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蕭寒所表現出的氣度是大體大方,反觀莫無念這邊則就略顯張狂狂妄。


    年輕修士表現的張狂一些沒什麽不好,畢竟想要把自己的能耐顯現出來,就得表現的肆意張揚一些,但問題是沒有顯赫的聲明在外,別人就覺得是自大了。


    所以冷蕭寒表現出的氣度就真是氣度,莫無念就是自大了……


    “道友能打敗我雷師弟肯定是頗有本事的,這樣吧……我還是允你就十招吧。”冷蕭寒早就過了肆意妄為的階段,一切都懂得內斂,再者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若是莫無念一招不能敗他,能彰顯他的修為肯定不假,但事後肯定就會有人說他是刻意針對莫無念,惹人詬病,這不單失的是他個人的氣度,還有宗門的禮節。


    所以哪怕提出一招的是莫無念,他這該有的氣度還是得表現表現。


    這對莫無念也有一定好處,若是十招不敵他,也就落不上同嶽林一樣論為笑柄的下場。


    可任他冷蕭寒笑得溫文爾雅,胸襟又是何等的寬廣,對麵這個黑衣青年不單沒有露出感激的神色,就連麵上的淡然都沒有一丁點的變化,這會更像一種變相的挑釁。


    他心中哭笑不得,隻覺莫無念的傲氣怕是比他桀驁不馴的師弟雷翼還要高出幾分,但麵上是啞然失笑,隻得做好準備任他打過來。


    “我佩服莫無念這近些日子來的表現,但現在怎麽說呢……我覺冷道友所表現出的氣度是很高了,但這個莫無念就……一言難盡!”


    “郭道友,你管這麽多作甚?要是他一招不敵,我們坐看笑話就是了。”


    “來!我給你們專業分析分析!”


    台上賓客席上議論聲再次漸起,他們一方麵不看好莫無念,一方麵又每每拿莫無念和冷蕭寒作比較,甚至就以現有所看到的多方論證,證明前者不如後者。


    賓客角落裏的雷翼沒有隨大眾一樣的觀點,他覺得一切的結果,還是要看莫無念這一招打過再看。


    當然,這些眾人所謂所謂的專業分析聽聽就好……不可當真。


    畢竟人都是隻看結果的,所以即便莫無念再狂妄一些,結果若是他贏,那以後此事被人提起來,他現在的大不敬都是傲骨,反之則是他現在有多狂妄,以後便被人落井下石的越厲害。


    人言可畏,從來都是如此。


    “你出劍吧!”冷蕭寒對莫無念說道。


    “我以手代劍就可以了。”莫無念言語平淡,殊不知他這番言論在眾人之中連連又起幾波風浪,議論聲更加此起彼伏。


    所以本來莊嚴、寧靜的成婚禮,現在就和凡人間市井上的瓦舍酒肆一般吵吵鬧鬧,多了市井氣息,少了“仙家”們的飄渺。


    作為此地東道主的朱雀國主也不生氣,隻是一邊饒有興趣看向台中央,一邊對著元滄瀾和商丘更說道:“有關這個莫無念具體的一些事情其實本皇的九女也與我說過,聽她說她曾見這個莫無念同大境界之中,戰勝比他高幾個小境界的修士都不是問題。我覺得有些誇大了……”。


    “是有些誇大了,蕭寒是我宗的道子也不過才也是如此,怎麽隨便一個散修都能到這種程度?”朱雀國主說的這話,雖然是在說莫無念,但乍一聽又是在變相貶低冷蕭寒,這讓商丘更聽的有些不舒服。


    元滄瀾也心知肚明,聽的出來,到現在為止朱雀國主對未來的女婿冷蕭寒還是頗有微詞,所以他又道:“國主說的不錯,這個莫無念與我宗弟子雷翼有過一次比試,確有他的神異之處,但一切結果還是看他個蕭寒比過再議論的好。”。


