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山最高處,議事洞窟。


    鮑鬆挺直腰杆坐在上首,神情嚴肅,眼裏透著複雜的情緒,般若和蕭陌陪在一邊。


    薑易年登上骨山,與牧雲熙會合後,兩人一起進入洞窟。鮑鬆起身迎接,薑易年趕忙上前扶住,道:“鮑爺爺,您坐,身體剛恢複,莫要累著。”


    鮑鬆感慨道:“多謝殿下。我這一昏迷,竟發生了這許多事情,最後還要勞煩殿下為我收拾這個爛攤子。”


    薑易年笑道:“鮑爺爺見外了,你我一體,何分內外?小熙說鮑爺爺身體還未完全恢複,需要修養一些時日,鮑爺爺且先養病,聖靈軍這邊還有我們嘛!”


    鮑鬆一愣,看著薑易年,道:“事情紛至遝來,老臣心力交瘁,倒是忘記向眾將領介紹殿下的身份了。待眾將領到齊,老臣便將聖靈軍交還殿下。”


    薑易年扶著鮑鬆走向上首,說道:“鮑爺爺,事情很多,且讓我們一一解決。”


    鮑鬆強拉著薑易年坐在他的旁邊,等候眾將領的到來。薑易年推脫幾次未果,便坐在了鮑鬆的左手邊。


    牧雲熙挨著薑易年坐下,兩人小聲說話。


    鮑鬆說道:“我剛才觀戰,發現殿下已然是至尊境九品的實力,般若他們幾個也都踏入了至尊境,這真是可喜可賀。”


    此時,鄭千碩、石鍇、何啟文、古婷及幾位聯軍將領魚貫而入。他們看到薑易年坐在上首,臉上露出震驚之色,隨後,幾人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紫色邪靈眼橫空出世,眾將領多有猜測,此刻看到鮑鬆與薑易年的座位安排他們心中更多了幾分把握。


    眾將領向鮑鬆行禮,問候身體。


    此時,古婷先向薑易年施了一禮,再躬身向鮑鬆道:“大帥,古婷奉命聯絡舊部和各地義軍,前來複命。”


    鮑鬆笑道:“好,古婷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古婷轉身,向眾人介紹聯軍的數位頭領。他們中有幾位還是當年的邪靈將,與鮑鬆、古婷都熟識。


    故友重逢,一時間場麵融洽起來。


    鮑鬆待大家互相攀談告一段落後,長出一口氣,道:“我剛醒來,知道發生了很多事情,卻對細節不甚了解,且讓我先知道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


    說完,他指向何啟文,這是他多年的心腹,在聖靈軍中給人以老滑頭、牆頭草的印象,其實一直在觀察聖靈軍內的一切動靜。


    “啟文,你來說。”


    何啟文上前,拱手施禮,回道:“是,大帥!”


    何啟文思考了一下,決定從頭說起:“事情先從我收到弟弟何承武的密信說起……”


    鮑鬆病重,成梁掌權。他使用提煉出的毒粉,連續毒害了數位原中軍統領,也就是鮑鬆信任的中層將領。其中一位統領王奇察覺到了不對勁,又不敢輕信他人,便逃入深山。成梁得知此事後,暗中派遣黑衣人追擊王奇。


