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一巴掌把宸王的手拍開,袖子一擦眼淚,斜眼看他:“洞房?你進錯屋了。不去那掛紅綢的屋子裏,來這都是些書畫的房裏做什麽。”


    宸王眉毛一擰,看著她叫板:“你長本事了,方才誰說的我給什麽名分,她就要什麽的?”


    薛娘歪頭道:“我也早跟爺說過了,那是假話。”


    宸王又去捏她鼻子,薛娘這回學聰明了,一下躲開他。宸王也不放過她,倆人鬧了一陣兒。他也沒了興致,讓薛娘回住處歇息。


    薛娘準備起身回去,拍拍一直摟著她的宸王:“你倒是放開我啊,這樣我怎麽回去?”又悄聲說,“要不你抱我過去?”


    宸王沒理她,抱懷裏揉搓了會兒才放開。薛娘被他弄得臉跟塗了幾層胭脂似的,宸王摩挲著她的下巴:“你自個兒照鏡子瞧瞧,這模樣像不像新娘子。有你在這兒勾著我,我不找你洞房找誰?”


    薛娘嗔怪地去推他。


    宸王又被她撩撥起來,雙手製住薛娘。倆人折騰大半天,早把讓薛娘回去的話忘了。想起來的時候,已是深夜,薛娘軟著身子出了書房。


    宸王揉著額頭看見書桌上的淩亂,還有地上一堆的書卷公文,愣了半天。忽然搖頭笑道:“狐媚子。”


    新來的側妃天天在院裏不出門,身邊伺候的也就那幾個丫鬟。府裏的下人見過這位側妃模樣的,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薛娘就是沒見過她容貌的那堆人裏麵的其中一個。得著一次機會,偏巧給側妃送新做好的衣服的丫鬟中暑,身上又是發熱又是鬧肚子,薛娘瞧見了說要幫她。那丫鬟還不敢,生怕薛娘惹了禍事。薛娘也不強求,果然那丫鬟忍不住往廁所跑,隻好不放心的把衣服交給她。


    薛娘到了側妃院子裏,瞧著精致的景兒,暗自道還真是夠用心的。進屋裏請了安,也沒抬頭,就聽溫柔的女聲:“起來吧。”又叫身邊的丫頭把衣服接過來。


    薛娘這才起身,抬頭看她。眉目如畫,身量纖纖,低頭一笑,明豔動人。


    側妃輕言細語道:“大熱的天兒,還難為你跑來跑去。怪熱的,快坐下歇歇。”又喚丫鬟,“拿冰鎮果子來,讓她消消暑。”


    薛娘神情平靜,施禮道:“萬沒有這樣的規矩,這本就是下人該做的。我也得回話去,告退。”


    側妃卻不讓她走,讓薛娘過來拉著手道:“一進府就聽他們說丫鬟裏數你機靈。怎麽剛來了我這兒就要走。”


    薛娘隻管笑。覺得被她拽著的手發麻。說了會兒話終於出來了,薛娘站在日頭底下好好曬了曬,全身出了汗,她才舒服些。


    側妃居然已是個死人。一接觸到,就覺得她渾身都是陰氣。全憑邪術吊著一口氣,絕活不過半個月。算算那個時間,就是宸王謀反失敗的時候。


    皇帝情深,怕是未必如此。


    自從知道這事兒後,薛娘就沒睡過安穩覺,天天琢磨著皇帝把死人安排到這兒,除了找個由頭逼宸王動手外,還有什麽別的意思。事兒沒想清楚,眼圈卻愈來愈黑。宸王見了直皺眉,問她腦子裏都想什麽,大晚上也不閑著。


    薛娘正有事兒放在心上,哪兒有空搭理他,把他推開便扭頭幹活去了。宸王說她沒規矩,薛娘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宸王怔住,氣得不再與她說話,自個兒一個人待著看公文。過了會兒就瞟一眼薛娘,她正拿了抹布擦桌子。再瞟一眼,還在擦。一本公文看完,她還是沒收拾停當。他把公文放桌上,嘩啦一聲弄得特別大。


    薛娘下意識地朝那兒看一眼,宸王注意到她看過來,連忙正襟危坐,薛娘莫名其妙,又繼續忙活著。宸王氣得不再看她。


    薛娘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不由歎氣把這事兒先放到一邊,這才想起來宸王。她倒了杯茶送過去:“爺,看了大半天,歇會兒喝口茶潤潤嗓子。”


    宸王自顧自的看著,沒理她。薛娘以為他用著心沒聽見,又叫了一遍,宸王還是不說話。她這才覺得不對勁兒,還是係統提醒說他鬧情緒了。


    薛娘莞爾,把茶杯放桌子上。半蹲著身子,頭伸到他眼前,帶著揶揄:“爺。”


    宸王轉過身子不看她,薛娘手撫上他的肩:“爺,我錯了成不成,別鬧脾氣了。”


    宸王聽她這語氣跟哄孩子似的,扭過身子與薛娘麵對麵:“你在我跟前兒裝什麽老成,自個兒多大不知道麽。”


    薛娘駕輕就熟地坐上大腿,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媚道:“我倒是想往小了打扮,可爺您也不吃那套啊。”


    宸王皺著眉問她:“你見著她了?”


