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一隊又一隊的俘虜被押送著,向後送去,他們排成長串,個個都垂頭喪氣,看守的兵士不時用棍子,刀鞘打這些俘虜,他們也不敢反抗,任押送的官兵打罵。


    武傳玉看著押送的回去的長長的俘虜,問身邊的方應之道:“放些人不會被殺俘吧?”方應臣答道:“統領不用擔心,耿大人會進行甄別,部分人回送回,部分人會送去做苦力,總之就是不會亂殺的。”武傳玉稍稍方下心來。


    現下方應之已然不再擔任殺手隊的隊長,職權交給了下麵的人,現下他管一個旗隊,就是五個殺手隊,武傳玉將他調到身邊來了,這一次衝擊流民兵的側翼,雖然步兵的速度跟不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也用與接應李率教,武傳玉堅持在牛背岩上埋伏了二個旗隊,以防對方的探馬發了瘋,真的想舍下馬,來攻山,若真是讓李率教遇險,那可真是萬萬劃不來。


    前麵李率教的義子之一的李承忠策馬跑過來,武傳玉上前道:“李將軍,前麵不追擊了麽?”李承忠道:“我們倒是想,可是剛剛夜不收來報,前麵出現了金公雞李順的旗號,還有一匹狼鄧得誌的旗號,那金公雞也就算了,可是一匹狼卻不是好對付的,兩下合兵,超過了五千人,還有八百多騎兵、大盾、拒馬槍齊備,我們這點兒人,衝不垮對方。”武傳玉道:“我前去看一看。”李承忠道:“那你自己小心,對方的騎兵也不少,要是突然發了瘋,衝了過來,也不甚安全。”武傳玉道:“不用擔心,我馬力保存的好,就算他們要追,也追不上我。”李承忠吩咐左右,十多個騎兵跟上了武傳玉,李承忠和武傳玉關係較好,所以也比較照顧。


    武傳玉也不多說,策了馬,後麵方應之和幾個親兵跟了上來,隨行的還有十多個騎兵,一行人小跑著向前而去,逆著騎兵的人流,向前麵李順部和鄧得誌部而去。


    一路上看到了長長的俘虜隊伍,都向後走,他們扔了兵器,排好隊,也看不出他們中間那些人是頭兒,那些人是小兵,都穿著青黑的棉襖,許多人都露出發黑的臉。


    武傳玉看到剛才陣戰的地方,過天梁的旗子就扔在路邊,過天梁不是什麽有名的賊盜,所以他的人頭和旗子也不值什麽錢,沒有什麽人去割,現在的過天梁已然看不出人形,他被踩成了肉餅狀,要不是屍體身上的披風和盔甲,誰也認不出。


    一個身形壯實的俘虜正在地上挖坑,因為作為俘虜,沒有了兵器,他隻能用手在地上刨,手都刨出了血,卻不停手,武傳玉身邊的一個親衛小聲道:“主子,這是過天梁手下的親兵,好像叫王二狗什麽的,我見過幾次,他現在正想埋了過天梁。”這個親衛不是別人,正是一鬥穀張衝,武傳玉將一鬥穀張衝救了以後,張衝便做了武傳玉親兵,武傳玉稱他為親兵,可是張衝卻自稱為奴才,張衝感激武傳玉救下他僅剩的幾個兄弟,對武傳玉感激不已。


    武傳玉道:“給他一把鐵鎬,讓他把故主埋了吧。”張衝策馬離了隊,和押送的官兵說了幾句,從扔下的滿地的鐵器中選了一把鐵鎬,扔過了一邊的王二狗。


    王二狗接了那鐵鎬,看了看這邊的武傳玉,又看了看張衝,趴在地上向武傳玉磕一個頭,然後又一言不發,開始挖埋起來,在這沙石地上,挖一個坑可不容易,這裏許多的屍體,官兵們都不會收,最多隻將其中的盔甲兵器收走,屍體是沒有時間管的,尤其是在有敵軍虎視眈眈的情況下。


