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彭巧手怕被訛錢故意尋賴子送人回來,那為何當初還要給李家老大治病,馬翔混在圍觀大伯的孩子中悄悄打量來著,李家老大傷的極重,屬於一眼看上去就徹底廢了手的,他可不信能請賴子送人的彭巧手會明知道李家老大廢了,會花錢尋醫問藥還在讓人在彭家伺候著。


    馬翔再想到當日去看躺在家裏唯一一張木板床上的李家老大即使衣服破爛卻很幹淨,連包裹傷口的布巾都新換的,可見彭家伺候的很精心。最重要的是李家老大相對於其他李家來說,沒那麽顯老還有臉上還有肉。


    從李家其他人沒有鬧騰著去找彭巧手要月錢,也能看出彭巧手是給了月錢的。能對李家老大這麽好的彭巧手,會是做出請賴子送人舉動的彭巧手?


    最讓人不解的是,除了剛開始抱著希望的李家眾人對李家老大照顧的不錯,以後就一日不如一日,作為經常被大孩子差遣給大伯送藥喝的馬翔並沒在李家老大臉上看見多少愁容。更讓馬翔覺得懷疑是李家老大帶回的一堆藥包,外服內服的藥包數量之多的估計能一直夠李老大養到好。難道以李家老大在鎮上十幾年的時間難道真的會把攢了半輩子的存款都買了藥,以致落到現在要看人臉色吃飯?


    麵對這些疑點,即使是半月前賴子虎娃說跟李家老大受傷有關的秀才不是本鎮人,他需要再多些時日去查訪,直到今日也沒了動靜。馬翔算下日子,距離李家老大回來那天已經有20天了,就算這樣也沒有動搖了馬翔要在李家老大身上繼續投資的念頭。


    是的,馬翔從李家老大回來第四天之後就開始借著送藥的時候,不露痕跡的一點點跟這個陌生的大伯熟悉,不然他總有辦法逃脫送藥這件麻煩事兒的。


    一個普通的隻會幹活卻沉默寡言,不會討巧賣乖的小孩兒,所以馬翔通過日日不斷的送藥,當然也有李家老大對於常常給他送藥的孩子的主動逗弄有關。靦腆內向不受關注的李家小兒,迅速跟這個重視他還會哄他笑,給他講故事的大伯親近了。


    既然親近了,所以在馬翔在屋外聞到李家老大身上的餿臭味道之後,主動去拿了自己小的可憐的肚兜,還去找了李家老太太舍不得丟的破碗弄了一小碗水,不嫌麻煩不嫌髒,來來回回好幾趟為李家老大大致擦了全身,就算給李家老大擦身子的期間李家老大各種阻止,可馬翔就是沉默的堅持著給他擦完了。


    李家老大紅著眼睛,勉強抬起還紅腫的左胳膊摟住準備給他換沾著尿糞的屎布的馬翔,哽咽的說道:“娃兒,聽伯爹話,別弄了,等你奶回來會弄的。”


    “奶,很晚回來。”


    馬翔皺著眉說完這句話,想去扯尿布,但又顧忌的看了看李家老大摟著他的胳膊,還是沒有動。


    “不晚,不晚,伯爹一點都不難受,伯爹,伯爹……”


    李家老大哽咽的說不下去了。


    馬翔低頭看著自己因為給李家老大擦身子有點髒的手,又看了看落淚的李家老大,把手在身上蹭了蹭,遲疑了一會兒,這才給李家老大擦淚。


    “伯爹,不哭,奶一會兒回來做飯。”


    可能作為一個三歲小孩兒,他的世界裏隻有餓才會讓人傷心落淚。


    可是馬翔越擦,李家老大的淚就越多。馬翔除了不停重複著伯爹不哭四個字,再也想不出其他符合自己年齡的勸說詞了。到最後還是李家老大自己停止了哭泣。


    “看伯爹沒出息的,還跟你個小娃娃哭上了。”


    “伯爹,我去打水。”


    聽了馬翔的話,李家老大還是摟著他,並沒有放開馬翔。


    “乖娃子,你用手給伯爹擦擦就行。”


    馬翔聽話的用手給李家老大擦了擦,還是不放心。


    “伯爹,不擦難受,我還是去打水。伯爹別怕,我一會兒就回來。”


    李家老大聞言,才止住的淚又有點溢出,沒承想一直堵在鼻子裏的鼻涕流出來了。


    馬翔忍著惡心,還是用手給李家老大擦了鼻涕。馬翔低著頭,以為自己會吐出來,卻隻是被惡心的臉色非常不好,第一反應是用小肚兜擦,但是想起李家孩子都是把鼻涕隨手蹭到褲子上,馬翔也隻能曾到沒貼著身子的上衣衣擺上。


    馬翔很快平靜下情緒,臉色如常的抬起頭看著李家老大,他想再給李家老大擦鼻涕,卻被李家老大一挪頭躲開了。


    “怪髒的,用剛才的布擦就行了。”


    馬翔有點不高興,伸著手給李家老大看。“不髒,手幹淨。”


    聽了馬翔的話,李家老大總算樂了。“我的好娃,伯爹哪是說你,這是說自己呢。”


    “奶都是這麽擦的。布沒洗,才是髒的。”


    李家老大一樂摟著馬翔的手臂就鬆了。並不相信李家老大話的馬翔難得反駁了一句,順勢從李家老大的懷裏離開了。馬翔拿起破碗,也不說話扭頭就走。


    李家老大看著拿著破碗一溜小跑到門口的馬翔,急切的喊道:“娃兒,你這是幹啥去啊!”


    聽到李家老大問話的馬翔,停住了腳步說了句:“我洗手,等會兒就回來,伯爹別亂動。”,就又跑走了。


    “娃兒,伯爹真沒說你!哎!臭小兒你跑慢點,別摔著你!”


    是真的想洗手的馬翔,一溜煙的跑到了院子。著急洗手的馬翔還沒走到水甕,偏偏被大堂哥給攔住了。


    “臭小兒,早上不是才喂了藥,你咋又去大伯爹屋裏了?”


    “我喂雞了,奶說喂了雞就能玩。”


    既然被攔住了,馬翔隻能耐著性子回答。


    “大伯爹病的那厲害,你咋還去玩!你手上拿的啥?”


    大堂哥一把搶過馬翔手上的破碗,幸好馬翔撒手快,不然準割破手。


    “你拿奶要喂豬的碗幹啥?”


    馬翔不說話,低著頭。穿來不到一個月時間,說長也短,卻不妨礙馬翔摸透了李家大孫子的脾氣。


    “說話啊!拿碗去大伯爹屋裏幹啥去了!”


    馬翔聽著堂哥比剛才高一度聲音的問話,依舊默不作聲,隻是頭垂得更低了。


    火爆脾氣的大堂哥,推了一把馬翔,讓馬翔回話。


    他本來沒用多大力,馬翔卻像受了很大力的一下子仰到在地,隻是手上的薄繭沒有磨破手,讓馬翔的計算有了點小誤差。


    大堂哥看見馬翔摔到,趕緊去拉。馬翔拍開大堂哥拉他的手,哭著跑去李家老大的屋裏。


    磨難、愧疚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加接近,馬翔絕不會錯過任何機會。


    果不其然看到哭著撲向他的馬翔,李家老大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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