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辭隻是匆匆去看上親人一眼, 便沒再留戀地回到了神界。


    “你兄長之事……我很抱歉。”


    寢殿的大門前, 靳堯對朝辭說。


    “那時凡界太亂,我並不放心你去凡界。”


    朝辭抬頭,望著男人那雙透著歉意的雙眸。


    這是靳堯第一次與他道歉。


    朝辭彎起唇,對他搖了搖頭。


    靳堯鬆了口氣, 轉而輕輕在朝辭的額間落下一吻。


    “魔界戰事告急,我需馬上趕往,應該不會太久。你好好呆在昆侖, 勿要出去。”他給青年理了理鬢邊烏發, 輕聲叮囑。


    他靳堯是那些妖魔的心頭大患,也是最大的敵人, 那些妖魔不知道暗地裏覬覦朝辭了多久, 若非靳堯在昆侖利用神脈刻下了無上殺陣,那些妖魔怕是早就闖進來了。


    靳堯腰間的通訊玉符閃了又閃。


    估計是衍蒼撐不住, 在催他了。


    靳堯不再耽誤, 沉沉地看了朝辭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朝辭看著他急促的背影, 想起來剛剛男人的道歉。


    他向他搖頭,並非是說原諒。


    隻是他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尤其是現在說來,更顯好笑。


    無論你當初的初衷是什麽,都無法改變結果。


    若非你,我怎會被困於此,怎會連想見兄長最後一麵都苦苦哀求而不得。


    他們都走了……朝辭, 也該走了。


    男人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朝辭的視線中。


    他轉身,踏入了寢宮。


    坐在案桌前的椅子上,輕歎道:“開始吧。”


    …………


    食魂影有些看不懂這個人。


    從前它附在別人身上,不敢被人發現,隻能每天偷食極少一點,這樣也幾乎是沒有痛苦的。但是如今這人卻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將他自己的魂魄吞噬殆盡。


    於是它毫不留情地啃食著這人的魂魄,吞噬著他的精血,這明明是極致的疼痛。


    但這人卻像是一點都沒有感受到。


    他還提著筆,在紙上寫著什麽東西。


    食魂影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它難得能飽餐一頓,還是留著精力想想到時候從靳堯手下逃命吧。


    …………


    尊上的夫人這幾日憂思過重,把自己關在寢宮中不願見人,這點昆侖殿中的管事也都知道了。


    尊上前些日子匆匆回來又匆匆離開後,夫人吩咐他們不要來殿中打擾他,他身邊不需要人伺候,也不要有人監視他。


    他們答應歸答應,但一點都不看還是不可能的,夫人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們都別想活命了。


    前幾日夫人本是好好的,隻是在桌前不斷寫著什麽東西。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但是前段時間開始他就這樣了,之前尊上回來後也沒說什麽。


    但是在第四日時,他們原本見夫人終於寫完了那些東西,擱筆仰靠在藤椅上,似乎在閉目養神。


    然而過了一會兒後,夫人平穩的呼吸竟然停止了。


    負責查看的神仙頓時心都跳到嗓子眼了,連忙展開神識探過去,心裏拚命乞求這隻是他感覺錯了。


    然而他沒有感覺錯。


    甚至更糟。夫人不但瞬間失去了生氣,而且連魂魄都探查不到了。


    下一刻,管事神色一淩,右手做抓取狀,將一縷灰色霧狀的東西抓在了手裏。


    外麵出了大亂,靳堯可不敢在昆侖殿中安排弱者,尤其是幾位管事,在神界都是排得上號的大能。


    食魂影的確隱匿天賦一流,但當時能溜進來也是鑽了防禦的空子,此刻在幾位大能全力探查下,它還呆在已經成了空殼的朝辭身體中,幾乎是無所遁形。


    “這……好像是食魂影。”


    管事隻覺得頭皮一陣一陣發麻。


    真的攤上大事了。


    …………


    靳堯來魔族的第四日,接連收到了數道昆侖殿傳來的通訊符。


    然而此時正是戰事正酣之時,雙方的對戰都已經到了白熱化,靳堯根本無暇查看這些通訊符。


    大戰了足足九日,將作亂的妖魔盡數剿滅,靳堯才有空看通訊符。


    他將神識略一探入,頓時瞳孔一縮。


    ——不可能!


