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項充臉上毫無波動但是心中是崩潰的。


    看著兒子忘情表演,雖然知道這是事出有因,但他還是有捂臉轉頭就走的衝動。


    更何況不止兒子在演。兒子那訓練了十年的一票黑袍大漢烏鴉兵也都一個個入戲極深。嗬嗬,讓你們來我家當親兵真是委屈你們了。這麽能演你們入鴻臚寺到國宴上演好不好?


    “好了,項去病,先跟我們回去再說吧!”看項去病滿臉悲愴,白楓一臉無奈上前打斷。


    “不!我不能跟你們回去!(翻譯腔)”項去病一擺手,“我跟你們去了,我的兄弟們怎麽辦?!被徐家扣下的張三李四,被陳家打傷的王二麻子,還有被孫家砍倒的陳六子!”


    聽項去病在這裏裝腔作勢,金吾衛郎將單元也是極為無奈。不過他們金吾衛與項充的屯騎校尉營都有拱衛鹹陽之責,多少有點交情,因此語氣還算柔和。“小項你放心,你那幾個兄弟我會派人把他們帶回來。”


    “單叔叔的好意小侄心領了。隻是光救人就行了嗎?”聽了單元的話,項去病露出感激神色,隻不過轉變又換成憤慨,“他們徐家陳家孫家如此欺負人,難道就不需要付出代價嗎?!還請單叔叔網開一麵,讓我去討個公道!之後我自會前往廷尉府領罪!”


    項去病的頭之鐵,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這會兒都有點搖搖欲墜的意思了,竟然還想著去報複,這睚眥必報的性子也是沒誰了。


    圍觀的大人們都不由自主把目光從項去病身上移到了項充的身上,想看看這位向來公正嚴明的屯騎校尉對自己兒子如此強烈的報複心有何看法。隻不過讓他們失望的是項充直挺挺站在原地毫無波瀾。但是不知道怎麽的,他們就覺得這會兒的項充有點嚇人。於是趕緊轉回頭去,不敢多看。


    白楓看著項去病,不由想起了少年時看過的一本《雲滄異獸誌》中描寫的一種喚作白發平頂獾的異獸。說是這種異獸雖然沒有什麽操控元氣的能力,但是卻天生銅皮鐵骨不知疼痛,而且性子極為暴躁,不論是什麽東西招惹了它們,都要被狠狠報複!據說曾有一隻蛟龍飛掠之時蹭到了一隻平頂獾的巢穴,結果這隻平頂獾循著這隻蛟龍的氣味不眠不休追蹤五萬餘裏,追到了蛟龍居住的水潭中。然後就是一場大戰,這平頂獾拚著身死,抓瞎了蛟龍的一隻眼睛,掰斷了它頭上獨角!


    此時的項去病,在白楓的眼中,就是這麽一個形象了。


    “項去病,就算你去了又能如何?這幾家都有元神大修士坐鎮,你此刻靈力消耗一空,平白吃苦而已。還是與我回廷尉府。我自會將涉事雙方全部帶回,到時必然會有交代。”領教了項去病睚眥必報的性子,白楓語氣不自覺也軟了一點。


    何況大秦尚武,被人欺負了打回來,大秦律上並不會處罰。這也是為什麽廷尉府與金吾衛沒有強硬拿人的原因。


    “多謝白大人好意!不過我項去病一身鐵骨一腔熱血,也不怕他們!元神境又如何,又不是沒打過!”眾人的目光默默轉向被張家人抬著的張檜,以及被剛剛從地裏摳出來的李威。


    “白大人有所不知,雖然我此刻靈力消耗頗大,但是我這秘法,卻還能再用!打他幾個元神不在話下!”


    白楓麵無表情,單元麵無表情,項充麵無表情,圍觀的大人們好些個麵無表情。嗬嗬,我謝謝你,我就是你打起來不在話下的元神境!


    隻不過眾人雖然麵子有些掛不住,但是心中卻都是一跳。剛才項去病那悍勇破陣的表現大家都看到了,一個蘊道境的小輩,打元神跟打兒子似的也就罷了,還能生生破開大陣,這秘法可真是了不得了!


    而且你這剛用過了秘法,還能再用,你項去病這是要無敵麽!秘法不都是用了之後就要修養好長時間才能再用的嗎?


