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米仍然在熟睡中。


    柔和的燈光下,她的麵部線條顯得更加柔和而秀美,就像是一副靜謐的油畫。馮斯坐在病床邊,抑製著呼吸,看著薑米尤帶笑意的麵容,滿眼都是化不開的憂鬱。


    薑米翻了個身,緩緩睜開眼睛,馮斯連忙換出一副笑臉:“你還真能睡。”


    “腦袋被人紮了個洞,還不讓我多睡會兒?”薑米嘟囔著,輕輕從枕頭上抬起頭來,側移了一下上半身,把身體慵懶地靠在馮斯身上,“還是這個肉枕頭舒服。”


    馮斯伸出手臂攬住她:“當心您那顆被人紮了個洞的腦袋。”


    “其實還好,居然不怎麽覺得疼,”薑米說,“不過,我被老妖婆控製的時候什麽樣?是不是很醜怪?”


    “您這麽貌美如花,怎麽樣都不會醜的。”


    “這話我愛聽!”


    “我想申請到北京來做交換生。”薑米忽然說。


    馮斯一呆:“為什麽?”


    薑米伸出手指,在馮斯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廢話,當然是看著你這個笨蛋啊!你那麽笨那麽呆,沒有我看著,跑丟了怎麽辦?”


    “說得也是,”馮斯搔搔頭皮,“那就過來吧。”


    這次輪到薑米發呆了:“不是吧?你怎麽答應得那麽痛快?這完全不是你的風格啊。”


    “不是我的風格?那我的風格應該是什麽樣?”馮斯反問。


    “你嘛,按照你慣常的德性,難道不是應該馬上皺起眉頭,從身上掏出安全手冊,翻到第二百五十頁,然後大肆教育我‘哎呀留在中國好危險啊!哎呀魔仆好危險啊!哎呀守衛人好危險啊!哎呀我就是危險製造機啊!你應該回到安全的美帝,好好地去過你的生活,不要攪進這些危險裏麵來!’”薑米這一口氣不帶停頓地說下去,語氣倒是模仿得活靈活現。


    “你的貫口功底果然非同凡響,不到中國來專職當個相聲藝術家太屈才了。”馮斯哈哈大笑起來,眼眶卻不禁又濕潤了。


    “你說我剛才學得像不像?你是不是一貫都是這麽思前想後得讓人想揍你的樣子?”薑米不依不饒。


    馮斯歎了口氣:“還真是我的風格,如假包換。”


    “所以我才在奇怪啊,你居然沒有說出你的專屬台詞,而是那麽痛快地就同意了,難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要不然就是你也被附腦入侵了?”薑米揪著馮斯的鼻子。


    “我是天選者,附腦怕我。”馮斯一本正經地說。好容易等薑米鬆開手,他呼哧呼哧喘了口氣,聲音忽然放輕了:“其實隻不過是因為,我想看到你高興的樣子。”


    薑米一怔,馮斯接著說下去:“我想明白了,幹嘛要憋得那麽辛苦呢?人生不過短短幾十年,就算真的早死,又能虧多少?怕這怕那的生活,過得真是沒意思,不如我們一起冒險,就當是一塊兒演電影了,多開心!”


    薑米兩眼放光:“這簡直是太陽從南邊出來了!我做夢也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從你這個小老頭嘴裏說出來!”


    “老夫聊發少年狂嘛!”馮斯像玩貓一樣撓著薑米的下巴,薑米咯咯笑著,似乎感覺很愜意。她把頭枕在馮斯的手臂上,眼睛慢慢地閉上了。


    “困了就早點睡吧。”馮斯溫柔地說。


    “可是我還想和你說會兒話……”薑米嘟嘟囔囔地說,語聲裏已經顯得有些困倦。


    “時間還長著呢,不著急這麽一小會兒,”馮斯拍著她的背脊,“等你申請了交換生,我們就能成天在一起啦,我帶你吃遍全北京的小吃。”


    “光是北京不夠,其他地方的我也要吃……”


    “沒問題。隻要我們在一起,做什麽都沒問題,全聽你的。”馮斯的聲音略略有些哽咽。


    “嗯,在一起就好。”薑米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們倆,在一起……”


    她終於睡著了,呼吸變得均勻平緩。馮斯小心翼翼地把她的頭放回到枕頭上,怔怔地盯著她熟睡的麵龐看了許久,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他低下頭,在薑米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真想和你在一起啊,”馮斯低聲說,“真的很想。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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