    而此時鮑鬆也對聖靈軍的異樣有所察覺,便派遣何承武調查此事。何承武是鮑鬆的密探,接到命令後,尋蹤追跡,在深山裏找到傷重垂危的王奇,得知了毒粉的線索。


    隨後何承武和王奇遇到了成梁派出的黑衣人,王奇戰死,何承武負傷逃道,巧遇了尋找黑衣人的林雨寒、唐修崖。何承武死前,請托林、唐二人將一封密信交給哥哥何啟文。


    何啟文得到密信,驚疑不定,待回到骨城,便決定向大帥鮑鬆匯報。哪想到此時鮑鬆已經在演武場遭了成梁的毒手,身中劇毒,昏迷不醒。


    之後,成梁開始拉攏袁宇和何啟文。何啟文心知成梁是最大嫌疑人,便假裝投靠成梁,隨後又借投名狀的由頭,暗送薑易年等人離開危險的骨城。


    薑易年等人取得解藥,回城救治鮑鬆。


    成梁狗急跳牆,集結三軍圍攻骨山,骨山人少地險,而鮑鬆正處於被牧雲熙救治的狀態,群龍無首。


    危急關頭,何啟文率領後軍倒戈,粉碎了成梁的陰謀。


    再之後,成梁引狼入室,蒙狄率軍偷襲。薑易年等人苦守多時,古婷率領聯軍支援,自此局麵好轉。


    蒙狄最終爆體而亡,成梁在逃跑途中被消滅。


    一樁樁、一件件,何啟文說得很詳細。眾人戰後休憩,聽得連連點頭。


    聽完何啟文的敘述,鮑鬆久久沒有言語。他心緒紛雜,昏迷前,他還敲打過成梁,希望成梁能夠輔佐薑易年,成梁當時也滿口答應了,可誰料到幾天之後,成梁就害得他昏倒在演武場。


    野心!成梁的野心害了他。他要的其實不是所謂的聖靈軍大帥之位,而是後續的東西,是統率聖靈軍,小則割據一方,大則誅滅申玄,再建新朝。成梁是奔著邪靈族第一人去的!


    有這樣的野心,他怎麽可能屈居薑易年之下,做一個統軍大將?


    鮑鬆到底是成梁的師父,略一思考,便推測出了成梁的心思。可是為時已晚,


    成梁反叛了,也……死了。


    鮑鬆轉頭看向薑易年,這是天命!


    鮑鬆緩緩說道:“說來也怪我,成勇是我最器重的部下,沒想到國都血戰日那晚竟是他打開了城門。我率軍趕到城門,親手斬了成勇……混戰之中,我遇到了年幼的成梁,孩子是無辜的,我又怎麽忍心讓他死於亂軍之手……”


    “是我教徒無方,我教他功法,傳他兵法,更將中軍托付於他,卻沒有料到野心讓他瘋狂,使他滅亡啊。他勾連申玄,殘害同胞,死不足惜。唉,我不配做這個大帥啊!”


    眾人紛紛勸說,鮑鬆坐在太師椅上,沒有再說話,雙手搭在扶手上,慢慢地摩掌著:過了許久,才沉沉地歎了一口氣。一手帶大、教導出來的弟子,最後背叛了自己,讓這位老人心緒難平。


    這時,般若站了出來,轉移話題,道:“外公,成梁本性如此,並非您的錯。他給您下毒的毒粉,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製作出來的,他早就壞了心肝。”


    蕭陌附和道:“這叫天生反骨!”


    鮑鬆強打精神,抬頭看向般若。般若忙將成梁製作毒粉一事詳細說來。


    當初,蕭陌發現鮑鬆喝的湯藥有問題,他們便是那時開始對成梁有所懷疑的。


    之後,深山密林中,臨終時的何承武將密信交給唐修崖和林雨寒的同時,還給了他們一塊黑色物質。


    再之後,鮑鬆在演武場中毒昏迷,蕭陌等人查到激發唐修崖他們帶回來的黑色物質毒性發作的白色粉末。


    這些最終都歸結到成梁的陰謀上。成梁在多年前就開始對鮑鬆的身體做手腳,目的就是讓鮑鬆變得虛弱,他成梁便可以繼續把控聖靈軍。


    “還有這個。”牧雲熙手一揚,大衍四象塔從其手中飛出。隨著大衍四象塔的旋轉,透明光幕再次落下,一團不大不小的黑色物質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便是從鮑爺爺體內驅除出來的毒素。”牧雲熙解釋道。


    那團不大不小的黑色物質看得在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可見成梁下毒時間之久。


    “難怪大帥一直舊傷難愈,身體每況愈下,不僅時常發病,實力也連連倒退,昔日大帥可是進入過至尊境,後來一路跌落到至尊小三難,原來是成梁一直在大帥服用的湯藥裏下毒的緣故。”


