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冰的不言不語讓紹巽言陷入極大的恐慌之中,而當她突然開口跟他說話時,他又被她的話震得更加驚慌失措,反倒情願她不要開口。


    「我從你那裏偷了一個孩子……」她兀自麵向窗外不瞧他,「現在還給了你,我已經不欠你什麽了。」


    「雨冰,你在說什麽?」


    他慌了手腳,為什麽她蒼白的小臉上有著近乎冷絕的表情?


    「我曾經那麽喜歡你……」


    他的臉像沙崩似地垮下來。曾經?她用的是過去式?


    她不出聲還好,她這話一出,隻帶給他巨大的不安,像一種抓不著邊的恐懼感,如嵐霧般遊走在他體內,無從量化,無從定形,卻也無力將它們驅趕出去。


    「雨冰……」


    紹巽言的恐懼就在隔天當他匆匆從公司趕到醫院時塵埃落定了。


    他發現她的結婚戒指壓在一張紙上……


    一張離婚協議書上。


    她甚至連證人都找好了,真有效率!


    他苦笑,差點忘了她辦起事來,能力是一流的。


    接著,他對著協議書上證人的欄位怒瞪……唐瑜龍飛鳳舞的簽名正對他張牙舞爪……


    還有一個……他緊覷那上頭的名字──該死的李其青!


    ☆☆☆


    他是個戰士,一點大風駭浪是擊不垮他的。


    夏雨冰歎口氣,把桌上那束還開得燦爛的桔梗丟掉,換上剛送到的這束。


    「夏小姐,你忘了簽收。」


    「哦,不好意思。」她拿起筆,在送貨員手指著的地方簽下名字。


    「你們花店都請女孩子送花嗎?」


    她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對方笑了起來。「不是,我是花店老板娘。」


    「咦,怎麽每次都是你來送花?」


    老板娘盯著滿臉詫異的夏雨冰笑道:「訂花的先生堅持由我親送,他怕你會看上天天送花過來的小弟。」


    「這怎麽可能?」她覺得有點虛脫無力。


    「哈哈哈!」花店老板娘爽朗地笑著,「我也跟他說不可能,可是他說要杜絕一切的潛在可能性。」


    唉,她怎麽忘了他秉性堅強,愈挫愈勇,在他眼中根本沒有什麽事是不能達成的,包括把老婆追回來……這是他的宣言。


    她桌上的電話響了。


    「夏雨冰。」她的口吻是公事化的。


    「雨冰啊,我下班去接你。」紹巽言的口氣是熱烈而開心的。


    這男人!


    他根本不用詢問的語法,好讓對方有拒絕的空間,單刀直入的霸道,很符合他紹巽言式的作戰方式。


    麵對紹巽言猛烈的攻勢,她卻發揮起她的倔脾氣。


    「我公司離家很近,走路十分鍾就到,不用任何人接送,對不起,我要開會了。」


    她不給他好臉色,逕自掛了電話。


    她在李其青的台華廣告公司上班。那時李其青提供工作機會給她,起初被她婉拒掉了,但是李其青卻笑著告訴她,他是在找好人才,台華近來的業績不甚理想,他希望夏雨冰能進來幫他。


