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說那時,李群山正要提掌殺死色公子,卻聽到前麵的石壁響了起來。“轟”的一聲,那大門大開。


    一金色人影在白光中緩緩而來,一美麗女子,身穿魔教教主的白衣,頭上梳冠,長發上插一古簪,其型高古,拖著長長的裙擺,那裙擺在灰塵中卻是半點兒灰塵也沒有沾到,實在不想這是怎麽辦到的,那女子在無限的光芒中顯現,慢步而來,臉上帶著冷冷表情,正是魔教教主蘭心雅。


    李群山心中大震,心中無限歡喜,想到:“她終於出來了,終於肯見我一麵了麽?”一時也呆住了,便放了手。道:“你終於出來了。”想說一些什麽,但卻又說不出口,眼前的人,似是有一絲陌生,這陌生是神態上的,但是她明明就是和自己相伴良久的師妹,想伸手去拉她,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伸出手。


    胡詩靈在李群山麵前從來都隻穿粗布之衣,卻從沒有如此一身白衣的出現過,以前兩人在一起,兩人對視一眼,便知道對方心中所想,而今,李群山望去,看到的隻是她的一臉淡然,仿佛兩人真的不是一個人。


    李群山心中急切,卻又不知道做什麽,大凡深情的男子,總是不長於表達,心中懷著火熱的情感,卻說不出來。李群山便在此列了。


    過了半餉,李群山隻是歎了口氣道:“跟我回去罷,我們馬上成親,師父也在看著,我答應陪你走遍這五湖四海,我們還說好,要讓我照看你一輩子。”


    蘭心雅臉上帶著淡淡的表情,仿佛沒有聽到李群山的話一般,用手一撫色公子,色公子急忙躲到了蘭心雅身後,至於為什麽教主長得像自己苦苦思戀的胡詩靈,此時他那裏有時間去想,李大殺星就在自己麵前。


    蘭心雅淡淡道:“李大俠,吾教縱有不肖之徒,與你何幹,何必如此趕盡殺絕,不如放了他們罷。”聲音委婉,李群山聽來,便正是當日在自己眾版親離時陪伴自己下巴山的溫婉伴侶,便是深夜為自己補衣服良家女子,便是那個在清晨為自己端來一碗粥賢良內助。一聽到這個聲音,便如同有人持大錘在自己胸口打了一擊。


    李群山道:“你到底跟我走不走,我來就是為了帶你一起離開此地。”


    蘭心雅隻道:“我早便與你說過,情感之事,如微塵般滅,到了你我的境界,何必再受困於感情。”說罷一揮衣袖,將一邊的雪彩衣也提了起來。對雪彩衣道:“你去告訴眾位長老,李群山我親自對付,叫他們不用上來了。”雪彩衣看了一眼麵前的李群山,轉身下去了。


    兩人相視而立,竟然沒有什麽可以說的,李群山的心如同在火爐中烤來烤去,燒得他悶痛不已,偏偏又找不可以發泄的渠道。


    李群山對天狂吼一聲,惶急道:“我不要什麽大道,什麽明尊,什麽武功,我隻要你,要與你平平凡凡過日子,一起到老,相伴一生,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麽?自從我從巴山派獨自下山,你跟著我,這以後的日子,我便一日也不能沒有你在身邊。快快與我一同回去。”這聲音如同打雷一般,隻怕下麵的眾教徒亦是知道了。


    蘭心雅將眉頭一皺,臉上絲毫沒有動容,仿佛是一隻蒼蠅叮了自己一口般。


    李群山心中無比焦急,他懷著無比的熱心,換來的卻隻是蘭心雅的眉頭動一動,仿佛是對陌生人一般,愈發讓李群山心中難受,此時情火在李群山心燃起來,讓他周身都痛,心也在痛,連眼都燒紅了,當真是十八層地獄亦不過如此了。


    蘭心雅偏頭道:“我不是她,她卻是我,你來尋她,不必找我,我知解雨傾心於你,她亦是有名的美人,你若與他人一樣圖我美色,娶她亦是不錯。”


    這句話差點兒讓李群山將一口血吐出來,這就好像李群山將自己熱呼呼的心奉上,蘭心雅看都不看便扔到拉圾堆中一般。


    李群山隻覺到心中憋了一口無法呼出的悶氣,長嘯一聲,其聲驚天,帶有惶惑,心中道:“難道我真的要失去她了。”連連向後退了幾步,猛然吐了一口血,卻是傷到心脈了,又連連對自己道:“不,一定不,我一定人帶她走。”看著蘭心雅道:“我不管這些東西,我說要你,便是要你跟我走,你不跟我走,我隻得用強了。”


