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對麵的流民兵打著火把,呼號著衝過來,無數火把出現在夜中,加上驚呼之聲,好像有千軍萬馬殺過來一般,當真聲勢駭人。


    武傳玉道:“發信號,張弓。”


    一道紅色的煙發衝上了天際。


    這時場中的流民聽到外的麵呼叫之聲,幾十個人從人群中立了起來,都摸出了兵器,大都是一些短刀之類,要混進來肯定不能拿長兵器的,匕首短刀之類更為合類,他們拉拉扯扯,將地的睡著的流民打醒,低聲叫著:“起來起來,大軍來了。”這些人就是混在人群中的流民兵精銳了。


    一群流民亂哄哄起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就在在莊中放火驚走,然後這一小支精銳就會去打開莊門,讓外麵的人殺入。


    張家玉道:“點火。”


    上百隻火把突然亮了起來,將場中照得一片白晝,火光下無數張人臉出現在了流民的前麵,亮光讓他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流民中大多數人都是被挾持來的,他們被告知隻要大聲呼叫:“魔教大軍來了。”便行了,放火奪門的事情都有混在裏麵的真的魔教教徒來做,他們隻是起一個混亂的作用。


    一個教徒發覺了,知道被對方偵知了,大叫一聲:“大家上啊,和他們拚了。”他手中隻拿了短刀,他揮動短刀,大叫道趕著流民們向莊丁們衝,這個時候他隻想製造聲勢,加大混亂,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張家玉道:“放弩。”


    十幾架弩車都被拖到了這場邊,正對著這群流民,一聲令下,重達數斤的破甲重箭頭飛了起來,撲進了人群上,流民們頓時發出一聲聲慘叫。他們都擠在一起,這重箭頭專門用來破甲破牆的,用來射人,真是極有效的。


    那當頭的教徒讓一支鐵箭將身子射作了兩段,後麵的流民們發出一聲聲驚呼,他們那裏經過這樣的場麵,許多人擠在一起,隻是徒勞的發出驚呼和哭聲,中間還有孩子的哭泣聲音。


    弩射完了,張家玉道:“箭”頓時莊們麵前的箭手們都立了起來,訓練總是有效果的,他們達不到張家玉連開十箭的要求,但是連開個五箭還是可以做到的,隻聽“卟卟卟”的聲音,無數黑點飛進了人群,中者立倒。


    張家玉看到射完了五箭後,這時對麵幾百人的流民已死得著差不多了,下令道:“殺手隊上。”身著棉甲的殺手隊跟在隊長後麵,一隊隊逼向還活著的流民們。


    張家玉道:“一個不留。”聽到這命令,殺手隊便衝進人群裏,凡是穿著流民服色的人便砍倒在地,張家玉還要接應門口的武傳玉,他們要爭取在放外麵的流民兵攻入之前將莊中的流民殺光,所以要爭時間。


    方應之身為殺手隊長,也衝進了場中,此時流民們已死得著不多了,腳上沾了許多血,很粘人,而且總是踩在屍體上,不時踩在還活的人身上,但是誰也顧不上,一個婦人抱住他的腳,在混亂中哭泣道:“大兄弟,放過我兒子吧。”這個婦人用雙手擋住麵前,朝方應之跪著,她的後麵有一個孩童,剛剛睡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那孩童滿頭亂發,和所有的流民一樣,滿臉的水汙,正拿口中住自己大拇指,方應之下意識的停了一下,還沒有想明白自己應該做一些什麽的時候,一邊另一個莊丁拿起馬刀棍,“呼”的一下,一棍子打在那孩子的頭上,馬刀棍是每個殺手隊配來阻殺騎兵的,可以輕易砸開盔甲,那小孩子的頭讓馬刀棍打處如同西瓜一般,血塊到處飛。


    那婦人淒厲的叫了一聲,向自己的兒子撲過去,那已死的小孩兒屍身就地上,方應之愣在地上,這時他身後的殺手隊員們越過了他,一個莊丁看到地上還有活人,將手中的長槍用力刺出,那個婦人身子挺了挺,然後一身不吭倒在地上,殺了人的莊丁們眼睛發紅,他們中間許多人的親人死在前幾日和流民兵的戰事中,仇恨讓他們暫時充滿力量。


