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擺好了陣勢,隨後拆除了營門和柵欄,晉楚兩軍正式對壘了。


    伯州犁對晉軍的陣勢感到很吃驚,他知道形勢有些不妙了。


    “大王,晉軍要集中優勢兵力來攻擊中軍了,趕快通知左右兩軍向中軍靠攏。”伯州犁提出緊急建議。


    可是,晚了,因為晉國人已經開始衝鋒了。


    既然如此,隻能死戰了。


    【鬥箭】


    先看看晉軍新軍與楚軍右軍的對抗。


    郤犨根本沒有準備跟楚軍硬拚,而楚軍也沒有想要跟晉軍死磕。因此,兩軍以接觸戰的方式進行戰鬥,基本上是第一排的士兵打打停停,後排士兵呐喊助威。


    晉國人的策略成功。


    再看看晉軍上軍與楚軍左軍的戰鬥。


    畢竟是雙方主力部隊,戰鬥遠比右軍要激烈得多。不過,晉軍保持了陣形,楚軍也並不淩亂。基本上,兩軍勢均力敵。


    總的來說,這邊的戰鬥很有序,雙方傷亡都不大。那麽,有序到什麽程度呢?


    欒針是欒書的二兒子,因為作戰勇猛,此次出任晉厲公的車右。自然,晉厲公不會衝鋒在前,因此還比較悠閑。突然,欒針想起一件事來。


    “主公,從前我出訪楚國,子重問我晉軍的勇武體現在哪裏,我說是好以眾整(軍容整肅)和好以暇(從容不迫)。如今兩國交兵,使節不能來往,不能說是軍容整肅;說話不算數,不能算是從容不迫。我請求派人去給子重敬酒。”欒針說。


    厲公一聽,這主意挺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當即讓人倒了一杯酒,派了一名算是戰地使者的給子重送過去。


    “哎,拜托拜托,酒來了啊,讓個道讓個道。”使者就像趕菜市場一樣,一路喊一路走,大老遠從中軍來到了上軍。


    晉軍和楚軍看見有人端酒上來,紛紛讓路,然後在一邊看熱鬧。


    使者順利來到了子重的麵前,這時候大家都不打仗了,看看要發生什麽。


    “我們國君缺乏人手,所以欒針這樣的廢材也要給國君當車右了。沒辦法,不能親自前來,隻能派我來為將軍敬酒。”使者說完,把酒敬了上去。


    子重接過了酒,恍然大悟:“欒針當初在楚國說過晉軍好整以暇,一定是為了這句話給我送酒的,他記性真好。麻煩你回去替我致謝,有機會我再請他喝酒。”


    子重說完,把酒一飲而盡。


    酒都敬了,還打什麽?


    之後晉楚兩軍基本上就跟演京戲一樣了。


    欒針的這杯酒,到底是真的賣弄風度,還是要瓦解敵人鬥誌呢?


    晉國人,有的時候真的說不清。


    總之,楚軍的左右兩軍很休閑。


    可是,中軍就慘大了。


    晉軍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人數上占據絕對優勢。就算楚軍中軍都是精銳,可是人家晉軍也都是精銳啊。


    如果說左右兩軍打的是友誼賽,中軍絕對是淘汰賽了。


    楚共王見到形勢不妙,堅持不退,拚命擂鼓。要說起來,春秋時期的國君不僅常常親自上陣,而且常常衝鋒在前,而楚國國君尤其神勇。


    在楚共王的帶領下,楚軍中軍士氣大振,竟然抵擋住了晉軍的攻擊,盡管非常吃力。


    魏錡是一員猛將,也是衝鋒在前,他猛地看見楚共王親自擂鼓,突然想起自己的夢來,於是抽出一支箭,瞄準了楚共王。


    楚共王正在擂鼓,一抬頭,發現一支箭正向自己飛來,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之後就覺得眼前一黑,右眼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魏錡的箭準準地射進了楚共王的眼睛,好在距離過長力量不大,否則當場就會要命。