    蘭心雅淡淡的臉上愕然笑了一笑,便道:“那也好,也讓你死了心,你便動手罷。”


    李群山長嘯一聲,縱身而去,他明知對方是名震天下的有數人物,但此時卻再也不顧這些東西了,隻想將她拉住,兩人一齊奔下山下,再也不管這些江湖事,李群山身影閃動間,蘭心雅麵前似是出現了數十個李群山一般,


    正是李群山將身法催到了頂峰。


    此時世上若說武功的高低,李群山差不多已然走到武道的盡頭了,此時看重的,便是武學感悟了,隻論武學,李群山已然和正明大師、太虛道人、向斷石這些人站了同一水平了。


    蘭心雅輕聲道:“難管向老師說你天資之高,天下有數,巴山之上,你可以算得上一號人物了。”此時李群山那有時間管這些,一隻大手抓向蘭雅的領口,這一抓帶著十多個後著,又帶著開山裂石之力,便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也不能擋此一擊蘭心雅卻隻是將衣袖揮了一揮,這一下,將李群山所有的招式都拒之門外了。李群山不甘心,大吼一聲,這聲帶著慘列的自傷,如同一喪家之犬一般,聽得人心中慘烈無比,一邊的色公子以手抱頭,卻是讓李群山一下子震到了耳膜,流出了血。


    李群山身法變化,連作數十種的變化,如龍似虎,身化光影,每一落地,地上的磚石便裂開,這等武功,當真是開山裂石了,對上蘭心雅,卻是總不得其門而入,連對方一片衣角都沒有沾到。


    李群山連連施展數十種變化,皆不能打到對方一片衣角,在一邊看上去,隻見李群山眼中帶著淚水,手上一個不停,口隻還帶著慘烈的怪叫,任誰見了也不會想到這便是江湖上威風八麵,殺得魔教群雄抱頭鼠躥的大俠,如今的李群山,倒是更像一條喪家之犬,想他當世豪傑,為情所困,原來和普通人也是一樣的,當真是可憐的緊。這時雪彩衣已從一邊回到三十三層,將色公子從蘭心雅從身邊提到了一邊,色公子低聲道:“雪長老,這李群山發了什麽瘋,竟然要帶走教主。”雪彩衣低聲道:“這人和你有什麽一個樣,也是好色之徒,隻是他裝在心裏,你流露表麵罷了,這世上,留戀教主美色之人可少了麽?也不多他一個。”


    李群山此時心中越來越怕,自已動手半天,也看了出來,蘭心雅完全是在讓著自己,若是蘭心雅真想打倒自己,正如自己打倒丁原山一般,不用什麽力,兩人不在一個境界之上,對方明明隻是讓著自己,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可能取勝,但越是如此,心中越是急切,越發的不甘心失去她,此時他竟然有一絲自暴自棄的感覺了,此時隻是機械的揮動手臂,將招式一招一招的打出去。


    就是不死心,不能自拔,一定要將她帶走,心中仿佛是一團邪火燃燒著,讓自己死也不能放手,為了這份情,寧肯燒死自己。


    蘭心雅連讓了數十招,見到李群山完全不放手,淡然道:“你這好色之徒,死纏爛打,真是不知好歹,上一次便讓過你一次,也好,吾便讓你死了心。”說罷,李群山的手便抓住了蘭心雅的手。


    李群山心中大喜,便如同小孩子突然抓到自己想要的糧果一般,道:“跟我回去罷。”語言未畢,用力一扯,這一下本應將蘭心雅拉到自己的懷中,現下用力一拉,卻仿佛是拉動一大山一般。


    蘭心雅反手一揮,李群山便如同一紙片般飛起,這一下,兩人的手終於相碰到一起。蘭心雅將李群山一揮之下,李群山飛起,直飛過三十三層,落在處麵的石頂上,正是三際峰的峰頂之處,終年積雪,異常寒冷,後麵雪彩衣也提著色公子跟了上來。


    此時李群山落在雪地上,運了一口氣,此時再也提不起氣來,渾身如同一麻布團一般,動也動不得,竟然讓蘭心雅一下子將自己製住,封住了全身的功力。隻見蘭心雅足不沾雪,輕步走到自己跟前,又對身邊的雪彩衣道:“你且去拿一手娟來。”蘭心雅應聲稱是。