    何啟文震驚之餘,也反應過來,成梁下毒時間之久令人膽寒,那個總是麵帶笑容,恭謙有禮的中軍主將,早已在不知不覺間伸出了毒手。


    “這種毒物無法煉化,極難驅除,而且會堆積在體內,一旦遇到引子,便會跟炸藥一樣,一點即燃。”般若慢慢地解釋著。若不是薑易年得到了世界樹樹枝,用這種據說可解世間萬毒的世界樹樹枝將此毒物從鮑鬆體內驅除,隻怕此時的鮑鬆已是回天無力。


    般若話音剛落,薑易年開口道:“剛才我與成梁交戰之時,見他手纏錦帛,而錦帛上散布著這種白色粉末,粉末有種清香,似有古怪。”


    說著,薑易年攤開手掌,掌心中是一團白色粉末,散發著極淡的清香,這是之前戰鬥時他暗中留下的。


    清香入鼻,鮑鬆眉頭緊皺,他清楚地記得,當初在演武場觀看戰陣演習的時候,自己就是聞到這種氣味,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這氣味,我好像曾經在成梁的大帳裏聞到過,印象比較深刻。”石鍇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何啟文臉色陰沉,道:“我也見過,這東西成梁隨身攜帶,有一次我問他這是什麽,他說是自己研製的香薰藥粉。”


    鄭千碩接腔道:“我有次找他議事,他正往香囊裏裝藥粉呢,還說要送我一份,我當時就拒絕了,大老爺們不需要!”


    說完,三人同時抬頭,眼中流露出震驚之色,原來成梁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搞鬼,但他們一直毫無察覺。


    “給你們看個好玩的。”蕭陌抬手,詭火心蓮在其指尖浮現,而後,他示意牧雲熙把大衍四象塔的光幕撤去。


    透明光幕撤去後,蕭陌示意薑易年將手中的白色粉末朝那團黑色物質扔去。


    原本沒有了靈力的護持,那團黑色物質沉寂了下來,宛如死物,可當白色粉末靠近黑色物質後,一動不動的黑色物質瞬間如活物一般翻湧起來,甚至開始向著四周蔓延。


    眾人看到突然活過來的黑色物質,都被嚇了一跳。


    蕭陌手指一彈,詭火心蓮直奔那團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物質而去。


    “轟!”


    青色火焰熊熊燃燒,那些黑色物質在青色火焰中化作一縷縷青煙。


    這還沒完,蕭陌手指連彈,更多的詭火心蓮出現,將整個廳堂都籠罩了。青色火焰瞬間形成一片火海,在整個洞窟內燃燒起來。


    空氣中發出“刺刺”的聲響,落在眾人的耳中,刺耳難聽。


    青色火焰灼燒著空氣,半晌後,大片灰色粉末從空中出現,簌簌掉落。


    “這是……”鄭千碩用腳撥了一下腳邊的灰色粉末,一臉驚疑。


    “這些黑色物質需要經過兩次灼燒,才能徹底被焚燒殆盡。”蕭陌解釋道。


    薑易年聲音低沉地道:“我懷疑成梁是從天淨沙中提煉出這些東西的。”


    “天淨沙?!”當“天淨沙”這三個字被提及時,眾人又是一驚。


    薑易年點點頭,繼續道:“蒙狄最後強行提升實力進入地至尊境,方才擋下我的全力一擊,但在他進入地至尊境後,我發現他體內的靈力開始倒流,最後就如成梁說的那般,爆體而亡。”


    眾人都沉默了,這還真不是一個好消息,天淨沙散布在整個囚牢位麵,同靈氣混雜在一起,任何人隻要吸納靈氣修煉,就會將天淨沙吸入體內。


    從薑易年的話來看,天淨沙的隱性毒害作用非常大。


    “何承武的密信裏也提到了這個,說王奇他們最後都是生命被透支,爆體而亡。”何啟文眼睛瞪得很大,心想:王奇他們是被成梁下了毒,也就是說,吸納天淨沙後,雖然能快速提升實力,但是生命會被透支,最後爆體而亡!


    可若是不吸納囚牢位麵混著天淨沙的靈氣,聖靈軍如何提升實力,又如何戰勝申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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