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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凝去瞟短信內容,屏幕白底上的字冰涼簡潔:


    “什麽事情?忙。”


    光看冷冷硬硬的四方字,眼前就浮現出他那張死了沒來得及入殮的臉。


    丁凝心悸,人家都說忙了,哪敢多說什麽,狗腿子地回:


    “要不您先忙?回來再說。”


    想了想,姿態還是得放低一些,伸手不打笑臉人,先讓他心情舒服,之後也好說話,學著童童發短信的習慣,把那個╭(╯3╰)╮加在後麵,這樣看上去應該親切溫柔一些吧,指頭一碰,發了過去。


    這次,手機再也沒響,沒回了。


    看來真的是忙。


    杜蘭端早餐過來,見女兒埋首搗鼓,問:“怎麽了,凝凝?”


    丁凝把手機不易察覺快速滑進口袋:“沒什麽,發個短信。”手心露出的機墒感反射出白色涼光,杜蘭看在眼裏,心裏一暗,沒說什麽。


    ————*————*————*


    明天要返校,丁凝懶得回度假村,杜蘭也叫女兒別回丁家拿舊物了,重新準備一套生活用品。


    丁凝想著課本還留在翠微湖山莊,打了電話給阿男,阿男說叫巧嬸清理好了會送過來。


    放下電話前,丁凝又順口問:“你這次怎麽不陪你老板一去出城開會?”保鏢不貼身還叫保鏢嗎,仇家那麽多的人,這次不怕了?


    阿男想了想,說:“老板吩咐我留下來,那邊也有人照顧。”咚一下,掛了電話,掏出本本,記錄:


    “09:40,丁小姐主動關心老板一次。”


    吃完早餐,母女兩去超市買了些日需品,回頭路上,經過商場,杜蘭又拉著丁凝進去,親自給女兒挑揀了幾件新衣服。


    這些年,家裏的衣櫥倒是給女兒備了不少衣服,幾歲到十幾歲都有,可惜這女兒一次都沒來住過,現在都已經不合身了,現在開學,反正日常用品都更換了,幹脆一起大換血,多堂幾套帶過去。


    媽媽打扮女兒的心思,就算女兒再大也總有。


    丁凝明白,也由著杜蘭打扮自己。


    杜蘭守舊,時尚敏感度有限,對這個近乎失而複得的女兒,又一直停留在小孩子的印象中,選的衣服自然不怎麽跟隨時下潮流,貴倒是貴,可淨是單一的天真可愛風格,什麽粉紅翠綠,卡通蕾絲蝴蝶結,怎麽鮮豔怎麽來,就差直奔兒童專櫃了,到最後,連配套的發卡頭飾一塊兒買了,等女兒試穿好衣服,當場給她戴起來。


    索性丁凝對衣服這回事並不大講究,前世身上的衣服總呆不久,就算是天價貨的綾羅彩錦也沒太大印象。原身留下來的衣服以最簡單的體恤牛仔為主,她穿得樂嗬。度假村裏鄭經理安排的名牌禮裙,她也沒意見,隻要能是塊整布,把改遮的都遮了就成。


    可最後見到立鏡裏的自己,丁凝還是有點肌肉微搐。


    梳了兩個圓鼓鼓的丫鬟包包頭,蝴蝶蕾絲緞帶發卡,大象卷香蕉圖案的冰淇淋果凍粉□紗公主蓬蓬裙。


    這是典型的四五歲小朋友最愛的風格吧?


    正巧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蘿莉也在專櫃陪媽媽買東西,望了滿身粉紅蝴蝶娃娃的大女孩一眼,搖了搖頭,晶晶亮的大眼睛裏滿是嫌棄,似乎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咚咚蹦著肥腿兒跑過來,奶聲奶氣地訓斥:


    “你太幼稚了,像咱們這些嬰兒肥還沒消全的,得穿這種。”驕傲地叉腰挺起身子,給丁凝瞧。


    丁凝抱著虛心的態度,端詳了一下那小蘿莉,黑白紋格掐腰包臀裙,還半露小香肩!頓時明白,自己大大誤會現在的孩子了,人家哪裏愛什麽天真風啊,這小孩子可是名媛風!


    她默默拉了一下媽媽:“這好看嗎?”


    杜蘭還在挑選,正在興頭上,回過頭笑得合不攏嘴:“怎麽不好看?像個小公主似的,比三歲的小朋友還可愛!”


    就是不想像三歲的小朋友啊!丁凝凝噎。


    杜蘭見女兒臉色為難,神情也耷下來,喏喏道:“不喜歡媽媽給你挑的嗎?”