    武傳玉對身邊的方應之等人道:“我們去看一看鄧得誌和李順。”張衝也跟了上來,一行人策馬而去,向不到十裏外的張衝和鄧得誌部而去。


    遠處一片烏黑的軍陣,後麵是兩杆大旗,一麵畫著一隻公雞,金公雞不識字,許多流民兵也不識字,要是在上麵書個“李”字,說不定別人還不認得,再說流民兵內部也不隻隻有一個姓李的,寫上了到容易混淆,所以金公雞獨出心裁的做法是沒有惹胡權的不快,不過鄧得誌的旗子倒是沒有畫一匹狼,老老實實的在上麵楷書了一個“鄧”字。


    兩邊是沒有上馬的騎兵,後麵的弓手已然將弓張了開,對麵陣形整肅,麵對幾十個騎兵,沒有一個人發聲,除了馬的嘶聲,還有風在空氣中吹動的聲音,雙方都盯著對方,武傳玉看到陣前擺了一流民兵的屍體,還有一匹死馬,武傳玉驚道:“他們怎麽殺自己人,看樣子這人是來報信求援的,怎的讓他們自己殺了。”


    張衝跟在身邊,跟在武傳玉身邊道:“這個好像也是過天梁的親信,叫什麽我記不清楚,主子,我早說了過天梁是靠王應嘉才有今天的位置,王應嘉一死,過天梁肯定要被色公子清算,今天他們之所以不救,也許是色公子故意將讓過天梁送死。”


    武傳玉還想上前看清楚一點,在一百八十步外看也看不清對方主將,武傳玉也想看一看李順和鄧得誌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便要上前,張衝道:“主子小心,那金公雞張衝雖然打仗一般,但是他的箭術了得,你看這個報信的,就是一百二十步被射死的,主子還是不要看了。”


    武傳玉道:“那怎麽行,將為軍膽,我不能退,也許對麵隻是虛樣,擺個樣子來嚇我等,我要看清一點兒。”說完策馬上前,一邊的張衝爭忙跟了上來,要策馬走在前麵,武傳玉道:“你且讓開,我打了這麽多仗,怕什麽?”張衝隻得讓了開,跟到了後麵,方應之等人也跟在武傳玉的身後。


    武傳玉策馬到了一百五十步,看清了對方的軍容,在一排又一排的拒馬槍和大盾之後,是弓手,再後麵,是一群又一群的披甲標兵,他的氣質武傳玉是見過的,絕對錯不了。武傳玉歎了一口氣,如果鄧得誌和李順想救過天梁,是完全可以的,剛才他們大可以重兵推進,逼衝擊的遼兵回頭,那麽遼兵剛才最多擊潰過天梁部,想殲滅過天梁部,是不可能的,過天梁多半也不會死,看來張衝所言都是實話,對方根本就是想讓過天梁去送死。


    武傳玉策馬回了頭,對身邊的人道:“我們回去吧。”這個距離是安全的,要不是知道對方沒有弩,隻有弓,那麽武傳玉在一百八十步都是不敢的,神臂弩可拋射三百步,可是這種軍國重器,流民兵是沒有的,就是在官兵中,也隻有精兵才裝備有。


    一行人轉了頭,便想走。


    突然聽到張衝大喊道:“主子小心。”


    “嘣”一聲類似於彈棉花的聲音響起來,眾人驚鄂的回了頭,便看到一道黑色的流星飛向了武傳玉,武傳玉大紅的披風、身上的山文甲,還有明盔上的羽毛讓對方一下子都認了出來,且武傳玉為了省馬力,沒有騎快馬,隻是慢行,被對方射中的話,隻怕也會和地上的死屍一般了。


    那流星如同電光一般,飛以了武傳玉正回頭的麵門邊,武傳玉的親兵和方應之等人都張大了嘴,驚看著武傳玉,心都要從嘴裏跳出來。


    李順將弓放下了,道:“還好,手藝沒有放下,這下子射中了。”一邊鄧得誌露出了欣賞的笑容,這一射,鄧得誌本是沒有把握的。他們兩看到了那穿著紅披風的將官策馬上前,來觀軍陣,李順便藏在盾後,趁對方轉身之時,突然一箭射出,他已然將弓拉滿了,射了這一箭,剛才他用的這張弓以後也就不能再用了,他已然拉斷了弓胎。