    下一瞬,他直接轉身離開戰場,朝神界趕去。


    丟下還是狼藉一片的戰場和懵逼的神界眾神們。


    而靳堯卻是完全顧不上這邊了,他飛快地燃燒神力向神界趕去。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便趕到了昆侖殿,推開寢殿大門。


    那些他安排的管事正站在殿內,見他回來了紛紛將目光投向他。


    靳堯沒注意這些人,他的神色盡數落到了床上那青年上。


    青年容貌依舊靡麗若海棠,看起來好像隻是睡著了。


    但是靳堯自然能察覺到,青年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息。


    靳堯活了數萬年,從沒有哪一日,覺得自己站立都艱難。


    他近乎踉蹌地走近那張床。


    周圍的人紛紛退後。


    烏發雪衣的神祇停在了床前,幾乎顫抖地伸手輕拂青年的麵頰。


    無聲了許久,他仰頭,艱難地喘息。


    明明早就不需要呼吸了。


    怎麽會這樣……怎麽,連魂魄都探查不到了。


    朝辭已經融合了雌龍內丹,就算肉身死亡,魂魄也不歸冥界管……怎麽會不見了?!


    “究竟怎麽回事?”靳堯轉頭,看向一位大能,神色冷若寒潭。


    那人手中出現了一縷灰霧般的東西,周圍被纏上了一圈金色的鎖鏈。


    “是食魂影……吞噬了夫人的魂魄……”那人說得顫顫巍巍,渾身冒汗。


    “是這人自己讓我吃的!這怪不得我!!”食魂影也知道自己大難臨頭了,淒厲地叫了起來。


    “什麽意思?”靳堯盯著他,一字一句地問。


    在聽到朝辭的魂魄被食魂影吞噬了後,靳堯渾身都冷了。像是血液都凝固了。


    他撐著最後一絲理智,雙目充血地問。


    “十幾天前,朝辭已經就已經發現了我,那時我隻來得及吞噬他一些精血……被他發現後,他不斷攻擊自己的識海,我不敢與他糾纏,就已經打算走了。但是朝辭那個瘋子不讓我走,還要求我把他的魂魄全部吞噬,一點都不能餘下……”


    食魂影講事情和盤托出後,就又尖聲給自己辯解:“這都是他要求的!”


    靳堯神識探入食魂影中,卻隻感受到它神識那股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可魂魄,卻是一絲都沒有。


    他一揮袖口,食魂影便瞬間被湮滅了。


    “都滾出去!”他低著頭,厲聲說。


    站在他身旁的管事也都立即離開了。


    等偌大的寢宮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有床上那沒有了聲息的青年時,靳堯才轉過身,看著青年。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話。


    他卻什麽都說不出。


    最終他隻能低下頭,將額頭抵在青年的額上,哀慟無聲。


    你就……這麽走了?


    什麽都不願給我留下麽?


    …………


    青年融了雌龍內丹,肉身已經算是龍族,就算沒了生氣,也能萬年不腐。


    靳堯在青年的床邊,一坐便是數十日。


    直到一日,他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沾了一些墨跡。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他走到了那張案桌前。案桌十分幹淨,整齊地擺放著一些紙筆。


    但是左上角卻放了一個木盒子。


    靳堯將木盒子放到身前,打開了它。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是朝決病逝前寫了數日後寄給朝辭的,他記得這些信。


    他翻閱著這些信,直到下半疊,出現了他熟悉的字跡。


    ——是朝辭寫的。


    他神色一頓,又飛快地翻閱了起來。


    翻到後麵他終於明白,這是朝辭給朝決的回信。


    朝決給他寫了多少封,他就回了朝決多少封。


    “前些日子蘇記燒餅的蘇大伯因年事已高,將鋪子交由了他的兒子。我去買了一張,味道卻是沒有他爹做得好。”——朝決。


    “蘇大伯做了一輩子的燒餅,自然老道,可惜以後都吃不到咯。”——朝辭。


    “朝常允,可還記得?是我們遠房表哥,小時候你見過幾麵。他其實也在大燁,隻是之前沒機會帶你去拜訪他。今日他的長子都及冠了,這侄子還樣貌學識皆上等,今年還考上了探花。”——朝決。