    張家玉在後麵大叫道:“快一點快一點……”這些莊丁遠遠不他訓練的精兵,現在,許多莊丁殺人後,在地上起不了身,他們中許多人是第一次殺人,方應之便是其中一員。


    這時張家玉的親兵們起了作用,十幾個親兵,都是他一手練出的老兵,這些老兵衝上去,將趴地上的人拖起來,打幾個耳光,強迫他們快快起來,在大聲粗暴的罵聲中,這些人終於站了起來,開始了整隊。


    張家玉道:“快快進入預定位置。“他對幾個殺手隊長極不滿意,在剛才一次的衝擊中,幾個殺手隊便衝散了自己的隊伍,就要是放在實戰中,是典型的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對麵的人若是一次強行衝擊,他們會亂成一片,讓亂方砍殺而後潰亂,好在這是砍殺流民,而混在流民中的幾十個真的白蓮教徒一開始就射死了大半,要不然可能出現大問題。


    各隊向自己的位置開去,方應之臉色慘白,滿腦子都是那個慘叫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婦人,還有刀棍手一棍子將人打死的場麵,他用力抱住自己的旗槍,走不動,這時張家玉走來,看到方應之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看到這一隊人因為隊長沒有動都沒動,而其他的隊伍都開向了各自的地區,張家玉走了上來,輕輕摸了摸方應之的臉,極是溫柔,還笑了笑,然後猛然一耳光打在方應之的臉上,這一衛光打得方應之轉了幾轉,然後一屁股從在地上,然後張家玉猛然吼道:“還愣著幹什麽,還到快到牆上去。”方應之猛然吃了一驚,清醒了一些,看到眼前張家玉要殺人的臉孔,他便掙紮著向城牆上跑去,後麵的莊丁們也趕了上去。


    武傳玉看到對麵一條長長的火龍,在黑夜中,無數人發出呐喊,然後衝過石橋,衝到了大門下,武傳玉一聲令下,門被緩緩放了下來。


    外麵的流民兵以為混進來的人得手了,歡喜的衝了進來,此時他們要做的,就是打劫,製造混亂,到處放火,當然也包括放火和搶女人。


    流民兵們並不知道方家堡內的路徑如何,他們衝了進來,習慣性的向最大的房子衝了過去,因為據他們的經驗,那是本地鄉紳的住處,裏麵的金銀財物最多,最先衝進去,意味著可以發一比大財,先到的人先搶,後到的人就搶不到什麽了,他們立時隱入了無組織的狀態中。


    一道煙花在堡內放起,那是張家玉的信號,是向武傳玉表麵已經布置好了,武傳玉一聲令下,牆上的莊丁們將絞盤一鬆,重達千斤的大門轟然一聲落在下來,在地上砸出“轟”的聲音,煙塵飛起,門關上了。


    武傳玉大聲道:“舉火。”一片火把在牆上打出,聲勢驚人,火光照亮了底下流民兵貪婪的臉。


    流民兵正衝到了方家大宅前,沒有看到驚走奔亂的人群,這帶頭的教徒有些不解,以他上一次的經驗,在他們衝到之前,這裏的人群就紛亂不已了,而在他麵前的,仍然是一片黑暗,似是隻有他們自己的亂叫聲,在黑夜中顯得有一些孤單。


    正在疑惑間,數百道火把突然在他麵前亮了起來。將方家大院的前場亮的如同白晝一般,無數人列隊在他麵前,還放著十多架弩車,上麵早上了好重箭頭,一員將領一聲大喊:“放弩。”


    這個教徒看到上百個黑點帶著沉重的風聲飛了過來,對於這個物件這個教徒是有體會的,上一次和官兵會戰,他親眼見到這玩意兒射出的重鐵箭頭將人連人帶盔甲身成兩段。現下這些東西正向自己射來來,而今天為了突然襲擊,他們都沒有穿盔甲,徒步跑了二裏路了,他們非常累,他們需要對方自已亂陣腳,否則他們是沒有取勝的機會的,而他們的對手顯然早有準備,半點兒也不慌亂,製造混亂的人顯然沒有起到作用。


