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柳昔卿便對段小蠻道:“我和忘君大人先將師姐送回素爻洞,之後我會去西涼州尋豐澈護法。”


    段小蠻也仔細分析過時局,她對柳昔卿的決定並不意外,隻道:“我會跟師父師伯匯報,若是蕭快雨有異動,宏景山和致遠齋便是小六你的後盾!”


    “替我謝過師父。”


    段小蠻又憂心忡忡安慰道:“你別擔心魔君大人,以他的能耐,虛空定是困不住他的。”


    “師姐放心,我明白。”


    柳昔卿對忘君傳音道:“後麵有幾波盯梢,不知忘君大人能不能用撕裂虛空之法帶我們回虛妙山。”


    忘君不答,反而道:“你不求我救他嗎?”


    “若是能救他,我相信太和不會沉默,季羽道尊更不會袖手旁觀。”


    “你倒是看得通透,這是晏修的大劫,其他人無法幹涉,即便是出手也隻是做無用功罷了,能救他的人隻有他最親近的人,所以你還當努力晉階大乘。”


    柳昔卿沒想到忘君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她垂眸道:“多謝忘君大人指點,我……自當努力。”可柳昔卿心裏卻一片冰涼,她如今化神初期的修為,多少人終其一生卡在化神期無法晉階大乘,境界提升,領悟天地玄道,哪兒是那麽容易的?


    難道晏修就要在虛空呆上無盡歲月?


    不容她再多想,忘君揮袖斷開天穹,帶著兩人進入虛空之中。


    她閉上雙眼感受晏修的氣息,可這空蕩蕩的黑暗空間中隻有一片虛無。再一睜眼,便已是虛妙山的後山。


    段小蠻自虛空裂隙躍下,柳昔卿向著師姐揮袖,便又隨忘君趕赴西涼州。


    仍舊是那不開眼的小蜥蜴帶路,不過這次對柳昔卿的態度恭謹了許多。穿花拂柳之後見到豐澈,還是那般淡定的模樣,身邊六位長老也是不動聲色,隻是看到她身後的忘君,都是眼睛一豎。


    太和劍修,大概也算是魔修中的煞星了。


    柳昔卿開門見山:“豐護法,該是你我合作的時候了。”


    豐澈那雙鴛鴦貓兒眼一轉,道:“柳長老,蕭快雨如此大張旗鼓地挑釁整個修真界,意圖統一魔修,這個時候,本座恐怕沒有多餘的人手給你。”


    “我不要你的人手,”柳昔卿嗤笑,“我會接手守夜人,隻希望弦月魔修不要再保持置身事外的態度,否則這一次大戰,弦月魔修一定會被蕭快雨拖下水,最後被修真界一起誅殺。”


    “柳長老此話差矣,蕭快雨的目標可不在弦月魔修,他手上的失心魔修不知疼痛沒有情感,比正常魔修好用得多。更何況……”他眼睛一眯,“你憑什麽認定魔修必敗呢?”


    柳昔卿聲音嚴厲了許多:“豐護法難道隻想自掃門前雪嗎?”


    “非也,本座隻是趨吉避凶,最大程度守住自己的疆土。”


    柳昔卿冷笑:“魔君不在人間界,齊燁已死,若是任由蕭快雨繼續下去,隻怕你的疆土遲早會被他鯨吞蠶食!”


    豐澈看著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頭疼道:“其實本座能做有限,但我可以保證,不幹擾弦月魔修的行動,而你手上也有弦月令牌,若是你能說動他們,任是多少人也隨你。”


    這番話看似大方,但柳昔卿知道豐澈這話沒多少誠意。他在弦月魔修中經營這麽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必定有一眾死忠,她能得的人手極其有限。可僅僅是這樣,豐澈也算是後退一步,達到了柳昔卿想要的目的。


    “豐護法自有處世之道,但如今大戰在所難免,隻怕季羽道尊飛升上界之後,蕭快雨立刻就會出手,我知道你並不關心人間,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因果循環,孰是孰非,希望豐護法心中仔細計較。”


    “真不愧是‘暗夜之光’,你若是以這番說辭,定是能引得不少人追隨,可惜……”豐澈緩緩道,“我對那些沒有興趣,弦月之中,也有許多哀莫大於心死之輩,柳長老當知,弦月魔修乃是這世間最痛苦的族群,他們存有善念,卻被當做惡人;他們隱居避世,卻被人挖地三尺誅殺;他們仍有道心,卻不受天道待見……你要這樣一群人,如何去拯救這個壓迫我們的世界?”


    柳昔卿攥緊拳頭。


    弦月魔修受到的待遇,她何嚐沒受過?隻要是人,都會寒心。


    她不再強求,隻道:“我將道場設在北陽州梅裕雪山,若是有脈反逆流發作的魔修,可去那裏尋我,自會有人接待。”


    柳昔卿說罷,便轉身欲走,卻被豐澈叫住。


    “柳長老,你可知道蕭快雨為何如此做?”


