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棧勉強住了幾天後,李塵風傷勢恢複了不少,閑置日子也算將上路所用到的物品,買了個實實在在。


    “走吧,我們該啟程了,下一站金城嘍。”李塵風笑著說道。


    金雪雅略有心事的點點頭,一路北上橫跨無數奇山峻嶺,更是見多了風土人情,即將要麵對那虛無縹緲的人,若那人不是要找的那個人該如何?若不相認走該如何?越接近目標就越迷茫,甚至心中越發惆悵。


    “沒事的,有什麽事我會替你們解決的。”李塵風看著愁眉不展的女子,算是安慰道。


    金雪雅點頭一笑,她相信男子說的話,他有這樣的實力,更是這樣的人。


    等金家姐妹上車後,李塵風看向依舊站在客棧門口,翹望遠處的範維生。最近幾天他一直這樣,思考占據了大半邊心髒和腦海。


    “老範,走了!”


    範維生轉過身體,有些猶豫點了點樓上了馬車。


    馬車開始緩緩而行,黑馬又做了原本行當,可謂得心應手,很快擠出來往密切的人群,往城門去了。


    等馬車離開客棧後,對麵客棧的二樓之上,目送馬車駛去的紫衣女子,神色有些難言的之情,等到馬車完全駛去視線,女子才歎息一聲,關上了寒風猛灌的窗口,如同關上了自己心房,任何煩惱都刮不進去。


    馬車駛去城門,今日雖有寒風,可陽光還算大好,就連駕馬的李塵風,也被陽光照得舒暖之意。


    碼頭上的人依舊很多,碌碌無為的來,碌碌無為的去,仿佛除去那些身扛麻袋的漢子,再也找不到幾個正經討生活的人。


    人群的吵雜聲很亂,李塵風看著形形色色的人群,想起了剛到狹道時,碰到的紫衣女子,狹道旅程很短,死去的人卻很多,那朵綻放的花卻很短。


    馬車內,範維生聽著人群擁擠,方言很足的人往,心中有些心神不寧,那能皺成山川的眉頭,任誰都瞧的明白。


    “上次我問你的答案你想清楚了嗎?”顧老頭看著糾結的男人道。


    範維生抬起頭,一臉無知的瞪眼道:“老前輩,我忘了。”


    “唉,現在的後生,還不如我這老不死的腦光好使,若是日後天下大事都交給你們,也還不完犢子。”


    顧老頭侃侃而談,沒有不滿,隻有老人該有的惆悵與嘮叨。


    範維生慚愧的低下頭,安靜等著下文。


    “上次和你談到化繭為蝶,你覺得現在你是否化蝶?”顧老頭語重心長道。


    對於這個問題範維生也不知如何作答,甚至沒有底氣作答,隻好沉默。


    “榆木腦袋!你拒絕那頭狐狸的膽色去哪了?”


    範維生腦袋如同被敲了一擊,一點就通。


    “晚輩已走出陰霾。”


    “這一路而行,你所見所聞都清清楚楚,天下的大勢你可看的明白?”


    一路而來,範維生自是感悟最多,憤慨最多,他再看,也是再聽。


    “大勢已去!”


    顧老頭對答案還算滿意,點著腦袋繼續道:“你為誰而活?”


    化繭為蝶,又是為誰?範維生還是回答不出來,他有種第一次科考的迷茫與緊張,年少的他不懂,如今歲月蹉跎他依舊不懂,心靈如同被一張窗戶紙糊上,任何意圖都滲透的不明不白。


    看著一言不發的男人,老頭並未有任何失望的神色,也沒有再說任何舒口之語,隻是抬起手臂,用手指指在男人胸口。


    範維生還是不懂,滿眼的疑惑神色。


    “問你的心,順從它就能找到答案。”


    等老頭撤回手掌,範維生看著心髒的部位,第一次感受著它頻率的跳動,他知道心髒怎麽可能會說話,唯一會說話的是心髒的載體,也是他自己。


    問自己,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又想做什麽?範維生想起那天夜裏,與李塵風在大門口的長談,讓他茅塞頓開。


