那人的眼睛。平淡無波,泛著冷意和疏離。


    她終於知道是哪兒不對勁兒了!成親的時候,負責吆喝的人一聲都沒提新郎,就像是新娘自己的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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