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已懷了他的骨肉,還未來得及告訴他。我不想離開華夏,這裏便是我第二個家鄉!回去後,被他們當作爭權奪利的玩物,我死也不回去。”渃蔓果決地回道。


    羅德威爾見公主執意不肯回去,急忙勸慰道:“殿下,您的外祖父已經瘋了。抵抗英吉蘭人入侵時,他聽到你失蹤的消息,就發瘋了,輸掉了戰爭。他身體每況愈下,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您是他最疼愛的外孫女,國王陛下想在臨死前,能見上你一麵,難道您就忍心讓他死不瞑目?”


    渃蔓眼淚直流,回想起過往,隻覺心痛。痛苦的幼年經曆,讓她不堪回首。


    她的外祖父,迫於宮廷壓力,娶了他並不喜歡的亞勒瑪尼亞王國的公主,換來的卻是大半生的羞辱。而他卻喜歡上了特林艮公爵的女兒,並與其生下渃蔓的母親。


    而她的父王,英吉蘭國王,也因王室壓力,不得不娶隻有幾歲大的姨母。而渃蔓的母親隻能作為她父王的情人,來到英吉蘭王宮。


    她父親雖貴為國王,貴族大臣卻把持著王國的大權。當他親政時,那些貴族寧願選擇隻有幾歲大的弗蘭克公主作王後,也不讓他與母親結為夫婦。


    他的堂弟聯合其他王公貴族,推翻了她父王的統治,並將其殺害。更是誣蔑他喜歡男人,以剝奪她繼承王位的資格。


    父王被殺,母親改嫁,她自幼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直到外祖父將她接回王宮。


    外祖父視她為掌上明珠,精心照料她長大。


    王宮內外卻到處是敵視的目光,她逃脫了叔父與弗蘭克王室的追殺,卻落入人販子的魔掌,輾轉漂泊,來到異國他鄉,直到她遇到心愛的男子。


    又要重新麵對,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鄉,她有些害怕。


    她自幼被外祖父帶大,他是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難道要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而不能回到天國嗎?


    渃蔓心中充滿了糾結,不知該如何答複。


    羅德威爾見公主顧慮重重,明白她深愛著異國男子,勸道:“殿下,您親身遊曆了華夏,也知道他們國度的禮節。嫡庶有別,若非正妻所生,孩子身份低賤,連繼承權都沒有。臣打聽到,他有幾個妾室,而他夫人也打算將你賣出去。”


    麵對羅德威爾的有意挑唆,渃蔓回道:“這些我都清楚,在我等國度,私生子不一樣受到歧視嗎?他已請求夫人的原諒,若夫人還是不肯接納我,他已買好莊園,安置我。鵬講過,他的孩子,都將繼承一份產業。”


    羅德威爾改口道:“殿下,你才是王國的合法繼承者。你的叔父殺死君權神授的國王陛下,是褻瀆神靈。你可以不要王位,但你能看著若曼公爵的爵位,落入竊賊手中,而無動於衷嗎?那可是若曼家族數百年來的苦心經營,豈可毀於一旦?您尊貴的外祖父,至死都不能瞑目,你就忍心嗎?若你回到弗蘭克,若曼人將擁立你為他們的公爵,更可使弗蘭克停止無休止的內戰。殿下,請為您的臣民,祖輩,親人,還有您腹中的嬰孩,慎重考慮。”


    羅德威爾不再多言,耐心地等待公主的答複。


    他明白,一旦女人瘋狂地愛上一個男子,往往會不計後果,勇往直前,失去理智。越是規勸,反而會適得其反,讓她更加無法自拔。


    他隻得好心提醒,讓她靜下心來,權衡利弊,他相信殿下會做出英明的抉擇。


    果不其然,思量許久,渃蔓有些動搖,她詢問道:“孩子出生以後,可是東方人的麵孔,將如何示人?”


