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趙明軒斬傷的黑蟒逃入山中,一時根本找不出來,趙明軒也沒有辦法,隻能一麵讓人留意,一麵繼續加強河防。


    這事還沒個定論的時候,紀小朵和趙明榮的緋聞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趙夫人氣得差點沒厥過去,也顧不得趙明軒要說什麽,隻叫李媽媽帶著婆子家丁去把那狐狸精打殺了。


    李媽媽上次就被趙明軒暗中敲打過,她雖然是趙夫人的陪嫁心腹,但也清楚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在趙明軒一念之間,哪敢真的對紀小朵動手?


    可她也知道自家夫人在氣頭上不會聽勸,隻能一邊拖延著,一邊趕緊派人去通知趙明軒。


    好在她到了小樓,卻撲了個空。


    紀小朵根本不在家。


    李媽媽鬆了口氣,回去複命。


    趙明軒也正好回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李媽媽一臉無奈,涉及趙明榮,那就是動了趙夫人的命根子,她是絕對不可能退讓的。


    趙明軒隻覺得頭痛。


    他外頭不知道多少事呢,親娘卻隻會給他添堵。


    果然他才剛進去,趙夫人一個茶杯就摔了過來。


    “你看你都招了個什麽狐狸精回來!勾著你還不夠,還要禍害你弟弟!趙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趙明軒道:“幾句捕風捉影的流言而已,隻是別有居心之人用來離間我們兄弟關係,母親不必當真。”


    “什麽流言?什麽捕風捉影?他們在弘文書院幽會,什麽地方什麽時間,連他們穿什麽衣服都說得一清二楚,這還不夠?”趙夫人氣得發抖,“就算別人沒安好心,那也是你先招了這麽個下賤玩意在家裏,才會被人抓住把柄!”


    趙明軒耐著性子解釋:“沒有的事,當天我也在呢。她現在在外麵做著事,對頭拿她沒辦法才用這種下流的手段敗壞她的名聲,你要是真的信了,就如了他們的意了。”


    趙夫人一聽他這麽說,就哭起來。


    “我這麽個老婆子,又做不了事,隻是混吃等死,一點用處沒有了……連個禍害我兒名聲的狐媚賤人都能壓到我頭上了,這府裏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我也不礙你趙大人的眼,這就帶著明榮回老家去。”


    她一麵哭,還一麵直接打發人去接趙明榮,又叫人收拾行李。


    趙明軒就站在那裏,冷眼看著她。


    他娘越作,他倒越覺出紀小朵的好來。


    就算她不喜歡他,就算她隨時想走,但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從來和他有商有量,絕不添亂。


    那樣的女人,他怎麽可能放棄?


    趙夫人見他不為所動,越發氣得狠了,索性就叫人備車,她立時就要走。


    趙明軒點了點頭,也吩咐下去,“收拾東西,接上三少爺,讓他陪夫人到望雲寺住幾個月,什麽時候夫人氣消了,什麽時候再回來。”


    趙夫人睜大了眼,指著他,嘴唇哆嗦著,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李媽媽連忙上前扶住她,又勸趙明軒:“夫人也是一心為著公子們的名聲著想,自家母子,大公子也不要這麽強著,萬一把夫人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麽辦?”


    趙夫人順勢一歪,就倒在了李媽媽懷裏。


    李媽媽驚呼一聲,叫人來扶她去床上,又叫著請大夫。


    趙明軒雖然不懂醫術,但他眼力好著呢,一看趙夫人眼皮底下眼珠還在亂轉,就知她是裝的,隻覺得心力交瘁,索性道:“望雲寺的高僧,醫術高明,還會驅邪。母親去了那裏,自然百病全消,也不必擔心有什麽狐狸精了。”


    竟是不管不顧,一定要將她送去廟裏。


    趙夫人眼角抽了抽,但也不好就醒來,隻繼續裝昏,悄悄掐了李媽媽一把。


    她隻是在威脅趙明軒而已,她又不是老夫人,對吃齋念佛一點興趣都沒有,何況廟裏哪有家裏舒服?