    但是她發現她的加入好像對台華的業績沒有多大幫助,甚至還有一直滑落的跡象。


    開會的氣氛是凝重而沉悶的。


    「為什麽這個案子我們經營了那麽久,最後還是失去了?」業務經理對著廣告二課的專員開炮。


    「這……」專員麵色難看地道:「原因我也不知道啊,本來已經說好他們這季的商品要給我們企畫的,誰知道昨天臨時告知他們跟別人簽約了。」


    「知道是哪一家嗎?」主持會議的李其青問道。


    「好像是一家叫……明威廣告的。」


    「明威?」李其青疑惑地皺起眉頭,「我沒聽過這家公司,有誰知道嗎?」他環視在場的業務人員。


    大家都帶著疑問彼此對視。


    廣告一課有人開口了:「我上個月有兩個客戶也是被明威給挖走的。」


    「我有一個談成的案子也被他們硬是搶走。」廣告三課的人也自首了。


    大家紛紛討論起來。


    「……聽起來是家剛成立的廣告公司。」


    「雖然是新成立,作風卻十分強悍,掘起很快……」


    「它的案子有義合食品、順泰汽車、河音綱琴……」


    「怎麽稿的,聽起來好像是專門針對我們台華來的?這些原本都是我們的客戶嘛!」有人叫了出來。


    疑惑與不安像漣漪般在夏雨冰心中不斷地擴大。


    ☆☆☆


    「晦!」


    夏雨冰看著出聲的英俊倜儻的男人瀟灑走向她。


    「這麽早就等在這裏?o.t總裁閑到這種地步,公司快倒了嗎?」她出言諷刺。


    紹巽言不在意地聳聳肩,「為了看到你,傾家蕩產也值得。」


    夏雨冰皺皺眉,對他的嬉皮笑臉一點辦法也沒有。


    「如果你擔心我耽誤公事的話,那你就聽我的話離開台華回家來,這樣我就不用七早八早跑到這裏等你,唐真都快受不了了。」


    「那是你的事情,我已經不是你老婆了!」她板著臉說。


    「那張離婚協議書我可沒簽,也不知道去哪去了……哦,我想起來了,它被我丟進醫院的垃圾桶裏。」


    俊魅的臉龐帶著挑撻的笑意,深邃的五官好看得讓她覺得不甘心,被這種男人騙,想恨地無從恨起。


    可是要她輕易回到他身邊,她更不甘心。


    「哼!隨你!」她嚴肅地瞪他。「我問你一件事。」


    他點點頭,「你說。」


    「你知不知道有一家明威廣告?」


    「知道啊。」他直言不諱,性感的嘴角揚起一絲邪氣的笑容。


    「你知道?」


    「它是我的,我當然知道。」


    「果然!」她指著罪魁禍首大吼:「你是故意的!」


    「對啊。」犯罪者絲毫沒有任何罪惡感。「我故意的。我說了,你不過來,我就過去。」


    「你……」


    「你不回我身邊,我就幹脆把台華並到自己旗下,讓你成為我的。」


    她有些無力的望著他,這男人……


    「我可以辭職……」


    「無論你到哪家廣告公司上班,隻會害他們被我並吞掉而已。」他挑起單邊眉毛,「你懷疑我沒這份能耐?」


    「不……」她一點也不懷疑,而且十分確信他的執行力。


    「我要回去了。」


    她暗自呻吟了下,從他身旁走過,手臂卻被他一把攫住。


    「你做什麽?」她沒好氣的問道。


    「你不讓我送?」


    「不要。」


    「那讓我吻一下。兩個你選一個。」


    哪有人這麽霸道?她幹嘛在他的自作主張下做選擇啊?


    「這裏是大街耶!」她匪夷所思地瞪他。


    「那我知道你的選擇了。」他壞壞地笑著,不由分說拉著她走向不遠處的銀色保時捷。


    「喂!放開我!」她氣急敗壞的抗議,卻掙不脫他的大掌。


    他把她塞進保時捷裏,接著迅速坐進來。


    「哪,這裏就不是大街了,你放心了吧。」說著,他往她的臉湊了過來。


    她終於見識到紹巽言在女人堆裏無往不利的高明手腕了。


    紹巽言作勢吻她,她偏頭一躲,他的唇恰巧落在她頰邊上,他幹脆用手定住她,含吮起她的耳垂。


    「啊……」


    夏雨冰忍不住低吟一聲,那不是輕輕的一吻,他簡直是用前戲的技巧在吻她。


    偏偏她的耳垂特別敏感,被他的熱氣一吹拂,熾熱的舌頭再一舔,整個人幾乎半癱軟在皮椅裏。


    「唔……討厭啦……」


    半推半就的甜美嬌吟直讓人酥入心坎,紹巽言正想進一步解□7d她扣子,卻被她抗拒推開,他也不為難她。


    「下次不準你這樣吻我!」她氣呼呼坐正道。


    他對她邪氣地一笑,夏雨冰發現他嘴裏竟然銜含著一隻……耳環?!她的紅寶石耳環!


    他的舌頭竟然可以靈巧的卸下女人的耳環?


    她張口結舌地瞪他,突然想到他的床技,臉上一陣緋紅。


    「把耳環還給我!」


    「沒問題。」他壞壞地靠近她耳邊,狎匿道:「用剛剛的方式為你戴上?」


    「不行!」夏雨冰義正辭嚴地拒絕。「還給我!」


    紹巽言笑了笑,將耳環放進自己口袋裏。


    「不用剛剛的方式替你戴上也行,跟我回家吃頓飯就還你。」


    「你這無賴!」她氣結。


    為什麽每回跟他交鋒,敗陣的人總是她?