    蘭心雅從雪彩衣手中接過了一白娟,剛才右手讓李群山一抓抓住了,便用左手持了那白布,在右手上擦拭,神態甚是清冷,動作也甚是輕柔,隻有在一邊的李群山,將臉埋在雪中,用手猛然在雪地中捶打,口中還發出低低的嚎叫,似哭非哭,當真是可憐的緊。


    地上的李群山隻能見到蘭心雅的腳步在自己麵前踱來踱去,李群山嘶聲道:“詩兒,我的心意難道你置之不理。”蘭心雅轉身對身邊的雪彩衣道:“你將這狂人帶到下麵獸長老麵前,獸長老練習吸功法,若是能得了如此高手的內力,當可以武功大進,不,你還是將獸長老帶上來罷,若是讓屈長老知道了,隻怕他心中不服。”


    雪彩衣應聲而下,此時她也甚為可憐李群山,心道:“男人若是為情所困,那便可憐的緊了。”


    蘭心雅的做法,竟然是想讓獸不凡吸了李群山的功力,李群山聽到此語,臉上盡是震驚的神色,江湖上最為惡毒之事,便莫過於吸功法一類的武功,將別人艱苦練來的內力吸去,那當真比死了還痛苦一百倍,魔教中隻有獸不凡和他門下的弟子修習這門武功,李群山在過去幾年中,數次追殺獸不凡,便是曾不凡修習這門武功,引得江湖上正道人士仇恨,隻是獸不凡身為魔教的高層,每次都能從李群山手中逃掉,李群山已然將修習這門功法的魔教弟子殺得差不多了,不想今天自己也要受此大苦。


    一邊的色公子卻突然朝蘭心雅下跪道:“教主,屬下陡膽請求,這李群山殺我父親,便是有一身高武功,一身高深功力,屬下請求教主,將這狂徒的內力都傳於我,也氣死一幹正道人士如何。”此時色公子語音發抖,顯然是心中極為激動,這多年來,李群山如同一柄利劍,懸於色公子頭上,如今看到自己的仇敵如此下場,色公子心中的歡快,豈能隻用歡快來形容。


    李群山隻聽得眼珠子都凸了出來,眼中都有了血絲。


    蘭心雅看了一眼道,輕聲道:“也好,隻是你功力太低,這人武功之高,驚天動地,你這色身到處是漏,受用到你身上,怕是要漏掉一半,而且你好似不禁女色,縱然吸取一身內力,隻怕也是留不住。”此時蘭心雅的語氣,和剛才與李群山說話時相比,倒是熱情一點兒。


    色公子大急道:“教主,以後屬下日夜在教主身邊討教,一定習得一身好武功,以後屬下也禁了女色。”說罷連連磕頭,


    李群山怒目圓睜,眼中似是流出血來,嘶聲道:“李某竟然死於如此肖小之手,哈哈哈……真是天地顛倒啊。”


    蘭心雅輕聲道:“留你一身武功,你又要上來找我,若是你發誓,永遠不來找我,我便放過你一馬,讓你平安回巴山。”


    李群山橫聲道:“絕不。”聲音堅定無比。


    蘭心雅道:“那便是你自己討來的了,須怪不得我。”說罷手上一提,李群山之頂門,與跪在地上色公子相對。


    做這個動作,竟然是半點兒也沒有猶豫。


    兩人百會相對,蘭心一指點在李群山後腰命門之上,色公子隻感到一股洪流如大江大河般,從自己的百會門滾滾而下,正是江湖上聞名的惡毒武功—吸功法。蘭心雅正是要將李群山一身的內力全輸到色公子的身上。


    色公子知這正是李群山之正大內力,想到自己也可以成為一尊威震江湖的大高手,頓時哈哈大笑,再也顧不得在自家的教主麵前失態,隻感到來到人世這麽多年,今天最為快樂。此時他睜開自己的眼,看著李群山的臉,大聲道:“我要看著你變得一條狗都不如,我要讓你看著,你苦苦修練的一身內力,全都到我的身上。你看,你的內力全到了我身上啊,哈哈哈……”


    不多時,色公子隻感到內息如同洪水一般,李群山一半的內力都入了色公子之身,色公子想到自己一身高深功力,在江湖上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當真快意無比,不由哈哈大笑,快樂無比。


