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禮拜的周五,下午第二節課鈴聲剛響,吳疆看了一眼前麵周冀空著的座位,背起書包衝出了教室,一路飛奔衝向校外,心中的那一份執念越來越明顯和強烈:周冀,就在校門口第一個公交車站牌下等自己。


    出了校門,吳疆就看到了一輛公交車剛停下。站牌下,周冀一襲紅色連衣裙,正欲上車。吳疆想大聲喊周冀,卻發不出聲,腳步也突然很沉重,根本邁不出步子。


    周冀在上車前,回了一下頭,可以清楚地看到臉上有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向吳疆揮手。


    吳疆站在原地,還是發不出聲,邁不開步子,甚至不能揮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公交車駛遠……


    十二年了,每次都是同樣的夢境。


    吳疆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有甜蜜,自己終於又看到了周冀。但更多的是絕望,這是夢,周冀再也不會回來了。


    今天是2020年的7月10日,周冀的第十二個忌日。


    吳疆忍住心中無盡的悲傷,給周冀爸爸發微信:叔叔阿姨,我接你們一起去看周周。


    三人到達墓地,看到“愛女周冀之墓”五個森冷漆黑的字時,吳疆的淚水決堤似地肆意流淌,蹲下身子,輕輕地摩挲著墓碑上周冀的照片,擦去灰塵的照片愈發清晰,周冀甜美的笑容,永遠定格在18歲。


    因為地理考試失手,吳疆的高考總分隻能錄取東南大學。既然不能陪伴周冀上同一所大學,任何大學對於吳疆幾乎都差不多。


    周冀的第一個忌日,吳疆一早就去了墓地。周冀爸爸媽媽過來看到了雙眼紅腫、神情呆滯的吳疆。


    往後的每年暑假,吳疆都會和周冀爸媽一起來看周冀。平時節假日寒暑假,吳疆也都會來看望周冀爸媽。


    吳疆的想法,一定要永遠把周冀爸媽當成自己的親人,代周冀盡善盡孝。


    周冀的第三個忌日,也就是吳疆大三的暑假,從墓地回去,周冀爸爸叫吳疆去了家裏,給了一封周冀寫於三年前的信。這是周冀特意交代爸媽的,等三年後才可以交給吳疆。


    吳疆帶著疑惑打開沒有封口的信封,隻看到周冀熟悉的字跡“小疆,你好嗎”幾個字,淚水便止也止不住,瞬間模糊了雙眼,也湮滅了信裏很多的字。


    信中周冀說到,自己知道吳疆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孩,也確信自己一定不會看錯。現在是大三的暑假,大四可能就要麵臨就業,希望吳疆到自己爸爸的公司來。如果爸媽讓吳疆看這封信,那就確定,爸媽已經作出了決定,自己唯一的心願,是吳疆答應二老。


    今年是吳疆到公司的第八個年頭了,吳疆從輔助周冀爸爸到自己獨當一麵,隻用了三年時間,現在很多時候,周冀爸爸基本隻在幕後了,而公司的規模,比八年前翻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周冀媽媽說:“小疆,今天不要去食堂吃飯了,就在家吃吧,我準備了你愛吃的雞翅。”


    車內的氣氛,突然愈加沉悶,三個人心中都在想著,周周,最愛吃蜜汁雞翅。


    吃完飯,周冀爸爸和吳疆說:“小疆,不要急著去公司,我和阿姨有話和你說。”


    倆人互相望了一眼,還是周冀媽媽說話了:“小疆,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已經不小了,該有自己的感情了,我們昨天也和你爸媽聯係了,這是我們四位老人的共同心願,也是周周的心願。”


    看著眼前的吳疆,從當年單純陽光的帥氣男孩,變成了現在成熟穩重的職場青年,話未完,周冀媽媽聲音已然哽咽。


    如果周周在,我們該做外公外婆了。


    “小疆,聽阿姨的話吧。”周冀爸爸也紅了眼睛,起身拍了拍吳疆的肩膀。


    吳疆也站了起來,此時也紅了眼睛:“等我的心裏有了可以接納別人的空間再說吧。”


    其實吳疆不是不聽老人的話,隻是在感情的問題上,他覺得有必要告訴老人自己的真實想法。


    “周周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雖然不忍心提起周冀,但周冀爸爸還是強忍悲痛搬出了周冀。


    “我知道,我去公司了。”吳疆忍住淚,隻和兩位老人輕輕點了點頭,就快步走了出去。


    看著吳疆走出門,周冀媽媽流著淚說:“小疆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是周周沒福。”


    周冀爸爸重重地歎了口氣:“苦了這孩子了,下個月,我就退職吧,讓小疆接手。”


    並沒聽到兩位老人談話的吳疆,此時已經走出門外,再也止不住強忍的淚水。回頭,身後庭院依舊,青中泛黃的石榴掛滿枝頭,在烈日下泛著瀅瀅光澤,恍惚間,便見到周冀笑語盈盈:“我家的石榴超甜超好吃。”


    吳疆看向了二樓的窗戶,這是周冀的房間:“姐,你好嗎?小疆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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