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南身體不好,根本無法承受長途顛簸,本次婚禮選擇在京市國際大酒店舉辦。


    製作請柬時,盛北北特地準備了一份給蘇曼。


    在這個世界,顧延川和蘇曼的關係很緊張,但盛北北知道他們心裏是有彼此的。


    或許是缺乏某個契機,讓蘇曼看清自己的心。


    盛北北是在盛家老宅出嫁的,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後,顧延川便將盛家老宅買了下來,記上她的名字。盛北北將裴姨等人聘請回來,拜托他們幫忙看管盛家老宅。


    不管怎麽樣,這老宅載滿了她和家人的回憶。


    婚禮當天。


    紀小棲早早趕過來陪盛北北。


    不像另一個世界那樣是從高中玩到大學的朋友,紀小棲多了些許拘謹,不敢給熊抱也不敢開玩笑。


    “盛小姐,您長得真漂亮。”


    聞言,盛北北怔了一下,想起在上一次婚禮前,紀小棲自嘲是單身狗,還聊到介紹青年才俊給她認識。


    唉,還有妹妹園園,就在化妝間裏,圍著她轉圈……


    爸,媽,妹妹。


    盛北北有種莫名的感覺,早晚會穿越回去,跟家人相聚,可在這個世界,他們已經不在了。


    眸中淚光閃動,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紀小棲嚇了一跳:“盛小姐?”


    盛北北回過神來,擦了擦眼角:“小棲。”


    “哎,盛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紀小棲尋思著未來老板娘莫不是有婚前焦慮症?該怎麽哄她開心咧?


    “叫我北北就好了。”盛北北心想父母妹妹未必願意看到她活在思念和痛苦當中。


    在這個沒有他們的世界裏,她也要認真過好每一分每一秒。


    思及此,盛北北朝紀小棲笑了笑。


    紀小棲隻思考了兩秒鍾,沒太過在意未來老板娘為啥對她那麽友好,麻溜地叫了聲:“北北。”


    哎呀,多麽溫柔漂亮的小美女啊~


    趕緊搞好搞好關係,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哇~


    “小棲,等以後有時間了,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吧。”


    “好啊!我聽說最近市新開了一家還不錯的火鍋店呢。”


    紀小棲本就有些自來熟,在盛北北的有意親近下,兩人相處沒多久就又成了好姐妹了。


    時針指向九,顧延川前來接他的新娘,沒了盛園園帶頭,伴娘們不敢太過為難他,那些什麽穿草裙跳熱舞、拚酒之類的全跳過了。


    他抱著心愛的姑娘出門,這回盛崇仁和薑瀾雪沒有在客廳裏等著他們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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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直接坐上婚車去國際大酒店。


    婚禮正式開始,旺財沒能為他們送戒指,謝子瑜也沒有搶走捧花送給盛園園,更談不上表白了。


    失去心上人之後,謝子瑜變得沉默寡言,徹底放下音樂夢想,不要命似地學醫。


    盛園園的離開,就像抽走了他的魂魄。


    從此留在世上的,隻有一具軀殼罷了。


    不幸中的萬幸,池明初遠走,何偉完蛋,謝子瑜不用為了幫盛園園複仇而身陷囹圄。


    對於謝子瑜的傷心欲絕,盛北北無可奈何。


    隻能期待讓時間治愈他的傷。


    直到婚禮結束,蘇曼還是沒有出現。


    但在婚車開往顧家時,盛北北無意間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原來,蘇曼就在酒店外遠遠地看著兒子成家。


    婚後,顧延川和盛北北並未采取避孕措施,沒多久便迎來了寶寶。


    顧司南也不知什麽時候就去世了,臨死前自然是想要看到孫子的。


    盛北北這回懷的不是雙胞胎。


    許是想要見顧家下一代的願望太強烈了,原本被判定隻有半年多活頭的顧司南硬是撐到了盛北北順利生產。


    見到盛北北的兒子時,顧司南連床都下不了了。


    顧延川作勢要將繈褓中的幼子放到床上,顧司南忙製止:“我遠遠看一眼就好,別把病氣傳給孩子。”


    他臉頰凹陷,皮膚蠟黃,嘴唇泛白,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但眼眸是亮著的,慈愛地看著那小小的嬰孩。


    “延川,這孩子長得像你。”


    聞言,顧延川喉頭一哽,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就叫他顧旭吧。”顧司南癡癡地看著那孩子,“旭日東升,代表著希望和新生。”


    “以後我不在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顧延川的淚水滾了下來:“好。”


