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壺七公點頭,從豹皮囊裏翻出紙筆,老偷兒記地形最是拿手,一一畫去,如在眼前,戰天風也不由得佩服,讚道:“七公,看不出你老還真有一手呢。”


    “小子現在知道高人就在眼前了吧。”壺七公大是得意,臉上的神情就象個得了大人表揚的頑童。


    近子夜時分,遠遠的風聲傳來,戰天風知道是木石等大隊來了,對壺七公道:“七公,我兩個分開動作,你去收拾四麵的巡哨,我去把圖給三木頭,再交代他幾句,然後我兩個在神蠶嶺上看戲,你看如何?”


    壺七公點頭同意,扭身去了,戰天風煮一鍋一葉障目湯喝了,就在山下等著,遠遠的看到木石跑在最前麵,便把聲音凝成一線送到木石耳中道:“木石小子,叫他們停下,你自己去南麵那林子裏,老夫交代你細節。”


    木石聞聲大喜,跟邊上的幾個老道打了招呼,戰天風也不認得哪個是靈鏡,自去南麵的林子裏,把壺七公畫的那地形圖穿在一截枯枝上,不多會木石趕來,戰天風招呼一聲,道:“再往前三十裏有一高嶺,名叫神蠶嶺,嶺下有個神蠶莊,便是群魔密窟,這紙上畫的便是密窟圖樣,你拿了去給靈鏡幾個看,順便也可以把群魔的情形說清楚,記住了,你們幾個身手略好些的,首先就要盯著那幾個老魔的居所,切莫走了老魔,其他的小魔崽子倒是無所謂,不過能殺就殺吧。”


    “弟子記下了。”木石拿了圖樣,喜滋滋去和靈鏡鴻杳等商議,戰天風先去會合壺七公,到神蠶嶺上,現身,壺七公也來了,拍拍手道:“四麵八隻小狗,全解決了。”


    “那我們就等著看戲了。”戰天風眼光四麵一溜,看左麵坡下林子茂密,道:“我們先去那林子裏藏身好了,等牛鼻子們下了嶺咱們再出來。”


    “要是有隻燒雞什麽的,邊喝酒吃雞肉邊在嶺上看戲,那才叫一個爽。”壺七公舔了舔嘴唇:“可惜來不及了,那些家夥太近,燒起火一定會給他們看到。”


    “燒雞是不行,但白煮雞油燜雞什麽的倒不成問題,我師父這寶鍋可是不要火也能煮東西呢。”戰天風看著壺七公:“油燜雞怎麽樣。”


    “行啊,水煮也好油燜也好,有雞就行。”壺七公大喜:“不過要快。”


    “我師父這寶鍋煮東西就是快。”戰天風應一聲,尖耳一聽,立即便聽出左麵林子裏有野雞,功力到他這個級數,數十丈方圓內,鼠爬蟻走,均瞞不過他的耳朵,趕去捉了一隻,肥嘟嘟的約有五六斤重,飛快的洗剝了,放在鍋裏煮起來。


    群道可能是商量如何圍剿群魔的事,差不多到戰天風的雞燜熟了才趕到嶺上,卻又在嶺上停下,看著下麵的莊子商議了一會,隨即兵分四路,從四麵圍向神蠶莊。


    群道一撲下,戰天風兩個立時跳出來,坐到一塊山岩上,各撕一邊雞,喝酒吃雞看戲。


    莊中警衛頗為警覺,不等群道撲到莊前,莊中早已警鍾四起,但群道有備而來,去勢若電,不等群魔做好準備,早已撲進莊中,刹時間殺聲四起,慘叫連天,木石這邊,功力最低的也是有一定靈力可以運使遁術的弟子,而神蠶莊中除了蛇化等老魔,一般的弟子,十有九個沒有靈力,不過會點武功能放幾樣暗器而已,遠不是群道對手,加上又是突然間受到襲擊,先自著慌,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因此戰況一開始就是一邊倒,哭爹叫娘,四散奔逃,但木石等先就商量好了圍攻的策略,一流高手中心直入突擊眾老魔的居所,其他弟子從外圍一步步攻進,總之不肯放過一個,神蠶莊弟子逃無可逃,慘叫聲不絕於耳。


