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觀心心知肚明,在過去的歲月裏,同作為序列他和慕容優作在一起算計殺了許多人。


    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慕容優作的城府真的很深,算計起人來真是無孔不入,並且把借刀殺人也使得恰到了好處!待到後來他與他分道揚鑣,他對他性子算是極為了解,他就明白有一天,這個真正像毒蛇一樣的人為了活著……或者說生存下去也會算計到他身上。


    就如二十年前,慕容優作來找過他要他們再聯手殺人時,他絕決了,兩人為此大打出手,最終他被他刺瞎了雙眼失了光明,他才肯罷休離去,這次他回來隻怕就是要取他的性命。


    少年並不懂自己這個師傅說了些什麽,更不知曉在過去他身上發生過什麽,但他念著自己這個師傅對他的好,他就沒有任何想要離去的心思!


    他道:“師傅你說的這些……我卻是都不知曉。但若沒有你,我怕是還是那個小乞丐,早就餓死街頭了!”。


    以前的他,打從四、五歲記事起,他就一直像個孤魂野鬼,作為乞丐在大街小巷上遊蕩著,直到有天陳觀心出現,不單給他吃穿,更教他修行術法!


    對於這個師傅,少年自是感激都來不及,更不要說離棄他而去。也雖然對於可能即將到來的慕容優作他怕的不行,但終究又因為他暴露著的分少年單純心性,決定又留下來。


    “你還真是個癡兒啊!”陳觀心說著,一雙隻有眼白的雙目看著少年,麵容上突然多了幾分陰冷殺意。


    這樣的他顯得有些可怖,少年見了覺得陌生,因為一貫的印象裏自己這位師傅從來都是和藹可親的,對他更是極少打罵!


    對陳觀心來說,當初他猜到有那麽一天慕容優作也會來殺自己之時,他就在想應對之法。因為從修行境界上來看,他們雖然同都是陽實境界,但他是三境,慕容優作卻是七境,他決絕可能不是對手。


    這個方法就是眼前這個少年。


    這些年來他教這少年的修行法,其實也是一種可以瞬間形成一種殺陣的陣法,隻不過這陣法則就是要布在人體體內。一般人修行了此法,也覺察不出他的異常,也會隻當它就是一種普通的修行法……


    但隻要被人引動起來,這陣就會立刻顯現,然後封鎖一方天地,並且快速聚集起這方天地的靈力過來並未引動者所使用!這就相當於一種聚靈陣!隻不過卻是以修士的靈台作為陣基,卻是歹毒!


    最終……人也會隨著體內的靈力極具增加,要麽在三息左右的時間內爆體而亡,要麽就是即便承受過去,也會靈台崩壞、經脈寸斷成為廢人!


    當然,對引動者來說,這三息左右的時間能聚集起來的靈力,也是十分巨大的,隨便殺死一個陽實境修士也不成問題!


    所少年對陳觀心來說就是一種保命的手段,更是一件工具!但讓陳觀心自己都猶豫的是,在培育自己這“保命手段”的三十年裏,他不可置否對這工具也產生了些真正的師徒之情!


    而一開始他叫少年直接走就是此原因。


    因為在這三十年來,他與這少年也過得很開心,真正讓他有了安逸的感覺。


    “有客人來了?”也在思慮猶豫間,他也察覺到有修士向這邊靠近了過來,雖然他眼睛是看不見了,但靈識又替他把這來的兩個人給看了個一清二楚。


    一男一女,身穿一黑一粉,正是莫無念和吳沐。也甚至他在莫無念身上嗅到了序列的氣息,隻是在一眾序列裏,他又並未見過他的模樣。


    陳觀心笑了笑後直接道:“道友是來殺我的?隻是同為序列,我卻沒有見過你。”。


    “不是來殺你的,要說找你該就隻是閑聊幾句。”莫無念對著他淡淡說道。


    “閑聊?道友這話我怎麽有些相信不了。我們序列之中最終就隻能留下一個人。說是閑聊的,早個一百年能活下二十人的時候,我還是相信的!現在嗎?我怎麽都不相信!”


    “說來也到很巧,我算是接連碰到了兩個序列了。更巧的是,就像有人特意引我來找你們一樣。”


    莫無念並沒有接過陳觀心的話去說,而是說了些看似與他話頭不著邊際,但又相關聯的言語。


    陳觀心聽罷神情微微有些變化,接著他又道了句:“借刀殺人的把戲,他倒用得一直很順啊!如今他把你送到我這兒,卻是給我了一個難題啊!”。


    話罷,他則伸出手又摸了摸少年的頭,若無什麽意外,他當然也不想殺了這個少年來給自己保命。但眼前莫無念到他麵前,這就讓他多了另外一種選擇。


    那就是他又發現,莫無念的修行境界隻有陽實一境……這說明什麽?他可以殺了莫無念,然後奪取他身上的修為來提高自己的修為,這樣一來就算慕容優作要殺他,這自然他自身的活著的勝算就更高一些。


    可慕容優作這個人城府極深他也是


    知道的,眼前他要“借刀殺人”到他陳觀心的麵前,他倒覺得不是刀,而是一塊肥肉……隻是這樣一塊肥肉,莫大的誘惑他自己怎麽就忍住了?