    “合著我們老朝家就我一個廢柴唄……算了,還是要給侄子賀聲喜!”——朝辭。


    ……


    一封封看去,看到了最後一封。


    “先前特地詢問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時間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為二十二日,算起來,你展信之時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鬧耍賴的模樣猶在眼前,轉眼你也至而立了。娘臨終前囑咐我和爹要照顧好你,爹亦先我們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們對我的囑托,為兄有愧於你,隻望你安好。”——朝決。


    “你怎會有愧於我,就知道瞎想。隻是……我真的有些想你們了。你跟老爹都走了,我去看了你,你變黑了,還好沒變醜,男人黑一點沒事。老爹去找了娘親,他倆可有趣了!但……這些都跟我沒關係了,這個世上,朝辭已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哥,我有些累了。”——朝辭。


    靳堯捏著這些信,眼中布滿血絲。


    但是看見信的邊角出現了褶皺,靳堯又手一抖,連忙鬆了力道。


    但是他又發現,這下麵還有一張紙。


    朝決的信他已經回完了,這是……?


    他將下麵那張紙抽出來。


    與前麵那些密密麻麻寫滿了紙的信不同,這張紙上隻有兩行字。


    “我曾恨你入骨,臨到頭又覺得無甚意思。”


    “靳堯,隻願你我再也不見。”


    靳堯閉上眼,終是落了淚。


    已至絕處。


    …………


    靳堯驅逐了昆侖殿的所有人。


    終年白雪的昆侖上,最終隻剩一個孤家寡人。


    數百年後,一個如常的清晨。


    “你走了之後,我反省了很多。”一位雪衣神祇含笑說道。


    他麵前是一個躺在藤椅上的青年。青年容貌艷麗欲頹,但卻沒有聲息。


    昆侖難得有些好陽光,照在青年的臉上。


    他臉龐上染上了些許暖金色,整個人看起來也又生氣了些許。


    雪衣神祇彎腰,將他被微風吹得有些許淩亂的發絲理好。


    “小辭,對不起。”


    我口口聲聲說愛你,卻從未為你考慮過分毫。


    但有些話,已經爛在心裏,再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罪有應得,已是不奢求任何了。”


    “小辭,我知你不願與我糾葛。你的心願,我自是滿足。”


    他話落,藤椅上猛地燃起了赤焰。


    隔著火光,青年的眉眼依舊柔和。


    火焰竄上了他的衣角,又驟然蔓延了他的全身。


    觸碰到火焰的地方猝然化為青煙,什麽都沒有剩下。


    靳堯立在一旁,盯著他愛入骨的人一點點消失在火光中,雙手被自己捏得關節不斷作響,手背上青筋猙獰,蔓延到了袖口深處。


    金眸染上了血色,四肢百骸每一寸都痛不可遏。


    當青年完全被火光籠罩時,他喉嚨發出了一聲近乎破碎的悲鳴,猛地衝進了火光中。


    這火焰是赤焰神火,能焚燒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甚至包括神魂。


    靳堯進入火光包圍之中,縱使玄龍的肉身乃六界至強,卻也難免被洞穿血肉,但靳堯卻毫不在乎。


    他最終隻抓住了一片袖口。


    他緊攥著那片袖口,低喃著:“我隻留這一點……就一點點。”


    ……


    昆侖是神界的禁地。


    傳說那裏住著一個神,他把自己鎖了起來。


    不讓自己出去,也不讓別人進來。


    又過了數十萬年,神界的勢力經過又一輪的洗牌。


    新的當權者聽說昆侖曾是一位神界至強者的居所。


    他來到了昆侖,但隻看到滿目的白雪,還有恢弘連綿卻繁盛不再的荒頹宮殿。


    最後,神尊在宮殿的中心發現了一座墓碑。


    還有它前方那具長達數百丈的龍骨。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間,完。】


    …………


    “搞定!下一個!”朝辭頗為高興地在係統空間中說。


    食魂影把他的魂魄吃完後,他就回到了係統空間中。係統空間是係統自帶的一個移動空間,存在於時空的間隙中,用於給宿主稍作調整或中轉。


    “也不是我說下一個就下一個。”a1111無奈,“這次不是我們給你安排的任務,是你自己被拉走的。等著吧,如果靳堯這邊過了的話,很快你就會被拉到下一個世界的。”