    木石等一流高手圍攻蛇化鬼符道人等老魔,也是大占上風,群魔中隻蛇化、望犀、鬼符道人是一流高手,其餘八個教頭雖也是邪道中的著名人物,但功力要差一截,而木石這麵,三木四靈加鴻杳、抱一、秋山三掌門再加步驚神,一流高手多達十一個,群魔豈是對手,百招不到,八個教頭中已有半數喪命,蛇化等一看不妙,拚死突圍。


    靈鏡靈心合攻鬼符道人,鬼符道人眼見不是對手,虛晃一招,撥身便起,他是害死靈棋木應最大的疑凶,靈鏡兩個如何肯讓他走,左右兜擊,鬼符道人眼見走不了,起了拚命之心,長袖一揚,厲喝一聲:“寶貝現身。”


    隨著他喝聲,袖中飛出一道青光,有丈許長短,青光中一道黑符,長約尺餘,符上有一張慘白的鬼臉,傑傑發笑,一根紅舌頭時伸時縮,正是鬼符道人成名的寶貝——鬼符。


    靈心正攔在鬼符前麵,鬼符中那鬼臉一聲鬼嘯,紅舌頭忽地伸出,卷向靈心,這一卷,那舌頭伸出直有丈餘,象一條火線。


    靈心全然不懼,冷叱一聲:“敢在道爺麵前弄鬼,你是想死了。”長袖一揚,袖中飛出一符,正是他護身之寶——靈符飛劍。靈符上射出無數小劍,身向鬼符,鬼符中那鬼臉紅舌狂卷,將小劍盡數擋開,倒也不落下風。


    戰天風兩個在山嶺上觀戰,莊中的情形看不清楚,但鬼符道人兩個躍上空中,一切便盡收眼底,見了靈心的靈符飛劍,戰天風忽地憶起馬橫刀當日以酒箭迎擊靈心靈符飛劍的情形,心中一酸,淚水上湧,淚眼模糊中,當日的情形又重現眼前,點點滴滴,都是那麽的清楚。


    鬼符道人的鬼符雖不輸於靈心的靈符,但也衝不出去,心下焦急,猛地咬破舌尖,將一口血噴向鬼符,狂叫道:“寶貝加力。”


    鬼符得了血,一聲鬼嘯,紅舌霍地變大,一下狂掃,如紅龍擺尾,將靈符中小劍盡數掃開,鬼符道人看準機會,向靈心猛攻一劍,靈心一閃,他早飛身掠出,但鬼符道人高興得早了點,原來靈鏡已兜轉過來,恰恰攔在他前麵,鬼符道人又驚又怒,再叫一聲:“寶貝盡力。”


    聽到主人召喚,鬼符又是一聲鬼嘯,紅舌複卷向靈鏡,靈鏡冷笑一聲:“任你魔焰滔天,我自道法無邊。”不閃不避,左手去懷中掏出一柄尺餘長的短劍,往空中一拋,那短劍離鞘飛出,刹時發出耀眼的白光,照得數十丈方圓內一片通亮。


    鬼符先前猖狂無比,見了靈鏡這短劍,卻大是畏懼,紅舌急往回收,原來靈鏡這短劍乃是古劍門鎮門之寶,名為斬妖,乃是一切鬼物的克星,古劍門也正是因此劍而得名。


    鬼符雖往後縮,哪裏來得及,斬妖劍白光一閃,飛擊過來,正中鬼臉,鬼臉一聲慘嚎,黑光一炸,消於無形。


    鬼符道人見毀了他寶貝,驚怒交集,也是鬼叫一聲:“我跟你拚了。”仗劍要來與靈鏡拚命,卻忘了後麵的靈符飛劍,一點劍光飛來,正中後心,靈鏡急叫:“留下活口。”卻哪裏還來得及,鬼符一口鮮血噴出,一個屍身從半空中直栽下去。


    鬼符道人突圍的同時,望犀、蛇化也同時生出逃走之心,望犀往西走,蛇化往南走,望犀一頭撞上步驚神,步驚神九環刀幻起一片刀山,照頂壓來,望犀衝不出去,後麵鴻杳又已殺來,情急拚命,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喝一聲:“著”照著步驚神頭頂就扔了過去。


