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幽邃魔黑的眼瞳,南辰怔住了,但沒有表現出特別恐慌的神色,他從深邃的眼瞳中看到一抹憂傷,迸出的怒氣顯然是一股悲憤猩紅,而非凶神惡煞之象。


    鬼魃顯然發現南辰是肉身,顯得有些吃驚,攜帶肉身能進入冥界,這種情況還是極少見,它用房梁般的手指捅碎了木窗,破碎的窗欞“劈裏啪啦”的散落一地。


    躲藏在窗下的女子抱著頭,緊閉著雙眼,嘴唇哆嗦著不知念叨什麽,那份絕望有些失控,幾乎隨時要崩潰。


    鬼魃想把手伸進來,寬厚的手掌還是被窗框格擋,“哢嚓”一聲,整個窗口被撕開,茶樓一陣搖晃發生傾斜,房頂的瓦片開始掉落。


    終於將它緊縮的大手,勉強從窗口塞了進來,巨大的手掌半攏著,一根房梁般的手指動了動,向南辰示意到它手掌來。


    南辰並為之所動,沒做出任何回應,仍舊望著鬼魃的眼瞳,發現它迸出的悲憤猩紅已消失,轉而浮現出一股悲情之色,南辰有些猶豫了。


    畢竟這是一隻鬼魃,萬一心性突然大發,瞬間就能把他撕碎,南辰望著鬼魃悲情的眼神,那份猶豫開始心動了,他緩緩向鬼魃的手掌走去。


    “南辰哥,那???”小白看到南辰往鬼魃的手掌靠近,心裏有些擔心,話已說到半截,又覺得既然他要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沒有繼續把話說下去。


    鬼魃並沒有握住南辰,而是托著他將手抽回,它的這個舉動,讓南辰防範的心理更能接受,待他脫離茶樓之時,終於看到了鬼魃的身體。


    全身呈紫黑色,身體上的肌肉線條,如道道溝壑,披散著一頭烏青色的長發,腰間圍著一圈骷髏頭擺動著,遮擋著羞羞之處。


    這時,小白也從窗口躍了出來,與鬼魃保持了一定距離,緊盯著鬼魃的一舉一動。


    鬼魃將手掌緩緩放在地上,南辰隨即走了下來,對它怪異的舉動感到困惑,如果是救他出來,完全不必要這麽繁瑣,鬼魃為什麽這樣做。


    “噔”的一聲,鬼魃席地而坐,南辰不由得後撤一步,手習慣性的按在腰間,看它沒有反常的舉動,南辰繃緊的心弦,才逐漸恢複常態。


    鬼魃指了指南辰的胸口,隨即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這讓南辰更加困惑,這鬼魃竟然不會說話,它到底想要表達什麽呢?


    鬼魃又指了指南辰的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現出一副憂心的悲情,南辰看到它這些怪異動作,內心直接崩潰了,他一點都沒有領悟到什麽。


    南辰隻能對鬼魃攤攤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鬼魃看到南辰的反應,也是有些急躁,喘氣的聲音有些粗重起來,隨即在地上勾畫著什麽。


    “古字符”南辰輕讀著鬼魃寫出來的古代文字,他明白什麽意思了,點頭表示自己認識古字符,隨即南辰也寫出二個古字符“識得”。


    鬼魃瞬間麵露喜色,抖動著房梁般的手指,顯現出一股由心而發的愜意。


    南辰的鼎棺神通有反應,察覺到一絲魂靈波動的氣息,這個時候鬼魃也快速做出反應,匆忙轉身朝後看去。


    一道塵煙激起,向遠處奔襲而去,緊接著茶樓裏騰起黑霧,向反方向急速飛去。


    鬼魃快速起身,猶豫著追擊那一邊,隨後向塵煙激起的方向,匆匆跨出了大步。


    當它跨出幾步後,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轉身“噗噗”的奔了回來,一把扯下圍在腰間的一串骷髏頭,急速念動著古語咒,一旁的南辰倒聽得清清楚楚。


    警惕的小白看到眼前的情景,那雙大眼睛一愣,隨即緊閉,臉色瞬間緋紅,手捂著眼睛轉身回避。


    鬼魃捏著一具玲瓏的骷髏骨架,遞給了南辰,在他身上做了一個穿衣的手勢,轉身便朝煙塵飛逝的方向,邁出大步奔襲而去,瞬間不見蹤影。


    南辰看到鬼魃的身影消失,困惑的看著這具骷髏架,小巧玲瓏,非常的精致,散發著紫青色暉韻,這是信物還是法器?南辰思索著。


    小白聽見鬼步聲漸遠,隨即轉過身來,惱羞成怒的說道:“南辰哥!這個大頭鬼肯定是個風流鬼,我非常討厭它。”


    南辰聽到小白的抱怨,把骷髏架往懷裏一揣,笑了笑說道:“看表象看不出好壞,麵由心生之說,對鬼來說是種侮辱!”


    小白聽到南辰的話有些懵懂,但她看到南辰不多見的笑模樣,也樂著說道:“還是現在的南辰哥感覺親切。”


    南辰的笑意頓時僵硬在臉上,抹了抹臉,又恢複到以前的冷色???


