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早晨溫暖和煦的陽光柔柔的照在秦獸的臉上。


    後者翻了個身,右手一抓,卻是摸到一簇毛茸茸的東西。


    娘的,明明是一個人,被子裏怎麽會多了條腿?鬧鬼了?


    可旋即睜開眼睛,他便釋然了:“我倒是忘了,還有這麽個累贅!”


    昨日,他把玄淩蒼帶到他自己住的小院時,已經是深夜。


    秀才門第,當地的官府還是要稍微關照那麽一下的。總不能讓一個正經八百朝廷承認的讀書人整日睡在大街上不是?


    玄淩蒼依舊未醒,眉頭緊鎖,那神色,仿佛是在與什麽東西爭奪著身體一般。


    秦獸搖了搖頭,暗自歎息。昨日狂喜是真,可這麽個不靠譜的仙長,他還是頭一次聽說。而且魔門是什麽仙門?


    “妖魔鬼怪……我靠,這家夥不會是個妖怪吧!”


    晃了晃腦袋,還是覺得不要多想的好。起身穿衣,邁步走到了門口的街上。他小院門口的街道叫做油坊巷。


    據說在三百年前,有個兩個仙人互相鬥法。其中有一個,竟然是以龍油引三味真火潑灑。


    而那接招之人,卻僅僅是用了一個葫蘆和一個銅錢便把所有的龍油給收了,事後竟然還公開拿到集市上去賣!


    這油坊的生意,從此就在這條街開始了。


    秦獸晃晃悠悠的倚在門頭,抬頭望著天。他幹活的時間一般都是晚上,畢竟,沒有哪個青樓會早上接客吧?要寫詩賺錢,也隻能等到晚上。


    “買糖串子哎!糖葫……哎喲我滴媽呀!”


    街邊一個賣糖的小販突然被一群身著官服的官差一腳踹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滾開,他媽的!敢擋你官爺的道!”


    其中的一個長著小胡子的官差,像是隻蛤蟆似的趾高氣揚的喝罵著。


    附近的行人見狀都是紛紛退讓,那些個小攤販,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起了自己的東西消失在了大眾的視野。


    那些個官差,手裏盡數是拿著一摞一摞的官印公文,不住的朝著街旁揮灑。


    秦獸隨手撿起一張,卻見是一張海捕公文。


    上書:“殺人逃犯,有幫凶一名,罪大惡極,於昨日在西湖湖心亭殘忍殺害知府女眷家丁共十八口,現在逃。有線索者,賞紋銀五兩。錦緞二匹。逃犯,幫凶皆未曾露臉……”


    這說的不就是他麽?


    “我滴個乖乖,這麽快?這他娘的一天還沒到呢!老子什麽時候成了從犯了!”


    後者砸了咂嘴,正準備起身回屋。肩頭卻被人一拍。


    “你好……好大的膽……子,見……見到官爺敢……敢不行禮!”


    秦獸頭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誰了:


    “二胖,你要是再唬小爺我,而且還他娘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當心爺我削你啊!”


    這一位,就是秦獸的好友兼發小:二胖!


    他倆打小就已經認識了,當時秦獸沿街乞討的時候就看見了他。


    每天沿街的小夥伴們都討來飯吃飽了,隻有他,餓的嗷嗷的哭。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吃的太撐的秦獸每次都分給他一個饅頭。


    從此以後,隨著二胖體型和力量的縱向發展,這二人的感情,從此也就出來了。


    “畜生,這不是瞎鬧呢麽,你怎麽知道是我啊?”


    “呸呸呸,有辱斯文,整天把畜生掛在嘴邊,爺我如今也是秀才了,可是兄弟竟然如此不斯文,你真是愧對了這身狗皮!”


    “可……禽獸和畜生不是一個意思麽?”


    “滾蛋!”


    秦獸抬手朝他那滿是贅肉的後腦勺就來了一下,對著那胖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放個屁我都知道香臭!”


    二胖憨笑了幾聲,也不氣惱,一手便搭上了秦獸的肩膀,對著他的耳朵神神秘秘的道:“哎,你聽說了嗎?昨天封湖聽琴的那個知府小姐死了,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


    秦獸心裏暗罵:“我能不知道嗎?當時那血都濺在我臉上了!”


