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戰天風點頭。


    這時關易武五個已走到陣前,那魚玄姑似乎自重身份,離著鄒印父子還有二三十丈便站住了,俯身到一株花樹前看起花來,關易武四個則一直走到鄒印父子身前數丈才停住。


    山頂離穀中有點遠,戰天風能看到關易武幾個和鄒印在打招呼說話,但說些什麽就聽不清了,當著鳳飛飛的麵,他也不好用耳聰目明湯,好在鳳飛飛的學舌鳥報得快,不一會便有學舌鳥飛上來,不過沒有學舌鳥也大致看得出來,因為鄒家父子退入了陣中,關易武幾個也往後退,明擺著是要動手了。


    戰天風親眼見識過蟲堂飛絲天網的可怕,更親身領教過蜂堂巨蜂一湧而上的恐怖,可以說,幾十萬隻巨蜂一湧而上的威力,絕不會比蟲堂的飛絲天網差,即便蜂毒不如絲毒,但若給幾千幾萬隻毒針同時紮上,哪怕針上無毒,蟄也蟄死了。飛絲天網下,文玉梅鄧玉星這樣的一流高手也是一死一逃,七花會全軍複沒,而關易武五人中,功力最高的魚玄姑也絕強不過文玉梅去,葫蘆道人的葫蘆中就算另有玄機,但戰天風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他一個小小葫蘆,憑什麽應對幾十萬隻蜂。


    “葫蘆道人牛皮吹得響,但他葫蘆中哪怕會噴火吧,也燒不了這幾十萬隻蜂。”戰天風緊盯著葫蘆道人,心下暗暗轉念。


    這時穀中已經動手,鄒印手一揮,天蜂大陣發動,戰天風先想,鄒印一聲令下,那幾十萬隻巨蜂就會撲天蓋地的飛過去,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不是蜂飛,而是陣動,一個個蜂塔竟象是生了腳一般,順著陣法滴溜溜轉動起來。


    “這蜂塔難道生了腳?怎麽自己會走呢?而且又何必,發聲令,所有蜂全紮過去就行了啊,還真不信有誰是紮不死的。”戰天風心下暗暗疑惑,想不明白,看向鳳飛飛道:“鄒師伯搞什麽鬼,為什麽不放蜂出去?”


    “我也不知道。”鳳飛飛搖頭:“關家也是銅城世家,而且和蜂堂是老冤家,對付蜂堂的蜂,肯定是有經驗的,不過鄒師伯一次動用了這麽多巨蜂,關易武鐵定對付不了,所以我猜鄒師伯可能是知道了葫蘆道人的葫蘆中另有古怪,因此排陣對付。”


    “有道理。”戰天風點頭:“不過我真想不清葫蘆道人那紅葫蘆裏能有什麽古怪,就對付得了。”他話未說完,穀中情勢已變,葫蘆道人忽地將背上紅葫蘆往天上一拋,那葫蘆刹時間變大,變得足有一頭大水牛大小,葫蘆中同時急噴出一股巨大的紅霧,如一條紅蟒一般,射向天蜂大陣,紅霧一到天蜂大陣上空便散了開去,紅色的霧氣一眨眼便將整個天蜂大陣罩了起來,就象給天蜂大陣罩上了一層紅紗。


    這層紅霧一罩上,蜂堂的巨蜂刹時間便落下一地,那些在戰天風眼裏可怕之極的巨蜂,在葫蘆道人的紅霧下竟完全沒有反抗的能力。


    而隨著巨蜂一層層落下,戰天風這才發覺,那些人形蜂塔,原來裏麵真的是個人,先前隻是身上爬滿了蜂,所以看不到,這時蜂落下便顯了出來,都是一條條大漢,卻個個光著身子,隻下身一條短褲,背上還背了一枝劍。


    給紅霧噴著的巨蜂再不能飛起,外層的早已盡數落下,裏層的還在人身上爬動,但爬著爬著也就落了下來,幾乎隻是一眨眼的時間裏,八十一個蜂塔便變成了八十一條光身大漢,而地下是堆積如山的死蜂。


    “怎麽會這樣?”戰天風目瞪口呆:“那紅霧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鳳飛飛也是啊的一聲叫,張大了嘴巴,根本不能回答戰天風的問題。


