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


    薛娘直直站著,想避開丁文淵的目光,她腦子一片空白,心裏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一時不知道如何回他,就這麽僵在原地。


    丁文淵不敢看薛娘作何反應,隻是大著膽子一股腦將剩下的話都說出來。過了這次,怕是再沒勇氣。


    “薛娘,你莫要把我當成登徒子。方才我所說的話,字字真心。若是覺得我冒犯了你,我便隨你打罵,隻求你應了我。”


    “一開始,我意識到自己對你的心思,也恨不得扇自己巴掌。你這般待我,我卻……薛娘,你是不厭煩我的,能不能試試看讓我待在你身邊。”


    “我絕不妨礙你做任何事,隻想陪著你。”


    “我心儀你。”


    話畢,丁文淵目光變得平靜,等著薛娘的回應。


    薛娘心裏打著鼓,下意識想說回絕的話,到了舌尖卻打了個轉,變成:“你若陪著我,你的雙親又要誰去孝順?”


    丁文淵聽見後,唇邊露出笑意,像是三月裏的泛著波光的湖水,輕聲道:“自己兒子給恩人做上門女婿,想來他們二老是同意的。”


    薛娘整個人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丁文淵繼續笑著說:“如何孝敬二老,還需要薛娘多與我回娘家才是。”


    薛娘勾起一抹笑,趁他恍神的時候,然後快速轉身關上門,卻被丁文淵用手抵住。二人抓著門框,挨得十分近,薛娘的鼻尖差一點點就碰到丁文淵的胸口。


    薛娘抬頭看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惱:“你放開門框,我已然聽完你說得話了。”


    丁文淵注視著她,眼裏飽含著情意,見她不自在的扭頭,無奈地笑笑,把情緒藏起來。


    他輕聲道:“今兒你不能在房裏待著……你先別惱我。方才有信過來,讓我們今日回府,說是再過一個時辰,接我們的人就到了。”


    薛娘:“我知道了,你把手鬆開,等人來了我自然會出來。”


    丁文淵放開手,門哐當一聲關上了。他笑的極為舒心,如沐春風,薛娘沒有一口回絕,隻是躲著不見,她的反應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原以為她會從此再不見他,不管他。


    總算不是這樣,不然。


    丁文淵抬頭看了眼日頭,光蒙在他臉上,整個人站著一動不動,好似石頭雕刻出來的人。過了會兒,一切如常,他慢慢走回屋收拾要帶走的行李。


    薛娘正在被係統罵沒出息,它簡直義憤填膺。人家深情款款的告白,多好的一個機會,直接把好感度刷滿,又有了借口留下,幫著丁文淵成為人生贏家。她居然白白浪費了,


    連罵了幾句辣雞,它這才覺得好受點兒。過後又發現薛娘一聲沒吭,任由它數落,又有點兒愧疚:“那個,我有點兒過分,但是……你幹嘛不答應呢?”


    薛娘這時才說話,直接回兩個字:“嗬嗬。”


    馬車來的時候,薛娘正好打好了包袱。剛一出門,就看見滿院子的書。丁文淵與來的人一摞一摞的往車上搬。


    這莊子上用得東西小到刷牙用的青鹽,大到瓷器字畫都是提前準備著,她倒不知道那些書也是剛搬來的。


    街道上停著三輛馬車,她與丁文淵共坐一輛,其餘全讓他放了書,有寬鬆的地方讓跟著來的人坐著。丁文淵一上車就閉著眼,半躺著睡覺。


    就算如此,薛娘也別扭得很。


    丁府,大門緊閉。門口放著兩張長凳,幾個人坐在上麵,旁邊還有站著的。西麵的偏門開著,馬車作勢要往西麵走。丁文淵掀開車簾看了看,沉聲道:“就停在正門前麵。”


    趕車的連忙勒馬,正門口的人見府門前擋了三輛馬車,頓時嗬斥道:“你們是何人,這裏豈是你們停車的地方。


    後麵兩輛馬車裏的人出來喊道:“你說是何人,連自家的主子都不認得了。”


    那看門的嗤笑道:“坐輛馬車就想當丁府的主子了,睜大眼看看這處宅子,像你這樣的幾輩子都掙不來。”


    馬車的人還要與他爭辯,丁文淵直接下了馬車,站到正門前,命那奴仆開門。


    那人見了丁文淵眼前直發黑,眾人連忙將門打開,隨即跪到地上討饒。丁文淵轉身回到馬車前,薛娘正要提了裙擺下來,他伸手去扶。


    薛娘側身避開,丁文淵跟著她動,如此反複幾次,兩人都不耐煩,丁文淵直接單手抱著她從馬車上下來。一抱就抱進了府裏才鬆開。薛娘掙紮著下來,正要發火,丁文淵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把右臉衝著她:“隻要你解氣,隨便打。”


    薛娘從不幹這種崩人設的事兒。於是她隻能怒視,然後冷淡,保持距離。


    這是什麽苦逼的人設,連打人撒氣都不行。


    府裏正廳,丁大戶夫婦與幾個妾室等著丁文淵回來。丁謙也在旁邊站著。丁陳氏剛看見丁文淵就激動得眼裏閃著淚光,互相問了身體如何,又寒暄了一番,薛娘與丁文淵才坐下。


    二姨娘仗著今日得寵,多嘴問了句:“大少爺這是去哪兒休養了,看著精神許多。”


