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歸雲鶴與黃清心的身影消失在霧氣裏不久,一個瘦削高大的人,眼冒綠光靜悄悄的走近餘秋雨。此人嘴角詭異揚笑,壓上來時,餘秋雨的心才放了下來……


    阿苑看看黃清心,又看看沈榮,眼睛停在歸雲鶴背影。一連十餘天了,淩梓瞳一直沒有出現。歸雲鶴的話越來越少,酒卻喝的越來越多。終日坐在亭子裏望著湖水出神。當阿苑說淩梓瞳並未去三清山時,他就能感覺出那裏不對了。這些天他內心裏的期盼之情一天比一天的暗淡下來。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可是在哪,怎麽出的事,他毫無頭緒。他懊悔不應該將自己妻子拋開,讓她一個小女子闖蕩江湖,江湖裏鬼魅的人,毒如蛇蠍的人實在太多,她這麽單純怎麽能一一看清提防呀!如果不是師弟他們在的話,他早就扇自己幾十個巴掌了。可是他不能,在這個時候,他絕不能顯露一星半點的脆弱來。


    “如果,還沒來,明天一早咱們就走吧!這裏實在不能久留了!”歸雲鶴眼望湖麵前方漸漸低下來的夕陽,它在此時依然還是溫暖的。


    黃清心著急的都要哭出聲來,“再等等,也許再有幾天嫂子就能來的,也許……”


    歸雲鶴搖著頭,輕聲說:“不能再等了,東洋人已有覺察,這裏無論如何不能待了!”


    阿苑抓住黃清心的手,輕輕搖搖頭。她知道大哥的脾氣,更知道此刻處境。


    沈榮默默喝酒,不看任何人,“衙門的那個亭子別去了,不安全。”這些日子他幾乎不多說一句話。沒事的時候也像歸雲鶴一般,眼望湖水,一坐就是大半天。這種沉悶的氣氛如若不是阿苑與黃清心盡力排揎,這十餘天來,的確對於他們任何人都挺難捱過去的。


    天終於黑下來,月光灑在水麵上了,波光粼粼處依然會有魚躍出水麵,激起一片漣漪。


    歸雲鶴慢慢走向那個山洞,腳步緩慢穩定,隻是身後的影子,顯出無限的寂寥。


    黃清心不自覺的站起身,卻又被阿苑拉住,眼淚不聽話的掉下來時,又看見阿苑正在搖頭。是呀,應該讓他獨自去,去尋回或暫時丟開,都隻能由他自己決定。


    沈榮臉上的疤痕在月色裏顯得格外醒目,他將一壇燒刀子灌下去之後,隨手將酒壇扔進湖裏。臉上的殘酒流進脖頸也不擦一擦。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放射出野獸一般的光,掃視一圈四周,嘴角露出不屑之意。


    他們三個除了黃清心之外都發現了身周的異動,正在慢慢欺近,但他們還在等,等大哥從他自己的陰影裏走出來。這樣的等,即便是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歸雲鶴坐在洞口,耳邊似乎又響起小丫頭子銀鈴一般的笑聲……‘歸雲鶴,你可別死。’‘咦,你可醒了,嚇死我了’‘把這碗喝了,這個是我捉了好幾隻兔子才湊的,你可不能不喝。’他眼裏在流淚,腦子裏全都是淩梓瞳麵若桃花的臉,天真爛漫的笑一直在耳朵裏回旋,身軀裏血流似乎正在加速,那是她的血正在呼喚他……


    “好,小丫頭子,今晚你就好好的看著,看你的男人是如何保護你的!”他自言自語的站起身,不再回頭,手裏的碧翠刀在月光裏閃著翠綠的光。


    血染紅了他的衣袍又順著衣襟滴到地上,地上躺著許多一動不動的軀體。沈榮靠在他後背上也是如此。兩個女孩子,嚇壞了,站在他們旁邊手裏都握著劍卻不停地顫抖。他們周圍十餘丈外數不過來的黑衣人團團圍住,卻沒一個敢靠近,細看他們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死去的人在死的時候幾乎無有任何痛苦,很幹脆,一下子就沒有了任何的感覺。這對於死人是最好方式,而對於活著的人來講就實在可怖了。他們甚至都沒看清刀光是從什麽方向而來,看不見本來也沒什麽,可是人越在這種時候,就越不能阻止腦子,不由自主的的聯想,越想就越覺得可怕。細思極恐嗎!隻要是人都這樣。


    “大哥,你看他們原來也知道害怕!還以為是鐵石心腸,原來也是人,哼哼,也是人!?”沈榮的刀疤和眼神在月光裏詭異的閃著光,令人不寒而栗。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帶血的利刃一般紮向每一個黑衣人心頭。這是一個嗜血者無情的宣言,盡管他的血仍是滾熱的流淌。他的愛馬‘花兒’,臨死時的眼,還能隨時出現在夢裏,他掉級冰縫,後背的疼,常人絕對難捱一時半刻,這種毒帶給他的痛苦,並不是痊愈後就能忘懷的。當他將碧翠刀劃開葉楚歌的咽喉的那一刻也不能令他釋懷。


    沈榮野獸一般的眼,看著這些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軀殼,是的他就是這麽看待這些人。自從雪山下來之後,他就變了一個人似的,血債血償對這些貪得無厭的人是最行之有效的。他騰身而去,身子筆直拔高,又突然撲向黑衣人。他手裏的刀不斷揮舞,快如閃電,難以躲開的快速。他的輕功並不出類拔萃,甚至姿勢都會讓人覺得好笑,因為有時他的身形的確醜陋的很,絕對配不上‘俠捕’的大名。可是,他將所有認為沒有必要的動作都簡化了,簡化到毫無瑕疵的快。歸雲鶴說他是短兵相接的大師絕對不是恭維。而他殺人的刀法,卻比歸雲鶴狠辣的多。


    沈榮在人群中不斷穿梭,當他又回到歸雲鶴身旁,有些人才慢慢倒下。


    “師弟的刀法越來越快,我都看不清了!”歸雲鶴緩緩說道。他暗覺師弟的手法實在是太狠毒,雖然這人該死,可他看見沈榮這麽殺人實在無法認同。這是與冷於冰沒有任何區別的冷漠,師弟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呀!


    直到後來,過了很多日子,黃清心才對歸雲鶴說起這一晚的事。頭一句就是:“那天晚上,你的眼神好可怕,比猛獸的都要可怕!可是,沈榮的比你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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