    衝進來的人也不多,也就三百多人,這些魔教的精銳披甲兵都是胡權一手訓練,但是再怎麽練也不可能要他們跑了幾裏地以後不喘一口氣,就將幾倍的對手殺退,他們最最希望的,就是對方自己的混亂,但是天不遂人願,對方並沒有陷入混亂之中。


    重箭頭飛進了沒有盔甲的人群中,一片慘叫替代了剛才狂熱的呐喊,而帶頭的夥長大吼道:“和他們拚了。”剛才他的運氣很好,那重箭頭從他和身邊飛了過去,將他身邊一個夥長射了個洞,但是沒有射中他,帶頭的這個教徒指望用衝擊殺退對方,甚至讓對方潰亂,這是放在他眼前唯一的路。


    這時後麵也響起了一片殺聲,是武傳玉帶人從後麵殺過來了,武傳玉身先士兵卒,衝殺在前,有敢擋住他的,就被他一刀砍作兩段,他身後的莊丁們也士氣大振,殺向了流民兵們,為了保衛自己的家,這些莊丁都爆發出了自己的勇猛,他們跟在武傳玉身後,殺向了流民兵。


    殺聲讓披甲兵們亂了起來,他們看到地上一地的屍體,明白了對方已然屠光了先混進來的流民,顯然對方是早有準備的。


    此時張家玉再次道:“放箭。”


    先是弩,後是強弓,將披甲兵們放倒了一大片,但是這些兵馬終歸是不同於混進來的流民的,他們都是胡權精心訓練出來的披甲兵,是準備用來和朝庭的邊兵們打仗的精兵,一輪弩和幾輪箭過去,雖然放倒了大部分人,但是剩的人擠著,甚至用同伴們的屍體做盾牌,擋住了前麵潑水一般的強弓。


    先殺到的是武傳玉帶領的人馬,武傳玉帶了十多個殺手隊,統一穿著方舉人偷買來的棉甲,這些棉甲都在棉花中加了鐵片兒,然後外麵打了銅釘子,統一漆成紅色,他們排成隊,武傳玉便在最前麵,他也穿著大紅的棉盔,火把之下,隻看到他的明盔在火把下閃光,還有他手中持的數十斤的大砍刀,刀上麵已經糊滿了血,那是讓武傳玉砍死的人的血。


    流民兵為了衝擊的速度,沒有穿盔甲,即便是棉甲、皮甲,都有不下於二十斤的份量,流民兵們要跑上幾裏地,手上拿一把兵器已然是耗力氣了,更不用說穿上雙層的鎖子甲加上棉甲,現在他們身上隻有裏層的衣服,手上拿一把單手刀,這些單手順刀、馬刀隻能砍開沒有穿甲的人體,在與甲兵對陣時沒有什麽作用。


    黑夜中,無數人影逼上來,這大大加劇的流民兵的心理壓力,已然有個別人不顧結陣,開始向居民區跑,張家玉和武傳玉早有命令,不要去管這些跑掉的流民兵,專心對付還有組織性的對手。


    武傳玉最先撞上對手,對麵幾個流民兵一見衝在最前的是軍官,便來圍殺武傳玉,他們在胡權手下都接受一個極為重要的理念,就是格鬥中先殺軍官。


    他們三個排成一個品字形,這是典形的相互防守與掩護的隊形,這個隊形如果發展的好,可以擴展到二十人組隊,有人放箭有人持盾,但是現下陣形已亂,他們找不到自己的伍長夥長,所以隻能草草排一下隊,如果是在戰陣上,他們應是完整的一組人,這一組人相互信任,相互熟知,但是現下他們做不到這一點,武傳玉一看對方沒有穿盔甲,冷笑一聲,用肩膀一撞,左邊一個拿單手刀的讓他撞了開去,飛了老遠,吐了一口血,右邊一個一刀砍來,同時前麵一個一槍直取自己的心口,武傳玉不看前麵那一個持槍的,身體帶著大刀轉了一個圈,這一轉讓長槍順著盔甲擦了過去,帶起一溜兒火花,武傳玉的大刀卻順著自己的身體,在右手邊那個刀手的腰中畫了一道弧線,此時那個刀手的單刀正從他頭盔的頂端劃過去,將他盔頂的紅羽劃斷,兩人身形交錯,那個刀手被開膛破肚,腸子順著肚子上的口子流了出來。


