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這回來為什麽會看到這麽多人嗎?”聶景山問道。


    “為什麽?”


    “第一個原因,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現在這個地盤裏,那群當官的為商的都不太聽話,刁煜祺故意把這次的聲勢整得浩大一些,給他們點教訓瞧瞧。簡單來說還是殺雞儆猴,你是雞。”刁煜祺道。


    林飛魚變了點臉色,但他裝作很鎮定,道:“這個好像和我沒太大關係,還有其他原因?”


    “當然!”聶景山道:“第二個原因和你關係可就大了!”


    “什麽?”


    “有個姑娘,叫趙映寒,你知道吧?”聶景山道。


    聽到這個名字,林飛魚不淡定了,他轉頭瞪著聶景山,“你知道她在哪裏?!”


    “嘿嘿嘿!不要著急嘛!看來你真的挺在意那姑娘的!嗯,看樣子我沒白來。”聶景山道。


    “你快說!”林飛魚真的挺著急的。


    “好好好,我繼續說。刁煜祺說的沒錯,那姑娘現在的確在人民醫院,但是人民醫院被上千個當兵的給包圍了,好家夥!那場麵!起碼有一個師的兵力!刁煜祺本來是憋了一肚子火要找你報仇來著,結果他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行蹤,刁煜祺也是急了,突然想起你上回為了救那姑娘在大街上殺了那麽多人,他就動起那姑娘的心思了,他殺不了你,但他可以殺那姑娘啊!但殺那姑娘也不容易,他必須先殺光醫院外麵的幾千人才行,於是趁這個機會,將他所有的分支門派的人全部集中到上海來了。這就是第二個原因了。表麵上說是為了報仇,進攻醫院,實際上是為了壯大他的聲勢。我一開始想要跟你說的就是這個,你現在想見那姑娘,可不容易!”聶景山道。


    “那咱們現在?”林飛魚突然沒了主見。


    “還用問嗎?果斷去醫院啊!既然你那麽在乎那個姑娘!”聶景山道,“我這麽一把歲數了都還沒能有個值得我這麽在意的人呢!話說,你和那姑娘認識多長時間了?”


    給聶景山這麽一問,林飛魚卻也不好回答。說認識吧,的確也認識,但他和那姑娘僅僅打過一個照麵而已,林飛魚認識人家,人家還不一定認識他呢!所以說他們兩個又不認識。


    “其實、其實也不太認識。”林飛魚不自覺地看向車窗外,他陷入沉思。


    “不太認識?!什麽叫不太認識?!”聶景山很驚訝,“不太認識剛剛你緊張成那樣!不太認識你為了她一個人提把刀一路殺到刁煜祺眼前?!我的天哪什麽人這麽有吸引力?不太認識都能讓你瘋成這樣?你是怎麽想的?不!不可能!你不可能無緣無故為了一個不太認識的人做這麽多!”


    可事實就是他不太認識人家啊!還無緣無故地為人家做這麽多。林飛魚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突然很想去為那姑娘做點什麽,很想去保護她關心她,發自內心的······他明明隻和那姑娘見過幾麵。要說真正能讓他心動的,也就隻是那姑娘和二十年前的趙映寒比較相像了,他看到那姑娘,真的就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不通世事的小女孩一樣。無論長相還是言談舉止,都是那麽像,或者名字,不,名字肯定隻是一個巧合而已,二十年前那個小女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全名,即使她能活到現在,名字也肯定已經不是趙映寒了。僅這一點就足夠林飛魚確認兩者不是同一個人了。更何況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女孩已經不在了······


    二十年,任什麽感情都會消逝的。


    除非它被某個意外點燃,就像一顆埋藏多年已被忘卻的地雷一樣,二十年無聲無息,一經觸發,便勢不可擋,再沒什麽能攔得下它!


    但即使林飛魚已經很確認很確認兩者不是同一個人了,他還是會對眼前這個趙映寒產生很強烈的親切感。這是什麽原因,林飛魚也說不清。他就是很在意那姑娘。


    “我看得出你很在意那姑娘。”聶景山突然打斷了林飛魚的冥思。


    林飛魚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依然在開車的聶景山,猜測他下一句要說什麽。


    “既然很在意她,何不去拚一把呢?這麽長時間的炮火攻擊,沒準那姑娘現在還活著,現在隻要你去,就還有一線希望,不過倪康伯和江承安的五千號人全都在那裏,咱衝進去也是個大挑戰。我實力雖然比你差點,但對付那些小嘍囉還是很輕鬆的!”聶景山道。