    “鄒印,你的巨蜂在老道血霧麵前不堪一擊,你還是投降了吧。”葫蘆道人的狂笑聲直傳上山頂來。


    “蜂在人在,蜂亡人亡。”鄒印激怒欲狂,怒叫聲中,飛身撲向葫蘆道人。


    “好。”鳳飛飛霍地飛身而起,半空中鳳目帶煞,看了葫蘆道人道:“靈羽六翼,同氣連枝,妖道看這裏。”說著口中發出一連串尖利的哨音,隨著她口哨聲,一大群鳥直衝上半空,在空中排成隊形,戰天風看了一下,是一隊蒼鷹,一隊麻鷹,一隊鷂子,一隊光頭禿鷲,各有一二百隻左右。


    群鳥列好隊形,鳳飛飛口中再發出一聲尖利的哨音,群鳥口中亦同時發出尖利的叫聲,分成四隊,急撲下去,那情形,就象一隻隻破雲而下的利箭。


    “原來鳥也可以這麽凶的。”戰天風一時看得呆了。莫怪他發呆,這麽多麻鷹老鷂在空中排隊撲下,氣勢確是十分的壯觀,沒見過的人,不呆才怪。


    鳳飛飛一現身,穀中所有人都抬頭看上來,一看群鳥撲下,鄒印急叫:“鳳香主,不要來。”


    葫蘆道人則是哈哈狂笑:“來得好。”手向葫蘆一指,紅葫蘆口子轉向天空,紅霧直噴上天,最初十餘丈凝而不散,再往上便發散開去,越往上散得越寬,遠看去,便如開在空中的一個巨大無比的紅色蘑菇,那四隊凶惡無比的鷹鷂一撞進紅霧中,立時便如鄒印的巨蜂一樣,翻身栽倒,咕嚕嚕落下穀中,眼見是不活了。


    鳳飛飛沒想到葫蘆道人的紅霧如此厲害,又驚又痛又怒,厲叱道:“妖道敢害我的寶貝兒,我要將你碎屍萬段。”撥出腰間短劍,疾撲下去,卻不敢再另喚鳥來進攻。


    “飛飛。”米安見鳳飛飛隻身撲下,忙飛身跟上,穀中鄒印見雀堂的鳥也死在葫蘆道人紅霧中,更是驚怒交集,怒叫道:“跟妖道拚個同歸於盡。”揮劍也向葫蘆道人撲去,鄒虎則指揮隻剩下了劍手的天蜂大陣一齊撲上。


    見鄒印撲過來,關易武搶先攔住,他和鄒印是老對手了,彼此熟悉,用不著試招,兩個一出手,都是竭力全力。


    另一麵薑樵接住鳳飛飛,薑漁攔下米安,鳳飛飛短劍如風,尤其身法靈動之極,變幻多端,起手十餘招,把薑樵殺得手忙腳亂,薑漁一看情勢不對,霍地舍下米安,斜刺裏一刀劈向鳳飛飛,米安斜裏一翻,橫裏截擊,忽地刀光一閃,薑樵的長刀竟奇詭無比的從薑漁身下穿過來,刹時指到了他胸前。


    米安大驚之下一閃,薑漁本來劈向鳳飛飛的刀又到了他麵前,刀風撲麵,來勢即詭又急,幸虧鳳飛飛這時也撲了過來,手中短劍一揚,替他擋開了這刀。


    “多謝娘子。”米安衝鳳飛飛一笑,話未落音,薑家兄弟雙刀齊至,刀光閃動,將兩人一齊困在了刀陣中。


    鳳飛飛無論劍法功力,都強於薑樵,米安雖比薑漁略差,也相去不遠,本來小夫妻聯手,應該不會輸給薑家兄弟,但薑家兄弟雙刀合壁之術另有一功,雙刀配合,詭異無倫,直殺得小兩口左支右撐,全然沒有還手之力。


    鄒虎指揮的天蜂大陣,借著陣法之助對付關家弟子,倒是頗占優勢,然而此時葫蘆道人即沒動手,魚玄姑更是遠遠的在一邊賞花。


    戰天風一直藏在山頂上沒動,這時看了兩邊情勢,暗暗叫苦:“若隻是葫蘆道人,那還好說,但那魚玄姑明顯是一流高手,我可不是對手,這卻如何是好。”不過他心念轉得極快,隻一下便把握到了關健之處,想:“最惱火的是葫蘆道人那隻鬼葫蘆,隻要弄破了葫蘆,那鳳飛飛就可以再召鳥雀助戰,便是蜂堂逃散的殘蜂也夠他們喝一壺的。”


