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傾一人待在包間, 俞璟歆去了後廚房。


    她趴在包間窗台, 看院子裏的香樟樹。


    這棵樹有些年頭, 粗壯的樹幹要幾人才能合抱過來。


    枝繁葉茂,蒼翠蓬勃, 像一把巨型傘, 撐在停車坪上方。


    包間門開了, 俞璟歆進來。


    俞傾欲要轉身, 卻意外瞥見停車坪最邊上的一輛汽車,熟悉的車牌照闖入眼底,那是傅既沉的座駕。


    原來他今晚在私房菜館有應酬。


    “看什麽呢?”俞璟歆走過來。


    俞傾指指窗外,“傅既沉的車。”


    俞璟歆往外看一眼,還真是有緣。


    “等傅既沉應酬結束,你跟他一塊回去。”


    說罷,她打電話給門口的保安, “傅總的那輛車待會不讓走,就說查證。”


    “好。”保安認真問了句:“查什麽證?”


    俞璟歆:“結婚證。”


    保安:“......”愣了半天,不過還是應下, “好的。”其他的便沒多問。


    俞璟歆把傅既沉今天座駕的車牌號告訴保安室。


    俞傾背靠窗台,笑著,“那我家傅總可要著急了。”


    俞璟歆:“一說查結婚證,傅既沉肯定就猜到你在這裏。”


    她擱下手機, 讓俞傾過去吃水果。


    這裏的果盤造型特別,今天的主題是‘傾心夏日’,海邊, 沙灘,椰樹,還有海景房。


    俞傾第一次跟傅既沉來這裏吃飯時,吃了一個‘冬日雪屋’的果盤。那天,也是她被徹底脫掉小馬甲。


    她先把‘海景房’的屋頂拆了吃。


    “你跟姐夫,昨晚怎麽回事兒?”


    她看到姐夫有點氣哄哄的,麵無表情。


    俞璟歆:“他吃醋了。”


    俞傾:“嗯?”她想了想,昨晚就厲炎卓一個外人,她忽而失笑,“他不會連我表哥的醋都吃吧?”


    俞璟歆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俞傾,沒有丁點隱瞞。


    俞傾消化半晌,這對夫妻也是夠可以,互相折磨。四年下來都是不甘心,姐夫應該更是。


    不過既然都是誤會,她建議姐姐:“早點說清楚吧。不然是根刺。”


    俞璟歆點頭,“晚上回家就哄他一下。”


    她想好了,給他買朵玫瑰花。


    昨晚,他折騰了她兩次,全身被他親個遍。


    一直到兩點多,她困了他也不讓她睡。


    今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壓在身下。


    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那麽多精力,她五髒六腑差點被撞得稀碎。


    原本以為他今天會接著找茬,哪知道,他下午回家帶孩子去了。


    俞傾吃了半個果盤,問俞璟歆:“新調的幾道菜,大概什麽時候好?”


    俞璟歆看了眼手表,“還要一個半小時,有道菜很費功夫,要煲出來。”


    “那時間足夠。”俞傾抽了濕紙巾擦手,“要不,去逛逛街?你跟姐夫解釋這事,不得準備個禮物什麽的?讓他有氣沒地撒。”


    俞璟歆早有打算:“回家路上我買朵玫瑰花,十多塊錢就搞定。”


    俞傾:“......”她調侃姐姐:“你怎麽不買個幾塊錢的打火機給他?”


    俞璟歆笑,倒也不是不可以。


    兩人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場。


    時間不算太寬裕,還要趕回去吃菜,她們直奔男士專櫃。


    到了店裏,俞傾和俞璟歆分開來看衣服。


    她琢磨著,是不是也要給傅既沉買一件,不然季清遠有了新衣服,他沒有,他又要嫉妒。


    店內的巨幅海報上,模特穿了今年的新款,是件酒紅色襯衫。


    俞傾在腦海裏想了下這件襯衫穿在傅既沉身上的效果,既騷氣,又狂野,男人味十足。


    她讓導購員把這個顏色最大尺碼的包一件,頓了下,“兩件吧。”


    俞璟歆也選好了,她走過來,“你要選這個亮的顏色?黑色不是更好?”