    李群山受蘭心雅之製,心中之苦,十倍於內力之失,蘭雅的如此作為,當然是半點兒也沒有將李群山放到心上了,李群山也明白蘭心雅的心中,真的是半點兒李群山的影子也沒有,此時他沒看色公子,隻看了一眼蘭心雅,蘭心雅臉上半分表情也沒有,輕聲道:“原來我真的錯了,我真的錯了。”


    又看到色公子越來越狂笑的臉,嘶聲道:“李某怎能助紂為虐,讓你這小輩為害人間。”這時李群山內力已然大半落入了色公子之身,李群山運起剩下內力,往自己會陰、


    命門、氣海一衝,這正是習武之人的大忌,這三個地方一破,功力全失,還要成了廢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轟”的一聲,隻見雪花飄飛,三個人影突然散了開去,這一下,色公子受了重創,李群山卻再也無力,倒在雪地之中,蘭心雅卻是沒有料到這一著,隻得向後飄去,衣袖飄飄,仍是極為美麗。


    李群山這一衝,固然自己武功全失,卻也解開了蘭心雅的手法,李群山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此時沒有內力,隻感到這三十三屋之上寒冷無比,自己用盡了全力,方才站了起來。此時李群山口中噴血,卻仍然用力站個比直,他不願意在魔教妖人麵前特別是色公子麵前失態,是以盡力站直了身體。


    隻時他此時心傷,百倍於武功之失,想到自己自作多情,白白上一趟天山,隻是來送醜態來了,當真是萬念俱灰,又想到自己不久前還教訓武傳達玉不要自作多情,想不到如今自己也如同自己的師侄一般,做下如此蠢事。


    李群山勉強朝蘭心雅一拱手道:“你真的不是她,真的不是,是我認錯了。”此時他已全身無力,說完這一句話,似是力氣再也沒有了。


    蘭心雅卻有一絲不忍,但卻道:“須是你自取滅亡,須怪不得我。”


    李群山道:“多情之輩自多情,何怪蘭教主,是李群山自己不識,今日方知,此間真相,教主既然不是李某之妻,那容得李某下山,李某日後隻為江湖公義與貴教相爭,再不說自己識得蘭教主。”說罷,便向山下走去。此時他內力既失,走路也走得不穩,走得數步,一跤倒在地上。


    此時色公子運功調息過來,哈哈大笑,大聲道:“李群山,你亦有今天,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後悔生在人世,我要折磨死你。”說罷狂笑不已,聲震長空,連雪花都飛了開去,似是繞著色公子一般,正是極為高深的內力在身的表現。


    這時雪彩衣突然道:“教主,這李群山也極為可憐,不如放他一條命,也讓江湖群傑知道我聖教主的手段。”這卻是變相的為李群山求情了,讓蘭心雅放得李群山一條性命,雪彩衣看到李群山如此深情之態,不知為何,內心竟然同情李群山,不希望他死於色公子之手。


    色公子躍躍欲試,獰笑著上前,想將李群山拿下。


    李群山自己起身,對色公子傲然道:“你這蠢貨,且敢上前試一試。”這話聲音本不高,隻是李群山說出來,自然威震天下,色公子雖然得了一身內力,一見到李群山不怒自威的臉,膽氣頓失,不敢上前,他本是平白得了一身的內力,功力雖然強,心靈太弱小,看到李群山如此的樣子,自然又不敢上前了。


    李群山向蘭心雅拱手道:“蘭教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李某自此別過,若要留下李某,教主隻管試一試。”


    這時李群山本已內力盡失,但這話說了出來,竟然如鐵膽擲地,毫不相讓。然後用力抓住那身曾是胡詩靈為自己縫的布袍衣袖,用盡全力一撕,撕下一破布,往地上一扔,正是割袍斷交之意。


    做完這些,闊步向山下而去。


    蘭心雅神色終於有了變化,道:“你何必如此,你便下山去罷。再也不要上來。”


    這時山頂另一頭卻傳來獸不凡的聲音道:“如何能放此狂徒下山,教主,萬萬不可。”隻見一大群魔教長老,獸不凡、譚正坤、屈振華等認一齊上來了,腳步之聲淩亂不齊,長老們個個帶傷,獸不凡雙手齊折,屈振華口中帶血,身後各長老,亦是一身的傷,形狀極是淒慘。


    屈振華大聲道:“教主,此人今日殺了十八個長老,殺了一百多個聖教使徒,王思遠長老、屈振興長老都死啦。隻有將此時挫骨揚灰,方才消我教中兄弟之氣。”


