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膽子真大,如果今天我沒帶我爺爺的私章,你怎麽辦?”祝南潯回想起事情發生的整個過程,仍心有餘悸。


    ”我有。”陸西源依然冷靜。


    ”你有?你帶了陸懷信的私章?陸西源,你真夠可以。”


    祝南潯炸毛了,早知道他有陸懷信的私章,她也不至於如此不安和愧疚。


    爺爺的私章她從未私自使用過,竟然為了一個愚蠢的貪婪之輩把私章搬了出來,她心裏怎麽想都覺得不舒服。


    ”你今天,演的不錯。”陸西源又說。


    祝南潯冷哼一聲,“彼此彼此。”


    鬧劇過後,祝南潯一個人到了牧場裏,她爬到欄杆上坐著,散落的長發被風吹起。


    演技既然這麽好,何苦用到真正的私章,反正昆達看不懂。她有些後悔。


    昆達會以什麽方式去賣畫?會不會給宋家?私章雖是用糊弄人的方式的蓋上去的,但配上自己的畫會不會丟了爺爺的人?她百般擔憂。


    遠處的山巒屹立不動,隻有周圍的雲層在流動,雪山高聳入天,白白的山頂像仙境,更像世外桃源。


    祝南潯此刻隻想閉上眼睛。


    這樣好的地方,也要待不下去了。在找到陸懷信和尤惜之前,他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趕。


    回頭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的寧岸拿著速寫本在畫畫,像是在畫她,她朝寧岸招招手:“寧岸,過來。”


    寧岸走到祝南潯身邊,把本子遞給她看,上麵果然畫得是她。


    “寧岸,剛剛謝謝你啊。”祝南潯對她說。


    寧岸在本子上寫:你們能信任我,我應該謝謝你們。你們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祝南潯看著寧岸,她眼神裏連一絲雜質也無,幹淨如青海湖一般。


    ”是遇到麻煩了,可是仔細想想,我好像從未從麻煩中擺脫出來過。寧岸,你知道馬拉鬆嗎?我現在就像是一個馬拉鬆運動員,終點離我還有很遠,我常常害怕我跑不動了,但我又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跑不到終點,那我之前付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大概是因為寧岸不會說話,祝南潯在她的麵前,總能真實地展露自己。


    ”我很難相信一個人,所以對陌生的人往往先示以冷漠,我習慣性地去揣測主動接近我的人,也時常對身邊的人產生懷疑,也懷疑自己。不過,這段時間我真的很放鬆,無論是你,還是麥蒙和阿舍兒,都讓我覺得安心。”


    寧岸對於祝南潯沒來由的傾訴,稍顯局促,她認真地聽著,又寫了一句話給祝南潯看。


    ”好在你有陸大哥,他理解你,也能為你排憂解難。”


    祝南潯低頭笑,”嗯。”


    陸西源和她在八年前就上了同一一艘船,他們是最親密的戰友。


    回到院子裏,麥蒙幫著陸西源在整理東西,祝南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行李,問:”準備走了?”


    陸西源點點頭。


    此地不宜久留,大家達成默契。


    ”你傷還沒好,開不了車,可祝姐姐也不會開車啊。”麥蒙說。


    祝南潯想起那晚她對麥蒙說”她不會”,其實她的意思她不會一個人走,並不是她不會開車,剛想開口解釋,陸西源卻說:”會開車的人馬上就到了。”


    祝南潯心領神會。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臉,她又要見到了。


    ”寧岸怎麽辦?她留在這裏,不安全。”


    說完祝南潯有些後悔拉著寧岸趟這趟渾水了,但在當時那種情況,她和寧岸偽裝成買家最能讓人信服。


    陸西源問:“寧岸,你下一站準備去哪兒?”


    寧岸在本子上寫:張掖。


    青海路——祁連——張掖——敦煌,這基本上是來西北旅遊的經典線路,陸西源想了想又問:“跟著我們到張掖,行嗎?”


    寧岸沒反應過來,祝南潯把她拉到一邊,“你也看到了,我們一路上惹了不少麻煩,這次還搭上了你……如果你不想……”


    寧岸聽到這話,連連擺手。


    “我不是不願意跟著你們走,是我不會說話,怕拖累你們。”她寫。


    祝南潯看著她一筆一劃格外認真,想想他們的處境,帶著寧岸說不定還會給她招來麻煩,可這姑娘,倒替他們著想。


    “你不會拖累我們。”祝南潯握緊了寧岸的手。


    “陸西源,我的東西你都收拾好了?”祝南潯問他。


    “你的東西是我收拾的。”阿舍兒跳出來說。


    麥蒙嘲諷她:“陸大哥去拿祝姐姐的東西,你自己搶著去收拾,不就是怕陸大哥看到……”


    “死麥蒙你閉嘴。”阿舍兒要打人,追著麥蒙跑。


    祝南潯想起自己的內衣掛在陽台上,明白是怎麽回事,看了陸西源一眼,他像沒事人一樣,神情淡定。


    “我的洗漱用品也都收拾好了?”她又問他。


    “問阿舍兒。”他回應。


    祝南潯瞪他一眼:“走,寧岸,我幫你去收拾你的東西。”


