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傾今天沒加班,回到家,冷冷清清。


    她看了會兒書,不自覺瞅向桌旁的那個包包。


    傅既沉這麽高調的把包送到她辦公室,應該就是為了讓她上班時背,換掉她現在用的那款包。


    說起跟房東兒子錢程同款的‘情侶包’,下午她去茶水間,行政部有好幾個同事當著她麵誇錢程。


    說找男人就要找錢程這麽貼心,懂女人心的男人。


    前一秒,她們還在誇錢程,後麵又扯到趙樹群身上。說肖以琳那些幾萬塊的包都是趙樹群給買的。


    一星期每天換一個,都不帶重樣。


    不知誰插了句,趙樹群好像跟肖以琳鬧掰了,他們兩人在樓梯間爭執被人給聽到。


    俞傾收攏思緒,合上書,拿過那隻包,小心撕下五金上的保護膜,到床頭櫃抽屜裏挑了一個跟它色係相配的吊飾。


    睡前,俞傾接到傅既沉電話。


    “明天幾點起?”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俞傾關了燈,靠在床頭,“傅總呀,你說你怎麽這麽掃興?我還以為你打電話給我,是關心我來著。”


    傅既沉點上煙,“今天喝了幾杯水?吃了幾頓飯?吃沒吃飽?加沒加班?想沒想我?”


    俞傾猜測,他今晚心情不錯,竟有閑情逸致跟她扯閑篇。


    “喝了八杯水,吃了兩頓飯,沒吃飽,沒加班。”中間隔了兩秒,“想你了。”


    電話裏突然沒了聲。


    海浪聲湧入。


    傅既沉住海邊酒店,他正靠著露台木欄杆抽煙。


    眼前就是大海沙灘,還有海浪聲。


    她突然這麽一本正經說想他,他形容不上來心底冒出的那種微妙感覺。


    然而俞傾的話並沒說完,她接著道:“你信嗎?”


    ‘想你了’後邊還有半句,‘你信嗎’。


    傅既沉吐出煙霧,被深藍的夜色吞噬。


    他反問:“為什麽不信?俞傾,你想我就直說,別口是心非。”


    俞傾‘嗬嗬’兩聲,往被子裏鑽了鑽,半躺著。“傅總,看在你送我包的份上,我原諒你的自戀。”


    她閑聊,“今天出海了?”


    “沒,潘秘書和喬洋陪他們一塊釣魚。我說我暈船。”


    “哈哈。”俞傾沒忍住笑了出來。


    “俞律師,在幹什麽?”


    “沒幹什麽。我睡了,明天還要早起。”


    “嗯。祝你能起得來。”


    傅既沉掛了電話。


    俞傾把被子往上拉,鼻尖都是被子上好聞的味道,也是他身上的氣息。


    要是哪天,他知道她是俞家小女兒,他會是什麽表情?


    大概把他自己掐死在床上的心都有了。


    唉。


    過一天,算一天吧。


    俞傾拿開身後的靠枕,挪到傅既沉那邊,枕在他枕頭上。


    想著一些糟心事,不知不覺便睡著。


    早晨五點一刻,傅既沉已經起來,他給俞傾打電話。


    打了兩遍,那邊才接聽。


    電話裏,傳來還沒睡醒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幹嘛?”聲音不耐,尾音又拉得很長。


    “誇下海口五點鍾起床的人,怎麽,還沒醒呢?賬戶裏的錢虧得差不多了吧?”


    “......”


    卡裏有兩百多萬打底,俞傾不由懈怠,早起賺錢的意念沒那麽強烈。


    過了幾秒。


    聽筒裏傳來哼哼唧唧不願早起的撒嬌聲音:“傅既沉,你吃了我吧,我是隻懶惰蟲,你是早起的鳥兒,你快把我吃掉,被吃掉了我就不用早起了。”


    傅既沉:“......”


    大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而她更不知道,自己可憐兮兮撒嬌時,讓人渾身都燥熱。


    “俞傾,起來了!不然你連西北風都沒得喝!”