    他對著莫無念先抑後揚,算是把對冷蕭寒的推崇又拔高了一個層次。


    當然……雖然嘴上打著官腔,實際上他看好的就是冷蕭寒,莫無念他有欣賞的地方,但在他心中比較起來,莫無念比起前者又差的可不止一些。


    兩方說話就此點到即止,細細查究起來,戮劍宗一方說話顯得更客氣含蓄一些,明顯是朱雀國主占了上風,但前者倒也沒心思去計較,畢竟他們的目的也隻是聯姻一事能夠順利完成……


    至於細致到枝末的問題,他們倒沒必要斤斤計較。


    見莫無念自從一開始的表現就是“囂張跋扈”,冷蕭寒覺得他要不表現的狂妄一些,他反倒不習慣了,而他也依舊很大度對著莫無念道:“我還是讓道友十招的好。”。


    莫無念沒有回他話,表示並不領情,他說一招就一招,並不矯情。


    他以手代劍,兩指成一劍,一股鋒利、淩冽之感,自他這隻手油然而生,真就好似一把絕世利劍,可以切割看一切,起碼噱頭十足。但少頃時間之後,他這把“劍”的又漸漸頓了起來。


    雖然劍風掃過,依舊淩冽之感十足,但無形之中透過時間,冷蕭寒似乎看到一把鋒利至極的劍,在時間的摧殘下,劍身上延展出一


    些鐵鏽,並不斷腐朽……


    這是什麽樣的術法?冷蕭寒思緒回歸再看莫無念的劍指,一股腐朽氣息更甚,就好似他在執著一把“頓劍“看人。


    想到這,他哂笑道:“莫道友,用一把生鏽的頓劍來砍人,能砍得動嗎?”。


    他覺得,他莫說讓他十招,就是二十招乃至一百招……都撼動不了他分毫。


    “這個氣息……”坐在賓客席最尊貴位置的商丘更,渾濁的雙眼立時透出幾分清澈和明銳,眼睛死死盯著莫無念,他總覺得這氣息最近是在哪兒見過,但見過是見過,就是這氣息也太淡了,他一時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朱雀國主看著台上莫無念,想起私下的時候自己的九丫頭都快把這人給誇上了天,他心裏來了幾分興趣,實話實講,他倒希望莫無念這一劍能弄出些名堂來讓冷蕭寒難堪一下。


    他答應把自己女兒嫁給戮劍宗不假,也得了他們極大的好處,可事後卻總覺有種陰謀論的感覺,覺得被人擺弄了一道,他生出許些反悔的心思。


    可想他堂堂朱雀國一國之主,話都說了出去又豈有收回之理,便也隻能處處找機會,見縫插針找個反悔的理由了……


    要是這莫無念能讓冷蕭寒難堪,他自是喜聞樂見。


    心裏縱有各樣的城府,但麵上朱雀國主是聲色不顯,麵色平靜道:“元庭主和商庭主,這莫無念這一招術法你怎麽看?”。


    元滄瀾大概猜到了一些這位國主的心思,隻是對著冷蕭寒他有著極大的信心,所以幾乎想都沒這麽想他篤定道:“這位莫姓年輕後生,術法奇奇怪怪想必是有他的獨到之處,說不得耍個二三十招才能逼得蕭寒用劍格擋。”。


    這話初聽是有推崇莫無念的意思,但話語裏又說明了莫無念要出二三十招才會逼冷蕭寒出些真功夫,實際還是在柳暗花明襯托凸顯出冷蕭寒,因為現在他們比試……說好的隻有一招。


    對於冷蕭寒的話,莫無念並沒有回他,既然是一招就要決出個所以然,他直接就動用了“綻歲”。


    也待他手指所畫出的劍快要斬在冷蕭寒身上時,他麵色起了變化,雖然起的極為細微,但被元滄瀾和你商丘更細致入微看在了眼裏。


    難道說,莫無念這一劍真有什麽神異之處?


