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的一聲, 綠色小球從傅既沉身上反彈落地, ‘砰砰砰’彈跳幾下, 滾到了界線外。


    傅既沉疼得眼前一黑,他一手捂著腹部, 另一手拿球拍撐地。


    這個反殺他沒接住, 還弄得自己如此狼狽。


    俞傾忙跑過去, 這麽帥的男人, 千年不遇,要是被傷著了,她會過意不去。“傅總,您沒事吧?”


    剛才另一個陪練告訴她,他姓傅,傅氏集團總裁。


    傅既沉這才緩緩抬頭,兩盤打下來, 她額頭都是汗,纖長的睫毛濕漉漉,臉頰粉裏透白。


    她看上去像關心他, 但眼神裏一絲緊張感都沒有。


    眼眸裏藏著幾分狡黠,還有幾分壞。


    “不礙事。”


    那陣疼痛過去,他慢慢直起身。


    離得近,俞傾要微微仰頭看他。


    她近一米七的身高, 站在他旁邊,她再次找到了小鳥依人的感覺。


    這時秘書潘正回到球場,之前老板吩咐他準備小費, 他去樓上俱樂部財務部兌換現金。


    財務部門在開會,他等到現在。


    今天老板來這裏談事,完了後順便打會兒球。


    他驚訝在球場看到一個異性陪練,難怪老板讓準備兩份小費。


    異性很難接近到老板,追老板的女人太多,老板嫌麻煩,沒時間處理這些感情上的事,就主動斬斷所有桃花。


    除了必要的商務和應酬,老板這是私下第一次跟陌生異性獨處。


    再看看今天的陪練,他明白了,老板也是看臉的。


    美人關,自古就沒幾個人能過得去。


    老板也不例外。


    潘正提醒傅既沉:“傅總,晚上您還有飯局。”從俱樂部回市區要兩個小時,再不走說不定要遲到。


    傅既沉頷首,把球拍遞給俞傾,又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麽,拿上他的私人物品回樓上浴室衝澡。


    俞傾目送他的背影,直到他拐彎不見。看小道消息,聽說傅既沉現在還是單身。不知道真假。


    潘正把兩個信封拿出來,一個給俞傾,一個給坐在場邊的另一陪練。“辛苦你們了。”


    陪練沒要,“謝謝潘秘書,我今天沒陪傅總打球。”


    他膝蓋韌帶扭傷,走路都疼,隻是在這裏當了回觀眾。


    他之前陪俞傾打球傷著了,但傅既沉提前跟他預約過,沒法子,隻好讓俞傾臨時救場。


    潘正還是把信封給陪練,拍了拍陪練肩膀,他匆匆離開。


    俞傾拿了一瓶水擰開,在陪練不遠處盤腿坐下。


    她把自己的那份小費也給陪練,“下次請客。”


    陪練沒駁俞傾麵子,收下來。


    來這個俱樂部的人,身家都不一般,俞傾因為穿著俱樂部統一的運動服被誤認為陪練,但她不可能要傅既沉給的小費。


    他摸摸兩個厚厚的信封,每個裏麵應該是一萬塊。


    這是傅既沉給小費最多的一次,大概是因為他腿傷,接下來一段時間沒法來兼職,要養家養孩子,還要還房貸,所以就多給了不少。


    他自從到這個俱樂部兼職,就一直是傅既沉陪練,認識有五六年了。傅既沉話不多,有時會跟他請教球技。


    大多數人過來打球隻是消遣,傅既沉是正兒八經打球。


    俞傾也是,她跟傅既沉的球技都了得。


    今天兩人棋逢對手,不過俞傾略勝一籌。


    “你是上海人?”氣氛沉默,陪練找話聊。


    俞傾剛才在想糟心事,回神,點頭,“你也是?”打球之前她接到舅媽電話,舅媽得知她回北京,關心她一番。


    她跟舅媽說的是上海方言。


    陪練:“我老家是嘉興。”聽得懂上海話。


    還沒來得及聊兩句,俞傾電話響起,是碩與律師人事的電話。她起身,跟陪練揮揮手,摁了接聽鍵,往門口走去。


    “俞律師,非常抱歉,周一您不用過來了,關於您入職的決定,管理層還要再討論。具體入職時間,我會和您電話聯係。”