    丁文淵端著茶杯輕輕吹氣,嚐了一口後與丁陳氏繼續說話。二姨娘麵色不改,仍是笑吟吟的,時不時插幾句嘴。


    又聽他們聊到生意,便隨意說了句:“大少爺身子大好了,這就是吉兆頭,日後丁家的買賣肯定是財源滾滾。”


    這句話,偏偏丁文淵聽到了耳朵裏,他看著二姨娘:“姨娘這話說的對,今後的生意,丁家肯定是不能再明裏進賬暗中賠錢了。”


    二姨娘見他沒反駁身子大好這句話,再想到見他時,已經感應不到鬼魂,心不由沉了沉。麵上笑道:“這是哪兒的話,連我個不懂生意的婦道人家都知道,丁府是年年賺個盆滿缽滿的。”


    丁文淵不說話了。丁大戶冷笑一聲,緊盯著二姨娘道:“你不懂生意,倒是懂得在我眼皮底下養漢子。”


    此話一出,丁謙的臉頓時慘白。


    二姨娘反倒鎮定下來,府裏喂養的鬼被除,丁文淵也被治好,如今有了眼下這一刻也是自然。她臉上充滿著屈辱與憤怒:“老爺這話是何意!我雖出身為戲子,卻從沒做過那不要臉麵的事。進了丁府我就一心一意的伺候您,隻是沒能給丁家添子嗣,這是我的罪過。您若是以這個斥責我,我即便是現在吊了頸子也不冤。可您若說我不守婦道,實在是天大的冤枉!”


    丁陳氏聽的直發笑。


    丁大戶直接讓丁謙也跪下。丁謙硬著頭皮跪在地上:“敢問侄兒犯了什麽事兒?”他心裏發虛,聲音卻尤為平穩。眼下隻有冷靜,他自認就算丁大戶能查出來賬本裏曾經的貓膩,而他與二姨娘的奸情卻是絕沒露出過一絲馬腳。


    丁大戶不留情麵,連著說了他一大堆罪行:“你與丁府姨娘私通,違背倫常,此乃其罪之一。其罪之二便是欺上瞞下,借著我給你的信任將商鋪的錢全部放到自己腰包裏。其罪三,不知感恩,反倒恩將仇報!這三條罪,簡直是極其厚顏無恥,你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丁謙跪在地上,直挺著腰板:“叔父,您這般冤枉侄兒實在是讓人寒心。如今文淵堂弟身子好了,您若是嫌我礙事,我絕不賴在丁府一刻。何苦……”


    話沒說完,丁文淵打斷他:“丁謙堂兄這話說的怪異,難不成早已認定我身子好了,整個丁府便會對你一點舊情都不念?”


    “想來沒有證據,堂兄是如何也不會認的。”


    丁文淵讓人把對薛娘行凶的吳老六帶上來。他麵容透著紅光,一雙眼睛油亮油亮,像隻精神的老鼠。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丁文淵問二人互相可認得。


    丁謙否認,吳老六卻滿口說認得。


    丁謙哪裏肯認,他與吳老六根本沒見過麵,都是屬下跟他聯係,所以才會讓他活到現在。吳老六熟絡得很:“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兒。當天我剛出了號子,就碰上您給我送買賣。要我找機會殺了……嘿嘿,殺了這位姑娘。這才多久,一條人命的事兒,您這麽快就忘了?”


    丁謙臉煞白:“叔父,此人滿口胡言,我與薛娘並無恩怨,哪裏會找人殺他!”


    丁大戶怒喝:“住口!你圖謀家產,勾結妖婦,還敢狡辯!”


    丁謙急道:“此人沒有證據!”


    吳老六接茬:“有的有的,當日我急著要錢,你身上沒帶銀子,便隨手將手上的扳指丟給我了。你看。”伸開手,一枚通體潔白的玉扳指躺在掌心。


    丁謙完全蒙了,滿腦子隻剩下荒唐二字!


    丁大戶見他沒話可說,怒聲道:“真是個畜生,等會兒交予族長處置,叫大哥大嫂也過來。”


    二姨娘在一旁隻剩下流眼淚。丁大戶嗤笑道:“你這是認了?”


    二姨娘哭著說道:“我不認!我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您若是看我不如意了,想隨便拿個由頭把我除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能說什麽?”


    丁大戶叫上來二姨娘房裏伺候的丫鬟。那丫鬟低著頭一五一十的將二姨娘與丁謙的奸情全說了,甚至連歡愛時的話都學了一兩句。


    二姨娘根本不信,每次與丁謙相見時都用了鬼魂在外麵守著,怎麽會有人偷聽不發覺的道理。正待她欲辯解之時,丫鬟又說她親眼看見二姨娘今日將一枝珠花給了丁謙。丁謙親手將它放進了口袋。


    幾個奴仆壓著丁謙,去搜他的身。果真從胸前摸出一枝珠花。


    丁謙與二姨娘都傻了眼,二人今日在這廳上是第一次見麵。


    丁大戶起身對薛娘說道:“如今丁某家中醜事敗露,這妖婦會些邪術,還望薛娘相助。”


    薛娘看得一愣一愣的,連忙答道:“一定一定。”


    二姨娘看看丁大戶怒極了的臉,和低著頭站在一邊兒丫鬟,身邊的丁謙正在發抖,坐著的丁陳氏一副看戲的模樣。她忽然看向薛娘,定了幾秒,開口大聲笑著,淒厲又悲傷。


    她掙開束著她手腳的人,像個瘋子一般撞向紅木柱。


    頓時,血流了滿臉,人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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