    寧岸偷笑,拉著祝南潯上了樓。


    陸西源回頭看她們的背影,宛如一對雙生花,走在太陽底下神神氣氣,格外動人。


    這要是趟普普通通的旅途,該多好。他還是第一次拉這麽漂亮的兩個姑娘。


    “麥蒙,你過來。”他邊想著邊把麥蒙叫過來。


    人要走了,跟蹤器得處理。


    他們停了好幾天,放跟蹤器的人卻沒有任何動靜,他琢磨不透,很不踏實。


    有人去窮達的家裏打聽過他們的行蹤,不是宋家的人,也不是裝跟蹤器的人,眼下的境況大概叫四麵楚歌,那些蟄伏了八年的陰謀和*馬上就要出動。


    他已經嗅到了氣息。


    “喲,一年不見,阿舍兒脾氣又見長了嘛。”


    祝南潯聽到樓下的聲音,勾了勾嘴角對寧岸說:“都收拾好了吧,我們要出發了。”


    寧岸往樓下看,院子裏站著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他頭發有些長了,遮住了一邊眼睛,胡子也有些淩亂,好在有副好皮囊撐著,邋裏邋遢卻有種滄桑的味道。


    “請問這位先生是來要飯的嗎?”阿舍兒毒舌回擊。


    寧岸“撲哧”一聲,笑了。


    “我送了人去西寧,又回青海湖交代店裏的事情,聽到你這邊出了事,立刻又趕過來,你們可真沒良心。”


    程諾邊說邊往屋子裏走,陸西源見他走過來,對麥蒙說:“找把剪刀來吧。”


    “你想幹啥?”程諾聽到剪刀,急了。


    “你頭發該剪了。”陸西源嫌棄地看著他說。


    程諾甩了甩劉海:“青海就沒有手藝好的姑娘,這頭發不剪也罷。”


    “讓阿舍兒給你剪。”陸西源說。


    程諾翻了個白眼,表示拒絕,他又問陸西源:“傷哪兒了?還能活幾天?”


    “勉強喘著氣,就等你來,見你最後一麵。”


    “你的女人呢?”


    對於程諾這張嘴,陸西源早已見怪不怪,他沒打算理會他這個問題,但祝南潯卻正好下樓來。


    “說曹操曹操到,幾天不見,祝小姐還是那麽風塵仆仆啊。”


    程諾是指每次見她,她都在四處輾轉。


    祝南潯上下打量程諾:“說到風塵仆仆,我可比不上你,程先生,□□帶了嗎?”


    程諾這才想起上次分別時說好要報銷的事情,拍了拍頭:“哎喲,忘帶了。不過人我可是安全送到機場了。”


    祝南潯聳聳肩:“謝了。”


    “喂,那飯總得請一頓吧?”


    祝南潯沒理他,衝樓上喊:“寧岸,你快一點。”


    “還有人一起?”程諾問。


    話音剛落,隻見寧岸背著她的畫板下了樓。


    寧岸個子嬌小,渾身充滿靈氣,見樓下幾個人都看著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嗨,美女!”程諾跟她打招呼。


    寧岸笑著點點頭,然後走到了祝南潯的身邊。


    “誰要剪頭發?我才不給他剪。”此時阿舍兒招呼完包間裏的客人,走了出來。


    程諾不屑:“我也沒想讓你給我剪。”


    “那就繼續醜著吧,我們出發。”陸西源說。


    一旁的寧岸卻示意祝南潯她會。


    就這樣,寧岸幫著程諾剪了頭發。


    整個過程裏,程諾一句話也沒有說,隻覺得寧岸的手指很溫柔,靈巧的從他的頭發裏穿過。


    他其實並不是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隻是沒有了那個人,他的頭發就總是不肯給別人剪。


    以前,“飛燕草”總是幫他修頭發。


    “程諾哥還是挺帥的嘛。”麥蒙說。


    “廢話,哥好歹也是青海湖最帥的男人。”


    “真不要臉。”阿舍兒說。


    程諾回:“阿舍兒,毒舌的姑娘可不招人稀罕。”


    阿舍兒看了陸西源一眼,眼角低垂:“稀不稀罕的,又有什麽大不了。”


    說完她進屋拿了一包藥遞給祝南潯:“記得給他換藥。”


    然後她便一個人上了樓。


    “恭喜你,又k.o一個情敵。”程諾對祝南潯說。


    祝南潯看著阿舍兒的背影,在心裏說了聲謝謝。


    這是個可愛的姑娘。


    “麥蒙,昆達要是來找麻煩,你應付得了嗎?”陸西源問麥蒙。


    麥蒙胸有成竹:“放心吧,我們就是開店的,別的什麽也不知道。”


    麥蒙果然機智。


    “行,顧好家,錄取通知書來了告訴我。”


    麥蒙點點頭:“陸大哥,程諾哥,祝姐姐,你們一路走好,寧岸姐姐,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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