    身後眾人也吵將起來,大聲道:“不能放過這李群山,不能放過。”聲音此起彼伏。


    卻沒有人敢上前,李群山片刻之前,還大發雄威,殺得一幹魔教妖人抱頭而躥,現下雖然李群山武功盡失,卻是沒有一個敢上前挑戰李群山。


    蘭心雅看了看眾人道:“那便將他投入聖火中罷,也算給他一個痛快了。”


    李群山道:“一群苟且蠅營之徒,誰敢來取李群山之顱。”眾長老皆不敢上前,雖然都看出李群冊此時武功全失,隻是李群山之威名,讓旁的人不敢上前。


    蘭心雅手一揮,一股力道沛然不可擋,李群山頓時坐倒,眾人皆大歡喜,正待上前,將李群山拿下,色公子大叫道:“先將他四肢都砍下了,讓他再也翻不了身。”眾人一湧而上,眼色李群山便要讓這些人拿住了。


    正當此時,一道青衣人影眾天而降,一掌擊下,眾長老皆不能擋,皆向後退了開去。


    正是李群山之師——向斷石。


    向斷石摸了摸了李群山的頭頂,臉作悲色,向蘭心雅道:“好、好、好個蘭教主,老夫早已不再殺人,想不到蘭教主狠到這個地步,老夫真是沒有想到。”


    蘭心雅向向斷石施了一禮,向斷石將頭側了過去,表示不受,蘭心雅道:“向老師,你與我有授業之恩,看在恩師份上,您便將他帶走罷。”


    向斷石一揮衣袖,兩邊的人自動讓了開去,兩個魔教教徒還想上前,卻讓向斷石一袍子打了個跟頭。向斷石卷起李群山,施展輕功,向遠處飛去。


    此時李群山已然昏倒於地,至於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知道了。


    看著李群山與向斷石越去越遠,蘭心雅輕聲問身邊的雪彩衣道:“彩衣,我是不是我些太過了。”


    雪彩衣道:“教主寬大為懷,放了李群山,怎麽會是教主的太過,是那李群山逼人太過了。”隻是心裏卻道:“這李群山,倒是個可以托負終身的男子。”


    隻見那天山之上,風雪越發的大了,眾教徒等了一會兒,雪彩衣道:“你們都下去罷,將屍體都打掃開淨。”


    眾教徒皆轉身,各忙各的去了。


    且說胡一達一路在天山山下,將許多散去的武林豪傑收攏,數天之內,竟然聚攏了數百人,胡一達每救一人,便將其帶在身後,於是不知覺間,胡一達身後有了數百豪傑之士,一並跟著他到處救人,人群越滾越大,這些人自然以胡一達為首,不知覺間,為胡一達豎立了極高的威信,人人都信服胡掌門。


    都是在魔教的上一次大追殺中逃出的武林人士,眾人見到胡一達為了救人而返回,皆交口稱胡一達俠義,胡一達自然是謙虛不已,這收攏的人中,就有黃河金刀方老爺子一家,連連武當小白龍亦在其中,原來那日許多人跳下河中,雖然魔教沒有空當時追殺,但是過後緩過氣來,便開始派出教徒成隊搜索。不少人死於圍攻之下。


    魔教追殺一陣,眾人逃得一陣,這幾日,便是胡一達在這一帶收攏眾人了。


    這一日,胡一達帶著一群人開始向原路返回,好在眾人不缺少水,要不然,在這大漠之中,什麽事情都要可能會發生,眾人跟在胡一達身後,向原路返回而去,一路人眾人歡歌笑語,笑聲不斷。眾人能逃過魔教的追殺,均感到萬分慶幸,魔教的突力實在深不可測,想那普通的金衣使者,便是江湖上二三流的好手,不少五花六花的使者,如同開膛手杜洛華之輩,更是一流的高手,這些年,江湖上的敗類,一半都加入了魔教。


