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雯的信箋裏,暗含著“我已出事,勿救”的深意,是他急於見麵,一時忘記兩人的約定。


    他命吳安停下船,隨口講道:“吳大哥,先送兄弟回去吧。適才走得匆忙,將送給孩子的禮物落在家中。待我拿來,麻煩大哥再跑上一趟。”


    吳安笑道:“好吧!不過依兄弟看來,拿不拿禮物倒是其次,一家人團聚,和睦相處,比什麽都重要。兄弟也是有心,再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吳安也沒去澤島,調頭往回開船。文鵬回望不遠處的澤島,尋思著如何營救齊雯母子。


    他命吳大哥在岸邊停下,他走陸路返回姑蘇家中。


    吳安也沒多問,開著船駛回楓橋渡口,卻見船上又放著一包銀子,自言自語道:“嗬嗬,這兄弟還真是見外。”


    文鵬下得沙船,並未走多遠,他躲藏在岸邊。待吳安走後,才現身出來。


    幕後主使將齊雯母子關押起來,逼迫她寫信給自己,卓大哥又不知此事,顯然是衝著他來得。


    他從湖濱人家租得一艘漁船,打扮成漁夫的模樣,撐著漁船駛向澤島。


    離島不遠處,見一艘快船迎麵駛來,文鵬瞧去,正是太仙島上的幫眾。


    為首的頭目罵罵咧咧地嚷道:“他娘的,裘沫生真他娘的不是東西,臉都被他打腫了。人不來,怎能怪我走露風聲?顏兄弟精明得像隻猴子,許是瞧出破綻,趁早跑了,與我等何幹?”


    他身旁的弟兄勸道:“兄弟消消氣,當心被他聽到,又是一頓好打。少幫主不濟事,太仙幫遲早要落回姬夫人手裏,我等還是權且忍耐,看他能囂張到何時?”


    那人歎口氣,看到文鵬的漁船經過,趁機喊道:“老漢,停船!我來問你,可曾看到一艘沙船經過?”


    文鵬咳嗽一聲,壓低嗓音,聲音沙啞地回道:“沙船?有啊!小老兒見他們回姑蘇去了。”


    “哎!怎麽樣?我說顏兄弟猴精似的,他還不信。他沒膽子捉人,倒有……”


    他身旁同伴拽他衣袖,連忙道:“兄弟,我等也跑船,做做樣子,省得回去找不痛快。”


    那人回過神,點點頭,又問道:“常言道,三月不打魚,你這老漢又要造什麽孽?”


    文鵬故意惱怒道:“放屁!爾等站著講話不腰疼,縣太爺不喜臭氣,就不讓養豬。這又不讓打魚,小老兒摘些湖菜,挖點竹筍總可以吧?難道要老漢我喝西北風嗎?”


    兩人啞口無言,片刻後,才傳來陣陣笑聲。


    見兩人乘船遠去,文鵬也不敢在棧橋附近多待,撐著船繞過澤島碼頭。


    待夜幕降臨,他悄悄駛向防守薄弱的後山,將船停靠在蘆葦蕩裏,而後飛入島上。


    趁著月光與燈火,文鵬很快摸到山腳下。


    澤島的小山平緩而又低矮,山上建有不少房屋,用以儲存食材,關押犯人,也用於太仙幫弟子居住。


    許是為了抓捕文鵬,巡邏與看守的護衛,比尋常多了好幾倍,還有裘沫生的親信韓烽親自坐鎮。


    他在島上尋覓多時,才找到關押齊雯的地方。


    一片密林深處的山腳下,有一處山洞。石門緊閉,四個侍衛把守在洞外。


    為了不打草驚蛇,待送飯的離去後,他撿起地上的石子,隔空打穴,將四人擊昏過去。


    從看守身上取過牢房鑰匙,打開大鎖,扭動機關,進入石洞內。


    洞內燈火通明,三間牢房,一間石屋。


    石屋內關得正是齊雯母子,牢房裏關著兩男一女。


    他先打開石屋房門,放齊雯出來。


    起初,她並沒有認出文鵬,不肯離開,冷靜地回複道:“妾身是不會離開得,又要施什麽害人的詭計?”


    文鵬不禁笑了起來,脫掉鬥笠,揭掉假胡須,低聲道:“姐姐,是小弟連累了你。我是來營救你得,快跟我出去吧。”


    齊雯喜之不勝,未料到文鵬竟喬裝打扮,潛入島中,前來搭救她母子兩人。


    她還生怕文鵬上當,在裘沫生逼迫她寫信時,故意寫下暗語,期望他能看出來。


    來不及細講,文鵬要她馬上離開。


    三人剛出石屋,就聽其他兩個犯人吵嚷著,懇求文鵬救他們出去。


    齊雯有些心軟,生出同命相憐之感,要文鵬順便將三人救出。


    文鵬本就覺得事有蹊蹺,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兩人呼救,推著齊雯就出石洞,朝著後山的蘆葦蕩而去。


    他解釋道:“姐姐先帶孩子上船,等下兄弟再回來救他們也不遲。”


    齊雯懷裏抱著兩歲大的孩子,輕聲道:“那兩個男人,一個常年打魚為生,一個養蠶繅絲為業。因還不起借貸,被抓來折磨,逼迫他們家人拿錢贖人。那女子是太湖漁戶的女兒,被他們抓來抵債,說是要賣到青樓或是大戶人家當丫頭。這幾日,他們沒少照顧我母子倆,兄弟發發善心,救救他們。”


