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廬的少俠遇上了一樣才出道的女俠,結果一敗塗地,隻能讓女俠饒命。送了紅薯回去休息,徐鳳年心底也不指望最近幾天能夠在殿內龍椅上做那苟且之事,女子初破-瓜,就天天盤腸大戰,也未免太不憐香惜玉,徐鳳年獨自回到宮殿屋頂坐著發呆,期間子時養劍玄雷,之後依次滴血chun梅竹馬,當拂曉以後,朝霞緩緩於東方天邊絢爛綻放,徐鳳年望著九天之上的瑰麗景象,此時恰好巨仙宮悠揚晨鍾響起,一聲遞一聲,聲聲相傳,不絕於耳。不知為何,興許是長樂峰一場廝殺抒發盡了戾氣,徐鳳年胸中轉換有一股浩氣鼓蕩,氣機流轉速度遠遠超過平時,尤其是當他站起身,親眼到天地間朝暉由東推移至西,那一縷霞光灑落眼前,徐鳳年盤膝而坐,馭劍朝露出袖,飛劍劍芒暴漲。


    這柄十二飛劍中隻算中下質地的飛劍脫手而飛,不受控製,歡快飛旋。


    如同神怪誌異中的妖物,數百年艱辛修為,一朝悟道得xing靈。


    劍胎圓滿。


    有一劍東來。


    徐鳳年欣喜若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下無需氣機牽引,心念一動,飛劍朝露便一閃而逝,心之所向,劍之所至。逗弄許久,徐鳳年滿腦子就隻有一個毫無高手可言的想法,你娘的,終於可以少養劍一柄了!徐鳳年沒有急於收劍,安靜坐在原地,著朝露飛行軌跡,眼中一點一點露出驚駭神sè,死死抿起嘴唇,咬牙切齒道:“好一個鄧太阿,飛劍之妙,根本不在飛劍本身,甚至不在養劍,而在所藏劍術!”


    徐鳳年自嘲道:“早說的話,以我的xing子肯定就要削尖腦袋去尋捷徑了,還是不說得好。”


    徐鳳年揚起一個笑臉,五指翻動,飛劍縈繞,好似情竇初開的嬌憨女子,讓徐鳳年越越想笑,這恐怕就是習武的樂趣所在了,武道一途,苦心人天不負,如果再碰上一些機緣,就會有各種柳暗花明又一村,會有跳出井底天地豁然開朗的驚喜。徐鳳年收起朝露回劍囊,跳下屋頂,走在紫金宮中,返回慶旒齋,以他練刀習武前唯一拿得出手的記憶,居高臨下認清了宮殿庭院的脈絡,不會迷路,興許是紅薯有過發話,一些早起做事的宮女宦官都畢恭畢敬,雖未跪地行禮,也是低頭側立,絕不敢多一眼。


    到她斜靠院門等候著自己歸來,徐鳳年有些失神。


    紅薯柔聲道:“公子,奴婢已經照著你的口味,做好了一份清粥幾碟小菜。”


    徐鳳年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就不知道一些養生之道?不會偷個懶?”


    紅薯笑道:“那是小姐千金們的ri子,奴婢可羨慕不來,而且也不喜歡。吹個風就要受寒,曬個ri頭就得中暑,讀幾句宮闈詩就哭哭啼啼,可不是咱們北涼女子的脾氣。”


    徐鳳年吃過了早餐,當今世道一般是富人三餐,窮人兩餐,至於有資格去養宮女閹人的,就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富貴人家了,如此說來,都能穿上龍袍扮演女皇帝的紅薯實在是比千金小姐還要富貴萬分,她一手執掌了敦煌城七八萬人的生死大權,結果到了他這裏,還是素手調羹的丫鬟命,徐鳳年實在找不出不知足的地方。來到如同置身北涼王府梧桐院的書房,紫檀大案上擺滿了紅薯搬來的檔案秘笈和她姑姑的親筆手書,徐鳳年瞅見有一幅黃銅軸子的畫軸,瞥了一眼站在身畔卷袖研磨的紅薯,見她嘴角翹起,打開一,不出所料,是一名明顯出自宮廷畫師之手的肖像畫,帶著一頂璀璨鳳冠,母儀天下的架勢,徐鳳年在畫上和紅薯之間來來回回幾次,嘖嘖道:“還真是像,形似七分半,神似六分。”


    見到紅薯視線炙熱,徐鳳年麵無表情擺手道:“休息兩天再說。”


    她撇頭一笑。


    徐鳳年一巴掌拍在她臀部上,笑道:“德xing!到了梧桐院以外,就野得不行。等公子我養jing蓄銳一番,下次一定要讓你求饒。”


    徐鳳年沒有去碰那些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秘笈,自家聽cháo閣還少了?那些根骨天賦不差的武人,是憂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既無名師領路登堂,師父領進門後,又無秘笈幫著入室,的確是舉步維艱,英雄氣短,難成氣候。但是亂花迷人眼,一樣遺禍綿長,這兩樣東西,對於門閥子弟而言也不算少見,一方麵是毅力不夠,吃不住逆水行舟的苦頭,但很大程度上則是有太多條路子通往高層境界,以至於不知如何下手,或者是誤入歧途,樣樣武藝都學,本本秘笈都,反而難成宗師,對於近水樓台的徐鳳年,自知貪多嚼不爛,故而一直隻揀選裨益於刀法的秘笈去咀嚼,如今有了王仙芝的刀譜,就更加心無旁騖,徐鳳年這般拚命,實在是覺得再不玩命習武,對得起一起吊兒郎當偷雞摸狗如今還是挎木劍的那家夥嗎?下次見麵,一旦被知曉了身份,還不得被溫華拿木劍削死。