    俞傾:“我們家傅總,穿黑色就是要黑化。”


    俞璟歆笑,“難怪他很少穿。”


    但她給季清遠就選了黑色的。


    --


    沒用二十分鍾,禮物選好。


    到了商場一樓,路過大型母嬰店,俞傾的腳又邁不開,盯著櫥窗裏的各種小衣服看。


    俞璟歆見她癡迷,“那進去逛一刻鍾。”


    俞傾搖頭:“算了。”


    她已經給小魚苗準備了很多用品,再買都沒地方擱。


    回到私房菜館,時間卡的剛剛好,廚師已經做好了兩道菜。


    俞傾放下包,跟俞璟歆道:“我去趟洗手間。”


    穿過擺滿植被的長廊,剛拐彎,迎麵來了一人。


    兩人皆是一怔,腳步頓下。


    簡杭今晚穿了修身的黑襯衫,配一條白色牛仔不規則長裙。


    襯衫衣袖卷到小臂,露出一款簡單的腕表。


    不失女人味,又透著幹練灑脫。


    就像於菲說的,跟簡杭合作過的人,沒幾個不心動。


    這是俞傾眼裏的簡杭。


    而簡杭眼中的俞傾,高定仙女裙,腳上是一雙平底涼鞋。柔順的卷發落在肩頭,整個人都散發著性感的靈動。


    可由內而外的那股鋒芒,又讓人難以靠近。


    簡杭把手機揣兜裏,一分鍾前,她剛結束通話。


    剛才席間,接到母親電話,她摁斷,給母親發消息,說她在應酬。母親根本不信,知道她還在醫院,於是又打來。


    沒法子,她出來接聽。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俞傾。


    之前在國外,她跟俞傾有過一麵之緣。


    不熟悉,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但知道彼此是誰。


    如今,俞傾再次成為大老板的繼女,還又是合作夥伴的未婚妻,簡杭主動打招呼,“俞律師,好久不見。”


    俞傾淺笑著,客氣道:“簡總,好久不見,這麽巧。”


    簡杭原打算哪天特意約俞傾見一麵,不過擇日不如撞日,她直言:“俞律師,能耽誤你幾分鍾嗎?”


    俞傾猜不透簡杭找她為何事,她緩緩點點頭。


    兩人移步到沒有人經過的偏靜角落。


    過於安靜,氣氛略尷尬。


    俞傾把窗戶撐開一些,風吹進來。


    簡杭還得趕著回包間應酬,不能在外時間長。她長話短說,“上周我在江南出差,淋了雨,回來就開始發燒,我辦了住院。”


    對她來說,感個冒發個燒就住院,實在矯情過了頭。


    關鍵是,剛住院,她就發起了解決新建科技問題的視頻會。


    後來聽說,傅既沉那天原本沒有任何安排,大概是要陪俞傾。結果被她這個臨時視頻會打亂了所有計劃。


    因為是她臨時組織了會議,明明她可以提前打點滴,要麽就推遲到會議結束再打。


    而她偏偏選擇在開會時打點滴,讓所有人都看到。


    在聰明人的眼裏,司馬昭之心。


    這是她的小心思,就是要讓人知道,她是真的生病,也真的住院了。


    傅既沉心思縝密,又能洞悉人心裏,自然一眼就看穿。


    她住院住了快一周,直到今天,還是遲遲沒有出院。


    高燒好了,她又跟共事的同事們說,高燒帶起腸胃炎,還要接著調理。


    簡杭:“巧的是,今晚我又組了飯局。”


    俞傾認真聽著,但聽到現在,她也沒揣摩透簡杭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亦或,簡杭一直不出院,又是為了什麽目的。