    楚共王大叫一聲,一把把箭從眼睛裏拔了出來,箭頭帶著自己的眼珠。見到大王受傷,衛士們急忙上來攙扶。楚共王忍著痛,大叫:“養由基,養由基。”


    養由基就在旁邊,急忙過來。


    “給你兩支箭,替我殺了射我的人。”共王急了。


    把箭給了養由基,共王掉轉車頭,到後麵包紮傷口。


    戰前,養由基的箭都被共王沒收了,因此這段時間真是幹著急使不上勁,如今拿到了兩支箭,急忙忙要找射傷共王的人。


    “誰射的?是誰?”養由基問身邊的士兵,可是兵荒馬亂的,誰注意了?沒人知道。


    養由基正在著急,那一邊目標自動出現了。


    “我射中了,我射中了楚王,哈哈哈哈。”魏錡手舞足蹈,大聲喊叫,他生怕大家不知道。他很高興,他好像已經看見卿的寶座在向自己招手。


    可是他顯然忘了,楚國還有一個叫養由基的。


    慢鏡頭開始了。


    養由基的箭搭上了弓,拉開弓,鬆手,箭慢慢地飄了出去,筆直地向前飛,箭尾的羽毛在顫動。終於,箭飛到了目的地,“噗”的一聲,一個脖子被刺穿。


    喊叫聲戛然而止,脖子彎了下來,於是我們可以看到臉。啊,原來是魏錡。


    魏錡趴在了自己的箭囊上,一動不動。


    他終於還是沒有能夠當上卿,盡管他離卿已經是無限的近。不過,能死在養由基的箭下,那絕對是個勇士的光榮。就像養由基,他最終也死在敵人的箭下,那是天下第一神射手最偉大的歸宿。


    養由基追上了楚共王,把剩下的一支箭還給了共王。


    共王用一隻眼看看他,因為他隻剩下一隻眼了。


    “你的箭還給你。”共王收下了自己的箭,然後把養由基的箭囊遞給了他。


    從那以後,養由基得了個“養一箭”的綽號。


    【放生】


    共王受傷,楚軍終於抵擋不住了。


    楚軍中軍崩了,但是並沒有潰,而是一邊抵抗一邊後撤,這就是楚軍,決不逃命的楚軍。


    晉軍精銳已經突入楚軍的陣地,一個身穿紅色盔甲的晉軍將軍十分紮眼,這個人非常勇猛,衝在最前。


    楚共王一步步後撤,而紅甲將軍率領著一隊晉軍精銳已經衝倒了眼前。共王的親兵們緊張起來,他們知道晉國人喜歡擒賊先擒王的打法,共王已經非常危險。


    然而,令楚國人吃驚的是,當紅甲將軍衝近的時候,他一定會跳下車,脫下頭盔。這樣反複三次,共王終於看出名堂來了,於是他取下自己的弓,派工尹襄給紅甲將軍送過去:“這個紅甲將軍看見我就下車,一定是個君子,把這個送給他,看看他是不是受傷了。”


    工尹襄把弓拿去送給了紅甲將軍,並且轉達了共王的問候,紅甲將軍怎麽說?這麽說:“托大王的威靈,外臣能夠隨國君作戰。對大王的問候我不敢當。我並沒有受傷,多謝大王的關心。軍務在身,請使者轉達我的敬意。”說完,紅甲將軍對著使者肅拜三次。