    放下畫軸,翻閱紅薯姑姑的筆劄,千篇一律的筆跡字體,顯而易見,是狸毛為心覆以秋兔毫的筆鋒,所謂字由心生,其實不太準,畢竟寫字好的人數不勝數,但加上用筆何種,尤其是鑽牛角尖隻用一種的那類人,大體上可以猜個**不離十,這名女子不愧是跟當今北莽女帝爭寵爭皇後的猛人,雖是筆畫嚴謹的端莊小楷,極其講究規矩格調,但就單個字而言,下筆卻字字恨不得入木三分,徐鳳年有些理解她如何教出了紅薯這麽一位女子。慢悠悠瀏覽過去,大多是一些上一輩北莽江湖的梟雄魔頭成名事跡,僅是讀書,許多jing彩處就足以拍案叫絕,紅薯善解人意拎了一壺北涼運來的綠蟻酒,徐鳳年終於到吳家劍塚九劍那一戰,紅薯姑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比起尋常人的天花亂墜,這位敦煌城“二王”的文字就要可信太多,她本身就是武道頂尖高手,筆下寥寥數百字,讓後來者的徐鳳年觸目驚心。


    徐鳳年反複了幾遍後,意猶未盡,唏噓道:“原來如此。”


    吳家劍塚兩百年前那兩代人,號稱劍塚最為驚采絕豔英才輩出的時分,九位劍道宗師,一位高居天象境,兩位達到指玄高度,一名金剛境,加上剩餘五名小宗師,可想而知,隻要再給吳家一代人時間,哪怕算上老死一兩人,一樣有可能做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一門五一品!徐鳳年對於吳家九劍赴北莽,隻是聽一名守閣奴說當時北莽有自稱陸地劍仙的劍士橫空出世,揚言中原無劍。不過對於這個說法,徐鳳年並不當真,吳家雖然一直眼高於頂,始終小覷天下劍士,但再意氣用事,也不至於傾巢而出去北莽,曾經在遊曆途中詢問過李淳罡,羊皮裘老頭隻是神神叨叨說了一句西劍東引,就不再解釋。


    憑借紅薯姑姑所寫內容,徐鳳年了解到一個大概,九劍對萬騎,不是各自為戰,而是交由最強一人,那位天象境劍冠做陣眼,八人輪流做劍主劍侍,終成一座驚世駭俗的禦劍大陣,可以想象那密密麻麻萬騎,死死包圍九人的場景畫麵,荒涼而血腥,一撥一撥鐵騎衝鋒,加上千百次的飛劍取頭顱,是何等劍氣縱橫的可歌可泣?


    徐鳳年驚歎複驚歎,向後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語道:“這劍陣需要頂尖劍士才能造就,沒可能用在沙場戰陣,能不能像騎牛的那套拳法簡而化之?好像也挺難,江湖高手本就不耐煩條條框框,給權貴府邸當門狗,本就隻是衝著安穩的武道攀登而去,傻子才樂意去廝殺搏命。不過要是能拿到手那座劍陣的粗胚子也好啊,去哪兒找?吳家劍塚?好像不現實。北莽王庭會不會有秘密文案?就算有,也更不現實,這不是拿黃金白銀就換得來的。”


    紅薯輕笑道:“公子真想要,可以動用潛伏在王庭的死士去做。”


    徐鳳年搖頭道:“那也太不把人命當人命了,不值當。”


    紅薯哦了一聲。


    徐鳳年頭也不抬,繼續翻閱,說道:“你也別動歪腦筋,不許你湊這個熱鬧,聽到了沒?”


    紅薯輕輕鼻音嗯了一聲。


    徐鳳年抬頭氣笑道:“別跟我打馬虎眼!”


    紅薯眉眼風情無限,皺了皺小巧jing致的鼻子,十分稀罕的孩子氣道:“知道啦!”


    徐鳳年的印象中,她除了恪守本分做丫鬟,再就是像個無微不至的姐姐,挑不出瑕疵,讓人如沐chun風。院子裏幾個二等丫鬟和世子殿下相處久了,知道他的好脾氣,就都會有些小無賴小調皮,唯獨從沒有生過氣黑過臉的紅薯和xing子清冷的青鳥,十幾年如一ri,從無絲毫逾越。徐鳳年重新低頭,著著,冷不丁燙手一般縮回了手。好奇的紅薯定睛一,拓跋菩薩四字映入眼簾,會心一笑。來到北莽,如何繞得過這位武神這尊菩薩,何況公子還跟拓跋chun隼有過生死相向。


    滿滿三頁都是在講述這名北莽軍神,按照字跡格式排列來,是數次累加而成,幾乎拓跋菩薩每一次躍境,那位女子敦煌城主就書寫一次感悟心得。


    徐鳳年顛來倒去反複閱讀,不厭其煩,紅薯了眼桌上的龍吐珠式刻漏,到了午飯時分,她悄悄離開屋子,然後很快端了食盒進來,徐鳳年胡亂扒飯,繼續讀那三頁彌足珍貴的文字,紅薯搬了條椅子坐在身邊,見他嘴角有飯粒,就伸手撿下放入自己嘴中。徐鳳年也不以為意,跟紅薯相處多年,可以說自己第一次少年遺-jing都是她收拾的殘局,始終什麽事情都暖心得很,連昨夜的兩次梅開二度都水到渠成了,還有啥好矯情的?


    紅薯拿走了食盒,坐下後輕聲道:


    “奴婢要是今天死了,公子會不會記住紅薯一輩子?”


    徐鳳年平靜道:“紅薯,你要是敢死,我就敢忘記你,忘得一幹二淨。我說到做到。”


    紅薯紅了眼睛,卻是開懷笑著說道:“公子真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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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章感謝新狀元公子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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