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鍋賣鐵?


    讓那醫生帶著團隊從德國趕過來, 單獨給朝父治療半個月……就算是砸鍋賣鐵,這份情怕是也還不清。


    更何況……


    朝辭隻能笑了笑,對朝母說:“沒事的, 媽,你想到哪裏去了。”


    ……


    兩人回了s市。


    二十天不回家, 家裏落了不少灰。朝辭和賀律準備收拾一下, 才發現家裏的垃圾袋已經用完了。


    跟賀律說了一聲後, 他下樓去附近便利店買垃圾袋,而賀律還在拖地。


    賀律剛來的時候,喜歡搶著做家務,包括拖地。但他地板總是經常拖得濕淋淋的,人走在上麵毫無安全感, 仿佛下一刻就能摔個四腳朝天。不過半年多下來, 這家夥的家務能力倒是見長,拖地什麽的也有模有樣了。


    便利店很近,朝辭買個垃圾袋也沒花多久時間, 很快就上樓了。


    他出門前沒關門,琢磨著自己馬上就要回來了, 賀律也就是在客廳拖地, 安全得很。


    走到門前,他正準備推門時,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聽到了爭吵聲。


    兩方都是很熟悉的聲音。


    是趙洛靜, 和賀律。


    自從上次跟賀律談完話後, 趙洛靜就再也沒有聯係朝辭。朝辭也沒覺得奇怪,自以為是趙洛靜相信了他那蹩腳的分手理由。


    他不知道趙洛靜其實什麽都知道。她先是在學校中惶惶不可終日,擔心賀律沒擺平晚香的人,或者隻是說著玩玩, 害怕下一刻就會有晚香的人突然出現,將她拖回那個地方。


    她等了三個月,生活始終平靜無波,才險險鬆了口氣。


    恐懼退下後,愧疚感和思念便如同潮水一般地湧了上來。


    她開始到處打聽朝辭的事情。


    好在三個月過去了,朝辭也沒有搬家,更加令她驚訝的是,賀律也住在這裏。她經常坐在朝辭家附近的咖啡廳偷偷觀察朝辭的那個單元樓,早上能看見朝辭和賀律一起出門,傍晚也能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地回來。


    她心中不知是慶幸還是悔恨。


    悔恨自己背叛了朝辭,又慶幸朝辭看上去過得還好。


    至少看上去賀律也沒有逼迫朝辭什麽。


    她就這樣在咖啡廳的角落坐了三個月,直到某一天,她連續三天都未曾在這裏見到朝辭和賀律。


    頓時,種種不好的設想湧上她的心頭。


    是不是賀律把朝辭帶走了?他會不會囚|禁了朝辭?


    她是知道這些所謂的上流人士的陰|私手段的。


    她越發擔憂,給朝辭發過消息,打過電話,但都沒有回音。她不知道的是,她發這些消息時都被賀律看到了,在朝辭看到之前,賀律就把這些消息都刪掉了。


    她著急得都顧不得隱藏自己,經常去朝辭的家門口徘徊,希冀朝辭能夠在下一秒回來,或者給她開門。


    今天她已經焦慮到了極限,準備再見不到朝辭就去朝辭公司裏找人,可今□□辭的家門居然沒有鎖!


    她一退進去,就見賀律剛從衛生間裏出來。


    實際上是賀律剛拖完地,去衛生間倒了水。


    不過趙洛靜當然不知道。


    賀律一看到門口的趙洛靜,也有些驚訝。驚訝之後便是眸光微暗:“你怎麽來了?”


    趙洛靜顧不得賀律滿臉的危險,而是在公寓中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朝辭的蹤影。


    “朝辭呢?!”找不到人,趙洛靜回頭神色頗為狠厲地看向賀律,“你把朝辭帶到哪裏去了?!”


    賀律:“……”


    他愣了一會兒才有些明白過來,趙洛靜這女人到底腦補了什麽。


    怕是因為自己在搞非法囚|禁了。


    賀律沒有解釋,而是好整以暇地坐到沙發上,給自己倒了杯水:“我把朝辭帶到哪裏去,跟你有什麽關係?”


