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救命啊!珍珠門倒了!快來人……”


    “天要塌下來了,嗚……嗚……”


    “世界末日、世界末日……天庭和人間一起摧毀……嗚……”


    “轟”、“碰!”軍天使班傑明目瞪口呆望著眼前亂成一團的景象,一向和平、安寧的天庭,現在——


    兩個閃躲不及的天使被壓在倒塌的珍珠門下,正狼狽不堪地求救,潔白的雲朵被染成灰黑色、原本清新的空氣現在充滿刺鼻的藥水味和灰塵、還有那座天界的象征——珍珠門!


    它是天堂的大門,每一個善良的靈魂必定會經過它而得到永生,從有天界就有它,曆經千萬年的“珍珠門”,哪怕開天辟地時“米迦勒和露西華”那場慘烈的之戰也未曾傷它分毫,如今,這座標的、象征就這樣在他眼前倒塌、崩毀,怎麽可能?班傑明最不敢相信的事竟然在他眼前上演。“天啊!”


    “安班拉——”


    大天使長米邊勒站在軍天使班傑明身旁,同他一般張大嘴巴,他完全被嚇呆了,直到班傑明喊出那個“瘟神”的名字,他才回過神來。“又是她?難道當初引渡她上天堂真是一件那麽大的錯誤?”


    別以為米迦勒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曉得安琪拉在這一年中已經換了九十九份差事,而擦拭“珍珠門”正是她上天庭以來的第一百份工作!


    “那個可憐、善良卻老是闖禍的小天使!”米迦勒由衷地憐憫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很認真做事——然後很‘努力’地將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


    對於她燒毀圖書館、水淹聖花園,大天使長米迦勒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轟垮“珍珠門”,這麽重大的錯誤,他真是沒轍了。“她不能再留在天庭,否則用不了多久,天宮一定會被她給毀了,可是該拿她怎麽辦呢?”


    米迦勒一個頭兩個大,尤其是安琪拉滿臉淚痕、結結巴巴地出現在他麵前,迫不及待卻言不及義地拚命解釋這件意外發生的原因時。


    他發誓:他真的完全聽不懂這個哭得亂七八糟的小天使究竟在說些什麽!


    他的頭更痛了!


    “不能不處罰她,可是該怎麽做呢?”米迦勒煩惱地想著。“太重的處罰對這個完全不了解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的小天使而言,太殘忍了!可是……”


    “嗚……米迦勒大人,嗚……嗚……”安琪拉可憐兮兮地抬頭望著這個天界最高的權力者,她已經哭得聲嘶力竭!


    米迦勒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瞧著她哭岔了氣的小可憐樣,他反而有一股衝動要擁著她,好生安慰一番,告訴她別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班傑明實在看不過去了,他一向就是個賞罰分明的人,獲任“軍天使”之職,他有責任守護天堂的安全,眼前這個小天使雖然可憐,但她太危險了,不能再讓她留在天宮裏!


    驀然,他有了一個想法,附在大天使長米迦勒耳邊,班傑明悄聲提出自己的意見。“大天使長,人界的引渡使正好有一個缺,不如派安琪拉去擔任那個職務,她隻要按照圖像將死者的靈魂引出他們的軀體,交給天堂審判,這麽一個單純、簡單的任務,她總不該再出錯了吧?”


    “是嗎?但擦拭‘珍珠門’不也是一樣簡單,但她還是闖禍了,何況是有關‘生死’的大事?”米迦勒不抱任何希望地道。


    “可是最起碼天宮不必再遭到任何的破壞!”班傑明指著珍珠門,提醒大天使長!


    米迦勒不得不同意班傑明的主意。“的確!為了眾天使的安全及天宮的存在,這是最好的辦法——將安琪拉派下凡間,她的法力還在研習階段,就算出錯,當不至於真的造成任何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起來吧!”扶起哭倒在地的安琪拉,米迦勒盡量以不會傷到她幼小心靈的口吻道:“安琪拉,相信你自己也發覺到了,你的能力實在有待加強,現在我派你下凡擔任‘靈魂引導使’,一年後如果你能通過修習,我再引導你回天堂,你覺得如何?”


    “米迦勒大人,您指的‘修習’是不是就像我剛上天堂時,頭三個月的‘天使訓練’一樣?”