    李媽媽懂她意思,連忙道:“夫人眼下身體不適,怎好車馬勞頓?不如還是先請大夫回來看看,讓夫人休養幾天好一些再說吧。”


    趙明軒也沒有繼續緊逼,隻道:“母親既然病了,就要叫明榮回來侍疾,病情若是嚴重,說不定他就趕不上明年春闈了,隻能再等三年。母親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趙夫人裝昏不好說話,被子下麵的手幾乎都要把褥子揪破。


    趙明軒當然也看到了她這小動作,但也沒有說破,交待李媽媽好好侍候夫人,便轉身要走。但轉頭的時候,正看到桌上竟然放著紀小朵做的點心,不由皺了一下眉,冷聲叫人來吩咐:“把紀娘子做的吃食都拿出來,以後也不必往榮禧堂送。”


    趙夫人氣得終於忍不住,刷地坐了起來,捶床大罵。


    趙明軒聽都不聽,徑自走了。


    ***


    紀小朵自己當然也聽說了流言。


    自那天徐明靜提醒她,她就知道既然徐明靜能想到,別人自然也能。她和趙明榮在書院同行的路程並不算短,肯定有人看到,會拿這事來做文章,倒也不算意外。


    學堂裏有些老師和學生家長也聽到了,多少有些不太好的議論。


    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女學生們都被家裏接回去了。


    紀小朵也可以理解。


    想改變大眾的觀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現在這個社會,“名聲”對女人而言還是很重要的。


    校長行為不檢,連在這裏上學的學生都要跟著受影響。


    紀小朵有點無奈,但也不算氣餒,索性把學堂和研發室所有的老師學生員工都叫到一起開了個會。


    先做本階段工作(教學)總結,再做下階段計劃,對表現好的員工學生予以表揚獎勵,表現差的點名批評,並將這種“例會”和開放日一樣固定下來,每個月要開一次。


    作完會議總結之後,紀小朵才道:“我知道最近有些不太好的流言,讓大家心裏多少有些不安。不過呢,我可以把話放在這裏,隻要我不死,就會把學堂辦下去。萬一我死了,魯二娘也會繼續從紀氏日用裏出資。再萬一紀氏也沒了,徐明靜徐先生會接手。至少到這裏為止,我可以保證辦學理念不會變。你們不相信我這個人沒關係,知道這個學堂在做什麽事就行。如果連我在做的事也不信,那也就沒必要留下了。我給大家三天時間考慮,要走的,學生退還學費,老師結清工資。但是,如果選擇留下來,我就不希望再有人首鼠兩端吃裏扒外。到時再讓我發現什麽,保安們手裏的刀可都不是吃素的。”


    她又宣布放一天假,讓學生們回去跟父母好好說明白,到底還要不要來這裏上學。


    大家先安靜半刻,才小聲議論起來。


    有個學生竟然當場哭出聲來,“我不走,這裏這麽好,為什麽要走?老師不要趕我走!”


    有老師教念書,有老師教各種技能,還有老師教他們習武,吃得好穿得暖,又有一群小夥伴一起學習玩耍,學生們都不願意走。


    有人帶頭,小一點的孩子都哭起來。


    大一點的孩子們則握了拳頭叫:“說紀老師不好的才是壞人!我們才不會相信他們!”


    聘請的老師們之中,第一個響應的,竟然是那天看到腳踏車想來上學的袁木匠。


    他回去安頓好妻兒,便又回到了希望學堂。


    但他這個年紀,要說跟小孩們一起上學,實在不太合適,紀小朵想了想,索性請了他做老師。


    他的手藝其實比古師傅好多了,這些天也參與到自行車的研究裏來,興頭正足,現在誰想讓他走,就是他的仇人。


    “我不走。”袁木匠說,“從之前有人挑唆阿才他們打了老古,我就知道有人在針對這個學堂。現在又傳校長的謠言,無非就是想讓學堂辦不下去。但我不怕他們。我反正妻兒都安排好了,隻要學堂還在,我就在這裏!”


    “對,不用怕他們。”紀小朵道,“他們暗地裏做這些上不了台麵的事,恰恰是因為,他們在怕我們!他們在怕這所學堂!他們在怕你們都學會了讀書算數!他們怕你們個個都有手藝!他們怕你們覺醒出自己的思想!所以,我們反而要堅持下去。就算學堂不在了,隻要還有人能把這種學習的方式傳遞下去,我們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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