    這也由不得他疑慮多想。但微微沉浸心神後,他又打定主意,眼前這個人既然是送上門來的誘惑,他當然也就得好好全盤收下。


    當下,他喜笑顏開對著身邊的少年道:“癡兒……我們都不用死了!以後為師就和你再吃幾十年魚就是了!”。


    少年聽聞這話,他本該也覺是高興的!但事實上,他又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師傅雖然說的是“我們”,但好像又把他排除在了外麵,他想到的也是之前師傅麵露陰冷的模樣。


    所有他唯唯諾諾應答了一句。


    這一切都落在了陳觀心的眼裏,他有些驚訝……但至多也就當他還是就是對於眼前的境況有些害怕而已,他便沒有再多想。


    陳觀心身上立即起了殺意,並且一點都不掩飾,這讓莫無念臉上的淡然稍稍淡去了一些,他故意帶著幾分疑問的語氣道:“我卻是想不明白了……怎麽一連遇到了兩個序列,一見我怎麽又都是喊打喊殺的呢?”。


    “道友,我不是也說了嗎?我們這些序列之中隻能活下一個啊!這個理由可夠?”


    “那是夠了。”


    陳觀心說著身上的修為已經全然爆發了出來,莫無念則就顯得平淡太多。


    陳觀心要施展的術法卻也奇怪,就見他手裏的魚竿不斷延長起來,一直延伸到了莫無念的頭頂之上,其上的魚線更是緩緩落裏下來,隻是絲絲縷縷的絲線在飄落出幾尺以後卻就憑空消失!


    但隨即天空中漂落著的雪也停止在了空中,也不單是雪,湖泊之上一切的的一切都靜止了下來,能動的也就隻剩下他手裏那杆魚竿。


    “收!”他輕輕吐出一個字,然後魚竿有上的魚線又顯現了出來,並且它不單是一根,而是密密麻麻遍布在了湖泊之上的所有事物上,細到每一片雪花,大到這片湖泊。


    就連莫無念和吳沐身上也都各連著一根。


    “都說釣魚這事需要有願者上鉤一說。但願者又能等到幾個?所以我直能自己釣了!隻要我想,在我控製的這片地方裏,任何一個事物都能消失的幹幹淨淨。”陳觀心麵上的褶子舒展開了一些,平淡對著莫無念和吳沐說到,仿佛他們的生死都在他掌控之中。


    事實上也就是如此,雖然他隻是控製了這片湖泊上麵的空間,但隻要他願意,任何一件在他魚線上的事物都可被他銷的幹幹淨淨。


    “這麽說,我的命也在你手上了?那你不妨試試看。不過你這術法卻也多少有點意思。”莫無念試著想要去用劍氣斬斷身上連著的這根魚線,但它卻異常堅韌怎麽又都斬不斷。


    不過他卻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表情就像是雕刻出來的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那我便試試了?”陳觀心說的是疑問的口氣,但又摻雜著幾分譏諷的語氣。


    在他看來,莫無念的修為是遠低於他的,他要殺他就是探囊取物一般簡單,一切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尤其聽到莫無念風輕雲淡這麽說出一句來,陳觀心自然覺得好看。這種感覺就與一個孩童提著一根木劍說要殺一個成名劍客一樣可笑,實在班門弄斧。


    “提!”他吐出一個字,魚竿末尾的魚線開始不斷收回。所以滿眼所見,不斷有雪花自下而上逆流飄起,然後再魚竿的末尾消失的無影無蹤。


    接下來,整片湖泊也都被他魚竿上的魚竿釣了起來,“嘩啦嘩啦”的聲音不斷作響直至越發大了起來,像是聲聲驚雷乍響,振聾發聵!少許時間後,湖泊已經被他完全懸在了空中映找出下麵幹涸的湖底,滿是狼藉的水草和翻跳著的魚!


    整片湖泊在空中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鏡子,且現在這塊鏡子在不斷的消失之中!


    “道友現在覺得我有殺你這個能力嗎?”陳觀心老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起來,他之所以又留著莫無念先不殺,而是又因為他想著心中的一些疑問,便先留他一命要問個明白!


    而要問個明白,自然少不了該弄出些咄咄逼人的樣子來嚇他一嚇!雖說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但他不相信莫無念就是這不怕死的其中之一!


    “我且問你,你之前遇到的那個序列叫什麽名字?”


    “我記得他是個給凡人中算卦的。好像叫盧半仙。”


    “胡說!他修為比我還高,怎麽可能你能殺得了他!”