    哪好潑冷水?丁凝隻好幹巴巴笑:“喜歡。”再瞧瞧鏡子裏,多看幾眼,也就順眼了,反正顯年輕,幼稚就幼稚吧。


    回來後,在家裏一邊說話一邊收拾,等料理好,不知不覺,天已經快黑了,杜


    丁凝接到短信:“進了小區,在你家樓下,給你送書來了。”


    不是阿男,是邵庭晟,估計是知道阿男要給自己送書,特地替他送過來。


    自從在杜蘭這邊住,這段時間沒跟邵庭晟見麵了,既然邵氏收地成功,更沒必要了。


    可書還是得拿的。


    丁凝跟媽打了聲招呼,出了門去拿書。


    ————*————*————*


    鮮黃色的跑車停在小區中央的小廣場裏,比一排路燈還閃,就算是晚上也吸引了不少人。


    車門敞開,邵庭晟站在旁邊,大方地接受路人的注視。


    兩人在路燈下的夜色中,密探接頭一樣遞接了書包,丁凝說了聲謝謝,正要轉身,手被後麵人一拉。


    ……意料之中。


    她正要打個馬虎眼兒,一轉頭,邵庭晟一張帶著酒味的嘴巴已經湊上來,貼到自己唇上,伸出舌頭,像個肉蚯蚓似的往裏頭拱來拱去。


    路過的一個小男孩兒指過去:“看,媽媽!那兩個人在親嘴!”


    邵庭晟一邊啃,一邊轉過眼神,虎虎一瞪,長臂伸進駕駛座,狠挨了一下喇叭。


    旁邊的年輕媽媽趕緊把孩子抱起來,捂住兒子眼睛,跑了。


    周圍本就不多的三五個人,不到幾秒,也自覺鳥獸散了大半。


    邵庭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這幾天丁誌豪病了,不方便找丁凝,也沒委屈自己,剛跟P城認識的幾名公子哥兒去夜店瀟灑了一把,餘韻沒散幹淨,眼前還是熱褲大長腿,吊帶小蠻腰在飄老晃去,一見著丁凝穿個童裝,雖然幼稚,可新鮮得很,看得熱血燒開,抓過來啃了再說。


    嘴唇香噴噴,軟得像一坨果凍,虧自己到現在還沒吃到手,怨啊。


    酒水的果酸味伴著男士香水一下子竄到丁凝嘴巴裏。


    她也不是新手,死死咬住牙關,躲了半天,有技巧地避開了他舌頭吻襲,邵庭晟撬了半天撬不開她牙齒,不滿地碎碎念:


    “你是我女朋友!吃一口怎麽了!這麽多天沒見麵,你對得起我嗎!剛剛酒吧裏有個43吋長腿的妹妹跟我打招呼我都沒理呢——”左突右鑽,還是沒能順利進去,沒了耐心,放棄了,他把她腰一抱,調了個麵,把她腳踝踢開,匍在她雙腿中間,壓到車頭上,挪到她頸圈裏醉聲暈氣地調笑:“這麽多天沒見,不想我?”夜幕重重中,手摸到裙下,裙子下是連襠絲襪,順滑細膩,不費吹灰之力,一下子兜住豐臀。


    在度假村時,有個二叔督管,加上時間不長,還在裝模作樣,現在二叔不在,又這麽多天不見,借著三分酒意,一看見,邵庭晟哪有憋得住。


    這麽長時間還沒吃到手的女伴,她真的還是第一個。


    幸虧那毛病沒了,不然這麽一壓,指不定又得軟了骨頭。


    丁凝撚起他肩上的一角衣服,抹一把被他啃得濕漉漉的嘴,滿口染得是酒氣,拿出殺手鐧:“你醉駕的事情,你二叔知道嗎?”


    邵庭晟的酒噔楞一聲,醒了一半。


    趁他發愣,丁凝抱起書包,肘子一抵,起身把他推開,朝家裏走去。


    走了會兒,回頭望,邵庭晟手舉著放在耳朵邊,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講電話,又一邊往車裏鑽,須臾,車子發動,閃人。


    丁凝舒口氣,轉過頭,走到樓下,見到一輛黑色車子正當在樓棟門口。


    跟剛才刺眼招搖的黃色不同,這個墨黑,讓她覺得詭異而胸悶。


    越來越黑壓壓的夜色裏,形同鬼魅,更看得有點兒心驚。


    不是今天早上發短信時,他還沒回來,還忙得很嗎?


    她總不能過去敲車窗,裝不認識地喂一聲:“先生,擋住門了,往旁邊挪一點。”隻能灰溜溜過去,乖巧彎下腰,朝玻璃裏輕輕打招呼:“二叔回來了?”


