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比柳昔卿想象的還要糟,她將沈昭的消息通過黑葉告訴晏修後,他立刻來到她身邊,眉心緊皺。


    他第一次沒有對她說“放心”兩個字。


    “沈昭有沒有說具體時間?”晏修問道。


    “隻說就在最近幾日,我們自當越快越好。”


    “盟主沒有泄露你的消息,所以道修目前還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蕭快雨很可能想借機對付你,所以才會將弦月魔修的據點地圖高調奉上,這樣一來,被蕭快雨拖下水的盟主也不得不接下這一招。而大部分盟眾應該並不知情,所以盟主想活捉你的話,一定會利用唐崢對你的執念,所以唐崢會是這一次清剿首領的第一人選。”


    “我不會讓唐崢找到我的。”


    他低聲道:“經過守夜人天羅地網的搜索,終於陸續在七洲一些隱蔽村落發現有你所提到的失心魔修痕跡,我們正在順藤摸瓜希望能把蕭快雨及其追隨者一網打盡,現階段守夜人正分散駐守在各地隘口,防止局勢失控,暫時無法支援東勝州的撤離行動。”


    柳昔卿拿出豐澈贈與的玄月令牌,道:“豐護法將令牌交給我,此次東勝州玄月魔修應當皆服我調度,但是我沒有任何經驗,不知該從何入手。”


    晏修道:“東勝州州主浣方神君雖是朔月一脈,為人卻值得信任,他可以與你配合完成魔修避難,你要試著發揮你在魔修中的威望,說服他們離開洞府,並且最重要的是……盡量不要讓他們與上善盟的人起衝突。”


    上善盟吸納了許多一腔熱誠的修士,這一次清剿,陰險狡詐的會躲在幕後坐享成果,而那些剛直熱血的修士,才是被放在前麵衝鋒陷陣的馬前卒。


    “我明白,你放心。”


    這卻是柳昔卿第一次對晏修說出“放心”二字,沉甸甸出口,猶如承諾。


    晏修眼中閃過柔色,他的卿卿,也已經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修士了,甚至可能會比他想象中走得更遠。


    他拉住柳昔卿的手道:“我帶你去見浣方。”


    ……


    七洲魔修,每一州皆有一位州主,下屬域主分別為三十名到七十名不等,一旦有緊急情況,州主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傳喚諸域主,將命令下達。


    浣方神君氣質溫潤,他第一眼見柳昔卿,眼中也不禁閃過驚豔之色。


    沒等柳昔卿開口,晏修眉間閃過神通印記,直接用神識將事情告知浣方神君,不過瞬間,浣方神君便已經明白,他立刻道:“屬下這便向東勝州各域主下達消息,不過傳遞消息有兩種方式,若是要快,直接用傳音符直達各域主管轄區,不過一盞茶時間;若要穩妥,可以召集域主直接下達指令,卻需要十到十二個時辰。”


    “選最快的,各域主得令後立刻選定穩妥路線,帶領管轄區域內的弦月魔修撤出東勝州,若沒有地方去的,可以去北陽州漢宮山尋求守夜人庇護。”晏修道。


    “是,隻是不知這次避難會持續多久,也好讓大家做個準備。”浣方神君問道。


    “做好長期打算。”


    “是。”


    “這位便是柳長老。”晏修向浣方神君引薦了柳昔卿。


    柳昔卿取出弦月令牌,清聲道:“請州主傳音時將弦月令牌的靈力附上,裏麵有我作為弦月長老下達的指令,此番撤退,弦月魔修不得主動向道修挑釁,盡量減少與道修衝突,保存實力,若有不從,今後便不再得弦月一脈庇護,生死由命。”


    “謹遵長老吩咐。”


    浣方神君接過令牌,掐訣施法,數道隱匿的信息從此地分散,向著東勝州數十個方向飛去。


    柳昔卿記掛著宏景山,雖然浣方神君已下令撤退,可她心中終究還是覺得不安。


    若是唐崢發難,那麽宏景山恐怕也難逃毒手,她應該回去幫助師門。但她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晏修肩上的擔子已經很重了,在這種情況下,他仍然壓製著魔修不與道修發生衝突,已經難得可貴,如果矛盾進一步激化,等待魔修的將是滅頂之災。


    她輕聲道:“這裏有我與浣方神君,魔君大人不用記掛。”


    晏修沒有說話,他深深看了柳昔卿一眼,伸出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唇瓣,人便化作一陣清風,瞬息間已在千裏之外。


    “想當年,魔君還不是魔君的時候,這位血洗七洲的殺神,便是這樣穿梭在各個戰場。斬落人頭,不眠不休,十三個晝夜,血流成河……當所有魔修見到他都會跪拜時,整個人間界的風似已變成紅色。”浣方神君語輕聲道,“現在,又起風了。”