    看不出任何悲傷的模樣,安琪拉奇跡似的擦幹眼淚,天真地看著米迦勒!


    “這小天使果然是怪胎,換成常人聽到要被派下凡間,不早就哭死了,她反而開心得要命!”班傑明越來越不了解這個大家口中的“瘟神”究竟是什麽個性!


    摸摸安琪拉的頭,米迦勒為她的天真莞爾一笑。“本質雖然有些不同,但大致上差不多,你這一次可得好好地認真工作,凡事三思而後行,知道嗎?”


    “嗯!”安琪拉重重地點一下頭,驀然笑開來。“米迦勒大人,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再回天堂?”


    “我答應你,隻要你表現良好,立刻調你回天堂!”


    米迎勒溫柔地回答。


    “好!我一定會拚命努力,很快就可以再回天堂!再見,米迦勒大人!”安琪拉微笑地揮手向大天使長道別,然後由軍天使班傑明送她下凡!


    對於這個迷糊又可愛的小天使,米迦勒由衷地心生憐惜,他交代班傑明一定要妥善照顧她,俾使她可以早日通過曆練,回歸天堂,成為一個稱職的天使。


    軍天使班傑明點頭稱是,心裏卻有不同的想法。“就憑她名震天堂的‘瘟神’綽號,還能有機會回歸天堂嗎?要安琪拉不闖禍,恐怕比讓太陽從西邊升起更困難。”他對她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十年了——江寒已經離開台灣十年。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還是一樣愛我嗎?”坐在計程車裏,詠竹心煩意亂地想著。


    自從高三那年兩人私訂終身後,整整三千六百五十三個日子未曾見麵,雖然其間書信、電話不斷,他也不時透露出愛她、想她、念她的心情,但相隔千裏,感受不到他的體貼與溫柔,恁多的愛語竟成無盡的思念、午夜夢回的椎心刺痛。


    詠竹察覺到眼眶浮起了霧氣,忙壓下翻騰的思緒。“早答應過他,要笑著為他送機、接機的,不是嗎?”她安慰自己。


    三天前接到江寒的電話,說是帶了一份特別的禮物回國向她求婚,詠竹興奮了好久。“寒,你終於回來了!可知我等得好苦。”喜極而泣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


    詠竹終究忍不住又哭又笑,明明時間還早,她還是不時催促計程車司機開快點,心裏隱約有股不快點就會見不到他的感覺,她暗罵自己“小笨蛋”!


    連續三天都沒有睡好,今早淩晨五點就起床準備迎接十年未曾謀麵的情人,也許是太過興奮的關係,甫下樓就踩空樓梯,硬是從二樓滾下來,衝出大門時又不小心撞倒玄關的花瓶,那本是詠竹第一次學習拉坯的作品,一向是她最喜歡的,但比起江寒根本算不了什麽。止不住想見情人的衝動,她拿了鑰匙開車出門,誰知車子竟在半路上拋錨,這也是詠竹為什麽會搭上這輛計程車的原因。


    摸摸依然疼痛的右腳踝,詠竹肯定它是扭傷了,恐怕會腫上一天,也許更久。“我真是太莽撞了,才會接二連三碰到一些倒黴的事!”詠竹取笑自己的迷糊,壓根兒沒想到這些“倒黴事”或許別有用意!


    “司機先生,可以麻煩你再開快點兒嗎?”詠竹坐立不安,一股好沉重的壓力擱在心頭,悶得難受!


    司機大哥猛皺眉頭,很不耐煩,這已經是詠竹第三次催他了。他不禁抱怨道:“小姐,在市區裏時速六十已經夠快了!再下去就是嚴重違規超速!”


    “我知道,可是我趕時間,司機大哥拜托你再快一點,一點點……我……”


    “碰——”


    “發生車禍了,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讓開、讓開!警察來了!”


    “唉!車子開那麽快,難怪煞不住。”


    “不要圍觀,別妨礙警方測量,散開——”


    “好可怕!整輛車子都撞爛了,裏麵的人沒事吧?”


    “流那麽多血,大概沒救了?不知道有沒有保險?”