    太有風度了,實在是太有風度了,風度好得簡直令人嫉妒。


    誰啊?郤至。


    “哼。”遠遠地,有人冷笑了一聲。


    楚軍還在拚命抵抗,鄭國軍隊則早早崩潰掉了。


    韓厥還是那麽勇猛,他知道什麽地方該出頭,什麽地方該掩蓋鋒芒。韓厥率領的兵力恰好對著鄭軍,於是一通衝鋒,把鄭軍打得丟盔棄甲,鄭成公沒命一般狂逃。


    大概是覺得跑得太快沒麵子,或者到時候不好交代,鄭成公命令禦者放慢逃命的速度。


    “將軍,鄭伯慢下來了,一定是他跑不動了,圍上去活捉他吧。”韓厥的車右提出建議。


    “算了,記得當年非要捉齊侯,結果弄得大家灰頭土臉。算了,別捉人家國君了,得罪一個國家的人可不是好事。”韓厥多聰明的人,他才不會再幹這樣的蠢事。


    於是,韓厥的部隊停止追擊了。


    隨後,郤至的部隊也追了上來,並且超過了韓厥的部隊。


    “前麵是鄭伯,抓住他吧。”郤至的車右也這樣建議。


    “算了,捉住國君是不吉利的。”郤至也拒絕了。於是,郤至的部隊也停止了追擊。


    “哼。”遠處,一個人冷笑了一聲。


    要不是養由基和潘黨的神箭讓晉軍心存忌憚,楚軍的大敗基本上就無法避免。還好,盡管損失不小,楚軍並沒有崩潰。


    到了天快黑的時候,晉楚兩軍都收兵回營了。


    計點損失,楚軍這邊左右兩軍損失很小,中軍傷亡被俘計兩千多人,其中,共王的弟弟公子筏被晉軍活捉,而鄭軍全部潰散。


    晉軍方麵,傷亡千餘人,基本沒有人被俘,大將魏錡戰死。


    總體來說,是晉軍小勝的局麵。


    【子反死了】


    強國之間的戰爭,實力隻是一個方麵,更重要的是哪一邊取勝的決心更大。


    “大王,是打,還是撤?”子反請示共王。


    “打。”楚共王沒有猶豫,盡管受了傷,他也不肯逃跑。


    於是,子反下令,三軍整頓車甲,準備明天再戰。


    楚國人要繼續打下去的消息傳到了晉軍這裏,晉國人真是有點害怕了,楚王都瞎了一隻眼還要打,那就是隻要不死就要跟你拚到底啊。麵對這樣的對手,誰不怕?


    晉國人沒有打還是撤的選擇,他們沒有理由不打下去。可是,他們還是盼望楚國人自己撤退,免得兩敗俱傷。


    “這樣,我們也作出要殲滅他們的姿態,他們一定害怕。”苗賁皇提出建議,他知道楚國人這時候在想什麽。


    你橫,我比你還橫。


    苗賁皇傳達晉厲公的命令:“全體修繕兵器戰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攻擊楚軍,活捉楚共王。”


    發布命令之後,苗賁皇悄悄地命令晉軍放鬆對俘虜的看管。果然,有幾個俘虜趁機逃跑了。


    逃跑的俘虜回到楚軍大營,立即被帶去見楚共王,因為共王想知道對方的動作。


    “大王,晉國人明早就要來攻擊我們,還說不捉住您就不收兵。”逃回來的俘虜匯報。


    楚共王心裏打鼓了,要是晉國人鐵了心跟楚國幹到底,還真的麻煩。不說別的,就說自己這眼睛,雖說不致命,但再這麽熬下去,發炎化膿要命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快請子反。”共王要跟子反商量一下。


    為什麽請子反不請子重?因為共王喜歡子反,不喜歡子重。所以子反作為司馬反而指揮中軍,子重作為令尹隻能率領上軍。


    沒過多久,派去請子反的人回報:“報告大王,子反將軍喝得大醉,正睡著呢。”


    共王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太生氣。因為要戰鬥的話需要有人出謀劃策,要逃跑的話並不需要,隻要一個字:快。


    “看來老天是要楚國失敗啊。通知三軍立即收拾行囊,輕裝撤退,快。”共王沒有猶豫,子反來不來都會這樣決斷。


    《左傳》曰:“乃宵遁。”


    楚軍連夜後撤,想想看,當晚也就是一個小月牙,黑燈瞎火,走得辛苦。


    子反到天亮才醒過來。


    “啊,該戰鬥了。”子反從床上滾了下來,站起身,就要衝出帳篷。


    “將軍,咱們已經撤到瑕了。”穀陽說。穀陽是子反的仆人,一個宦官,一直跟著子反,是子反最信任的人。


    “撤了?我怎麽不知道?難道,我睡了一晚上?你昨晚給我喝的是酒?”子反大吃一驚,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