    這時,武傳玉將弟子們帶回巴山後,與正在玉門關返回的正道眾人相遇,武傳玉又傳來消息,巴山大俠李群山獨戰天山三際峰,殺死魔教長老十八位,金衣使者無數,隻是自已也受了魔教教主蘭心雅重擊,受了重傷,目前已然由向斷石帶回了巴山派,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又有在魔教的臥底傳來消息說這條消息屬實,眾人莫不振奮,此次征討魔教,正道人士損傷極多,卻是連一個魔教長老也沒有殺死,自已一方卻是受了重創,眾人心中不說,難免生出魔教勢大,不能力敵的感覺,此時李群山重創了魔教,大大為正道長臉,似是魔教便不那麽可怕了,眾人紛紛讚巴山派為正道之領袖,胡一達臉上大大有光,私底下武傳玉告訴了胡一達,李群山受了蘭心雅的吸功法,武功全失,胡一達心中吃驚,不禁為此次出行征而安然回來大為慶幸。


    眾人紛紛言語,在魔教中,高手輩出,且不說號稱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隻說長老堂的上百位長老,每個長老放到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在小門派中都可以作為掌門人而存在,而金衣使者們更是魔教的精銳力量,常有數十個使者合起來滅亡一個小門派的事件,眼下魔教受到如此重創,想必一段時間是無法與正道眾門派複仇了,眾人何不歡喜。


    眾人踏過玉門關,高高興興與胡一達武傳玉師徒分手,想眾人出關之時,關門的還是一片荒漠,不想眾人回關之時,這關門口的楊柳卻長出了新的枝條,卻是不知覺間,許多時日已過去了。


    過了玉門關後,方老爺子,崆峒派的霍亂冰,還有淨明師太等人便與胡一達告別,眾人各有路徑,胡一達客客氣氣將人送走。


    胡一達目送最後一批人眾人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後,對身邊的武傳玉道:“你師伯便是為情所困,你看到了吧,要不是她舍不得下手殺那個什麽蘭心雅,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一定要引以為戒。”武傳玉怎麽敢頂嘴,隻得連連稱是,師徒兩人一齊向巴山而回,一路上,武傳玉將所學到的十八路劍法一一使出,此時武傳玉的劍法練得極好了,巴山眾人的武功都已然練會,胡一達看了眼中,喜在心中。也趁這個機會,多多指點一下武傳玉的武功。


    經過十多日的路程,兩人回到了巴山之中,巴山劍派指劍峰已然隱隱可見了。


    胡一達剛到了門口處,兩個弟子見到胡一達到來,歡喜叫道:“師父回來啦,師父回來啦。”這兩人都是胡一達這是胡一達半年前收的弟子,一名湯劍,一名叫劉正一,都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兩人正是這一日當值,胡一達見之不喜,他不喜兩人這般大呼小叫的樣子,道:“你兩人怎麽如此沉不住氣,發生了何事?”


    劉正一道:“師父,這兩天,來了一朝庭的命官,叫什麽周士信,責問薜師伯圍攻魔教之事不利,天天與薜師伯為難,眼下正住了我們巴山派之內,正等您回來呢,同行的還有一個叫什麽區寒白,極是惡心,天天口出不敬之言,師兄弟們實在看不下去了。”原來這些天,周士信與區寒白到了巴山派,兩人本是想見胡一達,山上卻隻有薜穿石接待,周士信還好一點,區寒白就不高興了,天天與服侍的弟子為難。


    胡一達道:“我換了衣裳,便見去那兩位大人,你們將弟子集合好,讓兩位大人看一看我巴山劍派的實力如何。”劉正一大聲道:“是”便轉身安排去了。


    巴山派的大堂之中,兩人坐北朝南,正是周士信與區寒白兩人,周士信是朝中親近武黨和衛老公公的軍將,與曾猛同為禁軍,此時周士信是老神自在,時不時向身邊的弟子問一些武學上的問題,區寒白卻坐不住,時時站起來走動一番,才能安下心來,這一次他受吳柄章之托,陪在周士信身邊,是想讓看一看形勢如何。


    廳外傳來腳步之聲,胡一達換了一身衣服後出來,臉上帶著笑容,身後跟著幾個師弟,區寒白見到胡一達,當即尖聲道:“喲,這時才見到胡掌門,不知胡掌門這些日子在忙些什麽,天山打下來了沒有。”區寒白陰陽怪氣,加之一臉無須,不知之人還要以為區寒白是一太監,此時區寒白已年近三十了,卻不留胡須,偏學那才子,拿一柄折扇,無事搖來搖去。


    胡一達用眼一瞧,就知兩人之中主事之人是周士信,不是這酸秀才,用不著和他嘔氣,心道:“你是什麽東西,找個機會一掌拍死你,以為我是李群山那老實人麽?”當下也不理那區寒白,向周士信行了一禮,兩人分了主賓坐下。


