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繹到了他們的住所, 開門後,就看到朝辭一個人坐在沙發上。


    他一邊走進來,一邊說:“也就跟你開個玩笑, 你怎麽反應這麽大。”


    他說著,坐到了朝辭旁邊:“你走了之後, 小夏眼眶都紅了, 看起來怪傷心的。”


    “小夏這女孩挺好的, 跟你家是世交,她又一心一意地喜歡你,長得好、性格也好——那群小子都喜歡他,隻差叫她大嫂了。你也不小了,到現在還是個母單, 說出去誰信……”


    他說到這, 朝辭慢慢抬起頭,問他:“你也想我跟她在一起?”


    這是句廢話。趙繹的態度顯然已經很明顯了。


    趙繹被朝辭這樣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 有些尷尬。


    主要是前些天,林夏來找過他, 讓他幫幫忙。


    林夏這女孩子真的挺好的, 他仔細想了想,也真的很適合朝辭,就也想著幫一幫也沒什麽。


    真要是能成, 那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此刻也敏銳地察覺到了朝辭態度的不對勁, 好像有些生氣。


    可他一時間又想不明白朝辭為什麽會生氣,總不可能林夏在什麽他不知道的時候得罪了朝辭吧。


    “我不是覺得正好麽?林夏這麽好的女孩,又那麽喜歡你,錯過了可難找到下一個, 怕你後悔。”趙繹說。


    林夏這段時間為了追朝辭的確是花了許多心思,他們這些朋友都看在眼裏。


    然而他這句話卻是火上澆油,又像是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偷偷愛慕一個人本就辛苦。換做是別人去暗戀,再怎麽樣身邊也有一二好友可以傾訴。但是朝辭不能。他和趙繹的朋友圈是完全重疊的,跟任何人說都有可能傳到趙繹的耳朵裏。更別說別人暗戀,大多還存了些心思,希望喜歡的人能知道自己的愛慕……但朝辭不能。


    所以他必須無時不刻都隱藏好自己的情緒。


    這已經是在磨朝辭的心,更別說愛慕的人還一次次把他往外推,撮合起他和外人來!


    他不知道是今天喝多了,還是心理的鬱氣和不甘真的被壓縮到了一個極限。


    他猛地站起來,對著趙繹低吼:“她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她?那我喜歡你,你能喜歡我嗎?!”


    趙繹被他吼得一愣,過了半響才明白朝辭的意思。


    頓時他的身體更加僵直了。


    “阿辭……你在開玩笑?”他問道。


    這實在是太像一句玩笑話了,又或者是一句氣話。


    “那你要真的那麽不喜歡小夏就算了,沒必要拿這個嗆我。”趙繹說。


    換做是別人,敢用這個語氣跟他說話,他現在就能揍得那人滿地找牙。但誰讓這個人是朝辭。


    話出口了朝辭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他把自己這麽多年牢牢堅守的秘密,徹底暴露了。


    但是話既然說出口了,朝辭也顧不得後悔。就算他現在順著趙繹給他的這個台階下,也總歸顯得蹩腳和牽強,總會在趙繹心中留下懷疑。他本就愛慘了這個人,之後怎麽可能一點馬腳都不露,那麽讓懷疑越來越大也是遲早的事,最終都是要暴露的。


    既然是今天,那就直接說開吧。


    “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嗆你。”朝辭坐下,語氣變得平靜,“我愛你。從初二開始到現在,七年了。”


    不是喜歡,是愛。


    是成年人覺得難以啟齒的愛,因為這個字過於沉重,因此輕易出口卻反而會讓人覺得輕浮和稚嫩。


    但趙繹知道朝辭是多謹慎的人,因此也明白這個字從他口中而出的重量。


    但是這句話實在是太讓他驚訝了,簡直顛覆以往十幾年來的所有認知。


    他一直覺得他和朝辭是最好的兄弟。


    最好的。那些朋友,捆在一起也比不上朝辭。


    好到就算朝辭要他的命,他也願意給。


    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朝辭對他,居然是懷了這樣的心思。


    怎麽可能呢?這麽多年,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朝辭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趙繹的人,他一看就知道趙繹在想什麽。


    他突然傾身,以極快的速度問上了趙繹。


    趙繹隻能看見麵前俊美至妖的青年猛地靠近,最終唇上傳來了一陣微涼又柔軟至極的觸感。


    他睜大眼睛,在反應過來的瞬間就把青年狠狠推了出去。


    朝辭這家夥這麽多年來還是個白斬雞,和趙繹這種熱衷於格鬥和極限運動的人根本沒法比,十個朝辭都不一定打得過一個趙繹。被他大力一推,就重重撞上了沙發。


    沙發最上麵有些木質的材料,朝辭的後背撞上去顯然是疼的不清。


    看朝辭那驟然變得有些慘白的臉色,趙繹心中一顫,下意識想去扶他。但還是用理智強行克製住了。


    朝辭緩了緩疼痛,看向趙繹:“你現在相信了?”