    步驚神不知他放什麽邪物,急改攻為守,九環刀舞動,護住上盤,刀光中看去,望犀拋出的那東西卻是一副木魚,奇怪的是,那木魚並不打下來,步驚神正摸不著頭臉,異變突生,那木魚槌子突地揚起,在木魚上輕輕一擊,這小小的一個木魚,看上去又隻是輕輕一擊,聲響卻異乎尋常的大,步驚神隻覺耳中傳來一股巨音,恍似一個炸雷直打在耳朵眼裏,嗡的一下,整個人刹時間就是一昏,在半空中踉踉蹌蹌,生似喝醉了酒一般,這時別說攔截望犀,自己想要站穩都是不能的了。


    原來步犀這木魚並非等閑之物,名為驚神鼓,和步驚神倒是同名,能以音傷人,功力差些的,聞得鼓音,甚至有可能神魂俱散,精神錯亂,十分玄異。


    望犀眼見步驚神昏神讓開,大喜,這會兒也無暇來傷步驚神,急收了木魚要溜時,忽聞背後鴻杳一聲厲叱:“隻你有鼓,我豈無鍾。”


    望犀急回頭,隻見鴻杳將一個鈴鐺兒向他急打過來,那鈴鐺兒到他麵前,忽地變大,變得高達丈餘,鍾上雕有金剛,金剛怒目,讓人見而心驚,望犀本擬一劍劈了這鈴鐺,一見變得如此之大,急忙收手,他不知鴻杳這鈴鐺玄妙,怕這鈴鐺來罩自己,閃身急要躲時,不防那鍾內嗡的一聲,發出一下巨響,那巨音直鑽耳鼓,刹時間也是腦中一昏,落得和步驚神一模一樣,在半空中打起踉蹌來。


    鴻杳這鈴鐺兒名為醒神鍾,本為做功課時防昏神之用,後給鴻杳練成一樣寶物,能以音傷人,效果和望犀的驚神鼓差不多。


    其實望犀也是昏頭,他自己的驚神鼓是以音傷人的,見了鴻杳這鈴鐺兒,就該先要想到這一點,功力到望犀這個級數,若心中有提防,凝神抗拒,鍾聲再玄異,也休想讓他昏神,最多是抗不住遠遠躲開而已,但望犀竟沒往這方麵想,反去想那鈴鐺會來罩他,也真是活該有此一劫。


    望犀昏神,步驚神卻醒過神來,一看望犀踉踉蹌蹌轉到自己麵前,狂喜,想也沒想,手起一刀,當頭劈下,這老兒刀重,一刀竟將望犀連光頭帶人劈做兩片,鴻杳收了鈴鐺,也不好怪他,反要讚一句:“莊主好刀法。”


    蛇化南走,劈麵撞上木石,木石仗劍來取,蛇化手中杖一指,那條化蛇倏地飛出,箭一般射向木石,木石眼見那蛇來勢如電,知道不是一般的蛇兒,卻也沒太放在心上,長劍挽個花兒,忽地一斬,正斬在化蛇脖子上,他這一斬,劍法上可圈可點,化蛇雖飛騰如電,也沒能閃開,但力道上卻弱了,原來他不識蛇化這蛇的異處,隻以為有這一劍,那蛇必定身首異處,誰知一劍斬過,竟似斬在一根鋼棍上,細看那蛇,哪裏身首異處,脖子上連個印子都沒有,而那蛇卻已直撲過來,木石劍到外門,眼前蛇舌閃動,大驚之下,回劍不及,急以左手大袖一拂,同時束身急退。


    他這一袖,並非情急之下的亂甩袖子,有個名目,喚做拂雲袖,也是聽濤岩的一門絕學,專練陰功,看那袖子軟軟搭搭,真練到極處,一拂之下,巨石化粉,木石在這袖上功力一般,但也幸得這一袖,把蛇頭拂開,隻覺袖上扯了一下,回眼看時,那袖子竟給撕去了老大一截,剩個半截袖兒,不由額頭冒汗。


    木石一讓開,化蛇開路,蛇化隨後,一人一蛇直撞出去,木泉斜刺裏看見,舍命追來,他這兩日給木石搶盡風頭,眼見掌門寶座去了大半,這時便要爭功,若能拿得蛇化,好歹也能爭上一爭。


    木泉來得急,卻惱了蛇化,口中發哨,前麵飛掠的化蛇忽地一個跟頭,掉過頭來,反擋在蛇化身後,這時木泉已追到麵前,他吸取了木石的教訓,一劍橫劈,運足了十成勁,化蛇雖體若精鋼,但以木泉功力,運十成勁一劍劈下,化蛇也是受不起的,不想蛇化口中又是一聲呼哨,隨著哨聲,化蛇一個腦袋霍地變大,直有大海碗大小,巨嘴一張,哈的一聲,一股黑霧對著木泉便直噴過去。