    區寒白見胡一達根本不理自己,氣得肺都腫了,以往借著吳柄章的勢,誰敢輕視他,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其實何止是七品官,這兩湖的官吏看到了區寒白,那個敢不低下頭來,得罪了區寒白的人,也都沒有什麽好下場,李群山得罪也他,差點被他暗害死,當下區寒白尖聲道:“你這武夫,不明道理,真是無可救藥,哼,不明大義的武夫粗人。”


    胡一達心知這秀才根本沒有什麽實質權利,這種人,討好他,根本不劃算,本來他是知道這兩位的身份的人,周士信是朝庭將軍,家中有朝中極有路子,朝中有人,而這區寒白,說白了究酸一個,隻是吳柄章較為相信此人而已,加上現在又傳出了一些不利於吳柄章的風聲,吳柄章此時自己都要小心做人,何況一下不知輕重的幕僚,當下決定給他一下好看,於是故意當作不知道,對周士信道:“周將軍,這位公公是誰,是新來的監軍大人麽?”此時朝庭已然開始在各路軍隊中放置一叫監軍的官職,由皇帝身邊的太監擔任此職,胡一達故意說區寒白是太監,正是要將激他一下。


    區寒白聽到此言,尖聲道:“無禮武夫,竟然如此,你還不快快認罪,是否與魔教相勾結。這次攻打天山竟然無功而返,怎麽當得起皇上所賜的之字。”當下便是一大帽子扣下來,這也是區寒白的常用路數,一般人說不定便要被嚇著了。


    胡一達驚奇的對周士信道:“咦,原來這位公公不是公公,不知是官中那位貴人,能告知芳名否,胡某不知這位官人居何職啊,位居幾品啊?居然搶在周大人麵前說話,一定是位有品秩有官身的人物罷。”


    區寒白頓時忘記了“與魔教相勾結事宜”尖聲道:“我不是太監,我是……”正想說自己是幾品幾品,可是區寒白隻是一個秀才,當了吳柄章的幕僚而已,本身是無品的,更沒有官身,根本不算一個官兒,胡一達這一下子正中區寒白的短處,區寒白頓時說不出話來。


    胡一達道:“這位大人到底是什麽官職啊,說出來讓我聽一聽,我這草民正要聽聞大人的教導之語,大人為何不說了?”


    周士信笑道:“這位區秀才,是吳大人的屬下,沒有品秩的,隻是白身。”


    胡一達故作驚奇,道:“白身?還是個秀才?”


    周士信道:“正是如此。”他對於這區寒白也看不順眼,張口閉口罵武夫,周士信身為朝庭軍將,亦是武夫,當然不喜有人罵武夫了,隻是此人得吳柄章之信任,不好與其為難,現在樂得有人整治此人。


    胡一達對站在門口打地的仆人道:“老鄧,你也是個秀才,和這位一比,你就差得遠啦。”原來,巴山派門口正在掃地一位老仆,亦是一個落魄書生,名叫鄧連華,已然年過五十,每日在巴山派大院內掃地,上一次巴山派受魔教圍攻時正是熟悉小路老鄧帶著女弟子們從後山跑掉,也算是立了大功,這老鄧偏愛掉書袋子,那老鄧聽到主番語言,回聲道:“胡真人,老鄧如何能與這位大人相比,讀書又不是為了作官,隻是讀得高興罷了,每天掃掃地也很好。”說完又擺弄自己的掃帚去了,卻是絲毫不以掃地為恥。


    區寒白聽到此語,無地自容,直欲找個地洞自己鑽了進去,隻是吳柄章交待了重要事情,若是如此便走了,便是大大失卻了吳柄章的信任,眼下吳柄章複起,正想討個好職位。


    胡一達再也不看區寒白一眼,這時手下弟子來奉茶,卻給了周士信上了茶水,卻不管在一邊的區寒白,區寒白臉色變動,胡一達心中暗道:“這等窮酸,以為我不知你在宣恩城下之事麽,暗算了李群山,以為可以算計到我麽?”也不理區寒白便對周士信道:“此次沒有攻下魔教三際峰,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大人還記得王思遠否。”