    柳昔卿皺眉道:“無非是想統一魔修,爭奪修真界資源。”


    “這是表象,你以為蕭快雨如何能得朔月魔修的推崇?魔修隻是墮魔,沒壞了腦子,不會跟從一個隻知道殺戮爭搶的土匪,實際上,我本人也非常欣賞蕭快雨。”豐澈低聲道,“他手段激進,但卻是一位真正想為魔修做些什麽的人。柳長老,雖然因為體質關係,你成為魔修的‘暗夜之光’,可你對魔修的認同感太少,你同魔君一樣,更像是一個不得不與陰暗為伍的道修,你這個樣子,勢必無法真正融入魔修之中,他們的苦難,你可曾感同身受,他們的彷徨,你可會為其排解?魔修真正的訴求,你可知道?”


    柳昔卿堅定道:“若有一日,我希望魔修能與道修一樣,行走陽光下,同沐大道光輝!”


    豐澈不置可否,他最後說道:“魔修不是拯救世界的工具,我們,隻會為自己而戰。”


    ※※※※※※※※※※※※


    柳昔卿馬不停蹄回到止境空間。


    主城的議事廳裏,穩重的燕鴻、短發的許追濤、看上去好欺負的查飛、獨眼的韓謫,以及陰著一張臉的來語,都看向帶著忘君走進來的柳昔卿。


    從燕鴻開始,他們一個個半跪下來。


    “我等,願奉‘暗夜之光’為守夜人之首領!”


    柳昔卿從未懷疑過自己可以接手守夜人,就是因為這五名晏修的心腹。


    她虛扶起燕鴻,沉聲道:“人間已全界戒嚴,恐怕季羽道尊飛升之後,人間便會成為修羅場。無論魔君在何地,我相信諸位都會貫徹他建立守夜人的理念,我們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但是道修卻不會管守夜人的綱領,他們殺起魔修來,可是不管不顧。”快人快語的許追濤說道。


    “所以正麵戰場交給道修,我們仍然主要追查上善盟的行動,他們為什麽要捉資質好的修士,捉到什麽地方,幹什麽用,有什麽目的……都需要用我們的力量查探。”


    查飛吞吞吐吐道:“那魔君……魔君大人怎麽辦?”


    柳昔卿撫摸著手上的花戒,輕聲道:“我會帶他回來,而且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


    ※※※※※※※※※※※※


    蕭快雨將魔君失蹤和齊燁已死的訊息發布後,自然不會呆呆等著正道來追殺他。


    他撕裂虛空,便見陌降元君正等著他。


    “聽說季羽道尊將要飛升。”陌降元君微笑道。


    蕭快雨也愉悅地笑:“可惜十八印中,還有幾名迂腐的老頑固。”


    “我會解決這幾個人,撒網這麽多年,也該收獲一批了。”


    “但是上善盟此次被質疑,壞了我們的計劃,又當如何?”


    “杭微塹已經在魔君的逼迫下負罪自裁,上善盟內部正好需要一場大清洗,來給修真界一個交代,這不是剛剛好嗎?”


    蕭快雨將手中血衣用真火焚盡,道:“真是沒想到,修禪修的陌降元君,鬥法手段卻比我這個魔修還要髒,真是令本座大開眼界。齊燁這廝,恐怕死不瞑目。”


    “道友何必挖苦在下,你我同盟,各取所需罷了。在下隻想向正道修士複仇,待到唯我獨尊之時,自然會罷手。而這人間,隻要還有修士修煉,魔修就永遠不會滅絕,到時我與道友劃江而治,井水不犯河水,豈不是皆大歡喜。”


    陌降這番話說得誠誠懇懇,不過說話之人和聽話之人,一個字兒都不會信。兩人虛與委蛇,隻是因為目前兩人必須合作,所以不得不捆綁在一起,蕭快雨利用陌降元君的除掉魔君,陌降元君利用蕭快雨除掉守夜人首領,等到季羽道尊飛升,修真界便是他們的天下了。


    蕭快雨看向虛空深處,狀似不經意地問:“隻是不知,陌降道友究竟如何困住魔君的?”


    陌降元君知道蕭快雨起了忌憚之心,當下輕描淡寫道:“不過是他大意罷了,若不是蕭道友念及舊情,不肯出手,否則合你我二人之力,也許便能取了他的命呢。”


    這便是含沙射影,指責蕭快雨退縮了。


    蕭快雨也不惱怒,隻似笑非笑道:“陌降元君到底是天元紀年方才成名,且禪心慈悲,不曾見過魔君殺戮之況,別說合你我二人之力,再加上一名大乘修士,也未必能拿下晏修。”


    陌降元君自然不與蕭快雨爭論,兩人隻是互相試探罷了,但蕭快雨對晏修的戰力評估,他還是聽進去了一些。畢竟那邊沒有消息傳來,看來這位魔君大人,果然是個棘手的角色。


    不過那又如何,這人間,遲早分崩離析,他便能離夢想,更近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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