    尤其是商丘更他越發覺得莫無念這一劍最近是剛見過的,他模糊的記憶也開始漸漸清晰起來……


    “這是……”莫無念這一劍,真的讓冷蕭寒很驚訝,他能感覺得到,眼前所有事物的運動軌跡都隨他這一“劍”而變著,無論是聚散無常的雲,又或是拂曉臉龐而過的風,還是自己的呼吸,一息一合的頻率都和他這一劍吻合了起來,忽快忽慢。


    他明銳察覺到,是自己腳下所處位置的空間被封閉了起來,想到這他微微有些生氣,覺得莫無念說是一招,結果又搞出一個隔絕法陣來算什麽?


    但他細細一覺對方又根本沒有布下什麽隔絕空間,真的就是所有事物都隨他的“劍”而變化。


    這把無形劍也在他眼中有了具體形象,漸漸凝實起來,依舊是一把鏽跡斑斑的劍,但這劍上有歲月的力量傳來,會將一切毀之枯朽……可他又隱隱覺得不對,若是歲月的力量,怎麽眼見所看到的時間卻又是混亂的呢?


    如他眼中的雲霧恢複了它的飄忽不定,但風在他耳畔卻依舊呼嘯停留著……他倏地好像明白了什麽,莫無念這一招術法真正的劍,不是他所看到的鏽跡實體劍,也不是歲月之間,而是可以快到將歲月都可以斬斷之劍。


    冷蕭寒一直都盯著莫無念的動作,直到這會才覺眼睛有些幹澀,他明白莫無念的這一劍是肉眼看不到的,他已經輸了。


    “我輸了。”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些笑容,手中出現一把銀色長劍,以自身修為從劍上震蕩出一股劍波才把莫無念這一劍化去。


    開始的各位引人注目,結束的平平淡淡,眾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聽到冷蕭寒嘴裏吐出的這三個字。


    但待到這會有一個人眼中晦暗了起來,在他眉宇間凝聚出一團陰雲,蒼老的麵容的每一道褶子裏都潛藏著可怕的殺機,正是商丘更,他終於想起這氣息是在哪路見過了!


    就在幾日以前,在他孫兒商左中居住過的宅子裏,他見過這氣息。


    雖然元滄瀾為了偽造出是曹誌峰殺了商丘中,已被宅子一些地方大大動了手腳,早連原來的半點痕跡都查不到。元滄瀾的處理縱容讓商左更一點都不喜歡,對他更是怨言居多,可這都是為了宗門大計這自然是沒辦法。


    可偏偏商丘更就是個頑固固執之人,偷偷讓戮劍宗弟子對他孫兒居住過宅子的沒一片地方都細致觀察了一遍,並且他本人更是不惜耗費七個甲子的壽元,用戮劍宗獨有的大推演之法,真還讓他尋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他推演到就在