    周士信卻是臉色大變,朝庭隻說王思遠死於戰死之中,實在沒有顏麵說王思遠是魔教長老,出了這等事情,朝中不少人卻是知道,這王思遠是朝中的大奸細,現下連同與王思遠交好的一幹官員都受了牽連,許多以有與王思遠有交情的官員都受了罷官的命運,皇帝心中憤怒無比,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而已,難道要皇帝詔告天下,自已任命的兩湖行軍總管欽差大臣是魔教奸細麽,這要皇帝將臉往何處去放,是以皇帝極是仇恨王思遠,以至於與王思遠交好的武思訓都受了冷落。


    周士信見眼下胡一達提到王思遠,便道:“胡真人有了此人的消息麽?得此人的人頭,大大可消聖上的氣。”


    胡一達喝了一口茶,輕笑道:“周將軍還不知道消息吧,此次我們巴山派攻上天山,將那王思遠斬殺了,連帶殺了十八位魔教長老,上百魔教使者。”


    周士信差一點兒將口中的茶吐出來,喜道:“此人人頭若是呈於聖上,便是大功一件。”若是真的有王思遠的人頭,那麽,這次不但巴山派有了大功,連帶自己一幹經辦的人都可以記上一功,不由大大上心。


    胡一達卻道:“這卻難了,雖然殺了這大妖人,但是我師兄也殘了,周將軍知道了麽?”周士信驚道:“有此事?”周士信以為天下第一人便是李群山了,聽到李群山亦是重傷,想必天山之上,戰況之慘烈,實非自己一個外人可以想像。


    胡一達道:“魔教教主親自出手,我師兄與其力戰,不敵魔教教主,眼下正在後山養傷,不能見諸位了,想我師兄,當日力戰群魔,為江湖除去無數大害,卻落得武功全失的下場。”說話說出來,真是聲情並茂。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之聲,正是周士信的幾個親兵來到,胡一達對外麵的弟子道:“讓幾們軍爺進來罷。”幾個兵士正步入了大堂之中。當前一兵士,正是周士信的親兵叫張令輝的,輕聲對周士信道:“將軍,剛得了在魔教臥底的兄弟回報,那人死啦,是被李群山一掌拍死的,李群山兩掌一拍,那人一顆肥頭,都成了肉粉,再也找不回來了,這消息千真萬確。”周士認聞得此言,心中大喜,起身對胡一達拱手道:“胡真人,巴山派除去此大害,保全了聖上的顏麵,當真是立了大功,吾這便回宮回報於聖上,想必對巴山派定有嘉獎。”胡一達亦站了起來,道:“除魔衛道,本份而已。”


    這時區寒白卻急道:“周將軍,須得由我上報吳大人,再由吳大人上報於聖上。”原來,若是走周士信這一條路,那吳柄章區寒白之輩根本就分不到半點兒功勞,以前李群山大殺魔教教徒,一大半功勞都讓吳柄章占了去,這次本也是想得一份功勞,好再次討得皇帝的歡心,卻不料周士信也來了,本來還想欺負胡一達不明朝政,將這功勞拿到自己頭上,卻不料這胡一達極是精明,一眼便看穿了。


    胡一達笑道:“吳大人,什麽吳大人,吾沒有見到,這次能重創魔教於天山,多虧了周將軍運籌啊,巴山派眾弟子都聽好,這次重創魔教,根本沒有吳大人什麽事,都是周大人之力,你們聽好了沒有。”眾弟子皆道:“周大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吾等不及也。”原來胡一達剛才便交待好了眾弟子怎麽說,是以說的如此整齊,說完一眾人眼看著區寒白,臉上皆露出笑色,這些日子,眾人受他的氣受得狠了,此時小小報複一下,也感到心中快意。


    區寒白大急,還想說些什麽?胡一達一揮手道:“以後,如果吳柄章再派你這等人上山,我包管他一分好處都討不到。”區寒白臉色發青,胡一達對身邊一個弟子道:“我親自與吳柄章投書,以後上我巴山,再也不能派這等狂徒,須讓吳柄章明白,不是我不想分功與他,要怪便怪這個什麽窮酸,讓我不高興,好了,你滾吧,門在那邊。”說罷,便要轉身而去。


    區寒白臉色發青,這一次,胡一達真的修書與吳柄章,以他對吳柄章的了解,吳柄章決對不會因為他而與巴山派翻臉,隻會犧牲自己,換來與胡一達的言和,吳柄章是什麽人,區寒白還是知道的。


    周士信與胡一達兩人客氣的相互告別,區寒白失魂落魄的跟有一行人後麵,一眾巴山弟子眼中盡有笑意,原來,世上不都是李群山那種老實人,自己這下子踢到了鐵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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