    “亂世將起,為萬民而活。”範維生看著眼前老者,眼神堅定道。


    顧老頭點了點頭,並沒再說什麽。


    馬車依舊在行駛,逐漸穿過了人群,碼頭岸邊的江水拍岸聲,能掩蓋住四周人群的吵雜。


    “李兄弟,麻煩你停一下馬車。”範維生的聲音從車廂傳出。


    李塵風輕扯馬繩,黑馬停靠在人堆中,馬廂的門簾被慢慢掀開。


    看著跳下馬車的男人,李塵風有些不舍,可還是笑著臉龐道:“想好了?”


    這一路坎坷將性命拴在繩子上的男人,看著將自己從深淵拉出來的人,竟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範維生沒說太多的話,點了點頭。


    “想好了。”


    “不跟著我去江湖闖蕩闖蕩了。”李塵風笑道。


    範維生同樣以笑回應搖了搖頭,陽光撒在臉上,沒有了過去的頹廢與迷茫。


    “不去了,路既然找到了,總要試著去走,讀書人總要做些文人墨客的東西。”


    “那你保重。”男人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話語,一句話就夠了。


    範維生對著馬車鞠了一躬,在湧動的人群裏,絲毫不起眼,沒有人會在意這場離別,皆是過客。


    看著穿過人群往碼頭靠去的男人,李塵風沒有問此行何處。馬車依舊停在原地,靜靜地等著看著,直到男人踏上客船,站在船頭擺手告別。


    船帆鼓起,船身破浪而行,逐漸遠去,馬廂上窗口放下窗布,馬車又重新上路,穿過人群踏上山路


    ,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在泥土上留下蹄印與車痕。


    同樣站在船岸的老道,看著快要消失在水平麵的客船,本在掐動的手指赫然停了下來,隨手雙手背在身後,有些挫敗感。


    “不算了,不算了,就當是欠你的吧!”老道說完踏上相反方向的客船,乘船而去。


    西平王府之中,跪在地上的男人低著頭顱,不敢抬頭看眼前的高高在上的王爺,接連趕路一個月,匆忙而回的他,直奔王府而來,可不想烙的個懈怠的罪名。


    “你看見他了?”


    站在原地眉頭皺起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西平王楚煉,如今活了這麽多年頭,竟然有人還敢觸他的眉頭,果真是後生可畏啊。


    “交手那晚你都聽清楚看清楚了?”楚煉開口道。


    “稟王爺,交手那晚屬下就在屋頂,確實聽見那人報了自己名號,是叫李塵風沒錯。張芝張大人也確實死在他手裏。”


    “這麽說“六品第一人”的名號,卻是不虛了?”楚煉並未惱怒,依舊開口問著。


    探子不知道怎麽回答,實力離六品相差太多,也僅是看個外行,湊合熱鬧。


    見探子啞然不語,楚煉知道這種言論,無異於對牛彈琴,直接跳過。


    “還發現其他事了嗎?”


    探子點頭,將看見過狐目老道的事情全盤托出,但並不知道具體談了些什麽。


    楚煉對此有些愕然,那生動無比的狐目形象,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一定是那隻該死的臭狐狸。


    對那隻老狐狸,楚煉自然結怨已深,而突然出現的目的更是不明確,唯一可能就是也對叫李塵風的年輕人感興趣,至於目的為何,就不得而知了。


    “後麵還有什麽事,那一行人又去了哪?”


    探子早早回來匯報,自然是想貪功,至於後麵何去何從,根本不知道了,眼下王爺問起,隻能幹瞪眼了。


    “小的想先回來稟報,至於後來去向,就不得而知了。”探子誠惶誠恐道。


    楚煉活了一大把年紀又怎會不知探子的心理,索性沒有太放在心上,如今畫像人名皆有,況且是在雍州自己的地界上,還怕人丟了不成。


    “下去領賞去吧。”


    探子如釋重負,謝禮之後匆匆離去。


    整個石橋水院,僅剩下楚煉一人,這個目光敏銳的男人,盯著清澈見底的水底,喃喃道:


    “李塵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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