    “發生什麽事了?”詠竹一點概念也沒有。“我居然在飛!身子怎麽輕飄飄的……正對著……咦?那不是我的臉嗎?怎會有這麽多血……喂!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一個穿白衣的男人翻翻她的眼皮後,對著旁邊兩個小夥子搖頭,那兩人隨即很粗魯地抬起她放到擔架上,舉步離開。


    “把我放下來!喂!你們有沒有聽到?放我下來,我還要趕著去接江大哥的飛機,聽到沒有?”詠竹掙紮地不願離開,她還沒見到江寒,十年的思念眼看今日就要得償,她死都要到機場見他一麵,她死——


    突然一席白布蓋上了她的臉龐,嘶吼梗在喉頭,詠竹頹然放棄了掙紮。“我……我死了?我真的死了嗎?我……江大哥……怎麽會這樣……我不相信……還沒見到江大哥,我不要、我不甘心……江大哥——”


    一束白光攸然籠罩著詠竹的整個身子,強烈的吸力仿佛要將她引到海角天涯,任憑她喊破喉嚨,那僅存的一點兒清明依然離她越來越遠,詠竹椎心泣吼:“江大哥——”


    可惜一個小小靈魂的悲鳴又有誰聽得到呢?


    一陣莫名狂風平地吹起,覆蓋住詠竹臉龐的白布隨之卷上天際,一抹淚珠恁地吹散、揉碎在蒼穹中,風息!一切仿佛未曾改變,唯一的知音恐怕隻有那陣來去無蹤的風,也許它正忙著將她心中無盡的思念帶到那遙遠的情人身邊!


    唯有它知道她心中的愛、恨、癡、怨……


    天界宮裏——


    軍天使班傑明怒發衝冠地瞪著安琪拉。“這個‘瘟神’!才三天而已,她就從凡間回來了,又是犯滿畢業,天啊!她為什麽就不能做對一件事呢?瞧瞧她第一次引渡回來的靈魂……”


    班傑明的臉孔也許是氣得變形,米迦勒也許充滿威嚴的氣勢,但那又怎樣?眼前最想要捉狂、最可怕的是“沈詠竹”!


    殺人的眼神瞟過安琪拉、班傑明停留在米迦勒身上,詠竹怒不堪言,竟然在她和江寒會麵的日子裏搞這種飛機。“很好,很好!想不到天使的素質竟墮落到這種地步!啊——”


    “不得對大天使長無禮!”班傑明盡著他身為軍天使的責任,製止詠竹說出更難聽的話,不過老實說,麵對已經氣瘋了的詠竹,他還是有些膽寒。“現在的女孩子真可怕,一個比一個凶!”


    其實不隻班傑明有這種想法,連大天使長米迦勒都覺得,這小女孩捉狂起來那股氣勢真可媲美創世紀時,魔界的帝王——墮天使“露西華”!


    “哼!無禮?你們再不給我一個完整的交代,就讓你們嚐嚐什麽叫‘無法無天’!”


    “哇……”受不了詠竹像火山爆發般強烈的怒氣,安琪拉首先崩潰,哭喊出聲來!


    “閉嘴!別以為哭就能了事!”如果說安琪拉的哭聲是震撼人心的話,詠竹的吼聲肯定驚天動地!


    瞧安琪拉被她嚇得失了神的模樣,小小的臉蛋上掛著淚痕,卻聽話地不敢哭喊出聲,隱隱約約的啜泣聲反麵更令人心疼!


    米迦勒不忍地安慰道:“安琪拉,乖!別哭了!我……”


    “哭,哭,哭!就會哭,你們天庭到底是幹什麽吃的,盡訓練出這種白癡來!”沈詠竹狠狠地瞪了米迦勒一眼,心裏頗為他的婦人之仁不滿。“做錯事不思補救,大家一堆二五六、層層踢皮球!再加上一個隻會哭的引渡使,沒半點兒主見,行事莽莽撞撞,看來天庭的情況也不比人界好到哪裏去,真是該死!”


    想起三天前當安琪拉首次帶她上天堂的審判庭交差時,就發現鉤錯靈魂了!


    陽壽該終的是同一車禍現場的另一名女性駕駛,安琪拉陰錯陽差誤捉詠竹,照理說該立刻讓她還陽,但安琪拉發現錯誤時,卻嚇壞了,除了哭之外,根本沒辦法處理任何事情!