    羅德威爾暗自喜悅,回道:“殿下,臣已想好。若你無意爭取英吉蘭與弗蘭克的王位,你的外公將送你到若曼,繼承若曼公爵與特林艮公爵的爵位。當然,若你願意,也可以到你曾外祖父世襲領地——特林艮居住。你名義上的外祖母,也答應給予庇護,以免除英吉蘭王室的追殺。孩子出生後,將會在王宮裏生活。等他長大成人,帶上假發與麵具,對外聲稱他得了麻風病,將無人知道他真實身份。”


    麵對羅德威爾的安排,她無話可說。


    她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更是若曼人的公爵,想起她的使命與責任,她開始動搖了。


    盡管心中萬般不舍,她不想讓文鵬左右為難,更不想令他難過。因而將懷有身孕的事,隱瞞了下來。


    文鵬得知她要離開帝國,返回若曼的決定,心中甚是難受,卻無法言表。


    看著侍女收拾包裹,一摞摞的書籍裝入箱子,文鵬沒有阻攔。有些事或許早已注定,他也無力更改。


    他在渃蔓耳邊講道:“渃蔓,你是個好姑娘,是我辜負了你。在我心裏,你早已是我的娘子。別離後,自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相聚。將這裏的都忘記吧,或許在你的國度,你能生活得更好。孤燈浮殘影,竟夕守月圓。天涯隔萬裏,醉酒待夢還。”


    他攤開手掌,將特意訂做的十字架,戴在渃蔓胸前。


    她眼含淚花,深情地望著文鵬,輕聲回道:“鵬,與你朝夕相處,是妾身此生最開心的日子。遠隔千山萬水,漂洋過海,緣來是為了遇到你。你要記得,大海的盡頭,有個姑娘永遠思念著你。”


    她把頭埋入文鵬懷中,“鵬,吻我。”渃蔓啜泣道。


    “夫人,你看老爺他們……”珠兒捧著夫人送的禮物,站在廊橋上,見兩人相擁的一幕,不禁羞紅了臉。


    雲裳麵色低沉,沉默不語,停住腳步。


    她暗想是不是自家心腸太狠,轉念一想,又堅定地走上前去。


    雲裳笑道:“妹子,雖說你是異國公主,好歹也跟過老爺。這些衣裳,首飾,還有胭脂水粉,香露,是夫人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本夫人也是通情達理的,總不能攔著你合家團聚。若是想老爺了,再回來也不遲。屆時,本夫人為你做主,讓老爺納你為妾。”


    渃蔓鬆開文鵬,向雲裳道謝。言談間,青兒,蓮兒,湘兒,曉曉也都帶著禮物趕來,為渃蔓送行。


    眾人依依不舍,含淚與她話別。盡管她舉止異常,率真灑脫,不拘禮數,但到了離別時,幾人還是舍不得她離開。青兒更是與她相擁,哭成了淚人。


    渃蔓坐在馬車上,戀戀不舍,淚水嘩嘩直流。她打開車窗,不住地回望,揮手與眾人道別。雲裳緊緊攥著文鵬的手,不讓他相送。


    文鵬懇求道:“夫人,就讓我去送送她吧,要不我寢食難安。求夫人了,好歹讓我死了這條心。”


    見人已離去,雲裳才鬆開手。他急忙讓家丁牽馬過來,急匆匆地趕往碼頭。


    好不容易到了海灣碼頭,渃蔓已經登上寶船。她仍在甲板上,翹首期盼他的身影。


    文鵬喊著渃蔓的名字,她恨不得馬上跳下船,擁入他懷中。


    羅德威爾勸道,官船馬上要離開碼頭,已經來不及了。


    渃蔓後悔了,離開那一刻,她後悔不該草率決定去留。


    她原想給他一個驚喜,臨走前也未將懷有身孕的消息,告知孩子的父親。


    兩人隔海相望,渃蔓淚流不止,她一遍遍地捂著心口,而後指著文鵬。他以同樣的動作,回應著渃蔓。


    直到大船離開碼頭,渃蔓才對著文鵬,撫摸腹中的孩子,露出甜蜜的微笑。


    等他想明白時,想要追趕,卻已來不及了。但見大船猶如一片孤葉,漂浮在茫茫的大海上。


    他痛心不已,隻恨自己為何不開口,將她留下來。


    多少年過去,渃蔓再沒有機會回到中原。直到咽氣那一刻,她仍惦念著遙遠的東方,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子。


    她兩人的後代,在歐羅巴大地上,繁衍生息。其家族勢力龐大,呼風喚雨,不僅左右著歐羅巴各個王室,甚至影響到整個西方文明的進程,而後又與東方文明產生激烈的碰撞。


    一切皆有定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即便如他,也一樣無法更改。


    而所有的秘密也隨著羅德威爾的死去,被帶入墳墓,掩埋在被人遺忘的角落。


    渃蔓走後,文鵬帶著家人,搬到姑蘇修葺一新的文裳園,過起了大隱於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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