    可是這話他敢說嘛?


    不敢!


    “什麽?那女的死了?誰殺的?殺得好……”


    話剛剛說了一半,二胖趕緊伸出胖手捂住了他的嘴。


    “哎,我說兄弟啊!風緊莫亂講,我跟你說,這回朝廷可是連誅殺令都發了的!”


    聞言,秦獸眉頭微微一皺:“哎,我說二胖,你哪裏來的這麽多小道消息?”


    二胖消息再怎麽靈通,也不過隻是個小官差罷了。


    若是他都能夠對這些事情略知一二,那自己的身份豈不是很快就要眾人皆知了?


    二胖兩手一抱胸脯,衝著禽獸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這些都是衙門朱頭告訴我的。這不是看你一個人在屋裏頭悶得慌,這才特意跑過來告訴你啊?”


    “李二胖,大人叫你去衙門查案!”


    遠處,一個人衝著這裏招手大喊。


    “先不說了啊,大人叫我了。這些個殺人犯,你殺了人,可苦了我們這群小吏咯!”


    二胖急匆匆的跑了,卻是壓根沒想到,秦獸的冷汗早已是濕透了後背。


    屋裏還躺著的玄淩蒼,叫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


    “不必擔心,都是浮雲,都是浮雲!”


    他一腳邁進房門,可是誰知,抬手剛把門關上,門卻突然被人給敲響了!


    “娘的,誰啊?”秦獸開門,大聲問道。


    門口卻一個人也沒有。又大聲問了幾遍,可此時的油坊巷因為剛過了官差,鳥都見不著一個,自然是沒人回答他。


    見沒人吱聲,秦獸回身關門,又上了門栓。準備進屋。“咚咚咚!”


    “誰啊?”


    再次開門,卻還是空無一人。秦獸隻得再次起身回屋。


    “咚咚咚”


    這次他都已經回房坐下了,房門外的人仿佛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根本就是敲個不停。


    秦獸一把扯下門栓,猛的一把把門拉開,滿臉怒容的朝著門口吼道:“到底他娘的誰?”


    門口依舊空無一人……


    再一轉頭,正對上他的,是玄淩蒼那還沒完全恢複過來的蒼白大臉。


    “鬼啊……”


    玄淩蒼又好氣又好笑:“你好好看看,我像鬼嗎?還有,不請自來不合禮數,我這就算是敲門了。”


    敲門?不知道的還以為鬧鬼呢!


    不過這句話秦獸可不敢說出口。


    “像……您醒了?您沒事吧?剛才原來是您敲的門。”


    對於這尊殺神,秦獸可不敢過多言語。


    玄淩蒼挑了挑眉毛:“區區鬼靈,我還死不了,不過倒是你,心性如此不沉穩,又沒有修為,也不知道教主看上了你哪一點?”


    還他娘的教主看上……我怎麽記得他說過要拐我!


    “等等,拐我!娘的,忘了這茬!”


    秦獸 使勁的從自己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秦獸小心翼翼的問道:“仙長,如今不安全,我們何時動身去宗門?”


    他本以為玄淩蒼會立刻帶著他禦劍飛天,可後者卻僅僅是擺了擺手:“不急,等個把時日再說,如今到處都是正道的眼線,我貿然出去,怕是會被抓個現行。”


    “哦……”


    秦獸緩緩點點頭,裝出了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片晌,這才問出他最想知道的一句話:“仙長,身體無礙乎?”


    “無礙!”


    “那……”秦獸又沉吟片刻:“何時傳我仙法?”


    這是他最想問的,因為……要是不問這個,他把玄淩蒼這尊大佛請回來幹嘛呀?


    “等到見了教主,一切便可明了。我等如今身份處在風口浪尖,若是妄動,怕是會身死。”


    “我靠,身死?老子留著命可還要學姐長生不老呢!”


    秦獸狠狠地打了個哆嗦,躬身對著玄淩蒼行了個禮,這才退進了偏房之中。


    “原來當個冒牌仙人,他娘的這麽麻煩?本來還想著學兩手仙法過過手癮。


    如今嘛,別說是仙法了,就是靈氣的毛都沒有粘上一根啊!”