    而審判庭裏的眾人又畏於擔負這起烏龍事件的責任,沒人肯出麵處理,於是詠竹被一層層地往上送,像個燙手山芋似的,終於在三天後給丟到天庭的最高權力者——大天使長米迦勒麵前!


    “安琪拉,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哭的話,我就揍你!”詠竹一本正經地揮著拳頭威脅她。


    安琪拉委實怕了詠竹,不敢哭出聲來,然而啜泣卻怎麽也停不了。“嗚……嗚……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閉嘴!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確實做錯事了,而且對我的傷害已經造成,而你除了哭之外,難道連一點歉意也沒有嗎?”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哪裏錯了,我是照著圖像抓人,怎麽會……”


    “你把圖像拿出來,再仔細對照一遍,我和那個原本該死的人真是長得如此相像,以致無法分辨?”


    安琪拉從懷裏取出圖像將它和詠竹從頭到尾比對一遍。良久,始不解地道:“奇怪!現在看起來怎麽一點兒都不像!”


    “事實上,我們本來就不像,因為車禍現場一片混亂,大概就是那時候你不小心把我們弄錯了!”


    “是這樣嗎……嗯,好像是耶!因為你們兩個都從車窗裏飛了出來,然後……”


    “然後你把我們兩個搞錯了,現在你知道錯在哪裏,是不是該道歉?”


    “對不起!”安琪拉深深地對詠竹一鞠躬。


    她的舉動讓米迦勒和班傑明都看呆了,曾幾何時這個“瘟神”也能了解自己錯在哪裏,不光隻是哭,她還會道歉,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但詠竹顯然還不滿意,她挑剔地道:“還有呢?光道歉是沒用的,你必須檢討為什麽會犯這種錯誤,並且保證今後絕不再犯!”


    “啊!”安琪拉歪著頭想了想,豁然貫通。“我應該在引魂時多比對一次的,但我疏忽了!”


    “不錯!所以往後你做事時,應該先三思而後行,知道嗎?”


    “嗯!”安琪拉乖巧地點頭道。“我以後做事一定三思而後行!”


    米迦勒和班傑明真是佩服死詠竹了!居然有辦法雕琢安琪拉那塊朽木成材,簡直比大神還要偉大!


    軍天使悄悄附在大天使長耳邊道:“這女孩真了不起,若是能將她留下來,負責幫我們訓練天使,像安琪拉這種烏龍天使豈不可以減少很多。”


    大天使長米迦勒聞言,心裏亦表讚同。“近年來,天堂裏一些新進的天使素質確實低落許多,若是這個小女孩……”


    詠竹不知何時已經站在米迦勒和班傑明麵前,惱怒地瞪著他們。“你們兩個家夥少打我的歪主意,告訴你們,無論如何我都要還陽,聽清楚沒有?我——要——還——陽!”她一字一句重重地說著。


    當眾被一個小女人拆穿把戲,委實不是一件有趣的事,班傑明躲在米迦勒身後麵紅耳赤,良久答不上話來。


    大天使長心裏偷笑。“這小女孩和安琪拉簡直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不過她真是很厲害,天堂中能夠將軍天使班傑明逼得手足無措者寥寥可數,偏偏她就是其中一個!”


    “你別擔心,原則上這一次是我們的過失,所以我們絕對尊重當事人的意願,既然你不想留在天堂裏,我答應讓安琪拉送你還陽!”


    “她?”聽到這個“迷糊”天使的名字,詠竹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禁懷疑地問:“一定要安琪拉嗎?我不是說她不好,隻是難道偌大的天堂裏沒有一個更適合這項任務的天使?”


    米迦勒笑了笑,當然明白詠竹擔心的重點。但縱觀天、地、人三界,有這個本事改造安琪拉成為“優秀天使”的人,非她莫屬!


    能讓安琪拉在詠竹身邊多待些時候、多改正些缺點,天堂也可以少點麻煩,大天使長覺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所謂能者多勞,不是嗎?


    更重要的一點是,整個天界裏,沒有一個天使願意承擔安琪拉留下來的爛攤子,所以隻好委屈詠竹了!


    對於無法改變的事實,詠竹隻好認命,她問:“那我什麽時候可以還陽?”


