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黑城堡外早已人群散盡,然而紙鳶卻依然能夠感受到在城頭之上依然存在著一個熟悉的氣息。


    紙鳶徑直淩空飛身而起,眨眼間其已落在城頭之上,但見黑城堡的一垛短牆上正蹲坐著一個瘦削的身影,身影便好似漫畫中的頑童少年,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變化都不以為意。


    紙鳶手握長刀站在距離其身旁不遠處,目光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知為何這少年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令紙鳶感到有些迷惑。自其身上並沒有獨領一方群豪的首領氣質,卻更像是一位沉浸在自己青春期幻想中的鄰家男孩兒。


    紙鳶從未在任何一位瀆者身上感受到這種氣息,對此她並未有所輕視,反而心中生出幾分莫名的憂慮。


    這種感情早已很長時間沒有出現在紙鳶心頭,其出現的突然且沒道理,要知道早在不久之前他還是自己的手下敗將。


    “你回來了。”


    少年淡然道,好似對於紙鳶的行徑早有預料。


    “我需要離開這裏的鑰匙。”


    少年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後轉頭看向紙鳶,當那對藍色的眼眸同紙鳶對視上的瞬間,紙鳶隻感覺心頭再度沒有理由地顫動起來。


    那並非是某種感情的計劃,而是對於某種強大之物的本能警惕。


    紙鳶終於肯定下來,魔術師之所以尋找到此人作為tarot的領袖並非是出於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而是其的的確確就是一名強者。


    一陣微風吹過,將愚者的縷縷發絲吹起,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自矮牆上站立起來,迎著風緩緩地展開雙臂,便好似一個遠郊野遊的旅客在感受著別致的陽光與空氣一般。


    不過投在他身上的隻有一影黑暗。


    “你感覺我這裏如何?”愚者忽然開口向紙鳶問道。


    紙鳶沉吟片刻後道:“世外桃源。”


    愚者聞言頓時不禁爽朗地笑了起來。


    “你的說法倒是夠特別的,是在諷刺嗎?要知道這裏連一絲陽光都沒有呢。”


    紙鳶道:“世外桃源也並非永遠處於光明之中,所謂淨土與光明或黑暗並無關係。”


    愚者點了點頭道:“很有道理。”


    紙鳶繼續道:“你們tarot當初建造這新維多利亞時代之時相比也是試圖去構建一處樂土天堂,所以世外桃源一名著實貼切,實至名歸。”


    愚者笑道:“能夠得到紙鳶的讚揚當真是一件值得高興自豪的事情。”


    紙鳶冷冷地看著愚者道:“出發點雖是好的,不過之後將如何發展進行下去就很難說了。”


    愚者道:“哦?此言怎講?”


    紙鳶道:“恐怕你所圖謀的不僅是這世外桃源的一方之中吧。”


    愚者垂下手臂,轉過頭看向紙鳶,這一次他的臉龐上已沒有了溫柔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凝重。


    紙鳶道:“能夠看出這一點並不困難,甚至可以說你的想法已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你既然已掌握了新維多利亞時代這片世外淨土,卻又為何在鐳射體育場中發動那場慘烈的悲劇?”


    “據我所知你的一方麵目的是為了牽扯世間的注意,以求解救被捕多年的倒吊人,但即便如此是不是動作幅度也太過猛烈了一些?”


    愚者癟了癟嘴道:“這還要怪我太過年輕,就一些事情的設想還不夠全麵。”


    紙鳶道:“這個解釋顯然就太不走心了,要知道你可以設想不全,但魔術師、女祭司他們決計不會,而你手下的家族成員也不盡然沒有自己的思維想法,若是沒有明確的執行目的他們也不會如此拚上性命。”


    愚者笑道:“看來我的話是無法改變你的想法嘍?”


    紙鳶道:“若是想改變我的想法,那麽從一開始你便注定要獲得失敗。”


    愚者聳了聳肩,好似對於紙鳶的說法頗為認同,隨後道:“你既然了解我的想法,那麽對此有沒有什麽指點或者評價?”


    紙鳶凝視著愚者道:“你瘋了。”


    愚者看著紙鳶,半晌愚者仰頭大笑起來。


    其笑聲的有違於他那溫柔和煦的模樣,笑的十分豪放爽快。


    大笑過後,愚者依舊笑吟吟地微微晃頭道:“很多年前便有人這麽說我,那時的我在他人眼中還是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而就當我這個‘孩子’將自己的心裏話認真地告訴他們時,他們便笑著說我是一個‘小瘋子’。”


    “而當我將那些想法一遍又一遍地認真告訴他們時,他們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凝固退散,語氣也變得凝重緩慢。然而話卻沒有變。”


    ...


    “你瘋了!”


    ...


    愚者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但是眼中卻沒有絲毫快樂的神情。


    “之後嘛我便被送進了一家療養院,在那裏度過了很多年。最一開始的時候醫生還會給我開上一些藥,幫助我來進行所謂的‘維持治療’,不過很快那些藥便被停止了,因為醫生很明確地發現我並沒有任何的病症。”


    說到這裏,愚者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裏從未有過什麽病症。”隨後移動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處道:“隻是這裏住著一隻小怪獸。”


    紙鳶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動,對於愚者的獨白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隱藏在那平靜下的巨大危機。


    所謂人之初性本善。


    而對此說法曾有無數學者予以反對,無論其論據論點如何,其說法想來用在愚者身上都是正確且實用的。


    愚者,自天生時其便是一個異類。


    而異類愚者則繼續講述著他的故事。


    “之後我便一直生活在那裏,雖然醫生可以證明我沒有病,但我已無法融入之前的世界中去了。”


    說到這裏,愚者笑了笑道:“然而我卻並不遺憾,以為在我被拋棄的同時,我也真正地擁有了自由。作為獲得它的代價,舍棄一些感情著實都是值得的。”


    這一次,愚者才有些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紙鳶默然。


    愚者說罷後徹底停了下來,隨後重新將目光投在紙鳶身上道:“所以說,並不是我瘋了,而是說...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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