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 是遇上了一輛車。


    它從朝辭的對麵駛來,然後在離朝辭十幾米左右的地方開始緩緩停下,直到停在了朝辭麵前三米的距離。


    朝辭在它行駛到自己麵前速度有些停下來的時候心髒就有些一緊。


    原因無他, 隻因為這是一輛卡宴。在他們這十八線小縣城, 這樣的豪車不是沒有, 但最起碼沒有頻繁到隨便上街都能看到的地步,平時一個月能見到一次已經是很牛逼了。


    哪有這麽巧, 一輛豪車經過他,又好像要在他麵前停下。


    而等它徹底停下來的時候,朝辭的心裏已經涼了大半了。


    後座被打開, 男人從裏麵下車,站在車門前, 與朝辭視線交錯。


    他沒有停留太久,而是徑直向朝辭走來。


    就在他快走到朝辭麵前時, 朝辭好像才從這樣的怔愣和驚懼中下定了決心,轉頭準備離開。


    被人直接拉住了手腕。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你還想跑?”


    朝辭這才察覺自己剛剛是做了一個多麽無謂的行為。被許湛找到了, 他扭頭離開有什麽用?


    他隻能轉過身看向許湛,無奈地說:“我們之間互不相欠,怎麽能說是我跑?”


    他按了按額角, 轉頭隨意看了看,對許湛說:“我們坐下來談一談吧。”


    他指著旁邊的咖啡店說。


    許湛麵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看了朝辭一會兒後,還是點了頭。


    兩人在咖啡店坐下, 點完單後, 就陷入了相顧沉默中。


    許湛在等朝辭開口。


    朝辭也想把話說得敞亮些,他們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沒必要再一直糾葛下去。


    “許先生特地來找我, 目的是什麽?”朝辭這時已經有些冷靜下來了,盡管現在最糟糕的結果已經出現了,但是他也不是從沒想過這種情況。


    “是覺得我從前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還是覺得給了我太多想拿回去,還是說……”


    “跟我回去。”許湛直接說道,他眼睛直直地看著朝辭,眼眸漆黑幽深,顯得有幾分懾人,兩年不見,這人身上上位者的感覺倒是越發深重了。


    朝辭心下一沉。事情已經發展到了最糟糕中的最糟糕情況。


    他直接拒絕:“我不會跟你回去,也不可能。”


    他看到許湛的臉色越發沉起來,但他依舊解釋道:“我隻是在a市讀過大學,說不上‘回’不‘回’去。我跟您的合同在兩年前就到期了,我一直等到合約到期的那天才離開,合約期間也一直盡職盡責,沒有半點違約的地方,您直接讓我跟你‘回’a市,更加是沒有根據的事情。”


    朝辭說完,手臂放在桌麵上、十指虛合,看起來像是頗為平靜地看著許湛。


    其實他心中緊張得全身都隨著心跳震動,生怕下一刻許湛就說出什麽能夠扼住他死穴的事情出來。


    好在許湛沒有這麽說,而是說了一些在朝辭看來莫名其妙的話。


    “你還在怪我。”許湛近乎歎息地說。


    那語氣聽起來感覺像是又無奈又怪朝辭不懂事。


    朝辭:?


    我怪你什麽了?


    你這麽大方的金主我還怪你啥?要是你沒有想跟我續約的打算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金主好嗎!


    “我沒有怪你。”朝辭微微蹙眉。


    他隱隱覺得事情的發展……或者說許湛的想法,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了。


    許湛卻好像完全沒有在意朝辭的否定,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自顧自地說:“之前,是我錯了。”


    朝辭先是對許湛這種完全沒有在聽自己說了什麽的話感到無奈,隨後又有些驚悚。


    許湛這樣的人,還能承認是自己錯了?