    薛娘知道他說的是側妃,便點點頭。宸王高聲道:“你見她做什麽,平日裏你好看熱鬧,她那裏清靜得很,沒事兒少往那兒跑。”


    薛娘笑了笑,道:“可不是麽,人家長得賢良淑德,一看就是大家閨秀。我這個丫鬟湊上去,怕是汙了她的眼。”


    宸王斥道:“胡說,賢良淑德大家閨秀,她……”話頭頓住,又調笑薛娘:“別說,爺最近瞧著你這副狐媚相還真順眼多了。”


    薛娘心道,能不順眼麽。都到百分之八十了。


    宸王說:“你用不著討好她,若是想得勢不如多在我身上下功夫。”


    薛娘道:“我沒少下啊。”


    不管如何與宸王說話逗悶子,薛娘仍是心裏壓著事兒,後來聽見有人說王府鬧鬼,她的心一下就定了。她仔細打聽,說是有人值夜時,見著一女鬼,臉色發青,披著長發,恐怖至極。


    薛娘特意晚上不睡覺,蹲在女鬼出沒的地兒。她被蚊子咬的半點睡意都沒有,雙眼瞪大。果不其然,忽覺腳下陰風陣陣,眼前一道白影劃過。薛娘眯眼,可算是等到了。


    貓著腰,手拿串鈴伺機把她降住。卻不想隻見到她來回轉,半點動作都沒有。瞧見薛娘了,也愣愣的,站在那兒不動。


    薛娘問係統:“這鬼咋了?”


    係統:“出故障了。”


    “啥?”


    “就是,她說是鬼但還不算是鬼,身體裏還有一縷魂沒出來,所以她看上去有點兒呆。等身體死透了,就好了。”


    “也就是說,她來回晃悠其實是在等那縷魂歸位?”


    “對啊。”


    薛娘隻能掃興的回去,看看手裏的串鈴,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側妃身子越來越差,不知怎的感了風寒,吃了幾天藥都不見好,還吐出口血。


    皇帝急得白天都往這兒跑,絲毫不避諱人,說是關心弟妹。薛娘對這種說辭真是感動得很。不過,他這麽一來,到方便了薛娘。她早就發愁該怎麽到皇帝身邊,把鬼和人都收拾了。


    她讓係統開了光環,凡是修煉的人都能感受到她是同類。皇帝每次來,身邊都會帶上幫他施法的人,說是貼身侍衛。


    這回她做足了準備,特意穿了件兒亮色衣服。偷偷跟在側妃院伺候的丫鬟換了班,宸王一向不許他靠近那個院子。她隻能在皇帝來之前躲著他,告訴他今兒身子不爽利,在房裏歇著。


    宸王還派人送了補品,又差人診脈,還傳了話說等皇帝走了他就來看她。弄得薛娘心裏惶惶的,這要是知道了她在騙他,指不定什麽後果。


    皇帝一身家常打扮,佩戴著一枚玉,拿著把折扇。宸王在身邊陪著一同往院子走。二人進來,眾丫鬟仆人行禮。薛娘注意力全放在施法的人身上。


    施法的人名叫吳水。他顯然也察覺到不對勁兒,轉著頭來回在人堆兒裏找。皇帝正與宸王說笑,見他停住不走,臉上的笑凝住問道:“何事?”


    吳水目光搜尋了一圈,定到低著頭的薛娘身上,輕聲與皇帝說道:“隻是看見王府內裏的丫鬟貌美,一時失禮了。”


    皇帝卻沒笑,他知道這是場麵話,卻也順著說:“哪個丫鬟,竟讓你失了魂。”


    吳水伸手一指,正指向薛娘。


    宸王臉色一沉,看見薛娘穿著一件藕粉色的紗裙,襯得膚白如脂,微微低頭,此刻正有一絲驚慌,露出十足十的媚態。


    皇帝看見怔住,看了看吳水:“那便指給你當媳婦,省得你……”


    未等他話說完,宸王就厲聲道:“偌大的天下還找不出一個絕色佳人來麽,非得在我府上挑。你這侍衛好大的膽子,在王府失態念在你侍奉皇上盡心,也就不計較了。可卻仗著皇上寵你,還要討了回家去,竟真是不把我這個王爺放眼裏了。”


    皇帝聽他說完這番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宸王在他麵前玩世不恭,卻從不敢這麽說話。皺著眉頭道:“不過一個丫鬟,何必動這麽大氣。玩笑話豈可當真。”


    宸王嘲諷道:“玩笑話哪裏是他一個侍衛配說的。”


    皇帝動怒,卻不好發作,冷哼一聲帶著人往屋裏去了。眾丫鬟仆人也都讓宸王派去忙活,一時隻剩下薛娘與他在那兒站著。


    薛娘拉拉他的衣擺,低頭道:“我再也不敢了,肯定沒下次。不靠近這兒了。”


    宸王沒動靜,薛娘偷偷看他,被他抓個正著。宸王輕輕擁她在懷裏,歎了一口氣:“為什麽不來,沒聽過在自個兒家還有禁地不能去的。以後想去哪兒去那兒。”


    薛娘聽他在耳邊說:“我護著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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