    再看看自己已經癟了的錢袋,現在能做的,隻剩下了苦笑。


    “沒錢,果然什麽都幹不了。如今屋裏又是要多一張嘴……”


    別的他不清楚,他隻知道一件事情。今天晚上,他又要去一趟青樓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殘月已經高高的掛在秦獸院落旁邊的枝頭上。


    秦獸抬眼望去,時候已經不早了,一些勤快些的青樓都已經開門迎客了。


    回手輕輕的關上房門,玄淩蒼此時還在房裏打坐。


    他如今的前途可是全靠這尊大神了,成仙得道!多麽大的誘惑。


    世人百年壽命皆有定數,唯有修仙得道超脫凡俗,這才能尋求長生。


    “小子,自己一個人去青樓玩耍可不厚道啊!”


    “我的個親娘!你陰魂不散啊!”


    聽到這個聲音,秦獸猛地嚇得一個激靈。


    玄淩蒼?如今海捕公文都已經滿街飛了,他竟然還敢熟視無睹般大搖大擺的逛窯子!


    “你瘋了!”


    秦獸壓低了聲音,對著玄淩蒼咆哮道。


    後者卻僅僅是翻了個白眼:“哎,我說,你這是要學仙法的態度?你回頭看看,我這樣子他們再要是能認出來,我倒立吃...如此不雅之言,不當說,不當說!”


    秦獸回頭,卻沒看見想想的那般玄淩蒼的身影。


    他的身後,隻有一名同樣是秀才打扮的年輕人。


    “你是玄淩蒼?”


    “廢話!”


    玄淩蒼現在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堂堂魔道第一宗“聖宗”的大長老,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凡人以如此語氣問話。


    “我聖宗宗門規矩森嚴,雖說殺的人多了些,不過那些男盜女娼的事情絕對不會做。今日……”


    秦獸嘴角微微一挑:“所以,今日您是來做男盜女娼之事的?”


    “你放屁!”


    玄淩蒼差點沒一巴掌抽到他的臉上,魔門裏頭頑劣的也不少,可像是秦獸這般的極品倒真是第一次見。


    他這一吼,許多人都望向了這邊。於是他急忙輕咳了兩聲:“咳咳,此次要務在身,你隻需要配合!”


    “玄長老,我們很熟嗎?”


    秦獸搖了搖腦袋,他現在可算是明白了,玄淩蒼這個人,雖說可能活了一百多歲,可他在平常的時候就是個軟蛋,隻有每次殺人時,才會變得極其凶戾。


    隨後,他隻覺得腰眼突然頂上一根硬邦邦的東西,隨後,隻聽得陰冷的聲音在耳邊倏忽響起:“幹不幹,你以為你是什麽?娘的,不聽老子的立馬宰了你!”


    刀都架在腰眼上了,他敢說不嗎?


    “剛才誰他娘的說玄淩蒼平常是個軟蛋!”


    秦獸想哭的心都有了:“我幹,前輩莫急,莫急!”


    頂在腰眼上的刀鋒隨著他這一聲消失的無影無蹤,玄淩蒼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可在秦獸看來,這笑容卻是如此的恐怖。


    “左拐,去春怡樓。”


    玄淩蒼走在秦獸的右手邊,不忘提醒道。


    秦獸有些放慢了腳步,眼前的街景逐漸變得開始旖旎起來,臨街的商鋪開始被一棟棟各色木料搭建而成的小樓取代。


    這些樓子的門口都掛著粉色的壁燈,空氣中散發著各種香粉的混合氣息。讓人剛剛吸一下鼻子腦子便是要昏沉一下。


    每個小樓門口都站著各式各樣,風情不同的俏麗姑娘花枝招展。


    她們穿著清涼,花枝招展,每一個都在盡力的展示自己獨屬於她們自身的那份魅力。


    玄淩蒼眼睛直了,眼睛在每一個女人身上四處亂瞟:“小子你看,那女子好生俏麗啊!”


    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根本不像是魔門長老,卻像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娃。


    “您第一次來?”