    文鵬輕笑不止,回道:“姐姐所言極是,兄弟就當行善積德,定然送他們出島。姐姐當了母親,慈悲心愈發泛濫了。”


    齊雯輕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江湖兒女應盡之責。兄弟若是不救,你替姐姐看著孩子,我去救人。”


    他急忙阻止,著急地回道:“是,是,一切聽從姐姐號令。”


    言語間,兩人來到湖邊,文鵬扶著齊雯上船,不由分說,劃著漁船就走。


    與齊雯的談話中,文鵬更加確信那兩個男子,是裘沫生安排的殺手。至於那女子,他並不能確定。


    見齊雯姐姐著急生氣,文鵬連忙向她解釋起來:


    常年打魚的漁民,皮膚黝黑,手上全是老繭,甚至渾身都有魚腥味。


    而那兩個男子雖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塗滿汙垢,卻生得白白淨淨,身上更是有香氣溢出。


    他二人不是塗過香露,就是藏有女子的定情物,哪裏會是漁戶?


    若說是織戶,更難掩飾其身份。這些年絲綢緊俏,暢銷海外,織戶雖受商賈奪利,但若是勤快辛苦些,養家糊口還是綽綽有餘。


    至於那女子,隻能先委屈她一陣子,待將她二人平安送出太湖,他再返回營救。


    齊雯聽他講完,細細想來,也認為他言之有理。


    兩人一路交談,齊雯將實情道來。


    裘嘯蒼近年來,身體每況愈下,逐步將大權交由姬娥掌管。


    姬娥對他們這些兄弟姊妹,還算照顧。隻是不知何故,去年秋後,姬娥扶持少幫主接管幫中大小事務,並帶著親信外出,一直未歸。


    裘沫生接管大權後,排除異己,安插親信。蘇錫堂,漕運堂的堂主,香主等頭目,更是被他換過一遍。


    前些時日,他突然派人以核查物資賬目為由,將齊雯母子扣留在澤島上。裘沫生逼迫她寫信,要文鵬前來商談要務。


    齊雯也不清楚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原以為隻不過是想換掉她而已,怎知他要對文鵬下手。


    將齊雯母子安頓在莊戶上,他撐著漁船又趕往澤島。


    他已退出太仙幫,與他們再無瓜葛,為何又要設計抓他回來?


    姬娥年前曾帶人到燕都尋找寶藏下落,在他的通風報信下,姬娥帶人離開了京城。


    她沒回姑蘇,又會去往何處?難道她要放棄苦心經營的太湖道?


    文鵬一頭霧水,理不出頭緒。趕回山洞時,守衛仍昏迷不醒。


    他走進石洞,見那兩人無精打采地躺在牢房裏,而那女子仍躲在牢房的角落裏。


    見他又折返回來,兩個男子麵帶喜悅,不住地求著文鵬。


    他也不理睬兩人,徑直走向關押女子的牢房,打開牢門,走了進去。鬆掉女子手腳的鐐銬,讓她隨自己逃走。


    兩個男子忿忿不平,索性破口大罵:“什麽狗屁大俠,也是見色起意之輩。”


    文鵬笑道:“爾等演技不錯,隻可惜是謊言總有破綻。冒充漁民,最好先去曬曬太陽,皮膚曬黑些才是正事。至於你嗎,太湖繅絲的機工,有錢穿靴子,無錢還貸,讓在下如何相信?”


    兩人見伎倆被識破,不再多言,自行解開鐐銬,向他甩出暗器。文鵬快速躲閃,拉著身後女子就往洞外閃出,他二人趁機大聲呼救起來。


    “啊呀”,女子不禁喊出聲來,她腿上中了一支暗器。


    隻見她毫不猶豫拔掉飛鏢,用手捂著傷口,輕聲道:“多謝老伯救命之恩。隻是小女子腿受了傷,行動遲緩,老伯還是先行離開吧。”


    文鵬暗驚,回道:“姑娘快隨我走,再遲我倆都逃不掉。”


    不由她分說,文鵬架著她就往岸邊飛奔,將她放在船上後,撐船悄悄離開。


    漁船在湖中行駛,文鵬笑問道:“老夫搭救姑娘一命,不知姑娘如何報答啊?可願以身相許?”


    那女子正在船篷內療傷,聞聽此言,不由得嬌怒道:“你這老不正經的東西,敢情救人就是要人報答?”


    文鵬也不生氣,繼續調侃道:“這十裏八鄉,沒有老夫不認識得,不知姑娘是哪戶人家,老夫好送姑娘回去。”


    那女子答不上來,怨怒道:“老伯還是安心開船,到岸邊,小女子定會帶路。”


    文鵬笑道:“嗬嗬,是嗎?那姑娘可要坐好,莫要亂動。否則毒氣攻心,便是大大的不妙。”


    “你,你既然識出我的身份,為何又要營救我?”女子抽出袖中的短劍,質問道。


    “在下想抓個舌頭回來,好好盤問一番。”


    “休想!”


    “嗬嗬,那可由不得姑娘!嗬嗬。”文鵬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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