    原來,昨晚子反下了準備戰鬥的命令之後回到帳篷,穀陽獻上了一壺水。子反喝了一口,說:“這是酒啊。”


    “不是酒,是水,不過喝起來有點酒。”穀陽挺會說話,不過他也是好心,想讓子反喝一點酒好睡個好覺。


    “不是酒?”子反猶豫了一下,他知道那是酒,可是又寧願相信穀陽說的不是酒,最終,他咕嚕咕嚕一口氣把一壺酒喝了個精光。


    好酒,真是好酒。喝完之後,子反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那,大王來找過我嗎?”子反問。


    “撤軍之前來找過,沒叫醒你。”穀陽不敢撒謊。


    “唉。”子反歎了一口氣,陣前醉酒,那可是死罪。子反抽出刀來,自言自語:“我是中軍主將,這一仗就是敗在了中軍。就算不醉,我也該死了。”


    子反舉起刀來,就要自殺。


    正在這個時候,楚共王派人來了。


    “大王有令,本次出征,是大王親自坐鎮,失利的責任大王承擔,與子反將軍無關。”原來,楚共王是生怕子反想不開,派人來特赦他。


    “不,如果大王讓我死,那是我的光榮。我的部隊是最先敗退的,責任當然是我的。”子反不是一個不敢承擔責任的人。


    共王的使者走了,子反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共王對自己這樣寬容,實在令自己慚愧。即便共王不追究自己,自己就不該自覺一點嗎?


    就在子反進行激烈思想鬥爭的時候,子重派人來了。來幹什麽?


    “子重將軍讓我給你帶話,當初成得臣的故事你應該知道吧?何去何從,自己看著辦吧。”得,子重的話等於讓子反自殺。


    “唉。”子反又歎了一口氣,他決定自殺,因為他感到慚愧。


    刀起,刀落,血濺當場。


    共王的親叔叔就這樣自殺了,楚國人以剛烈著稱,就是指子反這樣的人。


    子反倒下的時候,共王的第二個特使又來了,因為共王擔心子反想不開,再次來赦免子反。


    可惜,晚了。


    【戰爭總結】


    來總結一下鄢陵之戰。


    首先,這是一次晉楚雙方都盡了全力的戰爭。


    晉國出動了晉厲公、七個卿和四軍;楚國出動了楚共王、子重、子反和三軍。雙方作戰地鄢陵在滎陽以南,說明晉軍是跨過滎陽,主動尋找楚軍作戰,而楚軍也是同樣的想法。


    其次,這次戰爭雙方都沒有表現出很高的戰略戰術素養,沒有出現狐偃、先軫和楚莊王這樣出色的戰略戰術家。因此,這場戰爭注定不會成為經典戰例。


    第三,雙方陣容中的叛徒都很出彩,基本上,他們都能看到雙方的優劣長短,應該說,不論是苗賁皇還是伯州犁,都是精英,而把這樣的精英給了對方,絕對是各自國家的損失。


    第四,雙方都有各自表現出色的人物。晉國這邊,郤至風頭出足,不僅晉軍的整個戰術部署和打法都是他的意圖,他本人還弄了一身紅甲,像個明星一樣前衝後突。不僅像明星,郤至還賣弄了風度,連楚共王都讚揚他。而楚國這邊的頭號明星無疑是養由基,往常人們稱他養叔,這一戰下來,得了個綽號“養一箭”,端的是楚國人愛晉國人怕,揚名立萬,成為中國曆史第一神箭手。要是放在現在,奧運會射箭金牌別人就根本不要想了,連靶子都給你射穿。


    第五,雙方的內部矛盾在戰爭期間被壓製。楚國方麵,子重和子反是仇人,但是楚共王在,子重、子反沒有發生正麵衝突。晉國方麵,盡管欒書、士燮和三郤之間意見並不統一,但是晉厲公在,內部矛盾也沒有爆發。設想一下,如果楚軍沒有共王而晉軍沒有厲公,這次戰爭會亂到什麽程度?