    秦獸有些疑惑的問道,既然玄淩蒼能夠說出春怡樓的所在方位,那就不應該是如此的豬哥相。


    如此行徑,即使是個沒來過青樓的普通人都是做不出來的。


    “來過許多次,不過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玄淩蒼淡定的掀起衣角擦了擦口水,二人再次拐彎,從這條路進去,行人開始逐漸的少了起來,門口迎客的姑娘也少了許多。


    這些樓子的大小和樣式,卻是比外頭那些高大考究了太多。


    二人走到一家樓旁停下,秦獸平常是不來此處的。


    春怡樓,是杭州城最為高檔的青樓之一,裏頭的每一個姑娘據說幾乎都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那容貌,都是美的如同下凡仙女一般。


    秦獸這種人,一般是沒有資格進入這種地方撈金的。


    “哎,問你個事唄!”


    秦獸跺了跺腳,示意玄淩蒼停下。


    “何事?”


    “你有錢麽?”


    玄淩蒼偏過腦袋:“我要錢作甚?”


    秦獸蹭的一下就火了:“沒錢你逛樓子啊?這是沒事找刺激還是你道法高強不怕圍毆?可老子怎麽辦?”


    後者沉吟了片刻,摸了摸腦袋,也覺得秦獸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也是!逛樓子都是要錢的。”


    於是伸手在虛空一抓,一顆圓圓的小石頭變戲法一般出現在了他的手中:“這是我修真界使用的貨幣,叫做靈石,你看看在此處頂用不頂用。”


    秦獸接過那石頭,這靈石外表晶瑩剔透,至少外觀看起來很是好看,就算是當做珠寶賣也能賣個不少錢。


    “樓子那麽多,你為何要去春怡樓啊?”


    秦獸不禁疑惑,按理說玄淩蒼不應該如此的不按套路出牌吧。不管是修煉什麽東西都要講究一個道心不是。


    吃喝嫖賭?你能修成個什麽玩意。


    玄淩蒼眉頭一皺:“不知道,據一些弟子說,這春怡樓是個好去處,不過他們到底是去裏頭幹什麽呢?”


    聽到這話,秦獸是真的懵逼了:“我的個太上道祖!你活了幾百歲,不會還他娘的是個青皮吧?”


    這話,他不敢說。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仿佛是全城最為靚麗的姑娘都集結在了此處一般,她們身上披著輕紗陪著客人們喝酒調笑。


    雖然如同外頭那些女人一般打扮暴露。香粉味道也同樣濃鬱。


    卻給人了一種特殊的感覺,這種感覺,被稱為“高級”。


    兩個門童微笑著拉開了雕花的木門,打扮體麵的小廝恭恭敬敬的把兩個人請到了一處座位上。


    這裏的座位是半包圍狀的軟椅,軟的讓人一下便能沉陷其中,隨著二人的落座,盛滿新鮮水果的果盤與酒水立馬被端上了桌麵。


    打扮體麵的小廝微笑著躬身道:“二位可有相熟的佳人?”


    玄淩蒼淡淡的開口道:“火鈴鐺,綠孔雀,青姬子,黑尾蜂。”


    小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客官,您說笑呢?這幾位都是幾十年前的老人兒了,現在怕都是入了土。


    若是客官來拿我們尋開心的話,那麽還是請回吧。”


    玄淩蒼一拍桌案:“老人兒,要的就是當年那個味道!”


    “那……那個味道!”


    秦獸懵逼了,我嘞個去!您敢情還挺有情調啊!


    “玄長老這口味可不一般啊!”


    “那麽二位客官,請隨我來吧!”


    小廝臉上又掛起了一絲笑容,帶著兩人走入了拐角的一間不怎麽起眼的靜室。


    靜室之內,擺放著一個玉雕香爐。


    秦獸還在對那句“那個味道”耿耿於懷,香爐正冒著嫋嫋青煙。


    不等秦獸反應,卻隻見玄淩蒼一手便把那香爐抄了起來。手在虛空一抓,又是掏出了一枚靈石塞入其中。


    “嗡!”


    隨著一陣光芒亮起,房間在刹那間一震,眼前的景象。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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