    俞傾:“謝謝。”


    她掛了電話,沒問對方為什麽突然變卦。


    不用想也是父親的意思。碩與的創辦人是父親的發小,父親隻需一通電話,他發小肯定照辦。


    父親這麽做,現在隻是給她個警告,要是她不願意相親結婚,那就不是延期入職,而是再也去不了碩與。


    俞傾把手機揣兜裏,在門口站了會兒。


    四點半的太陽照在身上還是火辣辣,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停車場走。


    她知道父親接下來還會幹什麽,收回之前送給她的卡,車,房子,說不定那幾張黑卡現在已經被父親掛失沒法用。


    她大多數卡都是父親的名字。


    還好,她自己的儲蓄卡裏有兩百多萬,母親給她的,還沒敗完。


    她決定了,從家裏搬出來,自己租房子,重新找工作,堅決不向父親妥協。


    --


    七月下旬,俞傾的出租屋裝修的差不多,她那些寶貝已經提前住進去,屋裏還有點裝修的味道,她準備在酒店再多住幾天。


    這段時間,她住在五星酒店,開了套房,最高層。


    每晚,她品著紅酒欣賞北京的夜景。


    工作也敲定,在傅氏集團的法務部,下月初入職。


    自從跟父親鬧翻,她再也沒回家,跟父親也沒有任何聯係。


    手機響了,是俞璟擇。


    “在哪?”


    俞傾抿著紅酒,“在套房,看夜景。”


    俞璟擇就知道她不會虧待自己,她窮得隻剩錢,他用不著擔心她會委屈自己,他給她打電話是提醒她,“還有兩天就是寶寶的滿月宴。”


    俞傾差點忘記,不過她不參加滿月宴,到時秦家人肯定都參加,她不想見到秦墨嶺。“我要給寶寶多少紅包?”


    俞璟擇:“不用多,兩百萬就行。”


    俞傾:“.................”


    她把酒杯拿開,被嗆得直咳嗽。


    俞璟擇以為他說少了,畢竟她隨便買件高定裙子買塊手表都不止這個數,“你要嫌少就給六,隨你。”


    俞傾想說,現在今非昔比,兩百萬都快負擔不起。


    可是再少,就拿不出手。


    她跟姐姐不熟悉,跟姐夫就更陌生,要是給寶寶的錢還不如她平時逛街花的多,實在說不過去。


    之前租了房子,還豪裝了一下。


    現在卡裏隻剩兩百萬再多個零頭,等明天去姐姐家再給寶寶兩百萬,她剩下的錢,僅夠度日。


    曾經揮金如土,現在隻能吃土了。


    俞璟擇在掛電話前又問了句:“厲炎卓有沒有跟你聯係?”


    俞傾捂著心髒,還沉浸在即將要吃土的悲傷裏,“沒。怎麽了?”


    “沒什麽。”俞璟擇就放心了,他怕俞傾會離開北京去找厲炎卓。


    掛了電話,俞傾也沒了心思品酒。至於外麵如星河一樣璀璨的夜景,瞬間黯淡無光。


    她把杯子裏的紅酒一口悶下,擱下杯子開始收拾行李箱。


    卡裏的餘額已經不足以支撐她住這麽豪華的套房,明天打道回府,滾回她的出租屋去。


    --


    次日,周六。


    俞傾清晨就起床,還要去姐姐家,她早早退房。


    酒店離出租屋不遠,她糾結了下,還是決定打車,貴就貴點吧。


    她突然感慨,她竟然也知道節省。


    回到出租屋,俞傾給姐姐打電話,提前跟姐姐說一聲。


    俞璟歆驚訝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會給她打電話,號碼存了這麽多年,這是第一次用到。


    “姐,你在家吧?”