    想著,他就向莫無念問了一個問題出來要解答心中的疑問,但聽他說完後,又見他說的平淡,除了更加不解外,他的怒意也更多了幾分。


    盧半仙他當然知道,但論起修為比他還要高,他不覺得莫無念能殺得了他,也更不懂慕容優作弄來這


    麽個人到他麵前是什麽意思。


    但最終他的憤怒和為了提升修為的心思戰勝了他的理智,讓他也沒了心思再去想和深究這心中的疑問,他手中的魚竿突然華光大放,其上魚線也收縮的更厲害!


    但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時候,莫無念卻是手中多出一劍,然後瞬時到他麵前一劍就插在了他胸膛上。


    陳觀心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睜的十分之大,似是不敢相信,莫無念就這樣以著最簡單的方式破去了他的術法,威脅到了他的性命,他更是發現不知何時,莫無念身上連著的線更是被他給蠻橫斬斷。


    “術法是有些意思,也很有趣。但見了我就喊打喊殺的……這樣就讓我怎麽都舒服不起來。”莫無念說著,接著卻又是話鋒一轉道:“我不殺你。來找你也真的就是聊聊而已,還有我可能真的被個叫慕容優作的給算計了。”。


    聽到莫無念講,陳觀心聽著十分驚訝,因為序列之間從來都是拚得你死我活……怎麽可能眼前這個同為序列的人就放過他了呢?


    這個想法在他心中一閃而過,但隨即他想到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有關生死的問題,因為他想到即便莫無念不殺他,之後慕容優作也會殺了他!


    一想到這,原本自認看淡了生死的他,卻覺莫無念刺在自己身上的傷格外的痛!


    原來……他還是比較怕死的!以至於他覺得眼前漂著的雪花重新美好了起來,而在此以前,他也從來沒有覺得一片片的雪花也是如此美好,他甚至觀察到每一片雪花都有著不同的姿態,為何以前他從來都沒有發現呢?


    想到這,他癲狂笑了起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花白的胡子上滿是他不一會兒時間,他又看向了眼前身邊一直陪著他的徒弟,這個他養育了有三十年時間的年輕人……


    過了少許時間後,他則一臉悲意的對他身邊的少年道:“我養育了你三十年的時間!也在這三十年裏過得很舒心!但其實呢……你師傅我還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吧!對不起了!癡兒!”。


    少年則是一點都不懂這個師傅與他講的這些,更不懂師傅為什麽突然又告訴他這些,但他驀然也想了許久以前師傅給他說過的一句——人隻要為了活著,或者說就隻是為了簡單活著,大概更多時候都是六親不認的,什麽愛情、親情、友情……都是假的!


    以前不了解,但現在他突然懂了。


    雖然一點都不了解師傅對自己說什麽,但少年看到師傅對他態度的變化,他想到最多的卻也就是這句話。


    陳觀心沉默了,對著少年微微一指將所有的向他傳遞過去一道靈識意誌,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少年知道後,本該是該害怕的他卻慘然笑著道:“在我還是乞丐的時候,我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那時候我偷東西吃了,最多就是被人打一頓!師傅養我三十年,原來就是要我的命啊!哈哈哈……”。


    見他如此,陳觀心又掙紮了,他在理性和生死的夾縫中不斷徘徊,但也就在轉瞬之間他做出了最決絕的選擇。


    他麵上突然顯現出狠戾來對著少年的天靈蓋猛的就是一拍,少年昏迷了過去,他體內的陣法也立時啟動了起來。


    以他為中心方圓千裏之內的靈氣不斷向他這邊聚集過來,陳觀心手中捏了一個指決,將匯聚過來的靈力結成一方方形大印向莫無念這邊壓了過來。


    一切都發現在電光火石之間,待到莫無念反應過來那方大印向他壓了過來。這方大印總體看著也隻有一丈左右的大小,但凝實了方圓幾千裏靈力,這方大印壓下來隻其重量怕都是會砸出一個無底深淵出來!


    不過莫無念神情卻依舊平淡,因為曾經有個家夥借了一方天地大勢來壓他,也被他把天地大勢給斬了個粉碎。


    他手中九蒼劍上劍氣已經開始湧動!


    轟隆!


    一聲巨響,卻是他說中劍裏的劍氣激蕩而出,一下就把這方大印給斬成了兩半!


    接著,他更是腳下一步跨出幾丈大小一下跑到了那個少年麵前,止住了他體內陣法的運轉,隻是由於這個殺陣在他體內已經運轉了一會兒,他原有的四階靈台的修行資質已經被崩壞了兩階!修行資質大大被損害!


    “你這人也是真的歹毒!他是你的徒弟……你這都做的出來!”吳沐自然也看出了少年身上的貓膩,所以她對著陳觀心冷冷說到。


    莫無念則是看著陳觀心想了想說到:“有時候人活著就隻是貪生而已,貪圖生的美好。但偏偏有的人就喜歡把生與生存說到一起。”。


    這些話,他依舊說得玄之又玄,吳沐又覺得聽不懂。但陳觀心卻把這每一個字都聽了個明白,生存比貪生多了一個字的不一樣,但就這一個字……意義大不一樣!


    想到著,他似笑似哭又放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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