    葫蘆道人為防鳳飛飛再遣鳥雀助戰,紅葫蘆一直在往外噴紅霧,這時整個百花穀上空都給紅霧罩住了,倒是恰好利於戰天風行動,不過他不敢大意,隻是微運靈力,象一隻大鳥般掠向那紅葫蘆,但那魚玄姑確是了得,他身子才一動,魚玄姑立即就發覺了,靈力直掃過來,戰天風急運斂息功,將靈力收斂一半,魚玄姑一感覺到他功力不高,立即便失去了興趣,靈力移開,葫蘆道人功力差得多,直到戰天風飛掠到一半才發現他,但戰天風裝得巧,並不是直掠向那紅葫蘆的,而是斜斜掠下,似乎是要給鳳飛飛兩個去幫手,葫蘆道人因此也失去了戒心。


    戰天風眼見魚玄姑即不升空攔截葫蘆道人也不收回葫蘆,知道惑敵之計成功,心下暗喜,暗暗蓄力,下降到離紅葫蘆還有三十來丈左右,霍地轉向,全身靈力運轉,閃電般射向紅葫蘆。


    他一全力運轉靈力,魚玄姑立時發覺,兩眼電光般射上來,口中同聲厲叱:“小賊敢耍滑頭。”身子飛射上來,葫蘆道人也發覺不妙,急急招手,想要收回紅葫蘆。


    戰天風一生善打爛仗,任何人隻要不小心上了他的當,想翻身基本沒有可能,魚玄姑身子才到中途,戰天風已到了紅葫蘆頂上,煮天鍋斜揚,盡全力一鍋削向那葫蘆的細腰,而這時葫蘆道人下招的手才剛剛揚起。


    葫蘆道人這葫蘆是練過的,有幾分靈性,葫蘆中紅霧也算得一絕,但若說葫蘆的細腰能經得起戰天風手中煮天鍋的全力一削,卻也是做夢,一鍋下去,美人腰斷,一個紅葫蘆變成了兩粒冰糖葫蘆,紅霧飛炸,葫蘆亦急劇縮小,隨著葫蘆道人相招,向下飛跌。


    “小賊敢毀道爺的寶貝。”葫蘆道人痛怒交集,飛撲上來,但魚玄姑早搶先一步截上了戰天風,長劍如風,迎空飛刺,劍上靈力帶起的勁風將紅霧吹得四下飛散。


    戰天風早知魚玄姑了得,一鍋削斷紅葫蘆,立時回鍋應戰,鍋劍相交,戰天風功力較魚玄姑相去不遠,倒還架得住,但魚玄姑劍法如電,刷刷刷一連數劍,殺得戰天風手忙腳亂,心下暗罵:“這臭女人厲害,劍法比文玉梅那老姑婆好象還要強得兩分,跟我的鬼老婆有得一比。”


    戰天風要冒充蟲堂香主,本來不想露得太多,這也是他剛才不借一葉障目湯的原因,但這時神鍋大八式明顯不是對手,記起當日對付鬼瑤兒的辦法,右手鍋前遮後攔,左手捏訣,美女江山一鍋煮七個金字一串兒打將出去。


    魚玄姑突見七個金字打來,不知虛實,急取守勢,身子一閃,手中劍斜點,將一個金字蕩開,隻覺手中劍一震,那金字上所蘊靈力竟大是不弱,心下驚異,叫道:“你不是萬異門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萬異門的?”戰天風嘻嘻笑,偷瞟一眼鳳飛飛幾個,他們一則在下麵,隔得有點遠,二則鬥得正緊,也不知聽到沒聽到。


    “你這靈力凝字之術,乃是佛印宗的獨門秘法,如何瞞得過我。”魚玄姑冷笑,凝睛細看戰天風,眼中生疑道:“但佛印宗高僧中好象並沒有你這號人物,你到底是誰?”


    “高僧中是沒有我這號人物。”戰天風笑:“我是另一堂的。”


    “哪一堂的?”


