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崖邊的時候,阿紫看到了晚霞,掛在遠處的貢嘎雪山上,宛若一片金頂。


    祝南潯站在寺廟的院落裏,也看到了這片晚霞,這是她見過的最瑰麗的色彩。


    她想,阿紫和程諾是往晚霞的方向而去,他們此刻一定能看得更清楚。她拿了本藏文經書坐在樹下,一一向喇嘛詢問經文的意思。她想要祈禱阿紫和程諾能平安歸來。


    陸西源坐在她邊上,做她的翻譯,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中滿滿的感慨。


    還記得在青海湖邊,她奪走他的佛珠,她說自己是不懂佛的,但轉眼間她也被感染,被悄然改變。


    在這個瞬間,這姑娘也有了信仰。


    在與甘孜州相隔幾千公裏的杭州,祝南澤迎來了他的貴客——宋連星。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約在琪琪格的學校裏見麵。這一天正好是校園活動,他們混在家長堆裏,不易被人察覺。


    星仔如同陸西源和祝南潯所推斷的那樣,他的確從未過參與家裏倒賣藝術品等非法買賣,他隻是個熱愛美術的大男孩,家裏遭遇了的變故,他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


    而祝南澤也表示出最大的誠意,將祝老先生和陸懷信的真跡各贈與了他一幅。


    星仔拿著畫,苦澀的笑:“可惜我表哥回不來了,我師父也回不來了。我不怪他們,宋家落得今天這個下場,是他們被人牽著鼻子走,我師父恨祝家,恨他當年被逐出師門。但他不可能動殺心,隻是貪心了點,他和他們不一樣。他應該受到懲罰,可不該喪命在他們手上。”


    祝南澤說:“其實你師父不算是被我爺爺逐出師門的,那並不是我爺爺的本意……”


    “……什麽意思?”


    祝南澤在爺爺的日記裏看到對於這件事情的記錄,他說朱贇心高氣傲,不受其他徒弟的喜愛,他們之間變經常發生爭執,那時候隻有鄭懷敏護著他,可即便這樣,朱贇還是無心學畫,最後他隻好勸他回家。


    可在朱贇的眼裏,他就是師父的棄徒,所以他恨,恨祝家容不下他。


    朱贇的死亡真相警方還在調查,但基本上能確定是他殺。宋家倒了半壁江山,黑道的背景也在被漸漸清理,但就在這個時候,星仔拿到了一份非常關鍵的東西。


    這是朱贇生前留下來的他們犯罪的證據。


    星仔把這盤黑色的卡帶交到了祝南澤的手上,祝南澤為表感謝,承諾了他一件事情。


    祝南澤希望宋家在星仔的帶領下可以走上正途,他願意和宋家合作,讓他們提供正規的買賣渠道。


    這也相當於兌現了之前祝南潯給星仔開出的條件,更是給星仔振興宋家增添了許多信心。


    朱贇其實在祝南潯開出條件後就已經動心,因為他一早就明白他們隻是利用他和宋家,並不會給他他想要的東西,於是他給自己留了一手,錄下了他們的一次談話過程。


    “因為對師兄的信任,所以他上了這條船,可是最後因這份信任丟了性命。祝大哥,你會讓他落馬的對吧?”


    祝南澤握了握星仔的手:“我會,我一定會。對了,南潯想把藝術品帶回來做個展覽,先向世人展示,到時候你再來杭州看展,我親自接待你。”


    星仔笑了笑:“好,有需要我的地方隨時招呼,代我向南潯姐和陸大哥問好。”


    祝南澤也點頭微笑,說:“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放心,我絕不客氣。”


    程諾找藏民大叔問了小路的位置後便去接應阿紫,當他發現得繞崖邊走半座山才能找到出口時,格外擔心起阿紫的安危。


    恐高的他貼著山壁走,盡量不去看山崖下麵,走到一半,他發現一個洞口,想起他們說的畫室,便往洞口裏走。


    程諾雖膽大,但藏人的習俗他還是很了解的,這樣的洞穴難免讓他聯想到一些東西,他邊走還是打了個寒顫。


    這個洞穴入口狹窄,但走一段路後便寬闊了起來,他拿了手機照亮了山洞,第一眼便看到石壁上懸掛的畫。


    畫上的人,有阿紫,但還有一些,像祝南潯。


    “我去,陸大叔可真會玩,在這裏修仙嗎?”程諾自言自語。


    突然,他聽到了動靜,是有人闖進了洞口。


    然後傳來了聲音:“你還挺聰明,竟然找到了這裏。”


    是阿紫,程諾鬆了口氣。


    “廢話,哥從懸崖邊走過來的,嚇得腿都軟了。”程諾說。


    “誰讓你走過來的?萬一掉下去我可賠不起。”


    “哥是那種怕死的人嗎?我要不來,這些東西你怎麽搬得走?”程諾指著兩個大箱子說。


    阿紫走到箱子邊,將箱子一一打開,裏麵的東西完好無損,她安了安心說:“我告訴你哦,山洞側麵的出口處出去就是藏民大哥家後麵的小樹林。”


    程諾傻眼了:“我去,敢情哥是走著懸崖繞了一個圈過來的?那大哥怎麽不告訴我?”


    “說明這大哥很可靠,愣著幹啥,快幫忙搬東西啊?”


    程諾不情不願地走過去:“陸大叔是咋找到這個地方的?”


    阿紫說:“被人追到海螺溝,藏民大哥收留了他,告訴了他這個藏身的地方。”


    “那會兒都已經放出消息出陸大叔死了,連他的墳墓都有人去考證過,怎麽還有人追殺?”


    阿紫歎氣:“姓鄭的怎麽可能放過他?別人都認為陸懷信死了,包括他的同黨,隻有他一直還在暗地裏找人。他認得陸懷信的畫風,市場是瞞不住的,所以他認定陸懷信沒死。”


    “看來情敵之間的恨才是最毒的啊。要哥說,不就是一個女人,她愛我最好,她如果不愛我,不管她愛誰我都祝福她。”


    阿紫瞥了他一眼:“沒想到你活得還挺通透?”


    程諾說:“那是,哥經曆的多了,你不懂。”


    阿紫突然認真發問:“你知道什麽是愛一個人嗎?”


    已經有很久沒有人這樣問過程諾了,他也不和任何人談論感情的問題,這個時刻,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飛燕草”,於是他說:“有什麽愛不愛的,愛又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阿紫說:“愛是廝守,不管以任何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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