    俞傾掀開被子,強撐著坐起來,整個過程眼睛始終眯著。


    她總有那麽幾分鍾起床氣,過去就好了。


    “還沒起?”傅既沉又問。


    “起了!”


    聲音恢複正常,剛才的撒嬌恍如一場夢。


    俞傾睜眼,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五點二十。“傅既沉,你說你出個差就不能安安穩穩睡一覺嗎?”


    “我要趕去機場,怎麽睡?”


    俞傾剛醒,反應遲緩,“啊?”


    傅既沉拿上行李箱,“中午你就能看到我。”


    這是他出差的第四天,俞傾感覺過的很快。


    其實也挺慢。


    通話結束,俞傾以最快的速度洗漱。


    她倒杯水,到傅既沉書房去看書,再研究今天的股市走向。


    八點半,她跟往常差不多時間到辦公室,隻有章小池一人,她正收拾文件。


    “小傾城,早呀。”


    “早。”


    “你這是要出去?”俞傾問。


    章小池點頭,“有個勞動合同爭議案,上午開庭。”她帶上一摞資料,揮揮手,“拜拜。對了,你桌子我擦過了。”


    話音落,她人都走到了辦公區門禁那。


    章小池不在,俞傾感覺辦公室空落落的。


    九點鍾,法務群裏,主管周允莉群發消息,【今天早會不開了啊,下午有空再補。】


    後來辦公區同事聊起來,俞傾才知道,秦墨嶺的樂檬飲品公司,起訴了朵新,至於為什麽起訴,現在還不清楚。


    周允莉是過去跟訴訟法律顧問對接。


    傅氏集團旗下公司太多,職工也多,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各種糾紛和官司。


    不用開早會,節省半個多小時時間。


    俞傾開始歸檔合同。


    桌上內線響起,是趙樹群,讓她陪他去某家大型連鎖超市總部。


    “周主任上午抽不開身,我跟那邊負責人已經約好時間,你跟我去一趟。”


    雖然跟趙樹群鬧得挺不愉快,不過工作上的事,俞傾一向能理智對待,“好,我馬上下去。”


    她把桌上所有紙質合同入櫃,關上電腦,走之前又交代同事:“要是有領導打內線找我,說我跟朵新的銷售總監出去談業務了。”


    “好,沒問題。”


    她拿著包下樓。


    公司給趙樹群配了專車,司機已經把車開到大門口,趙樹群也在車上,給她從裏麵推開後座車門。


    “謝謝。”


    俞傾坐上去,關門。


    趙樹群把合同遞給她看,“這是他們那邊草擬的合同,每條都嚴苛,你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調整,還有能爭取的。”


    俞傾接過來,點點頭。


    這是朵新跟第六家全國大型連鎖超市合作,每一家都是趙樹群親自談下來。


    現在全國範圍內,基本大大小小的超市和便利店,都有朵新的飲料。


    朵新有今天的成績,有大半是趙樹群的功勞。


    可一個如此優秀的總監,偏偏這麽無底線的在工作上縱容肖以琳。


    “趙總監。”


    趙樹群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如果你是打算跟我聊錢老板還有卓華商貿的事,今天我沒時間。”


    他指指她手裏的合同,“快看吧。”


    俞傾懂了,沒再廢話。


    趙樹群個人是很欣賞俞傾的,漂亮聰明。


    她對銷售還有市場風險的分析,跟他不謀而合。


    可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下,欣賞,就變得一文不值。


    與他而言,他要顧及朵新大局利益,沒法做到方方麵麵都妥帖。


    總要有所得,有所舍。


    --


    十一點鍾,俞傾和趙樹群從那家超市總部出來。


    談的還算愉快,對方有合作誠意。


    坐上車,趙樹群道了句:“今天麻煩你了。”