    鄧得誌從盾牌的縫隙中看過去,道:“好,這一箭正射中他的臉,想必一箭穿顱,是活不了了,看樣子是個人物,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護衛,他坐下的馬也是好馬,金公雞,你立了大功。”


    金公雞也從盾牌的縫隙中看過去,笑道:“是射中了,是射中了。”但是他說了兩遍後,就說不出來了。


    在兩人的眼光中,一百五十多步外的那個人影,突然將手從臉上移開了,原來他並不是捂住自己的傷口,他竟然是用手抓住了這一箭。


    張衝道:“我的娘,沒有射死他,我這可是三石的弓,他是怎麽做到的,他是鐵做的麽?”


    鄧得誌也驚道:“他竟然抓住了箭,我知道了,這家夥是方元化手下的武傳玉,傳說他有千斤之力,我以前還不信,現在可是信了,就是這家夥,為方元化練兵打仗,上一次,胡海馬也是折在他的手裏。”


    張衝道:“要不要派騎兵衝上去將他捉住或殺死,這可是一條大魚,他和張家玉是方元化手下的主要將領,殺了他,可是不下於捉李率教的大功。”


    鄧得誌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下令讓兩邊的騎兵衝上去,對方看上去馬就很好,是遼東的馬,而且一旦將騎兵派出,人少了不行,敵不過馬上功夫好的遼兵,人多了萬一被遼兵包了餃子,將這幾百騎兵葬送了,到時沒有兩翼的騎兵,萬一對方大舉來攻,就有了一定的危險,對方隻要用騎兵不停的衝兩翼,然後派出野戰步兵打陣戰,那能不能堅持住,可就是個問題,再加上剛才有探馬說看到了對方的步兵,鄧毅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萬一後麵跟的是幾千野戰步兵,那將騎兵派出,就為了捉一個武傳玉,可就太險了。想到這裏,鄧得誌道:“還是不要冒險。”


    武傳玉將手上的箭拿了開,策馬又近了一些,到了對麵的流民兵能看到自己的地步了,然後抓起那支黑色的箭,雙手一折,將箭折成兩段,然後縱馬踏了踏,轉了身,帶上親兵和騎兵們,縱馬去了。


    看著武傳玉的背影,鄧得誌道:“你怎麽不再來一箭。”李順摸著自己的雙臂道:“我現下雙臂仍然在痛,剛才射一箭,已然拉傷了手上的肌肉,短時間隻怕不能再射了。”


    武傳玉明白對方的大陣確實不是自已這一點兒兵力可以攻破的,當下即決定回頭,現下泰安城中也有大事發生,他也必須盡快回去。


    耿如紀麵帶喜色,剛才下麵的小吏向他報告,從山林中返回的人越來越多,現下在泰安周圍百裏之內,已然沒有流民的亂兵,回家耕種的越來越多,這片土地上少有的出現了寧靜,耿如紀每天看到城外的平和靜像,心中便升起一種自豪感,現下他最想的,便是籌到更多的種子,城中的許多大戶看到有恢複的可能,也開始主動的提供一些糧草。


    下麵武傳玉的聲音傳來,隻聽道他叫道:“我要見耿如紀大人,現下怎麽能分兵,流民兵明明打的就是圍城打援的主意,這樣的戰略他難道還看不出來?”耿如紀聽到武傳玉的聲音,唉了口氣,站了起來,親自出門去接了。


    耿青正擋住武傳玉,不讓他來,但是看到自家主子到了,也讓開到了一邊,武傳玉看到耿如紀眼中的眼屎,還有頭發上的灰塵,便不忍心說重話了,隻是道:“我有話和你說。”耿如紀知道武傳玉是不想在眾人麵前落自己的麵子,便帶上他,進了自己的書房內,武傳玉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抓起茶幾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隨後又吐了,那茶泡得極濃,是耿如紀熬夜用的,耿如紀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在整理名冊類的東西,晚上在提神,自然要泡濃茶。