    眾人心中好奇,但是卻也不好多問。隻是心裏都悄咪咪記了一筆,等以後找機會上老項家打聽打聽。


    “好了,去病,不要再逞強了,先去廷尉府吧。廷尉府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見項去病還想把事情鬧得更大,三皇子也有點頭疼,隻能是站出身來阻止。


    “既是殿下之命,那小將遵命!”看到吃瓜群眾中地位最高的三皇子都出來發話了,項去病躬身遵命。然後帶著一票互相攙扶著的烏鴉兵,跟在白楓的身後,向著廷尉府走去。


    “走吧,咱們也去看看。”看項去病聽話,三皇子也是悄悄鬆了口氣。轉頭安慰地拍了拍麵無表情的項充的肩膀,悠然跟上。


    廷尉府,大堂之上。


    項去病站在堂上,在一眾烏鴉兵的拱衛下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那一方“天網無漏”的牌匾。而在他的另一邊,被張家吊住了命的張檜與李威被兩家的下人抬著淒慘不已。


    沒多久,被白楓派出去的幾個廷尉府班頭帶著幾個看上去慘兮兮的黑袍烏鴉兵回來。這就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陳六子幾個了。而他們後邊跟著的一群人,也就是來自那徐家的當鋪、陳家的青樓、孫家的賭場的了。


    來到廷尉府後,幾個烏鴉兵對著項去病以及旁聽的項充行了個禮,就來到項去病的身後不再言語,而那幾家的掌櫃、老鴇、護衛此刻卻是有點懵的。


    這些黑袍大漢找茬惹事,怎麽就鬧到了廷尉府了?而且還是正堂,這是要請出廷尉李文親自審理的節奏?!


    所有人到齊,白楓在內的幾個廷尉府長史分列桌案兩側,其餘班頭法卒堂下列隊。肅穆氣氛壓製了一切嘈雜,不過呼吸之間,整個廷尉府正堂便是一片肅靜。


    “這廷尉李文譜兒還挺大。”看著堂內堂外,堂上堂下都屏氣凝神靜候廷尉上堂,項去病暗自腹誹一句。然後便覺得腦中一陣轟然炸響!


    所有人詫異的目光當中,威嚴肅穆的大堂之中驀地生出一道紫電劈在了項去病的頭上!


    喵喵喵?一身袞金白袍被劈得焦黑,灰頭土臉兒頭冒青煙的項去病此刻完全懵了。


    我是誰?我在哪?憑什麽就遭雷劈?!


    “項去病,下次說本官壞話的時候,記住千萬不要提及本官的名字,尤其是在這廷尉府的大堂之上!”戲謔的聲音傳來。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大堂主位上,不知何時一身黑色官袍的李文已經出現。


    隻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位執掌大秦律法的廷尉大人並沒有如眾人想象中的那樣刻板生冷,反倒是斜靠在座位上,一副慵懶的樣子。


    李文雖然一副慵懶模樣,但是在場眾人卻沒有一個敢於小瞧。反倒是一個個更加謹小慎微。看到李文的一刻,所有人不論修為大小,都生出一種感覺,當他坐在廷尉府大堂上的那一刹那,這大秦廷尉府才算是完整。


    真神境!


    “大人教訓得是!”麵對著真神境的李文,項去病也有點硬氣不起來。雖然他能夠消耗氣運值發揮出遠超水平的戰力,但是礙於自身的修為,打打元神境已經是到頭了。麵對真神境,真是沒有一點辦法!


    “行啦!你們的事兒我都知道。”擺了擺手,李文也不看堂上眾人,隻是曲著右臂支著身子,將左手張開舉在眼前。然後就見大袖一動,一隻還沒有拳頭大的黑毛小猴從那大袖之中爬了出來,攀在他的手指之間玩耍。


    李文不時搖動著手指逗弄小猴,口中似是漫不經心地說著話,“說起來,你們這些人在本官的眼裏。沒有一個好東西。”


    堂上堂下,眾人臉色都是一黑。


    你堂堂廷尉竟然罵街!真神境就這麽為所欲為嗎?


    對於別人的臉色李文毫不在意,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項去病。“項去病,你自己說說,這些個什麽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是不是你放出去讓他們故意找茬惹事兒的?!”


    “廷尉大人法眼無差!”項去病低頭拱手,認罪態度良好。


    不管是受害者,還是旁聽的幾家都有點蒙。他竟然就這麽大咧咧地承認了?!你項去病怎麽不硬頂了?


    項去病自然是感受到了旁人的目光。


    哼,愚蠢的凡人,我會告訴你們,我要是不認罪,會被扣五萬氣運麽?!而扣五萬氣運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我要吃一個足足價值五萬氣運的大虧!都趕上鄭倫一記滿功率的“哼”了!


    “呦嗬,不錯!”項去病的回答讓李文也有點意外,逗弄小猴子的動作都是一頓。“想不到你竟然還認了!看來你比他們要強一點。”


    張家李家徐家陳家孫家眾人臉色更黑一層。怎麽就比我們強了?你也沒問我們啊!你問我們我們也認的好不好!


    “說起來你們這幾家也夠笨的。這些黑衣服的找茬你們就上當!可見平日裏這種仗勢欺人店大欺客的事兒也沒少做。按大秦律,這錯還真就在你們。該賠就賠,這次就當買個教訓吧。”


    幾家人臉色再黑!


    沒有理會幾家人難看的臉色,李文一支食指頂著小猴子玩金雞獨立,一邊側著頭冷颼颼盯著項去病,“項去病。他們該賠的賠了,你呢?你既承認了是你讓他們故意找事兒,擾亂鹹陽的和平穩定,你說說,本官該如何處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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