    “南辰哥,大頭鬼為什麽要殺那三個人?”小白的好奇心又泛濫起來。


    南辰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他覺得殺那三個人倒不至於,以鬼魃的能力,要殺死他們幾個,在茶樓之時,滿可以把他們揮霍成魂醬。


    “殺他們三個倒不至於,感覺想活捉他們,至於為什麽,這個還真不好說。”南辰也困惑的說道。


    “這後生分析的還真不錯,那鬼魃還真不敢殺我們,他隻是想搶奪一樣東西。”茶樓裏走出一位壯實的武者說道,那張紅臉跟醉酒似得,呈豬肝色。


    南辰看到這位武者裝扮的紅臉人,心裏想到小白說的樓下的兩個人,看來那個逃走了,這個直接按兵不動,吃了個現成飯。


    “哦!既然稱我後生,那敢問前輩是何方神聖?”南辰隨即半開著玩笑,又半當真的問道。


    “神聖談不上,我乃陰陽界門將神荼,後生可曾聽說過?”武者毫不隱瞞的報出了身份。


    南辰一聽武者的話,他當然知道門神雙將神荼與鬱壘,那可是上古大神,曾經是蚩尤的兩名得力幹將,隻是在逐鹿之戰被俘。


    他倆後來在冥界任職,主管一方陰陽之門,也被稱作門神,這一點南辰還是知道的,他腦海中的古語卷,有兩位古神的參悟字符。


    “哦!看來真的要稱門神老前輩了,晚輩剛才有得罪之處,還請門神老前輩莫怪罪,”南辰趕緊鞠躬賠禮道歉。


    心想著淩青瑤說的兩位上古神魂,難道是他們倆位門神?竟然還是兩尊魔神之魂。


    “孺子可教,不知者不以為過嘛!你這後生也不簡單,能攜肉身進入冥界,可謂造化也非同一般,你來自何處,為何而來?”門將神荼表情嚴肅,一連串的問道。


    “前輩,晚輩修道之人,足遍大江南北,今來冥界尋親謀麵,”南辰有所隱瞞的說道。


    他要先探探前輩的口實,如果他們願意幫助,就實情相告,他們不願意幫忙,自己一走了之。


    南辰可是知道冥界門神的職責,不幫忙還好說,萬一再加以阻攔,那可就壞大事了。


    “凡間親情可以理解,冥界如此之大,險象環生,你這樣匆匆而來,與大海撈針有何區別啊!”門神荼一語言中南辰的顧慮。


    南辰聽到門神既然這般說辭,這個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隨即說道:“聞知冥界有兩位古神,在凡間可是家喻戶曉,家家戶戶將門神供奉,求得門神護佑,家門興旺,擋災辟邪???”


    “好、好好!足夠了,嘴倒挺甜,後生的用心我知道了,我可以幫你,但???”門神沒有把話說到底,留在嘴裏半句,那表情和手勢足以表達意圖。


    南辰聽到門神答應的這麽利落,看來是想要點好處,可自己身上沒什麽值錢東西,更不用說金銀財寶了。


    這時的南辰顯得有些尷尬,想不到這冥界也跟凡間一樣的德行,該怎麽說讓他滿意呢?


    “門神老前輩,你也看出我匆匆而來,也沒準備什麽財物,對於門神前輩的幫助,後生定會念念不忘,待我返回凡間之後,定將報答前輩幫扶之恩。”南辰突然學起了騰叔那一套。


    “這???!”門神好像有些猶豫,對這個報答不太滿意,他將眼神落到青衣裝束的小白身上,看的小白心裏有些發毛,隨即往南辰身邊靠了靠。


    南辰自然明白門神的意圖,他是想要這隻小白狼,盡管小白狼跟隨南辰不久,但小白狼已是南辰心裏的逆鱗,門神想都不要想。


    “小白,我們走!”南辰喊著小白,轉身就往前方走去。


    “哦喲!你這後生還挺有個性,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是強人所難,橫刀奪愛之舉。”神荼在身後急忙解釋道。


    南辰聽到此話,隨之腳步一停頓,稍有沉思,隨即又帶小白向前走去。


    “算了!看你也是有情有義的後生,我就幫你們一回吧!”神荼隨即說道。


    南辰聽到神荼說出這句話,想想母親和魂精靈的安危,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說道:“不知前輩的慧眼,又看中我那件寶物了?”


    南辰有些嘲諷的語氣,將神荼說的有些尷尬,隨即回應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有情有義足夠了!”


    就在這時,遠處急速飄來一團黑霧,隨即化成武者模樣,這位武者的臉色稍好一點,用小白的話說,就是長得還算好看一些。


    南辰看到這位武者裝扮之人,不用猜就是右門將鬱壘了,兩門神在那裏交頭接耳了一番,看來是在商量南辰尋親謀麵之事。


    “這事應該幫,凡間對我們的確非常尊敬,既然我們遇到了,那就要出手幫一把,可不能把凡間的形象抹黑了。”門將鬱壘說道。


    南辰感覺鬱壘誇張的話音,有點像是故意說給他聽,演戲的成分太濃,可也沒有其它的辦法,難怪青瑤說兩位前輩不好說話。


    “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還是跟我們去寒舍稍坐,商議出尋找你親人的計劃,希望你們早日團聚,也為我們的功德家傳戶頌。”鬱壘非常誠意的說道。


    隨即他們一行四人,向遠處的山巒走去,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小白,緊緊拽著南辰的手,時時看看南辰的臉色,擔心南辰萬一改變主意,真把她給賣了???


    南辰看著小白的表情,知道她心裏所擔心什麽,在他眼裏小白根本沒秘密,臉上的表情如白紙,什麽心事直接印在上麵,南辰一看便知曉。


    南辰低頭小聲說道:“怎麽?真到迫不得已之時,你不願意?”


    小白神情一怔,看了南辰一眼沒有回應,攥著南辰的手握了握,白紙上寫的倒很清楚,“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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