    武傳玉坐定,便道:“我也不和你說場麵話,也知道你不是一個說場麵話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崔歸元是個什麽東西,他發一道鈞令,李率教就要回去,他回去還要將這二千多遼兵調走,你知不知道,流民兵就是打的圍城打援的主意,要是泰安少了這一隻騎兵,光隻憑我和張家玉手下的幾千多步軍,如何能守住,到時泰安又要重複被圍的慘劇。”


    耿如紀道:“我也說實話,我的想法也和你是一樣,是李率教將軍自已要走的,現下我也想他留下,我現下正向朝中上表,也請李叢哲老大人上奏,盡量將李率教部留在這裏,可是崔歸元搶先一步,他先上報於兵部和閣部,說少了遼兵不行,先堵住了我們這邊的嘴,加上李將軍又是他的舊部,這官司打到那裏,都是崔歸元有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上的各位部堂,最為忌誨的就是武將不聽調令,崔歸元這次一頂大帽子扣到李將軍頭上,說李率教不聽調令,勢大難製,閣部大佬們臉就黑了,現下李率教將軍要是不聽崔歸元的,不知道事後會被怎麽刁難。”


    武傳玉道:“你也知道,現下泰安的局麵是怎麽得來的,要是他一走,泰安不是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了麽?”


    耿如紀道:“我怎麽不知道,先是李率教和你們來解泰安的圍,然後這半年多來,流民兵先後五次大舉進攻,前兩次想攻城,後三次想破壞春耕,都被李率教將軍和你部的聯軍聯合打敗,才讓小明王不敢分兵前來,要是李將軍一走,隻怕小明王又要再次分兵來打。”


    武傳玉道:“流民兵這五次來攻泰安,最多一次人數上萬,都被我軍打敗,除了我們上下一心之外,便是我軍與李將軍的步騎配合了,若是少了李將軍,我部隻能守城,到時泰安城外的所有老百娃又隻有往山裏逃,你這半年來的功夫,隻怕又是白費了,你難道不清楚。”


    耿如紀歎道:“我剛才向李率教將軍開了口,他留下二百騎兵當教官,在本地訓練馬兵,到時我看能不能將李承鬥留下來,李將軍的義子中,我看李承鬥最有能力。”


    武傳玉又道:“我估計可以留下一些騎兵,但是李承鬥怕是留不下來,李承鬥是李率教教軍最受重用的人,且本地的騎兵訓練不是一朝一日可成的。”


    兩人相顧看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無奈


    武傳玉又道:“我部與李將軍聯合幾次打敗了流民兵,小明王也知道分兵不可戰勝,但是他不敢全軍而來,你知道為什麽麽?”


    耿如紀道:“自然是擔心兩軍聯合的戰力。”


    武傳玉道:“不,小明王隻要將全軍開動,如同這次打曆城一般來打泰安,別的我不敢說,可是泰安城外的百娃,要麽再次逃亡,要麽被色公子驅趕來攻城,要麽湧入城中。”


    耿如紀畢竟是科場出身的文人,對於武事知道自然不如整天打仗的武傳玉多,道:“那小明王為何不來打我們,放任我們招回百娃,從新農耕。”


    武傳玉道:“因為我知道他這個人,我知道色公子打的是什麽主意,他的物資的儲備並不豐富,這半年他的物資隻夠進行一次大的軍事行動,要麽攻打曆城,要麽攻打泰安,曆城牆高城深不好攻打,但是裏麵物資豐富,據說有五十多萬石糧,還有幾千戶大戶,小明王打下了曆城,可以得到豐富的補給,可是打泰安,就算打下了,也得到不這麽多的軍資、盔甲、糧草,兩下相較,他自然會去打曆城,他的主意,就是先攻曆城,從曆城得到補給後,他便有了物資,有了物資,他便再攻泰安,到時他們攻下泰安城也說不定。”


    耿如紀道:“你的意思,他之所以不全軍來打泰安,也是從物資後勤上的考慮麽?”


