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帝司馬曜道:“朕聞石愛卿家在武陵郡,故封武陵侯,以示榮耀。”


    還沒等石寧開口說話,冉姝在一旁小聲說道:“石寧哥哥,這神武大將軍嘛,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得看帶多少兵馬了,要是帶的是北府兵那可就厲害了!這武陵侯食邑千戶,是個大侯了,你以後就是大地主啦!”


    “食邑千戶!”石寧小聲在心裏嘀咕,心道:“這武陵郡乃是小郡,地少人稀,且多為山區,糧食緊缺,路有餓殍,倘若平白又多供養了一位我這樣的侯爺,那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於是石寧從席上起身站出來,跪拜在殿堂中央回話道:“微臣出生在武陵山區,陛下冊封微臣為武陵侯,冠以家鄉的稱號,已是微臣莫大的榮耀,隻是懇請陛下收回武陵侯的食邑特權。”


    晉帝詫異道:“千戶食邑你不要,卻隻要個武陵侯的寡頭稱號?”


    “微臣深知武陵郡百姓疾苦,不忍百姓再納糧納稅供給!”


    “百姓納糧納稅天經地義,這糧食稅錢納給朝廷也是納,納給你武陵侯也是納,又有何區別?”晉帝笑道。


    “即是這樣,微臣願將原本上繳給武陵侯的糧稅償還百姓,懇請陛下免除武陵郡百姓的糧稅!”石寧長跪不起,希望晉帝答應。


    晉帝點點頭,感慨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愛卿真大義也!”思慮片刻後,又道:“自我大晉南渡以來,中原肥沃之地盡數被胡人占了去,南方多為荒蠻之地,所納稅糧少之又少,加之大晉剛剛與北方秦國大戰一場,國庫空虛,急待補充,免除皇糧之事,自開朝以來未有先例。。。。。”


    “還請陛下體恤天下蒼生!”


    “這。。。。”晉帝猶豫不決,征求丞相謝安的意見:“謝太傅你覺得如何?”


    謝安拱手回道:“陛下,近年來,戰亂不斷,百姓飽受戰爭疾苦,自我朝南渡以來,人口減少過半,或為戰亂而死,或為饑寒交迫而亡。如今北方秦國已敗,胡人已無力侵犯大晉,可與民休息了,但倘若隻為武陵郡一方百姓免稅,那其他同樣遭受疾苦的州郡該如何安撫?特別是靠近邊境的荊州、及經曆淝水之戰的淮南郡更是疾苦,這皇糧稅隻可暫時減不可長期免!”


    聽謝安一席話,晉帝有了主意,威言道:“太傅所言極是,正合我意,武陵郡皇糧稅隻可暫時減不可長期免!傳朕旨意即日起免除武陵郡百姓三年賦稅,減少荊州邊境一帶及淮南郡百姓兩層賦稅三年!”


    “謝陛下隆恩!”宴席群臣皆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石寧道:“此乃武陵百姓之福,微臣替武陵千萬百姓叩謝陛下!”


    晉帝笑道:“不知武陵郡千萬百姓聽了這個喜訊是感謝朕,還是感謝武陵侯呢?”


    “這。。。”石寧小聲支吾了一下,不知說什麽好,馬上反應過來道:“當然是感謝陛下!免除三年賦稅乃是陛下的皇恩浩蕩!”


    那晉帝憂傷道:“到時候武陵侯榮歸故裏,百姓恐怕早就忘了朕了!”


    石寧剛要說話,那晉帝突然又好奇問道:“聽說武陵侯的家鄉在武陵郡一個很偏僻的山區,那裏曾經有五柳先生所說的世外桃源,生活著一群與世隔絕的原始人?”


    提到武陵山區的畢茲部落,石寧就想起外界人為尋得天石無情屠殺畢茲族人的場景,父母親人被殺的場景曆曆在目,想到此處石寧便咬牙切齒,不自覺摸了摸腹中父親臨終時縫在他腹中的水火天石,這兩顆天石已經與他身體融為一體。當然外界人並不知道陶淵明所說的世外桃源,所謂的“原始人”其實叫畢茲人。


    仇恨瞬間而來,於是石寧答道:“我不是武陵山區之人,我本是北方羯族人,父親逃避追殺,才躲到了武陵山區!”


    那晉帝一聽“羯族人”嚇得差點從龍椅上滑落下來,恐慌道:“你。。。。。你是羯族人!?”


    “是的,我是羯族人,我的曾祖便是趙國太武晉帝石虎!”石寧毫不隱瞞地說道,那晉帝卻對他的真實身世一概不知,而知道他身世的也並不多,像名士王獻之大人、北府軍謝石、謝玄都督、劉裕等人雖知道他的身世,但他們都是嚴格保密,不會輕易說出去。


    一聽“石虎”二字,那晉帝更是嚇得哆嗦,群臣及江湖人士卻是很鎮定,那晉帝便知隻有他蒙在鼓裏,龍顏大怒道:“好啊,你們竟敢欺君罔上!太極殿裏有羯人你們卻隱瞞不報,好大的膽子!”