    “你也要去?!”林飛魚驚道。


    “當然了!我又不是你這種想著找姑娘的人,我一把老骨頭,無牽無掛,想怎麽著就怎麽著。隻是你如果真的把那姑娘救出來,別忘了我這朋友,別把我當燈泡就行了。我可受不了英雄救美後皆大歡喜時看到兩個人激情熱吻而我這個帶有決定性作用的老頭卻被迫躲到一旁。”聶景山道。


    “老骨頭?你覺得自己很老?我怎麽覺得你是正當壯年呢?”林飛魚說完這話就後悔了,他忘了否定對方“找姑娘”這句話,他剛剛想要解釋一下來堵住這個漏下的口風,卻被聶景山一句話攔下。


    “你就不要解釋了!你就是喜歡那姑娘!別想解釋。”聶景山道,他緊盯著前方,忙著換擋油門,絲毫不給林飛魚解釋的機會。


    林飛魚突然很想抽眼前這個人一個嘴巴子,又強行忍住了這個念頭。


    和刁煜祺一樣,聶景山交談的時候總是緊緊抓住對方的漏洞進行攻擊,不留一點情麵,關鍵還他媽抓得賊準!總能很輕易地將對方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難道混黑道的人都這麽喜歡討嘴上便宜麽?林飛魚想。但他真的沒有繼續解釋。


    “話說,為什麽你要為我這麽拚命呢?我們也隻是剛剛認識。”林飛魚道。


    “因為你是我朋友啊!這年頭找一個投脾氣並且能信任的朋友可不容易,尤其是在黑道中。”聶景山道,“更何況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最重視的肯定是我的手足啊!”


    “說這話的肯定都是沒對象的。”林飛魚義正言辭地糾正對方的價值觀。


    “喂!枉我說一段這麽深情的話,你注意重點好不好?”聶景山怒道。


    “好!很感謝你!咱們現在就去醫院!回頭戰死在那裏可別找我!”林飛魚道。


    “喂!”


    “說著玩的。”林飛魚道。


    難得兩個老男人能談得這麽“融洽”。


    林飛魚又將頭仰在車座上,看向窗外,隻見西方一片濃煙,那是爆炸後產生的,空氣中還彌漫著硫磺燃燒後產生的氣味,看來離醫院不遠了。


    炮火這麽強烈,也不知道趙映寒那姑娘怎麽樣了,林飛魚有點心慌,他恨不得現在就能蹦到醫院去,他一轉頭,隻見聶景山腳下的油門已經踩到底了,車速已經到了極限了,他越發著急。


    另一邊,趙映寒連同四個警察躲在水泥板後。


    對麵的敵人還在瘋狂地往這裏傾瀉子彈,還好對方衝進來掃蕩殘羹剩飯時沒帶重型武器過來。不然的話,一個水泥板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一顆榴彈炮。


    光聽到子彈撞到水泥板上劈劈啪啪的聲音,趙映寒心裏就發慌,上回也是這樣,她好端端地坐在警車內,猝不及防的一個爆炸就將她所在的警車掀翻,隨後數百人趕來向警車攻擊,那時候的子彈聲比現在的還要恐怖,真難以想象她是怎麽從那麽慘烈的現場下幸存的。話說回來,如果那一次不是林飛魚及時趕到,自己和那些警察可能已經葬身在那個地方了。那是她二十年來頭一回見到林飛魚,她實在沒想到林飛魚會以一個暴徒的形象出現,一出場就撞死一個手持火箭炮的敵人,不!不是頭一回!趙映寒突然想到,上一次在公司的電梯門口,她一進門正好撞到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他和林飛魚簡直張得一模一樣!難道這麽長時間以來,林飛魚一直都在關注著她?!在公司那一回,在酒店那一回,在大街上恐怖襲擊那一回,這麽多次巧合,林飛魚都出現過!他一直在暗中保護著她?!趙映寒呼吸急促起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為什麽不露麵呢?


    二十年,二十年任什麽傷口都會結疤,二十年任什麽幸福都會忘卻,二十年足夠一個人從出生到長大成人,二十年甚至足夠讓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了。


    她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那個一生中最親近的人了,可他現在突然就出現了,就像黑夜裏翻來翻去找不到的手電筒,翻了很長時間,才突然發現原來就拿在自己手中。他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他現在在哪兒他現在在哪兒?!趙映寒想起來,才突然止不住地想見到林飛魚。飛魚,既然都已經來了,怎麽就不能見上一麵呢?


    趙映寒望向頭頂成片的子彈閃過的殘影,緊張起來。


    你在哪兒呢?飛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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