    武傳玉道:“他雖然有了半年多的儲備,但是也隻夠他一次的全軍進攻所用,他若是全軍攻一次泰安,那麽首先勝算隻有六成,其實就算打勝了,他這半年的物資全都用光,下一步的行動也就無力了,而且我估計他知道攻曆城時崔歸元會將李率教調回,到時我們邊沒有兵,他分一支兵再來打,我可就不是那麽有信心可以挫敗他們的分兵了,退一萬步講,就算他不分兵,打下曆城後再來打泰安,我估計他來打泰安時,剛剛是正這泰安府秋收之時,到時他就來收你辛苦種下的糧食,將你召集的百娃都裹挾入他的軍中,到時你所有的的努力,都為他作了嫁衣”


    耿如紀聽到這裏,臉上的顏色也變了,道:“隻是這一次回去,主要也是李率教自己的意思,我也沒有法子,我再上一次奏本,力爭一次,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武傳玉道:“你為何不與李叢哲老大人說一下這番話,想必李老大的人話更有用,如果李大人的話都不管用,那麽我們隻好將大部百娃召集進城中,並且在城中屯集糧草這個法子可用了。”


    耿如紀道:“你以為李大人沒有說麽?隻是李將軍自己要走,卻又有什麽法子,倒是我剛才看見李將軍正在和方大人說話,想請孫大人調兵一齊去救曆城,說不定方大人也有這個意思。”


    自從武傳玉和張家玉取得了數次大勝後,方元化方舉人成了正五品的練兵大臣,複起之日指日可待,現下方元化方舉人已適入了泰安城中,並有了自己的官邸,現下方元化算得上是武傳玉、張家玉的頂頭上司,武傳玉現下也頂了個都統的名號,張家玉則成了一個守備官,這都是臨時所設,按方舉人所說,平亂之後再正式授職,現下武傳玉就打算去看一看方元化大人怎麽說,如果方元化發糊塗到了發兵去救曆城的地步,武傳玉心中暗自打算,到時拉上張家玉,兩人一齊向方舉人說道。


    武傳玉出了耿如紀的官邸,便向方元化的官邸而去,他在城中走了一裏多,看到這城中百娃臉上都有了紅紅的顏色,精氣神都好了許多,路上的行人也多了,不似半年多前的一片荒亂,心中便道:“我總是有些功德的,等我平了這戰亂,我便帶上明苫,兩人一齊回湖北老家,在家裏種上許多葡萄,每天看著日升日落,這一生也就別無所求了。”想到這裏,心中升起了一股子力量,又想到:“那孩子雖然不是我的,但是我也不能苛待,定然要好好教他,讓他做一個正直之人。”想著間,便到了方元化練兵衙門的門口。


    守門的正是方應虎,武傳玉上前,方應虎看到武傳玉來了,下意識將身子站直,武傳玉在軍中頗得軍心,一般軍士也都相信武傳玉。


    武傳玉問方應虎道:“李率教將軍是不是在裏麵?”現下幾匹馬就拴在一邊,看樣好像是遼兵們的。”方應虎道:“是的,剛才才進去。”武傳玉將手中的兵器往方應虎手中一塞,進這練兵衙門是不能帶兵器的,雖然也許李率教不用遵守,但是他作為方元化的下屬,還是要解下兵器的。


    過了大堂,便看到張家玉搓著手,站了二堂門口,不時看一看堂間,裏麵傳出李率教的方元化的聲音。


    武傳玉就想進去,張家玉一把將他拉住,叫道:“別去,你放心,方大人不會跟著李率教去曆城的。”武傳玉停下腳步,和張家玉一起站在外麵,便聽著裏麵傳出的話。


    李率教:“你是不是忠臣”


    方元化:“為國盡忠,自然是本份。”


    李率教:“那你為什麽不發兵,武傳玉和張家玉手下的兵卒都是一流的戰力,方應虎、方應之、方應龍都很不錯,有了他們,曆城反敗為勝也不是不可能?”


    方元化:“出兵的事情還要從長考慮,糧草後勤都不濟,本官也不能發兵。”


    李率教:“我剛才問了你手下的一個隊長,他說你糧草夠得很。”


    方元化:“一個小兵知道什麽?本官是為了維護軍心,才沒有告知實情,其實糧草已然缺了很多。”


    李率教:“曆城是省城,失不得。”


    方元化:“本官會考慮的。”


    李率教:“你就是想保存實力。”


    方元化怒,道:“本官是文官,你想以武製文麽?”