    “靳堯這邊沒過嗎?”朝辭歪頭。


    “等下,主係統那邊還在推算。”係統停了一會兒後又說,“結果傳過來了,靳堯沒有再把你拉回去的意思。”


    “他把自己關在昆侖,任由天道抽取他的神力,過了幾萬年就死了。”係統說。


    “天道為什麽要抽他的神力?”朝辭有些奇怪。


    “他本就是天道創造出來用以結束上古大亂的,但是後來他脫離了天道的掌控,這種武力值卻不在掌控之內的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它自然是逮到機會就回收他的神力了。”係統解釋道。


    “嘖,還挺慘。”朝辭感歎了一句。


    “我也覺得他挺慘的。”係統幽幽地說。


    朝辭知道係統的意思。


    朝辭眯著眼,笑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係統沉默,不予評定。


    靳堯並非不愛,相反,他愛的太深了。


    但是他也站得太高了。


    朝辭和係統沒說兩句,突然感覺到一陣撕扯。


    “行了,又該幹活了。”朝辭說。


    隨後意識便一陣模糊。


    再次睜眼時,是在一間竹屋中。


    朝辭盯著這間竹屋,眨了眨眼。


    似乎想起了這是自己做的哪個任務了。


    …………


    這是個修□□。


    朝辭在這個世界中,扮演的是一個與他同名的分神期大能。這個世界的修真體係大概是: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出竅、分神、渡劫、大乘。


    整個修真界,已是近千年未曾出過大乘期的修士,渡劫期的修士也都隱而不出,活躍在眾人視線中的第一強者梯隊,便是分神期大能。


    而他的任務對象,則是曾經修真界五大宗派之一的踏星宗的少宗主,陸衍。


    為什麽說是曾經呢,因為在踏星宗最為鼎盛的時候,被人發現宗門竟然私下修煉邪功,因此被除名後又引起其他四大宗門的討伐,最終宗門大大衰弱。


    一代又一代下來,踏星宗越發衰落,最終跌落成一個小宗門,龜縮在一座中型城市中,也被城中的幾大宗派打壓得難以為繼。


    夏宇城中,踏星宗、修心宗、焚火派,三大宗派共存,但修心宗和焚火派卻一直針對踏星宗,幾十年來,已是結下了死仇。


    一年前,陸衍的老爹,也就是踏星宗的宗主,被修心宗的長老重創元神,死了。


    死之前把踏星宗交給了陸衍,彼時陸衍的修為才練氣九層,十七歲,練氣九層。按理說已是十分天才,但是他要麵對的敵人,無論是踏星宗還是焚火派,都有有兩三位元嬰老祖。


    而踏星宗隻剩下一位元嬰期長老,也是大限將至,沒幾年了。


    一年來,陸衍的修為從練氣九層突破至築基巔峰,這般的修行速度已算是絕世天才,但他成長的速度遠遠趕不上敵人打壓的速度,短短一年,踏星宗名下的五條靈脈已被占了四條,年輕一代的弟子在修行秘境中屢屢被重傷,原本屬於他們的資源份額也被占去了大部分。


    踏星宗已經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這天,是三大宗門十年舉辦一次的比武大會,宗門中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弟子可以參賽,每宗派出五人,最終的名次決定資源配額。


    原本的規定是第一名占據五成份額,第二名三成,第三名兩成。


    但是在幾年前,這個規定已經被修改為:第二名保持上一次的份額不變,第一名增加兩成份額,而第三名則削減兩成份額。


    上一次比試,踏星宗已經是第三名,隻擁有兩成份額,若這次再墊底,那麽他們的份額將會被削減的一點都不剩。


    那踏星宗真的可以就地宣布解散了。


    因此,無論如何,踏星宗都要在這次比鬥中取得較好的名次,至少是第二名。


    踏星宗極度重視這次比鬥,陸衍他爹還活著的時候就給宗門中的年輕一代傾斜了不少資源,陸衍當宗主的這一年也極其重視培養年輕一代。


    這一次,在實力上他們至少能占據第二名。


    然而其他兩派卻在比鬥中屢下黑手,用了各種旁門左道重創了踏星宗的參賽弟子。


    陸衍已是築基巔峰,在三大門派的三十歲以下的年輕人中堪稱最強,然而他的對手卻是一個篡改了骨齡的金丹期對手。


    陸衍發現了不對勁,踏星宗這一方的長老也看出來了,他在裁判席上氣得怒發衝冠:“用靈玉髓篡改骨齡,你們當別人都是傻子嗎!終賽!你們違反規則了!”