    “瘦僧堂的。”


    “瘦僧堂?”魚玄姑不明白。


    戰天風一揚胳膊:“你沒見我比較瘦嗎?高僧中容不得我,所以隻好去了瘦僧堂了。”


    魚玄姑一愣之下明白了,知道戰天風是在戲弄她,眼中透出羞惱之色,但一看戰天風那七個金字,仍有些不明白,強抑怒氣,道:“美女江山一鍋煮,什麽意思?”


    “這個你也不明白。”戰天風嘻嘻笑:“把江山和美人,做一鍋煮了,放點辣椒,來點胡椒,英雄好色,蔥薑配料,美人作惱,陳醋八勺,攪三攪,搖三搖,得嘞,正所謂,千古風流一道菜,新鮮熱辣美人湯,現煮現賣,魚美人,你可是要喝一碗?”


    他一通鬼扯,還押著韻兒,就跟唱戲一樣,魚玄姑再抑製不住怒火,怒叱一聲:“放肆。”長劍一緊,複又攻上,戰天風也不怕她,煮天鍋隻在身前三尺內舞動,護住身子便算,美女江山一鍋煮七個金字則時生時滅,時上時下,時前時後,照著魚玄姑一通亂打,遠看去,真如一團金燦燦的蜜蜂兒在圍著一朵花兒飛舞呢。


    戰天風金字亂打,招數太怪,魚玄姑一時間不摸底,劍勢七分攻,三分守,與戰天風鬥了個旗鼓相當。


    葫蘆道人毀了葫蘆,將戰天風恨到了骨頭縫裏,但魚玄姑即搶先截住了戰天風,他便不好插手,象魚玄姑這樣的高手,是最忌別人給她幫忙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便撲向鄒虎的天蜂大陣,天蜂大陣中沒了蜂,但借著陣勢之助迎戰關家弟子,到也不落下風,可一加上葫蘆道人便不行了,葫蘆道人如瘋似狂,便如虎入羊群,將天蜂大陣衝得七零八落。


    鄒印與關易武功力相當,招數上彼此也熟悉,一直誰也占不到上風,天蜂大陣一亂,鄒印一急,招數略亂,立時便給關易武搶到先手,而另一麵的鳳飛飛小兩口更早已是在苦苦掙紮。


    而戰天風先前設想的,打破葫蘆後紅霧散去,鳳飛飛鄒印可調鳥蜂助戰的美夢也落空了,因為百花穀四麵都是高山環抱,風吹不進來,紅霧因而始終籠罩在山穀上方,雖在慢慢擴散,但沒有一兩個時辰,休想散得幹淨。


    戰天風眼觀六路,眼見已方全麵處於下風,紅霧又不散,心下暗急:“鳳飛飛小兩口隻怕再撐不了幾招,得想個法兒讓他們脫出刀圈,先逃了再說,鄒老兒暫時就管不著了。”他對鳳飛飛小兩口頗具好感,對鄒印可沒什麽感覺,因此生出私心。


    但魚玄姑長劍如風,想要撇開她卻也沒那麽容易,戰天風眼珠一轉,詭計暗生:“硬開硬架不行,對付女人,尤其是美女,那得要出怪招。”金字打出,左手忽地伸到腰間的裝天簍裏掏了一把,隨即搶到上風,大喝一聲:“魚美人,看我的一笑噴嚏散。”手一抖,一把粉未打出。


    魚玄姑不知他灑出的是什麽東西,長劍劃圓,劍上靈力如罡風劇吹,將粉未吹散,趁著她劍勢一緩,戰天風反身一躍,閃電般射向薑家兄弟,手中又是粉未連撒,口中大呼小叫:“一笑噴嚏散來了,著啊著啊。”


    薑家兄弟眼見他手中粉未一把把撒下來,不知是什麽東西,同樣不敢托大,一齊束身後退,雙刀成圓,以刀氣將粉未蕩開。


    鳳飛飛小兩口成功脫困,戰天風急叫:“快走。”


    “我去助鄒師伯一臂之力。”鳳飛飛不走,竟扭頭撲向鄒印那麵,短劍直指葫蘆道人。


    鄒印雖在惡鬥之中,同樣是眼觀六路,急扭頭道:“鳳香主,你們先走。”


    “靈羽六翼,同氣連枝,舍下同門先走,不是我雀堂的風。”鳳飛飛叫,但不等最後一個格字出口,突覺一股辛辣之氣直刺鼻孔,忍不住大大的打了個噴嚏,一個噴嚏打完,又接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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