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屍鬼似乎隻會發出這一種聲音,不過從聲調的變化還是能聽出來它很興奮,看來當初吳窮製作的人肉幹味道真的不錯。


    吳窮伸出手抓住安塵的另一隻腳,慢慢把他拖到了自己身邊,過程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屍鬼。能這樣解決問題最好,真的打起來他固然不怕屍鬼,但這具軀殼可就要徹底報廢了。到時候血祭大陣缺了祭品,劉雨生一定饒不了他。


    幸虧安塵意誌堅定,背包裏的肉幹他吃的很仔細,還剩下很多。屍鬼吃的十分過癮,腳下的人被拽走,它隻是搖了搖頭哼唧了兩聲,並沒有其他過激的反應。吳窮把安塵背起來,轉身就走,離開屍鬼之後不禁鬆了口氣。他掏出兩張柚子葉在眼睛上擦了擦,仔細認準一個方向加速跑了過去。


    幽冥路上迷幻而又危險,即使強如血鬼慕婉兒,也不敢隨意亂走。如果不是有劉雨生給她的引路符和這能看穿迷幻的柚子葉,她根本找不到安塵的下落,更別提帶著安塵去神廟了。


    曦然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平坦的空地上,旁邊是亂七八糟的坑坑窪窪。眼前的景象十分眼熟,他想了一會兒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神廟入口嗎?自己明明已經走回了幽冥路,為什麽又出現在了這裏?難道,是被劉雨生抓回來的?


    想到自己可能落到了劉雨生的手裏,曦然猛的一個翻身爬了起來,戒備的打量著四周。四下裏空無一人,不見劉雨生的身影,也沒有安塵,沒有曲然然,沒有幽珀。隻有遠方天際虛幻的神廟,放出無量的金光,把一切映襯的神聖而美麗。


    曦然皺了皺眉頭,試探的喊道:"劉雨生?劉大叔?然然?安塵?有人在嗎?有人嗎..."


    空曠而孤寂的平地上,連個回聲都沒有,曦然的聲音就像水遇到了海綿,被空氣吸收的涓滴不剩。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越是平靜,隱藏的危險就越發致命。他認準了通往幽冥路的方向抬腿就走,他要離開這裏,哪怕回到那個充滿了厲鬼和惡魔的幽冥路上,也不能在這裏呆著。


    可是往前走了幾步,曦然發現不對勁,無論他怎麽走,都隻是在原地打轉!是鬼打牆嗎?用這麽點小伎倆就想困住我?曦然冷笑一聲,認準一個方向走了一會兒,然後轉了一個90度的直角彎,再走一會兒,又轉一個90度彎,如此不停重複之前的動作。不知轉了幾個圈之後,他發現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他仍舊站在原地未動。


    曦然臉色沉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雖然這裏的一切在神廟的幻影映襯下都顯得那麽神聖,但他深深的感覺到了那無處不在的邪惡,這裏不分白天黑夜,永遠都是那樣金光閃閃,而隱藏在其中的邪祟,就可以堂而皇之害人不懼被發現。


    曦然並不懼怕一般的邪祟厲鬼,他怕的是劉雨生,怕的是肖寶爾逃走之前所說的血祭大陣。血祭大陣究竟有多可怕?不知道血祭過程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偏偏曦然知道,因為他不僅學過血祭大陣的布置方法,甚至還親自主持過一次小規模的血祭。


    通靈師的強大,曦然深有體會,盡管他沒有和劉雨生正麵交手,但劉雨生帶給他的壓力,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大,就算神秘的聖仙,也沒有讓他如此恐懼過。


    一定要離開這裏!說什麽也不能淪為血祭大陣的祭品,那種非人的痛苦,想一想就令人覺得渾身發冷。曦然定了定神,慢慢趴到地上,瞅準了旁邊的窪處,開始挖一條淺淺的坑道。鬼打牆隻在平地有效,如果轉90度角走幾圈不能破解的話,那麽就在地上挖一個坑道,從坑道裏一定能爬出去。當然,坑道得和鬼打牆範圍之外的窪地有所聯係,不然這個坑道根本挖不直,會在原地挖出個圓圈來。