    “是麽?卻不知赫長老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我宗門的弟子篡改了骨齡呢?”修心宗的宗主笑著看向踏星宗的長老。


    “他是林峰,是你鄭曆行的關門弟子,誰也不是瞎子!”赫長老說。


    “他的確是林峰,老夫的關門弟子,但你憑什麽說他篡改了骨齡?”修心宗的宗主鄭厲行似笑非笑地說道。


    “赫長老,你可要想清楚,空口汙蔑也是違反規則的。”一旁焚火派的人也開口道。


    赫長老瞪著他們,突然明白過來,他們便是明目張膽地打壓他們,而若踏星宗執意戳穿,他們便會撕破臉皮了。


    而擂台上被打斷了左臂筋骨,洞穿了胸膛的陸衍,也明白了這些人的意思。


    他站起來,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的對手。


    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被打垮,林峰看著他,像是在玩弄獵物。


    陸衍近乎瀕死,但還是撐著一口氣,艱難地站了起來。


    鮮血染了半身。


    赫長老站起來,想要認輸。


    資源配額沒了,再難也能再想辦法,陸衍是踏星宗最後的希望,可不能折在了這裏。


    就在赫長老就要開口時,耳邊突然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住手。”


    這聲音清越和縹緲,卻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有強者來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第一個念頭。


    隨後,一青衣修士從空中翩然而至。


    修士著一襲青衫,並不華貴,但通身氣度卻是常人難及。鳳眸劍眉,墨發朱唇,仙儀神秀,不似凡人。


    赫長老看這人,微微一愣,並沒認出這是何人。但他身旁修心宗和焚火派的人卻具是一怔,而後連忙行禮。


    “恭迎越止真君!”


    來人正是朝辭,而越止是他的尊號。


    他是如今修真界四大宗門——踏星宗被除名後,便隻剩四大了——之一的耀光閣的太上長老,也是耀光閣的最大倚仗。


    朝辭並沒有回應,而是看向擂台,直接道:“這資源分配製度是四大宗門規定的,其中明確規定了要三十歲以下的修士,卻不知你修心宗出個四十二歲的修士,是什麽意思?”


    修心宗宗主頓時心頭一跳。


    他已經用靈玉髓篡改了林峰的骨齡,居然還會被越止真君看出來,果然大能的通天手段他們難以想象。


    “這……”修心宗宗主一陣語塞。


    “這次比武終止,你修心宗違反規定,公然作弊,這十年的資源配額削減三成,用以補給踏星宗。”朝辭平靜道。


    至於焚火派,雖然這次焚火派也摻了一手,但沒有明顯的證據。他們這次比武取得的名次是第二,資源配額本就按照原來的三成,未曾變動。


    而按照朝辭的分配方式,修心宗的配額會從原來的五成削至兩成,而踏星宗的配額則是會從兩成變為五成。


    “真君!”修心宗的宗主一聽,頓時急得滿頭大汗,想說什麽卻又不敢開口,“真君,這……”


    朝辭知道他的意思。


    修心宗和焚火派這般打壓踏星宗,倒不是完全為了這些資源。其實打壓踏星宗,是四大宗門的意思,而修心宗便是耀光閣扶持的宗派。


    “這是我的意思。”朝辭淡淡地說,“陸衍是我一故友的後代,我這次來夏宇城,便是想探望他一番,誰知便見你們如此欺辱他。”


    聽朝辭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也不敢再去糾結那些資源配額的問題,忙道:“真君恕罪,我們違反規定,當罰!”


    在場踏星宗的修士見這發展,頓時也具是神色一喜。


    雖然不知道這突然出現的什麽真君是誰,但他顯然是向著踏星宗這邊的,而且看他們的意思,現在陸衍也不用拚命了,他們踏星宗還白占三成份額!