    李率教以手指方元化道:“本將馬上便帶本部兒郎回援。”


    方元化:“不送。”將茶杯端了起來,冷冷看著李率教。


    方元化一向對武官不怎麽看得起,平時還顯不出來,現下卻是不顧李率教的反應了,現下冷場了。


    武傳玉和張家玉站在院子裏,便看到李率教帶著李承忠、李承誌幾個從大門出來了,出來時李率教滿臉的怒氣,武傳玉上前想說一些什麽話,後麵李承忠悄悄擺一擺手,示意不要多話,武傳玉隻得下去了。


    武傳玉對張家玉道:“現下可怎麽辦?他這一去,可是凶多吉少,要知這次流民軍過十萬,他這兩千多兵馬雖然精銳,隻怕也不行。”


    張家玉歎氣道:“李率教這次不幻想著和崔歸元和解,他以為這次回援了就可以換崔歸元的原諒,這是做夢了,他是剛從遼東調過來,不知道崔歸元的性子,以前有個遊擊隻是頂了崔歸元一句嘴,崔歸元就將那個遊擊全家都斬了,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和李率教諒解。”


    武傳玉道:“就沒有人和他說?”


    張家玉道:“李承忠說了幾次,被罵了,李叢哲大人也上門去說,李率教也不聽,他鐵了心要去那個火坑。”


    兩人齊齊無言。


    當天夜裏武傳玉也沒有睡好,一夜想著此事,第二天一大早他上了城樓,便看到城外的遼兵開始集結,一隊的的遼兵騎士拉著自己的馬,在城外排成隊,李率教的大旗在早晨的霧中隱隱招展,武傳玉看著李率教上了馬,帶上自己的一眾義子,策馬向北而去。


    如雷的馬蹄中,遼兵們終於走上了北上援曆城的道路。


    武傳玉歎了一口氣,正想下樓,便看見方元化的妹妹,方麗萍小姐在幾個婆子的挽扶下,上得樓來,後麵跟的是方應龍,還有一個殺手隊的衛兵,武傳玉閃到一邊,讓開了,現下方元化將方家莊的大部分人都遷到了泰安城中,方麗萍和一眾婦孺自然也跟進了城中。


    方麗萍看到武傳玉在城邊,走上前來,低聲問武傳玉道:“是不是遼兵走了,這泰安便危險了。”武傳玉盯了一眼後麵的方應龍,料想定然方應龍亂說的,現下最為重要的是安撫人心,不要讓城裏荒亂起來,方應龍這樣亂說,武傳玉心中自然有一些不高興。


    城外遼兵策馬奔跑的聲音來在響,武傳玉道:“小姐不用擔心,前幾天我軍才打了一個大勝仗,殲滅了賊首過天梁部,這一仗後,小明王不敢再分兵前來了,這泰安在小明王沒有攻破曆城之前,是安全的。”


    方麗萍笑道:“妾身等婦道人家,沒有見識,倒是讓統領見笑了,隻是統領前幾天隻帶了二百個人就去攻打十萬流民兵,卻是太險了,讓弟妹在家擔心。”


    武傳玉道:“前幾天隻所以打那一仗,就是為了威懾小明王,讓他不敢前來,並不是真的為了前去攻擊流民兵大隊,小姐不用擔心,就算小的不惜命,也不會拿下麵軍士的命來冒險。”


    方麗萍道:“統領半個月沒歸家,還是回去看一看弟妹罷。”武傳玉臉一紅,現下他是回去見一下水明苫,隻是現下水明苫對他有些不冷不熱,似是心情不好,武傳玉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隻道大概有了身子的婦女心情都不好,也沒有在意,想到可以見到水明苫,武傳玉行個禮,道:“那小的便回去看一看不起。”想到了見到水明苫,皺了老半天的臉上終於擠出了一絲笑意。


    武傳玉下了城牆,腳步急勿勿,後麵的方麗萍臉色卻有些不自然。


    看著武傳玉回去尋水明苫,一邊的龍媽媽小聲道:“小姐,您也看出來了,這武統領的娘子,心可不在他的身上,老身看了一輩子女子,這眼力是萬萬不會錯的,這娘子隻是應付武統領,心思卻在別人身上。”