    武傳玉沒時間看讓自己砍死的對手,他直取那個使槍的,此時他和那個使槍的距離已然在大刀之內,那個使槍的看到長槍已然不可用,便一腳向武傳玉踹過來,並且將長槍橫在自己胸前,武傳玉大刀從右上砍下,十八斤的大砍刀,將那個流民兵的右手帶一段長槍杆砍了下來,那流民兵手斷槍落,還沒有來得及哭喊出來,武傳玉落在左腿前的大刀再次揚起,直搠進了那個流民兵的肚子裏,帶起一朵綻放的血花,然後武傳玉也不停留,讓大刀留在那流民兵的肚子裏,推著屍體衝進流民兵中,撞進了人群中,武傳玉後麵的殺手隊也跟著衝了進來。


    毫無疑問,初次上陣的莊丁們戰鬥力不行,他們不知道怎麽利用自己身上的盔甲去擋對方的輕兵器,而且隊形也很亂,沒有將長短兵器配合起來,甚至有個別的殺手隊出現了各自為戰的現像,但是在懷著保衛家鄉的念頭之下,這已是不錯了,經過武傳玉的訓練和張家玉的二次整編,他們終於不再是一支烏合之眾了,在張家玉也發動了衝鋒之後,流民兵終於潰散了,他們叫著衝進了民居中,不再和大隊的莊丁們陣戰,他們沒有盔甲,沒有隊長伍長,甚至沒有重兵器可以砍開對方的盔甲,最為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取勝的希望。


    武傳玉和張家玉一會師,張家玉當即下令守好門,同時命殺手隊以隊為單位,配合各裏甲,搜殺流民兵。


    方應之的心情極為惶恐,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一些什麽,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剛才一旗槍將一個敵兵刺倒了,在對方倒地後,他還補了幾下,隻到自己沒有力氣為止,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好像是無意識的狀態下的行為,但是現下卻顧不上了。


    看著興奮的,害怕的,嘔吐的,表情各異的同鄉們,心中喃喃道:“怎麽像是在做夢一樣。”


    卻說武傳玉與張家玉下令後,各隊分出,分隊去搜殺流民兵,武傳玉卻親自跟到了大門口,在大門口他將二十多架弩車都拖了過來,又將剛才表現好的幾個殺手隊都調了過來,牢牢將門口守住,以防流民兵有下一步的衝擊。


    張家玉則指揮莊丁們阻殺單個的流民兵,他又特意分出了五個殺手隊去守住方家大宅,以防個別的流民兵驚擾了方舉人方小姐。


    方應之跟著張家玉衝進了巷子裏,左首一條巷子傳來哭泣喊之聲,那是流民兵殺進了一處民居中,想必正在殺老百姓,方應之有一些著急,他但心去晚了自家人就受害了,他的老娘就住在這巷子裏,這條巷子都是方家的外房住的,這時他的恐慌心情不見了,一想到自家的老娘也許死在流民兵的刀下,他心中就緊張極了,他正想對張家玉說一些什麽,張家玉手一指,道:“第三殺手隊,清殺這一殺巷中的流民兵,限一柱香時間殺光,然後與第一殺手隊匯合。”第三殺手隊正是方應之所帶的殺手隊,聽到這個命令,方應之再也顧不得,向後招呼一聲道:“快上,快上。”一聲呼哨,二十幾個人跟在他身後,衝進了巷子裏。


    張家玉則指揮其他的殺手隊分開去搜殺別個單個流民兵去了。


    眾人在巷子裏剛行了十多步,就看到一處門院大門大開,一個婦人的屍體橫在院前,是被單手刀殺死,屍體橫仆在眾人麵前,眾人向裏進開去,便看到水缸處倒著一個男人,方應之認得是關三,是方舉人的一家生奴才,不知為何沒有去守牆,這時關三倒在水缸邊,頭歪向了一邊,脖子上開了一道口子,血糊成一片,幾個流民兵正是堂前,他們打著火把,正想放一把大火,想好好爽一把,一個流民兵正看到開到院中的第三殺手隊。