    「你不回去,顧叔一天到晚給我臉色看。」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原因找我回去。」她氣惱的瞪著他。


    紹巽言意味深長地盯她一眼。


    「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跟你結婚?」


    他問出她曾問過的話。


    夏雨冰翻了下白眼,眼睛看向窗外,神情顯得有些索然。


    「不是為了孩子嗎?」


    「你知道我恨自私,不會為了別人結婚。」


    她轉頭瞪著他,「那是你的孩子……」


    「我又不認識他。」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你……」她語氣裏滿是狐疑。


    「能讓我結婚的理由隻有一個……以前不曉得有多少女人用過懷孕這一招,可是會讓我想結婚的隻有一個。」


    她屏住呼吸,聽他往下說。


    「我以為你了解的。」他偏頭看她,「我愛你啊,你這小傻瓜,怎麽這麽遲鈍呢?」


    是嗎?熱熱的淚水沿著腮邊滑落下來,她想控製卻辦不到……他愛她?


    紹巽言伸手把她擁進懷裏,她不再抗拒。


    「要哭……就在我懷裏哭。」他霸氣地箍著她,「以後,隻準在我懷裏哭。」


    她被擁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裏,覺得心裏那道長年上了鎖的門被打開了,從裏頭飛出了青鳥……


    她找了一輩予,原本已經放棄尋找的青鳥……出現了。


    「再說一次。」她輕聲道。


    「嗯?」


    「再說一次剛剛那句話。」


    「剛剛哪句話?」


    「就是那一句。」


    她閉上眼眸靠在他肩上,「我喜歡聽的那一句。」


    「我愛你?」


    「嗯,再說一遍。」


    「要我說幾遍我都說給你聽,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用低醇渾厚的嗓音在她耳旁輕喁,不料卻看到她慢慢推開他。


    「說得這麽溜,這三個字你跟多少女人講過了?」她說得酸味十足。


    聞言,紹巽言大笑起來,眸底充滿笑謔。


    「你吃醋啦?一個老婆都快追不回來了,這三個字還敢到處散播嗎?」


    「你嫌我難搞?!」


    「我要是嫌麻煩早就追別人去了,能讓我花那麽多心思追求的女人,我看除了你之外,再也沒別人!老婆,你以為桔梗在很便宜嗎?」


    「你出不起嗎?」夏雨冰嘟嘴瞪他。


    「老婆,別再挑我語病了,隻要你高興,要我包下整座桔梗花圃都行。好了吧?」他笑著為她套上戒指,「別再鑽牛角尖了,我送出手的東西,從不接受退貨的。」


    「那……你說過的話也不會回收羅?」


    紹巽言微愣了下,接著大笑起來,「傻瓜!」他捧起她的小臉輕啄,「你啊!真是無可救藥的悲觀主義者,我保證,我對你說的那三個字這輩子絕對不回收。」


    他放開她,發動引擎。「幫你想個法子,以後我要是哪天忘了講那三個字,你大可叫顧叔提醒我,那老家夥的執行力可是從不打折扣的。」


    「討厭!」


    ☆☆☆


    十指交纏,黝黑結實的軀體緊密貼著嬌柔的胴體蠕動。


    ☆☆☆


    他小心翼翼地以手當枕,讓妻子躺進他懷裏。


    「你還好嗎?」他愛憐地伸指將她額前汗濕的發絲撩向後。


    「嗯。」因高潮餘韻而顯得冶豔異常的夏雨冰,像貓咪似地往他懷裏鑽,企圖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


    他微笑起來。


    「我愛你。」他低頭在她耳鬢親啄,「當然,我也愛他。」他在她仍顯平坦的小腹上輕輕一吻。


    原本閉著眼睛的夏雨冰輕笑起來,「我能相信靠著花言巧語度日的混世魔王所說的話嗎?」


    見自己愛的宣言被如此草率而調侃的受埋,紹巽言不禁苦笑起來。


    「那當然。」他在她唇上落下如印記般的吻,對她說著不下千百次的誓言:「我愛你,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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