    “嗯,在。”


    “要是方便的話,我去看看寶寶。”俞傾道出原因,“明天寶寶的滿月宴,秦家的長輩肯定都過去,我就不去了,去了掃他們的興。”


    俞璟歆聽父親提過,說讓俞傾跟秦墨嶺結婚,但從父親言語裏可判斷,俞傾並不願意,好像還鬧得不愉快。


    她自己的婚姻都一團糟,就沒多言。


    “你過來吧,明天我跟爸說,你來過。”


    “謝謝姐。”


    掛了電話,俞璟歆把別墅具體地址還有管家號碼發給俞傾:【到了後,你打管家電話,管家會去門口接你。】


    --


    俞傾換了合適的長裙,拿上遮陽傘出門。


    她問俞璟擇要了俞璟歆的卡號,先把錢給轉過去,又到商場給寶寶買了一些玩具和衣服。


    結賬時,她心裏揪著疼了一下。


    眼看卡裏的餘額快要見底,她心裏徹底沒底。


    從母嬰店出來,俞傾在心裏算著每天最多能花多少錢,要下月底發工資,她現在連一塊錢都要精打細算。


    俞傾到了姐姐家所在的別墅區門口,管家已經在那等著。


    管家之前沒見過俞傾,電話裏,俞傾說到了,他左右看看,隻有一輛出租車緩緩停靠。


    管家以為俞傾還沒換國內駕照,沒法開車。


    他忙走過去,幫著提禮物。


    俞傾第一次來姐姐家,姐姐穿著家居服,在客廳等她。


    她和姐姐跟陌生人無異,即便以前一起吃過飯,飯桌上也沒聊幾句,再見麵,還是很生分。


    “熱不熱?”俞璟歆拿了冷飲給她。


    俞傾:“還行。”


    怕冷場尷尬,俞璟歆直接帶俞傾去嬰兒房,“寶寶正好醒了。”


    到了二樓,季清遠剛巧從次臥出來,他知道俞傾要來,管家跟他說的,不用想,也是俞璟歆讓管家傳話給他。


    俞璟歆跟他已經幾天沒說話,他不知道他哪兒又得罪了她。


    “姐夫。”俞傾沒想到季清遠在家。


    季清遠點點頭,寒暄兩句,他看都沒看俞璟歆一眼,抬步去了書房。


    俞傾感覺到了姐姐跟姐夫之間微妙的氣氛,一看就像是冷戰或是吵架,不過夫妻之間有矛盾正常,況且又是相親就馬上結婚的夫妻。


    她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去看嬰兒房看寶寶。


    俞傾一直待到寶寶再次入睡才離開,俞璟歆留她在家吃飯,俞傾婉拒,說跟俞璟擇約好了。


    這邊不好搭車,管家派了車送她。


    俞傾離開,家裏再次安靜下來。


    俞璟歆回到臥室,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現在季清遠跟她分房睡,生了孩子十幾天後就分開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麽。


    季清遠說,他回來的晚,影響她睡眠。


    聽上去像那麽回事兒,但她感覺,他就是要故意疏遠她。


    到了午飯時間,家裏阿姨讓他們下樓去吃飯。


    俞璟歆把頭發紮起來,用溫水洗過臉才下去,正巧,季清遠從書房出來,兩人對視幾秒,她麵無表情收回視線。


    今天周末,他沒去公司,但一直在自己房間,根本就沒陪她。


    季清遠本想硬氣一回,也不跟她說話,但忍不住,舍不得。孕期十個月裏,他天天哄著她生怕她不高興。


    他先找話說,“明天幾點去酒店?”


    “不知道。”


    “俞璟歆,你到底怎麽回事?”


    “飯不用吃了,吃了也消化不良。”季清遠拉著她手腕,“去書房說清楚,你這樣,誰也受不了你。”


    到了書房,‘砰’一聲,門關上。


    俞璟歆突然很委屈,“季清遠,要分居的人是你,現在竟然倒打一耙。”她也不想忍他,“受不了你就走,這房子是我的。”


    季清遠:“......”


    房本上是她名字,他買了送給她的。


    他終於抓住了重點,她鬧脾氣是因為分居。


    “我不是跟你說過,怕影響你睡覺。”


    俞璟歆冷嗤一聲,轉身就要走,又一把被季清遠給拉回來,他忍著脾氣解釋道:“有次我半夜回來,把你吵醒,你一臉不高興。”不然他也不會搬。


    這幾個月沒法夫妻生活,他跟她的關係急劇下降。


    “我這就搬回去,把你吵醒了也活該。”


    俞璟歆:“......”


    季清遠鬆開她,去了次臥,把他物品都抱回主臥。


    俞璟歆站在門口,靜靜看著他。


    他搬到次臥住了十二天,她記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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