    “我現在就送你們下凡,安琪拉知道如何讓你靈、體合一,到時候她會幫你施法,別擔心,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是嗎?我可不敢這麽樂觀!”見識過安琪拉的迷糊後,詠竹對她壓根兒不抱一點兒信心。


    不相信——


    叫他怎麽能相信,思念十年、等待十年,好不容易盼到相聚的時刻,見到的居然是一具屍體!


    這樣的一個結局,要他情何以堪,不、不要、不可以……


    她是他的,誰也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帶走,愛她、要她、念她,十年的時光和距離未曾稍減對她的感情,她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他今生最重要的人,無法想像往後沒有她的日子,他該怎麽過?失去了她,他的生命裏還能剩下些什麽?


    不——什麽也沒有了!


    自從三天前江寒搭機回國,接到詠竹意外身故的消息後,他就一直守在她的身邊,說什麽也不肯相信她已經去世的事實!


    倔強地霸住詠竹的屍身.江寒死也不肯讓她的家人將她帶走,不準他們為她辦喪事!


    任何人隻要妄想接近詠竹一步,他就和他們拚命!


    原本所有的人都不能諒解江寒的行為,指責他不知好歹、褻瀆死者!


    但三天來,他不吃、不睡、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細細地訴說自相識以來,兩人間發生過的大小瑣事,緩緩念著離別十年間,他對她深刻的愛情與眷戀,提醒她,那曾經相約“白首終生”的誓言……


    看到兒子變成這樣,最傷心的莫過於江家父母,他們甚至懷疑當初送他出國留學究竟是對、還是錯?


    早知他們愛得這麽深,當年就該答應小倆口先結婚,讓他們一起為學業、事業奮鬥、打拚!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陰陽相隔的局麵!


    懷著一種悔恨的心情,江母泣不成聲地跪倒在沈氏夫婦的麵前。“我知道這個要求太過分,可是……請念在小寒對令媛一片癡心的份上……再這樣下去,小寒他……”


    強忍喪女悲痛的沈母含淚扶起江母,要她立刻就將詠竹的屍身火化,叫她如何舍得?這個麽女自小就是她最疼愛的心肝寶貝,如今居然連她的喪事都無法辦得隆重!在心裏她是百般不願的!


    搖搖頭,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沈父又何嚐不是椎心刺骨的疼痛,但是……


    指著江寒失魂落魄的背影,他安慰妻子。“我們該為活著的人多想想。”


    看到沈母依然遲疑的表倩,江文斌這個從不求人的商場大亨,也不禁老淚縱橫,拉著妻子雙膝跪倒。“拜托你們,沈先生、沈太太,請你們可憐、可憐我們夫婦就小寒這個獨子,如果他有個萬一,我們……”


    “江先生、江太太快別這樣,什麽事先起來再說,內人一向最疼愛詠竹,如今她……請讓我再勸勸她。”


    沈先生在沈母耳邊說了些話,她的眼神望向傷心的江氏夫婦,瞟過女兒的屍身,最後停留在顫抖的江寒身上。“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孩,又有誰忍心見他就此灰心喪誌,甚且可能連命都無法保住……”


    沈母終於痛心地同意,立即火化詠竹的屍身!


    江氏夫婦滿懷感激。“謝謝,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江家沒齒難忘!”


    因為江寒自獲知詠竹逝世的消息後,就一直擁著她的屍身傷心欲絕;所以江氏夫婦認為若能盡快火化詠竹的屍身,讓江寒無以眷戀,也許可以逼迫他認清事實、重新振作!


    商議決定後,江文斌首先請來兩名保鏢,左右挾持住江寒,並讓醫生為他注射麻醉劑,然後趁著他昏迷不醒時,由沈氏夫婦派人運走詠竹的屍身立即火化!


    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江寒在過度悲傷、精神不濟的情況下,輕易地被麻醉昏迷,葬儀社的人乘此迅速地將詠竹的屍身運上車,隻除了一點之外……


    “安琪拉,你不是說我的身體被停放在這間醫院裏,怎麽不見了?”發話的是甫被大天使長米迦勒送下凡間,準備還陽的詠竹。


    她已將這問醫院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二百六十六問病房全數仔細找過三遍了,現在正待在太平間裏煩躁地想打人,當然對象就是那個“瘟神”名號聲震天堂的超級迷糊天使——安琪拉!


