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湖握拳道:“雖然閣下有伏書真君的印鑒,但當年伏書真君被奸人暗害,不知道道友是如何得到此印鑒的?”


    來人道:“本座曾偶遇伏書真君遇害一幕,隻可惜當年修為低微,本座與魔修力拚,仍未能阻擋對方重傷伏書真君,之後凶手逃逸,伏書真君於彌留之際,將此信物贈與本座,希望本座能在上善盟危難之際,幫助他守住基業,不致被宵小所占。”


    路九湖身邊的白印立刻道:“放肆!你說誰是宵小?閣下來曆不明,我們怎能將上善盟交予你?”


    他氣勢沉穩,不慌不忙地麵向那名白印道:“路九湖、連亭、展鋒、泰散人……其實本座早已查過,你們便是道修滅門慘案的幕後黑手,並且縱容前任盟主杭微塹用浮屠獄迫害道修,用以修煉邪術,行徑令人發指。本座今日便替天行道,為上善盟正名!”


    他出手狠辣,一團黑色煙霧從掌心放出,頃刻間吞沒他念到名號的幾名修士,其他人隻能聽見黑色煙霧中傳來令人牙顫的咀嚼聲。


    當黑霧散去,路九湖等六名修士,竟完完全全消失在了幻溟閣。


    其他十八印噤若寒蟬,他們從這修士出手中看出,來人修為分明都在他們之上,至少是化神巔峰!


    那人似乎挨個打量了一番在座諸人的神色,低聲道:“上善盟已將叛徒找出,路九湖等人就地伏誅,不知此地可有負責公告的長老,便將此訊昭告天下吧。”


    那脾氣火爆的赫椿白著臉,咬牙道:“謹、謹遵盟主大人吩咐!”


    那人笑了起來,溫和道:“修真界中無我名號,但本座既然答應過伏書真君,便隻好接下這份重任,前任盟主的仇,我們自應向魔修去討還,自此以後,爾等可稱本座為‘善主’。”


    “是,善主大人!”眾人齊聲應道。


    “本座欲成立討伐魔修的戰團,爾等可有異議?”


    “屬下無異議!”


    在這位善主大人露了這一手之後,已無人再敢質疑,可所有十八印都心知肚明,這善主大人手持的印鑒從何而來,伏書真君真的是被魔修所殺?


    隻怕未必啊……可他們又能如何?在這以實力為尊的修真界,若是想活命下去,還是裝糊塗的好,那一直做硬骨頭的路九湖、連亭等人,不就被‘殺雞儆猴’了嗎!


    善主大人將那枚五色天照印戴在了手指上,波瀾不驚地道:“將七洲黑印召回,各地慈悲觀觀主、管事召回,從今日起,上善盟與魔修,勢不兩立!”


    ※※※※※※※※※※※※


    柳昔卿一進北陽州地界,便閃身進入自己的芥子空間,將空間升級為大觀境之後,尋了一處幹淨地方打坐入定。


    好在芥子石內曾經被晏修放下兩條靈脈,濃鬱的靈氣足夠柳昔卿在三日內穩固化神中期的境界。


    事實上,想要穩固化神期境界,至少需要若幹年,但柳昔卿沒有時間,她隻能在芥子石中抓緊時間修煉一下,隨後還需回止境空間處理各項事務。


    三日後,柳昔卿剛剛回到止境空間,燕鴻便迎了上來。


    他注意到忘君沒有跟她一同回來,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柳昔卿沒做解釋,隻問道:“各地守夜人可有探報回來?”


    季羽道尊飛升之前,守夜人便已散布七洲,一方麵注意上善盟動向,一方麵準備抵禦蕭快雨的反攻。


    “暫時還沒有消息,季羽道尊剛剛飛升,現在太和與其他宗門的弟子已經開始外派駐地,恕屬下直言,這個時候蕭快雨與正道修士正麵硬拚,是極其不明智的行為。”燕鴻解釋道,“之前修真界沒有動作,是因為魔君大人與我等在與蕭快雨對抗,那失心魔修雖然狂暴,但戰鬥力似乎並無甚出奇。”


    柳昔卿也曾與趙綠芙等人在空間禁製中與失心魔修交手過,但她直覺那失心魔修的戰力絕不僅限於此,隱隱有不安浮上心頭。


    “蕭快雨想一統魔修,一定會采取一定的行動,守夜人仍不可大意,梅裕雪山可有消息傳來?”


    “小顧發來消息,目前聚集在梅裕雪山的弦月魔修已超過三千人。”


    柳昔卿點點頭,她繼續向議事廳走去,坐在晏修曾經批閱公文的地方,拿起一枚玉簡準備將這些玉簡看完,她還得回梅裕雪山一趟,將那些弦月魔修收編。


    然而當柳昔卿批閱了幾枚玉簡之後,突然有一名守夜人從外麵跌跌撞撞飛進來。


    “柳神君,南平州來報,一刻鍾前,鳳儀山附近的一處凡人村鎮被朔月魔修屠絕!”


    柳昔卿手中的玉簡“啪”地落地,她站起身來道:“屠絕?當地的道修,還有太和劍修呢?怎麽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鳳儀山的道修崗哨,共三十名金丹修士,八名元嬰修士,皆已殉道,等距離最近的道修支援來到之時,作惡的朔月魔修已經逃跑。”


    “鳳儀山?”柳昔卿識海中立刻浮現出南平州的地圖,她已心裏有數,問道,“附近便是鎮海派,可是他們派去的支援?”