    但是,戰爭期間沒有爆發的內部矛盾在戰爭結束後立即爆發,子重借題發揮,逼死了子反。那麽,晉國這邊呢?


    第六,晉楚兩軍實際上實力相當,正麵作戰的情況下,也就是大打小輸贏,誰也沒有把握戰勝對手。


    我們還是先把這次戰爭的結尾交代一下。


    晉軍在第二天早上發現楚軍已經撤了,於是皆大歡喜。因為楚軍撤得,匆忙,輜重糧食等都來不及帶走,晉軍就在楚軍大營足足吃了三天。


    楚軍撤走之後的第二天,齊軍、衛軍、宋軍、魯軍都到了,晉厲公一看,好嘛,仗打完了,你們也來了。


    不過,魯軍最終沒有能夠與晉軍會合,因為魯國權臣宣伯暗中派人對郤犨說魯成公是故意磨蹭,等到晉楚兩軍決戰之後再看風使舵的。其實呢,明擺著個個諸侯都這樣的,不過郤犨收了宣伯的賄賂,因此拒絕魯軍前來會合。


    “這幫該死的來錦上添花來了,不能便宜他們。”晉厲公下令晉國軍隊凱旋回國,留下隨後趕來的下軍佐荀罌統帥諸侯軍隊攻打鄭國。


    聯軍的實力實在太差,也許他們也覺得很無聊,也許他們覺得晉國人派個下軍佐來領導自己太沒麵子,要知道齊國和衛國都是國君帶隊,宋國是華元領軍,結果要在你晉國老六的領導下打仗,心情怎麽會爽?


    總之,聯軍的軍事行動很不成功,打鄭國打不動,於是屁股一歪,打到陳國去了。打了一通陳國沒什麽成果,屁股再歪一歪,轉蔡國去了。在蔡國轉了一圈,屁股再歪一歪,又來到了鄭國潁上。


    鄭國的子罕看透了聯軍這點把戲,他們並不想打仗,可是又不敢就這麽回去,因此四處轉悠。


    “轉,轉你們個頭啊。”子罕也沒客氣,率領鄭軍精銳半夜襲擊了聯軍,結果打得聯軍抱頭鼠竄。得,這回也不用不好意思了,聯軍直接跑回國了。


    魯成公原本還有些忐忑不安,聽說聯軍被鄭國打得丟盔棄甲,不禁暗自慶幸。


    【士燮父子】


    對外戰爭獲勝了,內部的鬥爭就會更加激烈。


    “主公,您這麽年輕,而我們都沒有什麽才能,我們為什麽獲得這麽大的勝利呢?主公一定要戒驕戒躁啊。《周書》說了:天命不會一成不變。也就是說隻有有德的人才能享受天命。”晉軍回國的時候,士燮對晉厲公這樣說。


    晉厲公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欒書也瞥了他一眼。


    三郤瞥了他三眼。


    就連士匄也瞥了父親一眼。


    士燮暗暗地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從晉文公稱霸開始到現在,晉國的強勢人物按照順序分別是:狐偃、先軫、趙盾、郤缺、荀林父、士會、郤克、欒書。


    同樣按照這個順序,狐家首先從晉國逃亡,在晉國政壇消失;隨後,先家慘遭滅門;再隨後,趙家慘遭滅門。按照這個順序,下一個難道就是郤家?如果這是一個詛咒,上麵的七家是不是都無法逃避?


    晉國的卿,沒有一個死在楚國人的車前,卻紛紛倒在晉國人的刀下。什麽是權力鬥爭?這就是權力鬥爭。


    權力鬥爭,遠比戰爭要殘酷得多。


    權力鬥爭,就是一場永不結束的戰爭。


    《第三部·晉楚爭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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