    車門開了。不用說話,示意她進去的意思也很明確。


    丁凝摸了摸口袋,不行,沒帶清涼油,笑著說:“我——”話音沒落,手被他一捉。


    她骨頭一酥,不輕不重被他拉得跌在副駕駛座位上,懷裏的書包砰一下掉在車裏的地毯上。


    邵澤徽彎身給她撿起來,看一眼穿得像個粉紅大娃娃似的女孩,把書包甩到後麵,車子一動,往旁邊倒了一點,讓出道路。


    車用香氛的淡雅甜香抵不過他的熱濃氣息,丁凝又有點兒暈乎了,手忙腳亂摸下去,把車窗搖下來,大口吸外麵的空氣。


    迄今為止,丁凝對於這個年代的代步工具,始終不認同。


    速度雖然是快,可密閉狹小空間像在坐牢,沒有馳騁馬上的那種自由奔放感啊,尤其遇到跟不想呆在一塊兒的人關在一起……滋味可真是不大好受。


    她架了架鏡框,對著窗外的空氣問道:


    “二叔……有什麽事情嗎?“


    半天沒聽到反應,丁凝閉住鼻息,轉頭,見邵澤徽把手放在腰間皮帶附近,摸索什麽。


    她一震,這是幹嘛!一見麵就要脫褲子?


    終於,他摸出手機,在手裏,搖了兩下,聲音冰進了人骨子:“不是你找我有事嗎。”


    一大早,循例晨會開到半途,震動一響,他瞥了一眼,竟然是她的號碼。


    問自己什麽時候回?別說這不是想自己的暗示!


    還有那個嘴巴嘟起來親嘴的智障頭像!別說沒有勾引自己的意圖!


    他當場刷地站起來,旁邊對著筆記本講藍圖方案的副理和會議桌邊一起過去參會的下屬也都條件反射地跟著起立。


    想著自己打了十幾個電話她都無視,居然還夠膽掛自己電話,他本來打算遲兩個小時再回,等這打算決定好了,短信已經回過去了。


    下半場會議,他一邊握著手機,一邊把眉頭皺得很深,嘴唇一邊又有些上揚。


    老臣子們明白了,往日裏每次生意達成,這邵老二就是這副很帶爽的神情,唔,一定又是哪家搞掂了。


    於是大家的心情都變得好起來。


    丁凝錯愕,又有種被冤枉的感覺。


    不會是早上發了短信過後,就特意趕回來吧?要不要這麽激動?


    她心驚肉跳,偷偷看他的手伏在方向盤上,指尖顛伏,情緒似乎不平,再一嗅,身上有風塵仆仆的味道。


    算了,總得要說,既然百裏迢迢回來了,就趁這機會吧。


    丁凝屏住身體抖篩,夾緊腿,朝著窗縫外猛吸空氣,軟巍巍低啁像小鳥:“也沒什麽,一個是謝謝您幫我拿到股東名單,不過這事我可沒托付您,是您主動的,所以我也沒償還的責任,第二個恭喜您西區空地競標成事,以後……咱們有機會再合作。”被他這生意精弄怕了,一個鼻煙壺要讓他過手癮、幫他打手槍,最後還抵押了一條私人內褲,還不算賠完,這麽難搞的文件弄到手,還能叫自己好過?


    打扮得像是三歲兒童,心思像三十歲的人一樣深。


    這是達到目的後,想拍屁股閃人的意思嗎?太傻太天真。


    邵澤徽安靜聽她說著,無聲無影地嗬嗬一笑,唔了一聲。


    她見他還是一貫的爽快,高興轉過頭,湊近幾厘米,張口:“謝謝。”軟了一軟,忙又把腦袋伸出窗外。


    他鼻子靈,覺得空氣驟然有點異常。


    她嘴裏殘留的酒味在車廂擴散。


    他不喜:“喝酒了?”


    丁凝趴在窗邊,脊背上下起伏,脫口而出:“沒,是三少喝酒了。”


    邵澤徽心頭一跳,眉頭一個大聳,一把揪過她,老鷹製服雛雞一樣不費力氣,小車能有多少空間,一下子就把她結結實實拎到腿上:“你都是叫人看著你後腦勺說話?”


    那也不至於坐大腿講話!


    丁凝心底咆哮,可聲音還是細細沙沙:“您、您身上有味道……我聞得不舒服!”沒說假話。


    怎麽可能?難道以後……得一天洗三次澡了?


    他受傷地抬袖吸了口,聞不出來,冷冷問:“什麽味道?”


    “男人味……。”她軟綿綿嘟嚕了一聲,手一抓,摳鬆了他衣襟上的一顆扣子,熏得半昏在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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