    那個流民兵還是一個少年,很年青,穿個粗布青衣,嘴上有青毛,他一看見殺到堂前的第三殺手隊,大叫一聲,將手裏的火把向眾人扔了過來,然後向後奔跑,火把沒有打中方應之,方應之很心急,因為他老娘就生活在往後一處堂子裏,不通過這裏,就不知道自家的老娘怎麽樣了,那火把沒有及身,就讓他擋開了,身後這一殺手隊的弩手抬起手弩,朝那年青的流民兵射了一箭,那個箭手射得不準,隻射中那流民兵的小腿,那個年青的流民兵一聲慘叫,倒在地上,方應之急忙趕上去,想結果了他,但後麵一個刀棍手,好像也是家在這條巷子中的,也很心急,將馬刀棍往那流民兵的腰上一打,馬刀棍的棍頭拴了一個重達十斤的實心木球,那球砸在那流民兵的後背上,那個流民兵一聲慘叫,身體反折了下去,眾人不顧那個還在慘叫的流民兵,都紛紛踏著那個流民兵的身體,向裏進衝進去。


    一個正在扒婦人褲子流兵民,那個兵中年模樣,留了一臉的胡子,樣子十分凶悍,他身子下麵的那個婦人方應之也認得,是前院的豆腐西施,常和方應臣打情罵俏,對自己這種沒有希望再考科舉的人則是不屑一顧的,豆腐西施在地上哭喊著,慘叫著:“饒了我吧……”樣子十分艱苦,那個流民兵大汗隻怕有二百斤重,他脫下褲子的雙腿可以看見黑黑的毛發,急急的聳動,臉上出了急切的汗珠,那個流民兵看到衝進來的第三殺手隊,大喝了一聲,從婦人的身上起來,左右環顧。他的兵器仍在一邊兒,他正想找自己有兵器,方應之已經反應過來了,他一步上前,照武傳玉教自己的方式,身體前送,將手中的旗槍直插向對方。


    對方也是個老手,他已將手中的單手順刀拿到了手中一格,將方應之的旗槍格了開去,然後向方應之逼近,方應之使的是長兵器,近了以後就可以施展單手順刀的威力了。


    不想一邊的盾手上前了,兩塊牛皮盾往那大漢胸部一撞,那大漢退了兩步,正想蹲下去砍盾手的雙腿,不想後麵的鏜鈀子手看準了,從兩個盾手中間一鏜鈀子送了出去,直插進了那個大漢的胸膛,帶起一陣子“咯咯”的聲音,那是肉和鏜鈀子相磨擦產生的聲音,那個大漢不甘心的慘叫了一聲,揮動手中的順刀,想臨死時還拉上一個墊背的,他頂著著鏜鈀子上前,想殺死一兩個,不想鏜鈀子的橫叉擋住了他,那個鏜鈀手拚命用力的向前頂,不讓對方逼近,方應之將旗槍放短了,一槍送進那大漢的腹間,那大漢再次慘叫了一聲,他顯然已經沒有力氣了,他手中的順刀也垂了下來,但是方應之的夥伴們顯然不打算就這樣算了,馬刀棍棒手一棍子從一邊打了下來,那刀棍帶起“呼”的短暫的風聲,馬刀棍棒手都是選一隊人中力氣最大的人,要不然是不可能揮動這幾十斤的重兵器的,刀棍上的實心球打在那大漢的右腿上,發出:“嚓”似是樹枝斷裂的聲音,那大漢向前仆倒,但是他還沒有倒下,終於擠到前麵的四個槍手一齊出槍,他的胸膛上多了四支長槍,支撐著他,不讓他倒下,然後盾手上前,用盾狠狠一撞,後麵槍手鏜鈀子手等一齊將兵器從他的身體裏抽了出來,這個大漢軟了下去,他倒在地上,眼睛圓睜,地上都是他的血,此時他的褲子還沒有提上來,隻提起了一截,黑毛露在空氣中。