    那名守夜人搖頭道:“前去支援的是上善盟。”


    柳昔卿緩緩坐了下來,她示意那名守夜人退下,而後對燕鴻道:“上善盟最近可有什麽動靜?”


    “兩日前,淩波境已選出新一任盟主,並將六名迫害道修的主使誅殺,新盟主取締浮屠獄,宣稱向魔修複仇,算是給修真界正道宗門一個交代。”


    柳昔卿怒極反笑:“分明是替死鬼,上善盟恐怕從裏到外都不幹淨,這六名被誅殺的,說不準反而是裏麵唯一的幾個好人,難道正道宗門會相信他們的說法?”


    燕鴻嗤笑道:“正道宗門能有什麽辦法?就如武力最強的太和劍修,無論做什麽都講究一個證據,若是上善盟打定了韜光養晦的主意,哪怕他們再想鋤奸懲惡也是無從下手,這群偽君子就吃準了道修這一點,現在全盟上下可是乖服得很。”


    “可知那新盟主來曆和修為?”


    “還未查明,但屬下會繼續跟進。”


    柳昔卿陷入沉思,手指輕輕摩挲玉簡,眉間隱隱有鬱色。


    ※※※※※※※※※※※※


    時值午月,正是稻穀快要收獲的季節。


    村落附近便是金色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穀垂下來,顆粒飽滿,象征著豐衣足食,亦象征著晚歸後的一口飽飯,妻兒的笑臉和一冬不愁吃喝的充實糧倉。


    天已近傍晚,勞作的農民都已回家吃飯,除了輕風吹動稻田的聲音,四周一片寧靜祥和。


    但就在這幾乎可以入畫的景色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


    “快跑啊,魔修來啦!”一名瘦小村民沿著兩邊稻田的小路,瘋狂向前奔跑,他身後跟著一柄漆黑的拂塵,卷動的靈力將他身邊已經快齊腰高的金色稻穀碾成一團爛泥。


    他心中恐懼到極限,不過是在田裏捉了幾條菜花蛇去鎮上賣,晚回來一個時辰,怎地就碰上了魔修!


    跑啊,必須跑,讓大家快點逃,阿靜,小狗子,快逃啊!


    可這村民仍然沒有趕到村口,被這拂塵擊中後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便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他手裏還死死攥著一袋孩子最愛吃的蜜餞,那小小的包裹被他身下流出的血緩緩浸透。


    一群黑衣修士從村民的屍體身上掠過,其中一人收起了拂塵,冷哼一聲,掌心翻起一個小瓶,輕輕搖晃一下,一團血霧便從村民身上飛起,被吸入小瓶之中。


    “凡人,也想逃出修士的手心,簡直可笑。”


    他們浩浩蕩蕩飛向前方不遠處的村子,隨手破除守護村子的防禦陣法。


    片刻後,便傳來大大小小的慘叫聲。


    “不要殺我的孩子,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爹,娘!”


    “你們這些畜生,你們不得好報!”


    “狗子爹,老天保佑你千萬別回來!老娘跟你們拚了!”


    ……


    修士冷漠地收割著凡人的性命。


    其中一人打了個嗬欠,對另一人道:“殺凡人雖然比殺修士容易些,可惜太吵了些。”


    “不如下次帶點毒,先毒啞了再說。”


    “哈哈,還是你的點子多。”


    幾乎隻用了半盞茶的時間,原本炊煙嫋嫋,充滿歡聲笑語的村落就變得一團死寂。


    這是真正的雞犬不留,村子的防護陣法已破,用不了多久,附近的宗門便會知道這裏發生的慘案。


    可這些修士根本不在乎。


    當他們將這些凡人體內最純的一點心頭血都裝進法寶後,村外又飛來三名修士,端得是仙風道骨,個個有元嬰修為。


    但是他們看到這群魔修後,帶頭的一名修士反而笑道:“諸位已經收功?”


    先行屠戮的朔月魔修一邊摸出上善盟的天照印帶上,一邊隱去魔氣化形為盟內低階道修:“這些凡人於我等已經無用,請上善盟的道友盡情享用。”


    那上善盟修士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他祭出一麵黑色招魂幡,做法搖動,那些凡人的魂魄便離體,向著招魂幡飛去。


    其中一名魔修問道:“附近的修士據點可曾來人?”


    另一名上善盟的修士道:“已有兩人去報信拖延,路上也布下了陣法,時間應該還算充裕。”


    ……


    少頃,果然有十來名修士一路風馳電掣,趕到出事的村子。衝在最前方的修士手持一柄長劍,身著白色太和戰袍,乃是一名元嬰修為的太和弟子。


    他一進村子看見滿地血腥,便紅了眼眶。凡人慘死,麵前卻有近十名上善盟修士無所事事,於是厲聲質問道:“魔修呢?”


    “這位道友節哀,我等終究晚來一步,趕到時便已無魔修蹤影,而這些凡人……都已經沒救了。”


    抽了心頭血,煉了魂魄,怎麽可能還有救?


    那太和弟子頹然垂下劍,他拳頭握得咯吱作響,一拳砸在浸滿鮮血的大地上。


    天已黃昏,紅豔豔的晚霞映出極美的柔光。


    隻有那還等待村人收割的金色稻田,在越來越冷的夜風中,像是哭泣般垂下了沉甸甸稻穗。


    那是它們再也無法撐起的,沉重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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