    曦然從父親的身上學到了許多。一條路如果走不通,就換另外一條路,不要擰著勁兒不知變通。這話是誰說的?是父親嗎?曦然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他的父親,心中頓時充滿了悔恨。


    如果不是曦然的年少無知,父親怎麽會被人抓到貪汙受賄的把柄?怎麽會身敗名裂?又怎麽會含恨自殺?而在父親死後,曦然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他的人生信念也隨之被踐踏了個粉碎。以前哄著他讓著他敬著他的人,都開始厭惡他躲著他甚至嘲諷他,以前養尊處優的生活,變的窮困潦倒,疼愛他的母親看他的眼光也變的冰冷。


    為什麽呢?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錯?曦然此前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


    父親貪汙受賄,應該是一個壞人吧?曦然從小受到的教育,不就是要有理想有道德嗎?站在道德的標杆上,揭發父親的罪行,他這是大義滅親,不應該受到人們的尊敬嗎?不應該受到人們的表揚嗎?那個口口聲聲為了父親好,為了曦然好的檢察官,在從他手裏得到證據之後,為什麽就銷聲匿跡了呢?為什麽不像以前那樣一天到晚偷偷圍在曦然身邊,給他講正義的故事,給他灌輸道德的理念,為什麽對曦然拒而不見?


    人們看向曦然的眼光充滿了懷疑和鄙視,一個連自己父親都出賣的人,還有什麽資格要求得到別人的信任呢?就算他站在道義的立場上,依舊難掩吃裏扒外的事實。他的父親待他如同掌上明珠,他是父親的心頭肉,從來要月亮不給星星,他的一切要求父親都會滿足。


    他就是這樣回報疼愛他的父親的?偷到父親貪汙的證據,交給一個虛偽的、滿嘴正義實際上隻為了自己升官的偽君子。他的父親,死於自殺,但歸根結底,是死在了他的手上。


    如果他不是那麽傻,不去信守那所謂的正義和道德,不去偷父親貪汙的證據,不把它交給那個人,事情會怎樣發展下去?父親雖然有些權勢,但離位高權重還差得遠,就算貪汙受賄,不過是為了讓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社會這個大染缸,清清白白的人能活得下去嗎?如果沒有那個卑鄙的偽君子,曦然的父親不會有任何事,因為他做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做,隻不過他恰恰成了犧牲品,成為了別人升官路上墊腳石。


    如果再給曦然一次機會,曦然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再那麽傻了。他會第一時間把那個人的行為告訴父親,讓父親從容的收拾那個卑鄙的小人。他會努力的維係父親的權威,他會努力的維持這個幸福的家。他要讓媽媽可以一直享受那樣每天美容、健身、購物的快樂生活,他會尊重父親的每一個決定,而不是整天為了可笑的正義和父親吵嘴。


    至於那些所謂的在父親貪汙受賄事件上的"受害人",管他們去死!別人的死活,與我何幹?為了一幫不相幹的外人,去和自己的至親吵嘴生氣,為了所謂的道德就大義滅親,導致自己落得個眾叛親離窮困潦倒的下場,這事兒想想就覺得愚蠢!


    可是人生不能倒帶,曦然沒有機會重來一次了。他的父親從二十層高的樓上跳了下去,摔的麵目全非,鮮血染紅了大片的地板,他的父親,至死都不能瞑目。收殮屍體的時候,曦然總覺得父親一直在看著他,那眼神充滿了疑惑。


    是啊,他應該感到疑惑。為什麽自己的兒子,要幫著外人來害自己?死了固然是一種解脫,但那令人痛苦的疑惑,要帶到靈魂當中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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