    “來人,將這羯人拉出去斬了!”晉帝即刻吩咐左右,押解石寧。


    “陛下,且慢!”謝石、謝玄兩位都督急忙從席間走出來,拱手站在大殿中間,謝玄首先道:“陛下,這件事微臣最為清楚,這武陵侯乃是王獻之王大人保舉投入北府軍,微臣當時也介於他的身份,怕他生變,故而不與接納,然武陵侯為表丹心,斷指斬殺同族秦人先鋒!”說罷謝玄舉起石寧缺失一節指尾的左手,太極殿中群臣及江湖俠士無不肅然起敬。


    謝玄繼續說道:“武陵侯雖為羯人,卻毫無羯人的殘暴之舉,反而為國為民大義凜然,時刻為我大晉國家、大晉百姓著想,是我大晉的大英雄!”


    晉帝從龍椅上緩緩走將過來,拿起石寧的左手端詳,望著那節斷指,晉帝問道:“你這節手指真是為我大晉而斷的?”


    石寧道:“我曾發誓,不殺任何一人,而我偏偏殺了我的同族,本應該自盡謝罪,卻苟活至今。。。。”說罷已是涕泗橫流。


    謝玄道:“武陵侯心懷疾苦百姓,一心為天下太平著想,白白自殺豈不有失抱負,故而斷一指以警示不再殺人,淝水之戰時,武陵侯也隻是打傷打退秦兵,未曾殺害一人!”


    晉帝坐回到龍椅上,大呼道:“義士!真乃我大晉義士!”


    謝石也站出來補充道:“陛下,武陵侯雖祖籍為北方羯族人,但他出生在武陵郡,是我大晉的子民!”


    “對對對!武陵侯是我大晉的子民!是我大晉的大英雄!”經過謝玄、謝石等人的一番解釋,晉帝恍然大悟,便不再計較石寧的羯人身份。


    此事過後,晉帝又吩咐宣旨太監繼續宣讀封賞聖旨,北府軍屯騎校尉劉裕、步兵校尉謝瑍前線衝鋒有功,封劉裕為驍騎將軍、謝瑍為遊擊將軍,越騎校尉張虎後方救援有功,封為後衛將軍。


    上清派掌門天師楊羲率上清派英勇殺敵,派中弟子十之有九戰死,在江湖俠派當中犧牲最大,立功最大,晉帝特敕封上清派為晉朝國教、道家第一正宗,楊羲為國師,曹隆、袁岑貢獻“草木皆兵”的疑兵之計,奠定戰爭勝利基礎,立下奇功,故封曹隆為北府軍長水校尉,掌管胡人官兵及江湖各派義軍,封袁岑為北府軍射聲校尉。


    “此番淝水之戰,上清派立下奇功,朕相信楊國師定能借國教的榮耀,重新振作上清派,使上清派發揚光大!”晉帝道。


    “此乃我上清派創派以來最大的榮耀,貧道楊羲定不負陛下再造之恩,發揚上清派!”楊羲感激涕零,上清派幸存的各弟子那顆報國的拳拳之心愈加強烈。


    靈寶派葛巢甫、五鬥米教孫泰率領本派弟子奮力抗敵,雖然早早就中了埋伏,但功不可沒,也被朝廷敕封為宗師,各弟子也得了封賞,其中五鬥米教孫恩、盧循因得教主孫泰力推上表功勞,分別拜為北府軍校尉司馬、功曹。


    石寧又呈表晉帝,力表丐幫淮南分舵秦渺等眾人的“疑兵”功勞,晉帝一一準奏,不過這秦渺也是個怪人,不要朝廷一官半職,隻求晉帝賜他黃金百兩、糧食千石,晉帝也一一準奏,見丐幫眾人衣衫襤褸,還另賜綾羅綢緞百匹。


    封賞過後,太極殿內歌舞升平,鍾樂響起、歌姬悠然、舞姬翩翩、優伶獻藝。


    晉帝與群臣及各江湖俠士舉杯同慶淝水之戰勝利之喜,眾人沉浸於喜悅之中,歡喜之情難以言表。


    唯有石寧悶悶不樂,他好酒,皇宮酒美,隻想借酒消愁,豪飲了十七八樽,依舊毫無醉意。冉姝看出了端倪忙勸道:“石寧哥哥,大家都高高興興,你這是怎麽了?還在為陛下說你是羯人的事生悶氣?”


    石寧道:“不知為何,我隻是心裏不快活,想喝酒罷了!”


    冉姝眼珠一轉,說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事,惹得你不快活了?想起你父親母親被殺了?”


    “父母之仇定是要報的,但是參與殺害武陵山畢茲族人連上清派楊天師、靈寶派葛巢甫等道家大師都參與過,可。。。。可我又不知道要找何人去報這殺親之仇!”石寧又舉起酒一樽接一樽連喝三杯。


    喝完三樽酒之後,石寧用手一抹嘴角的殘酒,望著宴席上吃不完的大魚大肉,想起當年差點餓死,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找吃的,緩緩歎氣說道:“天下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餓得連親人的肉都要吃,我卻在這胡吃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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