    肯定不是閑著沒事幹。


    特別是今晚的飯局,因為不帶秘書,就沒人在關鍵時刻替自家老板擋酒,而簡杭生病還在打點滴,不能喝。


    在應酬的酒桌上,最掃興的事就是找各種借口推脫不喝。既然來了,即便是腸胃炎也得喝,反正已經有炎症,喝了繼續掛水。


    sz的高管是客人,大概不知道簡杭生病。這個節骨眼上,簡杭就算聲稱自己病了,沒法喝。


    在他們眼裏,明顯就是借口。


    再說,作為請客的主人,簡杭也不會隨隨便便掃了客人的興致。


    那今晚原本該簡杭喝的酒,自然就得傅既沉幫她喝。


    酒桌上,男士幫著女士擋兩杯再正常不過。


    以前傅既沉帶喬洋出去應酬,肯定也給喬洋擋過酒。


    但明顯,這一次,簡杭是有意算計了傅既沉。選什麽時候組飯局不好,偏要在她生病住院期間組。


    還明說了不帶秘書和助理。


    傅既沉再冷漠,也不可能眼看著簡杭帶病喝酒不管不顧。


    要是打了頭孢,還真不能沾酒。


    如果傅既沉替簡杭把今晚所有人敬的酒都擋了,給廖總他們的感覺,他跟簡杭的關係不可言說。


    有些話,有些事,傳著傳著就徹底變了味。


    再想解釋,那就會越描越黑。


    這是目前為止,俞傾根據簡杭剛才那番話,她做出了這樣的推斷,傅既沉肯定也是這麽想的。


    她對簡杭的印象還不錯,即便跟她有關的傳聞很多,她也沒去八卦。在她看來,龐林斌看中的人,差不到哪裏去。


    但簡杭現在這番說辭,實在難以自圓其說。


    可簡杭雙商高,不至於做這麽沒腦子的事兒。


    讓人匪夷所思。


    她猜不到轉折點在哪。


    簡杭解釋:“我本來就沒打算讓傅總替我擋酒,不帶秘書參加是因為我自己能喝。但誤會就誤會在這兒了。”


    俞傾沒發表任何意見,無聲看著簡杭。


    她不是一直在打點滴嗎?


    不要命了,還喝酒。


    簡杭如實說道:“其實我感冒早好了。這幾天都是掛葡萄糖補液,沒有炎症。能喝酒。腸胃也沒有任何不舒服。”


    想到傅既沉剛才為了不替她擋酒找的借口,她依舊忍俊不禁:“傅總在開席前就找了理由,說煙酒不沾,要備孕。”


    俞傾:“......”


    她的傅總,現在語出驚人。


    簡杭無奈:“後來就算是我自己喝了酒,不過在傅總那裏,也是因為他不替我擋酒,我沒法子,不能冷場才自己喝。”


    這個誤會要是不及時澄清,影響後續合作。


    “我是躲相親。當時開那個視頻會,是讓別人知道,我是真的病了,也住院了。沒想到讓傅總造成了誤會。”


    說著,簡杭不由感慨,“天天跟這個圈子裏的男人打交道,傅總是為數不多的,自己避嫌又能自斷桃花的男人。”


    她莞爾,“你運氣真好。要是我能遇到這樣的好男人,我想都不想,直接嫁了。”這種男人,不經意間就讓人情動,心動。


    “他跟潘秘書都是萬裏挑一的好丈夫。”


    江南那次下大雨,要是換成其他男人,說不定各種關心她,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叮囑她走路要小心。


    然而傅既沉跟潘秘書沒有。


    從下了車,他們一路上寡言少語,隻在潘秘書被她扯進水裏時,怕她歉疚,潘秘書開了句玩笑。


    即便不說話,他們卻考慮到她穿著高跟鞋,體力擺在那,走路肯定跟不上他們,他們放緩腳步。


    不會讓人誤會,卻也紳士周到。


    想到江南那次淋雨,簡杭不得不為傅既沉表功一次,“當時隻有我跟潘秘書衣服濕了,傅總渾身濕透是因為,你給他的鑰匙扣不小心掉水裏了。他蹲下來撈了不少時間,那麽髒的水,都到他脖子了。水渾,天又黑,什麽都看不見,隻能靠手一直在那摸。”


    那一瞬,連她都被感動到。


    俞傾被傅既沉的操作,一波又一波衝擊著。


    那次淋雨,中間經曆了什麽,他在她跟前隻字未透露。


    她說不上現在什麽心情,酸酸的,麻麻的。


    特別想抱一抱她的傅總。


    俞傾誠意跟簡杭道了句:“謝謝。”


    簡杭笑了笑,“沒什麽,但凡看到那一幕的人,肯定都跟我一樣。”


    她手機振動,是sz的廖總。


    “不聊了,我得趕緊回去,他們還以為我失蹤了。”


    為了讓誤會徹底解除,她又說了句:“家裏催著我去相親的男人,你也認識,你跟他基本天天見。秦墨嶺。”


    俞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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