    失心魔修,蕭快雨,朔月魔修,上善盟……柳昔卿緊握住手中的弦月令牌,走出屋外,在暖融融的陽光下,卻遍體生寒。


    這已不是殺戮能解決的問題了,晏修從來都不想與道修開戰,他寧可自己帶領守夜人在七洲鎮壓朔月魔修中好戰嗜血的餘孽,也不想讓道修從中插手。


    他不是在單純的以殺止殺,而是在守護著什麽——那恰巧也是她想守護的東西。


    ※※※※※※※※※※※※


    柳昔卿全速禦風,從浣方神君的洞府到宏景山,隻用了不到三個時辰。


    宏景山已收到了州主發出的傳音符,所有弟子正在收拾雜物,將靈植、靈獸、丹藥、典籍皆打包裝好,每個洞府都集中向弟子發放護身法寶,袁真君和尚平真君正在峰頂與昂真君商議撤退細節。


    柳昔卿此時歸來,無疑又多了一份助力,三人眼睛都是一亮。


    昂真君終於也不苦著臉,微笑道:“小六回來了。”


    “大師兄,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師父有消息嗎?”


    昂真君搖頭:“師父一直沒與我們聯係,不過不用擔心,遠鷺師伯一直在看著師父的本命元神燈。”他沒說的是,遠鷺師伯真的將那盞燈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讓自己幾乎一抬頭便能看到,那執著的樣子,竟然讓人覺得有些不忍。


    他繼續道:“你回來得正好,久朝現在正在山腰處的錦繡台布下傳送陣,遠鷺師伯準備暫時將宏景山弟子安排在虛妙山的癸靈空間中,隻待兩方傳送陣法布好,便可以開始撤退。”


    旁邊的袁真君也道:“用傳送陣乃是最穩妥的撤退方法之一,也好在有遠鷺神君接應。”


    虛妙山雖不是什麽大宗門,但憑借致遠齋和致遠盛會,在東勝州的影響力卻是上善盟所不能企及的,若是宏景山能得虛妙山庇護,藏匿在峰頂空間中,起碼應付個幾百年都不成問題。


    柳昔卿鬆了口氣,她問道:“不知如何安排傳送?”


    昂真君道:“癸靈空間的壁壘無法承擔太多次劇烈空間波動,因此傳送陣隻能開啟三次,每次傳送人數不超過三百人,傳送順序第一次為隱洞弟子,第二次為泰直洞弟子,素爻洞負責殿後。”


    柳昔卿離開素爻洞許久,很不得能多做一點事,便道:“那我也去幫久朝師兄。”


    “不忙,這陣法不但需要久朝維係,還需要四名元嬰修士靈力加持,人選本來分別是隱洞袁真君、泰直洞汪齊之,小五和三辯,既然你回來了,你便頂替了小五的位置吧,他剛晉階元嬰,境界本還不穩,最好由你來接手。”


    每一次傳送都要有元嬰修士負責壓陣,而進入癸靈空間後,諸弟子也需要師長帶領,所以隱洞和泰直洞除洞主外各派出一名元嬰修士,素爻洞也選擇了沒有弟子負累的兩人。


    文師兄修煉那般拚命,晉階元嬰在她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顧三辯也晉階了元嬰,可惜她的法寶在“朔月之災”中用了個幹淨,再拿不出賀禮。


    柳昔卿點頭應下:“我先去整理一下西院,然後去錦繡台準備。”


    昂真君再次叫住她,溫聲道:“對了,小六啊……你那間西院已經被為兄暫時打包了。”


    柳昔卿一臉黑線——果然你還是想賣掉吧!


    昂真君眼角又一耷拉,淒苦道:“你果然還是誤會師兄了,若不是為兄幫你保存起來,你那西院早就被山中弟子瓜分得渣都不剩!你放心,房屋裏的私人用具都已被小蠻收起來,待到癸靈空間中,師兄一定給你建一座漂亮的洞府。”


    所以說你不準備把西院還給我了是嗎?


    柳昔卿無奈道:“師兄做主便是……”


    “嗯,為兄便不拘著你了,陣法應該還有兩個時辰布好,到時我會通知所有弟子集合。”


    “好。”柳昔卿剛準備掐訣禦風,門外便撲進來一名弟子,臉色張皇,渾身抖得如同打擺子。


    昂真君已認出那是他留在外麵負責打探消息的弟子,他心頭突跳,預感不好,衝過去扶住他問道:“出什麽事了?”


    “師父!大批上善盟修士正向宏景山方向趕來!”


    屋子裏的三位真君皆震驚。


    “怎麽可能!”柳昔卿才是最震驚的一個,她已經用了最快速度通報消息,沈昭在上善盟跟中乃是負責組織任務的白印,他親口說上善盟尚還需要幾日摸清地點集結盟眾,從她與沈昭見麵到現在,隻過去了四個時辰,上善盟怎麽可能這麽快便來圍攻宏景山!


    昂真君大袖一揮,全麵開啟護山大陣,而後向全山傳聲道:“有敵來襲,黑鋒陣弟子歸位,其他三洞弟子,皆至錦繡台集合!”


    柳昔卿手腳冰涼,她知道還是自己連累了宏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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