    這句感謝的話,是真誠實意。


    剛才跟對方法務對接,明顯俞傾的口才和專業知識在對方之上,給他們朵新爭取了不少有利條款。


    從專業上來說,她不輸周允莉,隻不過缺少‘社會的毒打’,不懂變通,什麽事都一根筋堅持原則。


    這會兒路上正堵,汽車半天挪一步。


    此時。


    法務辦公室,肖以琳來找俞傾算賬。


    天津那個經銷商的合同,她昨天跟周允莉打過電話,周允莉說已經替她催過俞傾。


    可俞傾還是卡著不放。


    一小時前,她接到天津經銷商的電話,說既然她這邊沒有合作意向,他選擇了樂檬,跟樂檬的合同已經定下來。


    當時,她氣得手發抖,手機差點沒拿住。


    就因為俞傾壓著她正式合同不給蓋章,她錯失了一個有實力的經銷商。


    還是被競爭對手給搶去。


    她直接來找俞傾討說法。


    哪知道,俞傾不在。


    其他律師跟她說,俞傾跟銷售部趙總監出去了。


    嗬。


    就說俞傾怎麽這麽囂張,合著早就勾搭上了趙樹群。


    以前趙樹群可都是跟周允莉搭檔,從來不跟一些小律師打交道。


    用趙樹群的話,年輕女孩他從不搭理,招惹不起,麻煩。


    可到底還是沒禁得住俞傾的誘惑,所有原則都不再是原則。


    也可以理解,她一個女人都覺得俞傾好看,更別說男人。


    誰有那個定力?


    難怪趙樹群要跟她斷了,還說是家裏老婆發現了什麽,其實就是想找個更年輕更漂亮的情人。


    她突然想起,有次,她們有個大區經理的經銷商,資質不合格,趙樹群還親自給俞傾送來情況說明書。


    當時她還納悶,趙樹群怎麽屈尊降貴給一個小法務專員麵子。


    原來那時,就有苗頭。


    他應付女人還是那一套,送包。


    聽說俞傾收到的那個包,雖然不貴,卻用了心思,現在國內櫃台訂不到,至少要等半年拿到貨。


    一個男人而已,俞傾想要趙樹群的話,拿去好了,她不稀罕。


    可是,誰都不能影響了她的利益。


    快十二點鍾,俞傾和趙樹群才到大廈樓下。


    俞傾下來,趙樹群的車開進地下停車場。


    緊跟著,一輛賓利也緩緩駛入停車場。


    俞傾等電梯時,收到傅既沉消息:【今天外派出去了?】


    俞傾下意識轉身,身後沒人。


    她打電話過去,“你剛看到我了?”


    “嗯。”


    電話裏,俞傾聽到傅既沉關車門的聲音。


    俞傾這才回答他之前那個問題,“我上午陪朵新銷售總監去談合同。連鎖超市大宗采購,我們是被動那方,不過談的還不錯。”


    “不錯就行。”下一秒,話鋒便轉了,“那個包挺適合你。”


    “......”


    合著繞了大半圈,是想誇自己眼光好。


    看來他心情不錯,她趁機訛他午飯,“傅總。”


    她這聲傅總,明顯撒嬌。


    傅既沉知道她打什麽算盤,“沒得商量。我辦公室不可能再讓你用來吃飯。”


    “誰說要去你那蹭飯了?別自作多情。”俞傾總是有很多反駁他的理由,“我是想說,好幾天不見,我真怕不認識你了。”


    這時,有其他部門同事往這邊走,也是過來等電梯。


    俞傾掛電話,然後給傅既沉發消息:【有人過來。】


    傅既沉沒再回她。


    看來隻能自己解決午飯。


    已經到飯點,俞傾沒回辦公室,直接乘電梯去食堂。


    公司食堂占用了裙樓的四層樓,一共有四個職工餐廳,一個高管餐廳。


    傅既沉和集團高管的餐廳在最上麵,各自有專用包間,專梯直接停在那樓。


    她們基本沒機會看到傅既沉。


    不過偶爾,傅既沉也會到職工餐廳吃飯,關心一下她們的夥食情況。


    電梯停靠,俞傾下來,朝著常去的二號餐廳方向走去。


    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帶著怒氣的聲音。


    “俞傾!”


    俞傾回頭,是肖以琳,來勢洶洶。


    她手機又震動。


    傅既沉:【我今天去二號餐廳吃飯。你到時遠遠看一眼,看看你還認不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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