    盛北北對孩子的名字沒有意見,她知道這孩子不是另一個世界的久久,從沒想過要給他也取名顧玖。


    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誰也不是誰的替身。


    在盛北北看來,顧旭是他們最小的兒子。她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就叫做陽陽。


    陽和旭都有太陽的意思。


    顧延川給晴晴取名的時候曾說過,希望未來每一天都是陽光美好的。他應該還有這樣的期許吧。


    顧司南撐到了孩子滿月這天,拍完全家福後,溘然長逝。


    顫著手探了探父親的鼻息,顧延川痛哭著跪在了地上,像被拋棄的幼獸,無助地嚎哭著。


    “爸……”


    盛北北抱著孩子在一旁無聲地陪著他。


    想到顧司南就這麽永遠地離開了他們,不禁跟著潸然淚下。


    時光飛逝著,小團子一天天長大,盛北北有時會帶著他去看望蘇曼,不為別的,就為了另一個世界她的關懷。


    蘇曼起初不假辭色,漸漸地忍不住將目光落在小團子身上。


    後來小團子會走路說話了,一口一個奶奶叫得可甜了,蘇曼的心都快被叫化了。


    有時還會打電話給盛北北,說是買了玩具,或是買了衣服,話裏話外讓盛北北帶團子過去看看。


    這天,盛北北將小團子送到季家老宅陪蘇曼。


    她回研究所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因著出了點麻煩,盛北北讓顧延川去接團子。


    這個世界的顧延川並未穿越平行時空,以為蘇曼心中是一點也沒有他的,因此麵對蘇曼時,總習慣豎起僵硬的外殼。


    這個女人不是把他當成肮髒的存在嗎?不是希望他死翹翹嗎?


    他才不會給這個女人好臉色!不會!


    板著臉走進季家老宅,蘇曼正在廚房裏忙活,小團子坐在沙發上不知在玩些什麽。


    “顧旭,回家了。”


    “爸爸!”小團子揮了揮手上的東西,“我在看你的照片哦。”


    照片?


    顧延川皺著眉頭上前,卻見沙發上淩亂地放著許多照片。


    從小學到大學,全是他。


    顧延川的心無端顫抖了一下:“你……從哪裏找到的?”


    “我從抽屜裏翻出來的。”


    小團子指了指顧延川高中時的照片,小手捂著嘴巴笑:“爸爸,你的頭發是黃色的哦。”


    他小手揮了揮:“像爆炸了一樣,好好笑啊。”


    這時,蘇曼端著水果從廚房裏出來,發現沙發上散亂的照片,登時嚇得麵色一白。


    像是被戳中了什麽心事,她手忙腳亂地將它們收了起來。


    看都不敢看顧延川一眼。


    小團子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為什麽奶奶這麽緊張。


    “顧旭,走,跟老爸回去。”顧延川麵無表情地伸出手。


    “好吧。”小團子抓住了爸爸的大手,不忘回頭跟奶奶揮手告別,“奶奶再見。”


    走了幾步,顧延川突然停下。


    小團子乖乖仰著頭看他。


    顧延川也不轉身,深吸了一口氣,不知在跟誰說話:“下周二是陽陽五歲生日,如果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看。”


    說完,顧延川頭也不回地帶著小團子離開。


    身後,蘇曼緩緩蹲在地上,淚眼婆娑。


    時光像被按了加速鍵,飛快地流逝著,小團子漸漸長大,考上了大學、研究生,進入顧氏,娶妻生子。


    顧延川麻溜地將擔子丟給顧旭,帶著盛北北滿世界快樂玩耍。


    盛北北搞了那麽多年的研究,早就成了華國乃至全球人民敬仰的存在,老了以後隻想和小傻瓜環遊世界。


    盛北北的身體底子並不好,原以為她會是先走的那個,不料反倒是顧延川走在前頭。


    白發蒼蒼的顧延川奄奄一息地躺著,生命已然走到了最後時刻。


    盛北北坐在床邊陪他。


    他們的子孫站在房間裏抹著淚,抽泣聲嗚咽聲此起彼伏,悲傷,肅穆,令人窒息。


    他說話有氣無力:“北北,對不起,我……”


    “延川,別怕。”盛北北攥住了他的手,“我們很快就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的。”


    “北北……”顧延川卻誤會了盛北北的意思。


    盛北北將他的手貼在臉上:“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啊。”


    顧延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淚水滑落,閉上了眼眸。


    他去世了。


    子孫們悲痛的哭聲響起,盛北北卻一滴淚也沒有掉。


    當晚,顧旭發現母親安靜地躺在父親身邊,早已沒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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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世界。


    盛北北從昏睡中醒來,她正窩在丈夫的懷裏。


    “嘶——”顧延川掙紮著張開了雙眼。


    “北北,呃,小北?”他茫然地摸了摸腦袋,“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盛北北吻了吻他的嘴角:“我早就說過了,我們很快就會在另一個世界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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