    ……幾乎是恐怖故事的範疇了。


    “……什麽錯了?”朝辭小心地試探問道。


    許湛見他這樣,卻越發篤定了朝辭是還在生他的氣。


    “我其實沒打算和貝琳達結婚,隻是為了一些合作放出的□□而已。”許湛說。


    好像是這樣。雖然朝辭這兩年並沒有刻意去關注許湛的消息,但是在網上衝浪,總是不免知道許湛這些備受媒體喜愛的人的消息。好像許湛的確沒和貝琳達結婚,甚至很早就傳出來取消婚約了。


    當時朝辭隻當是他們感情不和,或者是涉及到一些利益牽扯。


    所以……跟他解釋這些幹嘛?


    不打算結婚就不打算結婚唄,和我瑪卡巴卡有什麽關係。


    許湛見朝辭久久沒有回應,又說道:“我知道以前很多事情……傷你的心了。其實我並沒有那個意思,我沒有隻把你當成一個包養的玩意兒,你很重要。”


    “那些話,是我說的不好,是我沒做對。”


    他說得有些艱難,或許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跟人低頭。


    看得出來他的確經過一番深刻的反省了。


    盡管這樣的反省讓朝辭有些悚然。


    不是,你做錯什麽了?怎麽又傷我的心了?我的心可是比金剛鑽還金剛鑽的好吧!


    驚訝和吐槽之後,朝辭又有些回過味來,漸漸得出了一個有些驚悚的猜測。


    許湛不會把我從前演的那些戲都當真了吧?


    他不僅當真了,還以為我真的喜歡他,以為我的離開是被他傷透了心,現在還認真反省了?


    我一直以為從前那些是我們心照不宣的戲碼啊!


    好話誰都愛聽,你也愛聽好話,喜歡別人把你愛得死去活來,但是我以為你總是有一點清醒的……咱們之間說白了都是py交易金錢交易,你不可能認為我完全真心實意吧?


    ……所以我拿的是盡職小情人劇本,你拿的是負心渣男劇本?


    朝辭低頭沉默了一陣。


    有些話,兩年前他不能說,不代表兩年後他不敢說。


    “許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朝辭直接說。


    “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您,以前那些話都隻是我想做好一個盡職的情人而已。現在三年早過了,我們也早就兩清了。”


    話落,許湛有些怔愣。


    他好像花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消化朝辭的話。


    “你什麽意思……?”


    朝辭有些無奈地抹了把臉,許湛真的是逼著他把話說得難聽。


    “意思就是,我之前那些吃醋,都是假的,我也沒有喜歡過您,我對您一直都是對老板的仰慕和敬重。”他說。


    “……”


    許湛看著朝辭,一時間都看不出他什麽表情。


    朝辭這番話對許湛來說是極具衝擊的。


    乍然聽到時都完全無法理解,因為很多時候人都隻能聽到自己知曉的、認同的、能理解的東西。而“朝辭從沒有喜歡過他”這件事,在許湛這裏是毫不成立的,甚至根本不需要花費任何一點時間去想象它的可能性。


    一段時間勉強消化後,他會覺得這是荒謬的,是朝辭在說什麽笑話,還是他聽錯了?


    等到朝辭再三強調的時候,他才會正視這件事情,想著它的可能性和以前可能有的蛛絲馬跡。


    但是這番話對他來說依舊是極其不可置信的。


    朝辭怎麽可能不喜歡他。


    在過去的五年,他從未懷疑過朝辭對自己的喜歡,隻有覺得他的喜歡在不斷地加深。


    他來這座小縣城,料想過朝辭會怪他、恨他,甚至不再愛他,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從來沒有愛過他。


    “都是假的?”他重複了一遍。


    朝辭點頭。


    “你說喜歡我是假的。你那些吃醋是假的,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情隻是隻是你覺得自己在‘盡職’……甚至你說想和我結婚也是假的?”他聲音越說越沉。


    “都是假的。”朝辭回應得很平靜。


    盡管他心髒在狂跳。


    好像、一不小心、讓大佬誤會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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