    方麗萍搖頭道:“我也看了出來,隻是武統領自己不知道罷了,你們不要與他說,若是與他說出來,他定然是不信的,說不定還要反責於你等,你等不可自討沒趣。”下麵的龍媽媽等人都紛紛點頭稱是。


    剛剛奔下了城牆的武傳玉轉了一個彎,進了小巷子中,此時他沒有親兵跟著,他不想讓水明苫看到一臉殺氣的大兵,而且武傳玉對自己的身手也有信心。


    一個黑影從房梁上跳了下來,跳到武傳玉的身後,拍了武傳玉的頭一下,然後又跳入民居之中,身形之快,似是影子一般。


    武傳玉大驚,剛才一下要是想要自己的命,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麽?難道是刺客來了,想到這裏,武傳玉跳下馬來,抽出刀,大叫道:“是那一位,還請出來一見。”


    一個穿了一身青布袍的人影出現在武傳玉的麵前,這人戴了一頂範陽帽,看不清他的臉,武傳玉將手中的刀提了起來,大聲道:“是那一位好漢,且報上名來。”


    那人將頭上的範陽帽一摘,武傳玉一見,大喜道:“大師伯,你怎麽到了這裏。”


    三天後,早上時分,耿如紀與李從哲都在堂上,這是府衙的二進堂中,下麵是許多的保長、鄉老、還有一些鄉勇的帶頭人。”


    耿如紀看了看下麵的人到齊了,便咳了一聲道:“大家看到了,曆城求援,李將軍不得不回援曆城,現下這裏便少了一支主要的兵力,雖然前幾天剛剛打過一次勝仗,可是為了保證流民大軍打不進來,李大人與孫大人,與本官等商議後過,決定執行一項計劃,這計劃要大家的配合,而且用時用力極為巨大。”


    下麵一個鄉老站起來道:“敢問大人,要小民們做什麽?”


    耿如紀平靜的開口道:“本官要你們將丁口、婦孺、牲畜等物,盡皆搬入城中。”


    下麵頓時炸開了鍋,現下打了幾次勝仗,所有人都活得舒舒服服的,以為流民兵不會來了,這次命令一下,就是一次絕大的行動,勢必有許多放棄和犧牲。


    一個鄉老叫道:“不行,大人,小的們剛剛播下種子,眼看這一委的糧食就要收了,怎麽能入城?”


    又一個鄉紳道:“可以讓方家軍出城野戰嘛?幹嘛要我們搬來搬去,著實麻煩,不是一向都打勝仗麽?”


    又一個秀才叫道:“大人,才沒有安份幾天,如何就能搬遷,再說這城怎麽容得下這麽多人,產生了疫病怎麽辦?新入城的人往哪裏住?……”


    耿如紀大聲道:“你們說的本官都聽到了,這已然是必然的事了,若是留在城外,定然是十死無生,到時方大人不會將兵馬派出去與流民兵野戰的,這支兵馬隻能用來守城。”下麵幾個秀才公頓時小聲罵道:“武夫、無用……”之類,耿如紀大聲道:“這一次,我們要擴建泰安城,我們要在周圍建四個衛城,還要建兩道城牆,四個城門都要再建甕城,還要擴挖護城河,同時要在城中儲能吃一年的糧食。”


    下麵的人頓時吵成了一片,要屯糧食,那肯定要有人拿出糧食來,誰都不肯將自家的糧拿出來,要建城,定然要分派人手,每一家都不想分派人手,要遷入城中,勢必要和本城的原先住民發生衝突,本城的居民勢必不能答應,這些問題,每一個都是難題。


    看著下麵的吵成一片的人,耿如紀眉頭皺了起來,前幾天武傳玉推薦了自己的師伯李群山,李群山向李叢哲、耿如紀進言,提出了這一套新的:“戰時動員法”,許多提法都是第一次聽到,耿如紀心中也沒底,但是看到武傳玉信心滿滿,而此時已無新的辦法,隻能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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