    趙洛靜紅著眼,從包裏掏出了八百萬的支票:“這支票還給你,你放過朝辭!”


    賀律喝著水都快被嗆到了。


    “大姐,你有沒有搞清楚情況。你這八百萬還是我給你的,這也不是我和你交換朝辭的條件。”


    賀律跟趙洛靜說來還是同歲。


    他放下水杯,攤手:“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去晚香,我就放了朝辭。”


    趙洛靜慘白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但你不能這麽對朝辭……”她抖著嘴唇說。


    “你又有什麽資格說這些?”賀律反問,“是你放棄了他,現在再給你一次選擇,你同樣選擇放棄他。你既想要我幫你擋著晚香,有想要朝辭,得了便宜還賣乖,還要占著道德製高點,天底下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他看了看被趙洛靜放到桌子上的支票,附身拿過,站起身將支票遞到了趙洛靜麵前。口中慢悠悠地說道:“這錢你還是自己拿著用吧。左右都是背叛,做多做少又有什麽區別?死撐著不要這八百萬,就能說明自己沒有背叛過?”


    趙洛靜看著麵前的八百萬,蒼白著唇,沒有說話。


    “拿了錢,你爸媽也就不至於催著你結婚。八百萬,也足夠你在s市安身立命,你又清高什麽?”


    這一刻,居高臨下的賀律,看起來醜惡極了。


    是的。隻想爭一口氣地拒絕這八百萬,但隻要冷靜下來思考八百萬對於她生活的意義,便開始不可遏製地動搖。


    正如賀律所說,有了八百萬,她隨便抽個十幾二十萬就能堵住父母的嘴。


    然後呢,她還剩七百多萬,足夠在s市買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還能剩下三四百萬,下半輩子足夠傍身。


    她當初相親的初衷,不就是想找個在s市有房有存款、性格老實的人依附麽?可隻要有了這八百萬,她自己就比那些從前想要依附的人更加殷實。


    一切都很好,隻要不去念著心中的愧疚和愛慕。


    但正如賀律所說,左右她都背叛了,何必死撐這臉麵?背叛的多少,又重要嗎?


    趙洛靜顫抖著指尖,重新接過了那張支票。


    賀律滿意了,這一刻他終於徹徹底底地將這個礙眼的女人推到了朝辭的對立麵。


    “這不就對了?聰明的女孩才能活得長久。”


    賀律的話落,被虛掩著的防盜門就發出了被推動的吱呀聲。


    兩人的心髒同時一頓。


    趙洛靜背對著門,而賀律麵對著,因此他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推門而入的朝辭。


    “阿辭,你這麽快就回來了啊。”他幹笑著問。


    “下樓去買個垃圾桶,能要多久?”朝辭拎了拎手裏的帶子,反問道。


    賀律沒說話了。


    剛剛他的確得意忘形了,忘了這回事。


    而比起賀律此刻的心虛,趙洛靜的境地卻更加艱難。


    她本就蒼白的臉在此刻變得毫無血色。僵硬地轉過身看看向朝辭,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朝辭哥……”


    怎麽辦?朝辭是剛進來麽?還是在外麵聽著?如果是這樣,又聽了多少?


    朝辭看了看趙洛靜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都聽到了。”


    趙洛靜頓時僵住了。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朝辭哥……我不是想這樣……”


    “算了。”朝辭說,“回去吧,我不怪你。”


    此時他也有些失落。


    他才知道,原來趙洛靜什麽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是為了她,才和賀律在一起。賀律甚至早就給過她兩個選擇,要麽放棄他,要麽去晚香。


    朝辭不怪趙洛靜選擇了後者,真的。畢竟這就是他希望的結果。


    那八百萬同樣如此,他知道多了八百萬,能夠趙洛靜帶來什麽。


    可主動犧牲,和被人以自私的目的放棄,這二者到底是不一樣的。


    他不怪趙洛靜,因為這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和趙洛靜之前的情分,也就到這裏了。


    他畢竟不是菩薩,沒這樣的胸懷也沒這樣的能力。自認已經幫了趙洛靜許多……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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