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掉到了山的一角,火焰依然在洞穴中,沒有出來。


    貓妖胖胖靜靜守衛在門邊,像一座雨打不動的石獅子,匍匐,閉目養神。


    黑暗的洞穴裏,火焰臉上失望的眼淚已經流淌幹枯,隻在毛茸茸的臉龐,留下兩道不甚明顯的淚痕。


    火焰在虎皮上坐了一會兒,再也沒有人微笑著哄她了,她哭夠了,趴在虎皮上,沉沉睡去。


    夢裏麵渾身潔白的男孩,帶著火焰在高高的冰川上打著呲溜滑。


    陽光照射進洞口,打在火焰閃亮的毛發上,卻讓人生生起了幾絲憐憫之心。


    貓妖胖胖微微眯著眼睛,好似在沉睡,目光其實卻一直在追隨火焰的身影。


    貓妖胖胖聽到火焰平緩的呼吸聲,才放心下來,閉上眼睛,清淺睡著。


    夜已經深了,天空中浮現清淺的月牙形狀,司地結束打坐,輕腳輕手走到我的身邊。


    輕輕摸了摸我的腦袋瓜子,然後掀起衣袍,隨意坐在水缸旁邊。


    不知道火焰什麽時候能離開,她和貓妖在這裏,司地都無法好好休息了。


    我心中升起的不滿,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司地保持盤坐的姿勢,胳膊自然搭在膝蓋上,黑亮的頭發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平的心情重新安定。


    天空中繁星點點,周圍依然一片昏暗,什麽都看不真切。


    可能是司地身上的靈力過於充沛,周圍連一隻小蟲子都沒有,無論是飛蟲的身影還是爬蟲,都將身形完全隱匿。


    天色越來越黑,遠方低地的森林越發濃綠深沉,司地的身影逐漸擴散模糊,我自然而然睡去。


    懸崖底部的石塊周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在草叢中來回穿梭,卻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


    巨大的身影盤旋在石塊上,探起腦袋,吐著舌頭,墨綠色眼睛直直盯著懸崖上方。


    黑色的長長身影靜靜打量了一刻鍾,緩慢又爬下石塊,在黑暗沒有任何光亮的石頭縫隙中蜷縮下來。


    漆黑的石洞中,沒有任何光亮,火焰卻好像在一點點轉醒。


    “司地,你不要走,好不好?”


    親昵帶了幾分懇求的聲音,在空曠的石洞中是如此響亮與清脆。


    貓妖胖胖悄悄睜開眼睛,維持著千年不變的姿勢,腦袋枕在兩個前肢上,趴在地麵上,眼神帶著心疼與關切。


    火焰火紅般明亮的眼睛再一次睜開,耀眼如紅寶石般的視線,在洞穴中四處打量。


    “司地,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呢?”


    這一句輕輕的話語,好像歎息,還帶著無奈與憤恨。


    敲打在貓妖胖胖的心頭,貓妖胖胖緩步走到火焰身邊,關切的詢問道。


    “火焰,你醒了,不如我們離開這裏吧。”


    貓妖胖胖言下之意,眼不見心為淨。


    早點離開司地,就什麽事都不會有了,火焰也不會這麽難過了。


    何況,時間總會衝淡情感的,無論是人類的情感,還是妖怪的情感。


    說是如此,可是為何每次見到火焰,心髒都不可抑製的加速跳動呢,那熱烈的感情中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遺憾與歉意。


    “可是啊,我不想離開。”


    火焰從虎皮上站起,寡淡開口,好像一天的時間,蒼老了十倍。


    那清清淡淡的語氣中,偏偏存在許多的不甘。


    “感情結束了,他已經說明白,他不喜歡你,這麽執著下去,受傷的不過是你自己!”


    貓妖胖胖好像帶了幾分焦灼,那事不關己的語氣終於有了多餘的情緒。


    “好,我走,你願意跟著我嗎?”


    火焰平靜心神,眼睛中多了些誘導與魅惑,試探性問道。


    “當然,你還欠我百年修為。”


    貓妖胖胖聽到火焰平靜無波的話語,心情突然變得雀躍。


    自己終於可以光明正大跟在火焰身邊,而不用尋找任何不必要的理由了麽。


    “那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火焰話鋒一轉,火紅的眼眸變得冰涼刺骨,讓人不忍直視。


    貓妖胖胖聽著火焰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雖然知道她是在利用自己,卻沒有拒絕的勇氣,也根本不想拒絕。


    更重要的是,貓妖胖胖已經知道火焰想要做的事。


    “沒問題。”


    貓妖胖胖淡淡答應著,畢竟除了他喜歡的人,別人都不在考慮範圍。


    自己出生時,便與任何人都無關,除了火焰,沒有人願意與自己親近。


    比起火焰的心情,其他不過是次要的。


    火焰近乎瘋狂的笑聲響了起來,卻因為石洞隔音效果太好,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哈哈哈,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貓妖胖胖和火焰一前一後,屏住氣息和靈力,將尾巴悄悄垂下,躡手躡腳,出了洞穴。


    火焰走在前麵,前肢並在一起,嘴裏念念有詞,然後一道白光落在司地周圍,形成一道安靜屏蔽的透明光圈。


    一貓一狼繞過司地,來到熟睡的元一一旁邊。


    火焰做了個手勢,貓妖胖胖將元一一根部的土壤一點點悄悄刨開。


    司地被刺耳的聲音驚醒,感知到周圍緩緩流動的靈氣,已經料到什麽,卻沒有任何動作,眼睛在眼皮下方輕輕轉動,靜靜等待。


    我依然沉睡著,自然耷拉在肩頭的腦袋,像是貪吃好睡的豬頭。


    我的夢裏百花盛開,春光明媚,絲毫察覺不到現實世界的危險,也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危險境遇。


    貓妖胖胖後肢踩在地麵上,兩個前肢一前一後相互交替,做著劃水的動作,將土一點點刨開,然後將無所依據的元一一抱在懷裏。


    火焰輕輕笑了笑,臉上帶了幾分惡作劇般的得意與喜悅。


    “快走!快走!”


    清脆的聲音響起,火焰手裏拽著藤條,然後輕輕揮動前肢,藤條像是具備靈力一般,在貓妖和元一一的腰部來回纏繞,捆了一圈又一圈,將熟睡的我完整捆綁在貓妖胖胖的後背上。


    兩人屁股一扭一扭,相視一笑,背著我,一點點走到懸崖邊。


    夢裏百花間突然起了風,司地雪白的身影像是無可比擬的仙人,讓我不敢接近。


    懸崖邊的風好大,將火焰和胖胖的毛發吹的根根立起。


    高高的懸崖,底部山石嶙峋,行差踏錯一步,可能就會損傷修為。


    “嗯!”


    火焰打定了主意,衝著貓妖點了點頭。


    好像在說,我們出發吧。


    貓妖顯然也聽懂了,背著我打算帶著火焰遠走高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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