    他孫兒死去當天,除了當天府邸中有的氣息外,還有多餘的兩股氣息,而這其中之一恰恰就和莫無念身上的吻合。


    至於他一時想不起這氣息在哪兒見過……也隻是一開始莫無念動用“斬歲”時氣息並不明顯。


    想到這裏,商丘更老眼中的陰鬱越發明顯,眉宇間的陰雲也越發凝實,裏麵雷電正在醞釀……但幾乎又是一眨眼功夫,他臉上所有的陰暗一概消失,又恢複到先前雲淡風輕的模樣。


    隻是在其心裏,一個計劃也在漸漸成型之中。


    對冷蕭寒親自承認認輸,眾人倒也沒想到……可無論他們看清或是看不清莫無念用出的這一招術法是什麽,他就是輸了。


    朱雀國主臉上的神色有些精彩,似是有些洋洋得意,又有些稀鬆平常,再或者他所有的真實情緒都在心裏潛藏著,待要冷蕭寒如何收場他才會一並顯現在臉上。


    隻是接下來莫無念的話,倒讓朱雀國主微微有些失望,就聽他道:“其實是我輸了……冷道友隻是讓我輸得不太難看才出劍做做樣子。”。


    這是出於和朱九靈朋友的立場,他才說出這麽一番話,他明白要是讓冷蕭寒出醜,說不得朱雀國主就要借機發難,這次聯姻就得作罷了。


    個人而言,他覺得人、妖二族聯姻也是一件好事。


    而在台上冷蕭寒對持的短暫時間,他也在注意著朱雀國主表情的變化看得出來這位妖族巨擎雖然答應了這樁婚事,但現在處處又透著反悔的意思。


    冷蕭寒有些不明白莫無念為什麽會這麽說,但也是見好就收,給對方偷偷回了一個感激的神色,不然……他敗給莫無念,失麵子是小,和朱靈宣結不成道侶才是大。


    同時他覺得自己這一次邀莫無念與他台上對戰,也是自己有些托大隻為給雷翼要爭回一個麵子,沒有細細考慮過所造成的後果又是什麽……著實考慮不周。


    “這……這算什麽!戮劍宗冷道子算贏還是算輸?”


    “不好說!不好說!也許是一開始冷道子大度,所以莫無念這會也大度了,說的都是客套話?”


    眾人紛紛猜測著莫無念對冷蕭寒說出這一番話的各種緣由,但終是各家有各家的理,各家又和各家吵個喋喋不休。


    “哈哈哈哈哈!老夫覺得這莫無念天賦是不錯的!可惜啊……他一介散修,我都對他說了要修劍直接來我戮劍宗就是,畢竟天下劍修還是來我戮劍宗修行才能更進一步啊!”風水輪流轉,這回輪到元滄瀾高興起來,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舒展了開來。


    他不明白莫無念為何會如此說,但既然這麽說了就是在維護冷蕭寒,也在維護戮劍宗了。


    朱雀國主看向莫無念的神色微微有了些驚訝,他隻當或許是莫無念和冷蕭寒真的是惺惺相惜,隻是這惺惺相惜的也真不是時候。


    對莫無念他談不上生氣,可元滄瀾的神色就讓他有些不舒服,想起不久之前小女兒朱九靈說過的,無生寺來的那幾個和尚想要莫無念入他們無生寺,他惡趣味道:“本皇聽說無生寺來的幾位小師父對莫無念也有招攬之意……”。


    朱雀國主這麽說,倒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目的,隻是就想讓元滄瀾稍稍不舒服而已。


    而元滄瀾正中下懷,神色緊張看著無生寺癡心和尚一行人道:“去他們那貧瘠之地又有什麽好……還是我戮劍宗要什麽有什麽!他要肯來,隻要天賦跟得上,我厚著老臉求求宗主,讓他也要娶個國主的女兒!”。


    他這話前半段是真的,後半段也不可能真的就為個毫不相幹的莫無念去做……這麽說純粹也就隻是想讓朱雀國主不舒服而已。


    兩個人這般說完,卻又互相對視一眼大笑了起來,卻是各自又將各自的城府收了回去並不點破。


    總之這件事情,就以皆大歡喜的一個結局落幕,高台中央,這有著人族的修士奏樂,狐族女子起,倒是讓人愜意又自在,並處處洋溢著歡樂喜慶的氣氛,隻是商丘更這邊雖然看著相安無事,卻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元滄瀾問起,他也隻說是有些思念自己死去的孫兒了。


    待到傍晚時分,冷蕭寒和朱靈宣又行過幾禮後,正式結成道侶。此刻龍鳳台上陸續掌起明燈燭火,處處都照得熠熠生輝,朱雀國主更是請來了一些妖族中會製作煙花的能工巧匠助興!


    由於煙火用的材料都是天材地寶,所以這煙火不單格外耀眼,並且每每綻放而出都會顯現出朱雀不同地方的大好風光出來,簡直活靈活現、又栩栩如生,使人見了讚歎。


    隻是這樣的熱鬧,莫無念見了心有觸動也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以前在九界山時,每每有盛事時,宴請四方來賓,也是這樣的場景。


    可思緒拉回,除了眼前身邊吳沐幾個熟悉人,其他又都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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