    朝辭淡淡點頭,隨後將目光拋向擂台上的陸衍身上。


    陸衍全身幾乎沒一塊好肉,半跪著,卻始終沒有倒下。


    而此時,陸衍正目光奇異地看著青衣修士。


    朝辭略一蹙眉,隨後右手一揮,擂台上的陸衍便消失了。


    他不顧在場神色各異的眾人,徑直踏空離去了。


    而陸衍隻覺得眼前一黑,隨後便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白茫茫的,什麽都看不到。


    等了好像有兩炷香的時間,他眼前又是一花,隨後便出現在了一間陌生的房中。


    他躺在了一張軟榻上,而那個青衣修士正站在他的身前。


    他身上的傷好像全好了。原本戰至最後,他全身起碼都骨折十幾處了,五髒六腑也被重擊到,而對於修士來說,更嚴重的還是他的丹田被重創。但這麽嚴重的傷,卻一下子好了。


    他壓下心中的驚訝,略一打量了一下,便發現這地方暗藏乾坤。他躺的這張軟榻上鋪的好像是火狐皮,瞧這氣息波動至少有元嬰期以上,而這張軟榻本身好像就是由青檀靈木打造,這種靈木能拓寬神識,在市麵上都是一小塊都會賣出天價,而這裏確實奢侈得做成了軟榻。


    而他目光稍微放遠一些,便看到那照明用的燈都是用極品靈石燒起來的,還在各個方位一共燒了六處,讓這個房中的靈氣充裕到了極致。


    不僅如此,其他地方陸衍還沒細看,但他感覺這整個房間,好像都散發著極強的靈氣波動。


    “真君,這裏是何處?”陸衍坐起身,問道。


    “在我的雲舟裏。”青衣修士開口道。


    果然,這整一個空間都是法器,按照這樣的波動,起碼是天階法器。


    這果然是個有錢人。


    “剛才多謝前輩了。”陸衍說,“隻是前輩說我是您一故友的後代,卻不知……”


    陸衍還沒問完,就見眼前的青衣修士淡淡道:“騙他們的。”


    “?”陸衍一愣。


    這麽直接?


    “那您是緣何如此?”


    朝辭目光落到陸衍身上,卻有些虛晃。


    許久,他才開口道:“隻是想救你罷了。”


    “不過現在倒是越看越順眼了。”青衣修士輕笑,而後突然道,“你願意當我道侶麽?”


    “??”陸衍一時間跟不上這人思維跳躍的速度。


    而且他還很震驚,因為他是個直男。


    男人和男人……這什麽越止真君是認真的嗎?


    “我如今是分神期巔峰,有兩條極品靈脈,五條九品靈脈……其他的零碎便不細說了,玄棲秘境也是我的。你若不喜歡男人,我也不強求你。你隻需要與我做五年的道侶,這些資源、功法、法寶,你要多少有多少。我還可以給你提供庇護,有件事情不知你是否知道,要針對你們踏星宗的並非是那兩個不入流的小門派,而是四大宗門。”


    靈脈是有分品階的,一到九品,依次遞增,而極品靈脈更在其上。整個修真界,為眾人所知的極品靈脈隻有八條,這裏麵居然有兩條是屬於這越止真君的。先前踏星宗擁有的五條靈脈,最好的也不過五品,隻能出產一些低級靈石和中級靈石,與之比起來真是垃圾。


    玄棲秘境更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一個秘境,五十年才開放一次,先不說裏麵那些數不勝數的好東西,裏麵光是靈氣就已經濃鬱到幾乎液化的地步,在裏麵修行一日相當於在外界修行一月!


    每五十年,一百個名額,不知道多少人為此打破了頭。因此,哪怕這個秘境按照陸衍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資格爭,他也早有耳聞。隻是沒想到,這個秘境居然是私人擁有的,還是眼前這個說要與他結道侶的人。


    這個越止真君!也太有錢了!!


    至於這人後麵的那句話……陸衍神色暗了暗。


    針對他們的不是修心宗和焚火派,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爹死前告訴他的辛秘。


    “真君大人也說了,真正要針對我踏星宗是四大宗派,可真君大人本就是耀光閣的太上長老,這不矛盾嗎?”他勾唇反問。


    雖然這人出現時他並不知道是誰,但是在聽到修心宗那些人喊越止真君時,他自然是想起來了。越止真君,分神期大能,可是名動修真界的存在。


    “他們要打壓你是他們的事,我要護著你和踏星宗是我的事。你若答應,我可庇護踏星宗百年。”朝辭語氣平靜道。


    陸衍垂眸沉默了一陣,隨後抬頭看著朝辭。


    他咧嘴一笑:“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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