    眾人一哄而上,越過了這個流民兵大漢,去搜殺裏間的人,李群山曾對武傳玉說,戰陣上,打敗對方最好的法子,就是以多打少,武傳玉在練兵時緊緊記住了這一點。


    這一隊人都是同族,都擔心自己的鄉親家人,所以盡管這一隊人中許多隻是第一次上陣,但是在關心家人的心情下,還有張家玉的嚴懲的軍法下,在武傳玉用心的訓練下,他們還是發揮了不錯的水平。


    豆腐西施沒有了平日的風情,她原本隻是一個想搭上方應臣的有幾分姿色的婦人而已,平日裏對付無數上門的調戲的人,狠得不得了,常常指著街坊罵半天,但是這會兒她沒有力氣囂張了,剛才那個流民兵用力量告訴她男女之間到底誰是強者,然後一群兵衝進來用兵器告訴他人多和人少之間誰是強者,一旦打起仗來,她平常的哭喊上吊罵人的本事全然都沒有用了。


    方應之關心自己有老娘,帶頭衝過了豆腐西施,還朝後麵的人叫道:“快點兒、快點兒。”如果沒有跟上隊長,導致隊長戰死而這一隊的其他的人卻活了下來,按張家玉的軍法,斬全隊,所以沒有人去關心地上的豆腐西施,那怕她白嫩如豆腐的胸膛露在眾人的目光下,張家玉前幾天找理由連殺了幾個下戶人出身莊丁,告訴他們軍法時刻都在找機會懲罰他們,他們不能讓那此張家玉的親兵找到一絲的機會。


    眾人衝過了豆腐西施,又向裏開進了一進,進了一處院子,便看到方應之的老娘趴在窗子邊,將頭埋在被子裏,發著抖,兩個教徒正在房中亂翻,是想找些什麽值錢的東西。


    方應之急了,一旗槍送出,一個在在翻被子的教徒被他一槍殺中腰部,正中腰子的地方,那個教徒一聲狂叫,向前奔了幾步,用手捂住了出血的腰子,他慘叫著,但是血沒有止住,他奔了幾步,想逃出去,但是後麵的弩手一箭射了出去,又射中了他的後背,這個教徒雙手向天張開,想抱住什麽東西,但是他失敗了,他麵朝著牆,緩緩倒了下去,牆上布滿了血,馬刀棍手極為憤怒,因為他的家人還沒有看到,他極為心急,因此馬刀棍手搶前一步,朝差不多死的這個流民一棍子下去,十斤的錘子帶著風聲打在死的流民兵身上,這個流民兵沒有發出聲音,他彈動了幾下,而方應之連忙去扶住自家的老娘。


    另一個流民兵則趁機跳了窗子,他一個人肯定是打不過這一群的,逃命是最好的辦法。


    方應之急忙安慰自己的老娘,他老娘沒有什麽事情,隻是嚇到了,他這一隊的馬刀棍手在後麵大聲催著,方應之順手將自家的老娘交給了身後的人,便一揮手,全隊繼續向裏殺進,他也不能不隻關心自己家的人,自己手下的人他也是要關心的,而且張家玉下令的時間有限,他也必須節省時間。


    一隊人殺向後麵,一路上又收拾了幾個,最後這一隊中那個馬刀棍手的爹娘也沒事情,隻是死了其他幾個下戶人家,反正死的不是自己家的人,方應之和那個馬刀棍手都輕鬆了許多。


    一路出來,那個馬刀棍手不住向方應之說一些感激的話,方應之也不理,殺了人以後他現在心思已經麻木了,這一夜和以晚二十多年全然不同,對他的影響超過以前任何一夜,這一隊人搜殺一次後,方應之不放心,擔心自己家老娘再受驚,看到時間還在允許範圍內,又帶隊再搜了一次,確定這條堂中沒有流民兵藏匿之後,才帶著一隊人出去了,臨走叮囑自家老娘好好呆在家中。


    一出堂子,方應之向那個馬刀棍棒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刀棍手大聲道:“小的叫鄭開心,是老爺的家生子。”


    方應之點頭道:“大家好配合,我們一定要活下去。”


    四周躺滿了屍體、血汙、兵器。這些人原本是不信戰禍會發生在自家身上,可是今夜短短這一段時間,大家配合著,殺了不少人,也有不少兄弟讓人給殺了,現實讓他們沒有時間可以調整,隻能選擇接受環境,接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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