    “這……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在這裏沒錯,怎麽會……”安琪拉搔著那頭閃亮金發,無辜地猛眨雙眼。


    詠竹怒瞪著安琪拉,對她一派不確定的口氣,顯得既憤怒又無奈。“拜托,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做事都會三思而後行,難道你下凡前沒事先查證過我的身體所在地?”


    “三天前救護車確實將你送到這間醫院來,我以為‘它’應該還在這裏,所以……”


    “所以?既然你不確定我的身體是否被停放在這間醫院,可以麻煩你辛苦點兒,幫我查出‘它’的下落嗎?”壓下怒氣,詠竹盡量讓自己的口吻平和下來。


    “現在就去嗎?”顯然安琪拉還不了解詠竹的脾氣已到爆發到臨界點了。


    “廢話!這是你的責任,還不快去!”她終於忍不住朝她怒吼。


    “對不起,我馬上就去!”畏於詠竹的氣勢,安琪拉鼓動翅膀飛快地趕回天堂,查看詠竹屍體停放的資料。


    上升到醫院的半空中,安琪拉突然看到一座擔架被抬上葬儀社的車子,另外有一對夫婦陪伴在側,她認出他們是詠竹的父母,悄悄刮起一陣風,吹起蓋住屍身白布的一角,看到屍體就是詠竹,不禁疑惑。“他們要將詠竹帶回家嗎?”


    跟在車子後麵,安琪拉心想這會兒一定要確定詠竹身體的所在位置,決心不再因迷糊而挨罵,她很仔細地記著經過的每條道路,約過了二十分鍾,車子駛進一棟由色建築,她親眼看著他們將詠竹的屍身推進一個小小的櫃子裏麵,然後鎖上厚重的鐵門,她想這一次該可以肯定“它”的正確位置了吧!


    幻想著詠竹誇獎她認真工作的神情,安琪拉心滿意足地回到原來的醫院,卻發現她滿臉淚痕地站在一張病床前!


    顫抖著雙手撫上那張蒼白、憔悴的臉龐,想要擁著他痛哭,卻碰觸不到他的身體、感受不到他的溫度,任憑她如何嘶吼、哭泣,依舊喚不醒他緊閉著的深情眼畔,詠竹禁不住跪倒在地……


    “沒用的,詠竹,他聽不到你的聲音……嗚……”安琪拉試著堅強地安慰她,但眼淚卻不爭氣地滑下臉龐。


    “江大哥……嗚……江大哥,我是詠竹!你怎麽了……嗚……江大哥……”詠竹不肯死心,這是他們十年來第一次見麵啊!她盼了好久,不該是這種結局的……


    “安琪拉,我要還陽,我現在就要還陽,你找到我的身體了嗎?”詠竹想起自己還是有希望的,他們還沒結束呢!


    經過詠竹的提醒,安琪拉這才想起剛剛的任務,她立刻破涕而笑。“我找到你的身體,原來你爸媽將它帶走了,我知道在哪裏,這一次絕對不會再弄錯了!”


    迫不及待地拉著詠竹的手往前飛,安琪拉笑著道:“我現在就帶你去,那裏很近,一下子就到了,可是好奇怪耶!你爸媽為什麽幫你訂一個鐵棺材?”


    “鐵棺材?怎麽可能?”詠竹很清楚家裏雖然有錢,但爸媽一向主張葬禮應該簡單、隆重,他們絕對不可能搞那勞什子的“鐵棺材”來嘩眾取寵,況且她記得因為台灣地窄人稠,活人都快沒地方住了,更何況死人,大家早說過死後全都要舉行火葬,幹淨、又節省空間……


    “咦?等一下……火葬!不會吧!”詠竹突然感到一股不好的預感。


    “詠竹,快看,就是那棟白色的樓房。”安琪拉興奮地指著眼前的兩層樓建築,而那招牌……


    “火葬場!”天啊!詠竹快昏了!“安琪拉,你這個白癡——”


    “嗚……”莫名其妙的安琪拉楞在半空中,為什麽又挨罵了,她不懂!委屈的淚水噙在眼眶!


    詠竹沒空理她,快速衝進火葬場裏。“希望還來得及,上帝保佑!”她在心裏祈禱。


    “詠竹——我的女兒,嗚……”甫進門,入耳一句超高分貝的悲鳴,詠竹就知道不妙,果然——


    一看到那具尚冒著熱氣的白骨,詠竹這下是真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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