    相信了……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得他不相信了。


    朝辭沒必要跟他開這麽惡劣的玩笑。


    雖然他現在還是十分不可置信,但是他一貫冷靜理智的作風還是讓他直接做出了最優的處理。


    “我不可能喜歡你。”趙繹說,“沒有一點可能。”


    朝辭低著頭,扯開嘴角無聲輕笑。


    是的,他知道這個人就是這樣。


    對於做不到的事情,就不會留下任何曖昧的餘地。


    在他看來,這對朝辭和他都好。


    “我先去睡了,你自己冷靜冷靜。”趙繹說著,站起身,垂眸看了朝辭最後一眼。


    聽到上樓聲,朝辭再也忍不住,淚水不住從臉頰滑落。


    他早就知道了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忍不住賭了。


    …………


    第二天,趙繹心事重重的醒來。


    他昨天幾乎一夜未眠。十幾年的好兄弟對他居然是懷著這樣的心思,讓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不可能答應朝辭,但是他也絕不想就此跟朝辭一刀兩斷。


    那該怎麽辦?


    或許他該搬出去幾天,讓兩人都好好冷靜一下。現在回想起來,這麽多年了,他跟朝辭都鮮少分開,一連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三十天是在一起的。就連過年都互相串門……這就算是在關係極好的朋友裏,也有些好過頭了。


    或許也是這樣的長時間相處,讓朝辭起了一些錯覺……他也隻能希望是錯覺。


    他下樓,正打算跟朝辭說兩人先分開一段時間的事情。


    卻見朝辭在麵色如常地坐在餐桌前,看著他下樓了,還麵帶笑容地朝他招了招手。


    “我叫了一家剛開的早茶,味道很不錯,你快來吃點。”朝辭說。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明豔,好像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趙繹到也希望這是夢一場,但是他也知道那絕不是夢。


    可如今看著朝辭一切如常的笑臉,他也不知道如何挑破。隻能也動作僵硬地做到朝辭對麵,吃起那些早茶來。


    雖然是外賣,但味道的確很不錯。


    兩人住在一起這麽久了,朝辭從沒有下過廚。因為這家夥是個廚房殺手,所以基本上兩人都是靠著外賣為生,偶爾趙繹也會自己下廚做一做——不過他的手藝,也就一般般。


    他正想說話,卻見麵前的朝辭臉色也突然嚴肅了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別往心裏去,就當我說胡話了,我們還是好兄弟。”


    “……”


    這也是趙繹想說的意思,隻是他沒想到朝辭居然主動說出來了。


    其實這樣的處理方式顯然是有隱患的,與趙繹以往毫不拖泥帶水的性格不符。但是他不可能真的就此跟朝辭一刀兩斷,因此終歸還是要有些掩耳盜鈴的程度。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趙繹說。


    …………


    之後的一整天,趙繹也有些神思恍惚。


    早上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個學妹給他發的消息。


    【學長,上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幫忙,我想請你吃頓飯,你下午有空嗎?】


    趙繹看著那人的頭像和標注,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誰,


    這是晚他們一屆的學妹,之前跟著導師做課題,他順手提供了一些資料。


    這女孩叫沈雅雯,說起來還是跟他同一個高中的,之後也考來了q大。身邊的朋友都打趣說她是為了趙繹來的。


    但是他們也都知道趙繹無意談戀愛,因此也沒像在朝辭麵前提林夏一樣在趙繹麵前提沈雅雯。


    之前那事不過是順手的事情罷了,換做是從前,趙繹絕對不會因此特地去跟女生吃飯的。


    何況他也知道這女生對他的心思。


    但是這次,趙繹看了這聊天框許久,一反常態地回複了對方:【有,地方在哪?】


    另一頭的沈雅雯也隻是試探著問問,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趙繹居然真的答應了,頓時大喜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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