    木泉一看黑霧,立知有毒,急收劍閉氣,回身後掠,但他追得太近,閉氣雖快,仍吸了一絲進鼻,隻覺胸口一滯,眼前一黑,情知不妙,急從懷中掏一丸藥服了,落下地去,也不管周圍是敵是友,盤膝一坐,便運功排起毒來。木石一眼看見,急閃過去仗劍相護,那麵木虛卻仍不心服,即不願放跑老魔,又想要替木泉爭回臉來,這會兒丟臉可不僅是丟木泉的臉,丟的還有聽濤岩的臉呢,厲叱一聲:“老魔休要發狂。”如箭而來,蛇化卻並沒有走,斜瞟他一眼,臉帶冷笑,口中發哨,聽到哨音,那化蛇巨口張開,連噴兩股黑霧,蛇化先前逃時便已看好了線路,這一會兒刮的正是南風,這兩股黑霧加上先前的黑霧,形成一個巨大的霧團,給南風一刮,迎著木虛等人便撲天蓋地罩去。


    木虛知道毒霧厲害,再不敢追,斜裏掠開,但他身後群道沒注意,聞著毒霧,刹時便象落鴨子一樣,撲通通落了一地,功力高些的還能運功排毒,那功力低些的,落地便死了,化蛇毒性之重,讓人咋舌。


    蛇化哈哈一笑:“老夫去也。”化蛇引路,大搖大擺而去,後麵群道再不敢追。


    戰天風遠遠看見,直吸冷氣:“這蛇可真是毒啊。”


    壺七公卻擊掌道:“小子知道什麽,越毒的蛇越好吃呢。”飛掠而出,斜裏兜向蛇化,戰天風大喜跟上,道:“七公,今夜有沒有口福,可全看你老的了。”


    “你小子就洗好鍋子等著吧。”壺七公大嘴應聲:“追遠點兒再動手,免得給那些牛鼻子看見了。”戰天風應一聲好,兩個遠遠兜著,反正以他兩個的身法,量死蛇化也脫不得身,並不著急。


    兩人直追了數十裏,才突地加速,蛇化早知有人在身後跟著,先也不當回事,但突然間發覺戰天風兩個以奇速接近,可就大吃一驚,霍地回身,化蛇同時回身,攔在身前,這蛇不知厲害,蛇舌吞吐,兩眼凶光四射。


    蛇化則是以驚異的眼光看著戰天風兩個,戰天風兩個都戴了麵具,蛇化不識,眼中越發訝異,喝道:“來者何人?”


    對老魔來說,這語氣可是難得的客氣了,戰天風兩個的身法實在太快,把他震住了。


    壺七公撕下麵具,戰天風便也有樣學樣,蛇化一眼認出是壺七公,心頭立時一鬆:“天鼠星壺七,原來是你?你追蛇某人做什麽?”斜眼瞟向戰天風,再看看壺七公,疑道:“壺七,這後生是你徒弟?行啊,徒弟可比師父強。”


    壺七公身法快天下盡人皆知,而且壺七公屬於正邪之間,基本上還往邪道偏一點兒,他是老偷兒啊,所以蛇化語氣大大輕鬆起來,雖然他不知壺七公為什麽追他,但至少不認為壺七公是來對付他的,而且就是壺七公要對付他,他也不怕。


    “你看走眼了,他不是我徒弟。”壺七公搖頭,斜眼瞟一眼戰天風:“這樣的徒弟我天鼠門是不收的,老夫若收徒,強他十倍。”


    戰天風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摸下巴,沒胡子,算了,昂頭看向蛇化,道:“本人姓戰,算了,說名字你也不知,但江湖外號你該知道,本人江湖人稱神鍋大追風,怎麽樣?聽說過吧?”


    “神鍋大追風?”蛇化眼中露出凝思之色,想了半天,搖頭:“沒聽說過,直說你叫什麽名字吧。”


    壺七公笑倒,戰天風氣昏,心下嘀咕:“怪了,神鍋大追風這麽威風的名字,怎麽就不出名?每次都說沒聽說過,看來要改一改了。”腰一叉:“大爺我叫戰天風,聽說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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